第十三章:殊妃來訪
第二日,離啓程去盛元還有三天的時間。宮人們伺候地極是盡心盡力,不敢有絲毫馬虎怠慢。讓人不禁感嘆,世態炎涼,莫過於此。
“公主,殊妃娘娘來了。”薰兒進來稟告時,沐清寒正換上剛送來的夏衣。以前她在冷宮,這樣名貴的衣裳,卻連見也未曾見過。
可是現在突然穿在身上,又有些諷刺的意味,倒是在時時刻刻在提醒着自己。明明纔出冷宮,卻又要遠赴他國。
“知道了,你先下去伺候着,我一會兒便到。”沐清寒的眉眼如畫,望着鏡中絕美而些許憔悴的容顏,泛着說不出的憂傷。殊妃會來,倒是早在她意料之中。
兩隻手臂微微擡起,袖間的花樣是幾朵含蒼欲放的青蓮。如墨的青絲只綰成了最簡單的流雲髻,斜插一支白玉瓊花簪。
即使送來首飾中不乏有許多做工比其精湛的,她依舊最鐘意這支玉簪,只因是兒時表哥送的。
“三公主在這兒,你們都要好生侍奉着。若讓本宮知道有人伺候不周,惹公主不快,定當嚴懲不待。”殊妃的話,是對滿殿的宮婢而說,亦是對內殿的沐清寒所言。
自已幫了她重出了冷宮,而沐清寒也該幫幫自己纔是。她們之間是暫間的盟友,當然這只是殊妃的一廂情願,沐清寒可未必會這樣想。
“娘娘請用茶。”薰兒端着杯香茗,小心翼翼地遞於面前之人。
身旁的待女剛要上前,殊妃卻用眼神示意她退下,微笑着親自接過了茶杯。這宮中除了雲帝,還從未有人能得到殊妃如此相待,而沐清寒已然成這第二人。
“這茶是什麼品種?本宮還從未喝過這樣獨特的茶呢!”殊妃問道,茶香清怡,從頭到腳只覺得一身舒坦。
“回娘娘,這是盛元太子昨兒個打發人送來的。”薰兒應道,眼裏掩不住有幾絲得意之色。
“我說這茶怎麼從未嘗過,原來是盛元才產的茶葉。那夜太子也是個有心的,對三公主想來也是真心實意的。”殊妃笑道,不是說那夜太子向來不盡女色的嗎?
但轉念一想,英雄難過美人關。偏偏沐清寒又長得那樣貌美,且聰慧,就和當年的昭月皇后一般無二。只要是個正常的男人,又有誰不會爲其動心?
“誰說不是呢?奴婢也是這樣想的。”薰兒退在一旁道,心中亦是沾沾自喜,公主這回可算是找到與永相配的良人了。
殊妃笑而不語,沐清寒雖有些棘手,但這小丫頭卻是好糊弄。況且,沐清寒一向把她當作親妹妹看待,自然不會處處提防。
正想着,沐清寒已從內堂走了出來,“殊娘娘來了,您說這身衣服好看嗎?”
“公主天生麗質,自然穿什麼都是好看的。”殊妃心中除了驚豔還有訝異,想不到此番前來,沐清寒說的第一句話,竟是問她衣服好不好看。
沐清寒眸底閃過一絲戲謔,縱使衣裳再漂亮,也只能遮住表面那層皮囊。本質若是醜惡,再美的衣服穿在身上,也都只是徒勞。輕移蓮步,片刻,她已走到殊妃旁邊的位子坐下。
“這樣看來,你和夜太子果真是一對璧人呢!”沐清寒的美確實出乎她的意料,不似宮中女子的千姿百態。單單於氣質上,就已是隻可遠觀而不可褻瀆。
“娘娘莫要笑話我了,其實此次最先選定的,應該是四妹吧?”試探性地問道,若是讓沐瑄華得知這個消息,會不會當場就氣暈過去呢?
“四公主她也是不差的,就是性子張揚了些。再說了,這樁婚事是陛下與元帝商議後訂下的,定然是錯不了的。”殊妃語笑嫣然,即使沐瑄華能順利當上太子妃,但以她的才智品行,將來盛元皇后的位置也不可能落到其身上。
雲帝又不笨,自然早就知曉這個道理,所以纔會藉機放沐清寒出了冷宮,又轉而將沐瑄華關在裏面。
沐清寒執起碧瓷杯,輕輕呷了口茶水,果然是極品好茶。不過用來招待別人,倒是有些可惜了。
“對了,我宮中養着兩盆纖月玉梔,這兩天正逢開花的時節,就給你送一盆過來。”殊妃依舊一團氣,繼而又嘆了口氣道:“我本是想將那盆開得正好的給你送來,奈何,這纖月玉梔的花期本來就短。若是早早盛開的話,不過一夜功夫就又要敗了。”
那是株含飽欲放的梔子花,幽香隱隱,花瓣潔白勝雪。形狀卻像是蓮花,大小與瓊花差不多,即使在宮中也是極難見到的。
“勞娘娘費心了,這纖月玉梔有安神的奇效。不過,此種奇花異草不是早就幾乎絕種了嗎?”沐清寒,又恍然大悟:“兒臣差點忘了,娘娘是制香世家的傳人,自然懂得如何種植。”
說起來,殊妃與沐清寒的母親,昭月皇后還沾了點親戚關係。只不過,狡兔死,走狗烹,早在蕭氏漸漸衰敗之時,那些所謂的親眷,就已經與其斷了個徹底。
聞言,殊妃嬌笑一聲:“什麼制香世家的傳人,我不過是略懂皮毛罷了。說到底,也只是個門外漢。”
顧氏一族世代制香,但一向傳男不傳女,只因爲殊妃進宮侍奉的乃是君王,其父親又向來疼愛這個女兒,才偷偷教了她些許制香的祕法。
“娘娘的髮髻有些亂了,我來幫您理理。”沐清寒走到殊妃身前,伸手將對頭一支金釵拔下,盤着幾縷碎髮重新插好,脣瓣靠在殊妃耳畔輕微動了動。
“公主,早膳準備好了。”有宮婢上前說道。
“想必娘娘也還未用膳,不如就在這清涼殿一起用些吧?”沐清寒緩緩說道,心情很是愉悅。
“不了,本宮宮中有點事情還未處理,就不叨擾公主了。淺夏,我們走吧……”殊妃起身,帶着後面的人款款走了出去。
“殊娘娘慢走。”沐清寒挑了挑眉稍,故作無奈地淺淺一笑。
“娘娘,三公主到底和您說了些什麼?您怎麼從清涼殿出來後,就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淺夏看着臉色略顯陽沉的殊妃,不禁開口問道。
“她讓我千萬小心身邊的人。”殊妃轉首,凌厲的目光瞥向旁邊的淺夏。
“娘娘是在懷疑奴婢嗎?”淺夏被殊妃看得心中一痛,她是殊妃從顧府帶進宮的心腹,怎麼可能會背叛殊妃?況且,以她的身份,這根本只能是癡心妄想……
“放心,本宮自然不懷疑你,但那些新晉的宮女太監就保不齊了。尋個由頭,隨便打發了吧。”殊妃漫不心地說道。寧可錯殺,也不放過,這向來是她做事的原則。
“伺候殊妃那名淺夏姐姐,生得比一般宮人都要好,而且性子也很是溫柔。不知道的,還以爲她是哪位主子呢!”薰兒說道,以前她曾受過淺夏一點恩惠。不過像淺夏那樣才貌俱佳的,竟只是個宮女,着實有些可惜了。
“淺夏嗎?她長得還真有幾分和殊妃相像呢!相必是待在一起久了,主僕二人就越看越像了吧。”沐清寒握筆的手頓了頓,意味深長地說道。
“可爲什麼我和公主在一起那麼久了,卻長得一點不像呢。”薰兒問道,心中甚是不解。
“傻丫頭,若是世上的人都長着差不多的一張臉,豈不可怕得很。”沐清寒忍俊不禁,搖搖頭道。
薰兒想了想,覺得她家公主說得很有道理。
“薰兒,你去幽蘭宮一趟,幫我把這封信五公主。記住,務必定要親自交到他手上。”將信封好,沐清寒的神色很是認真。
“是。”薰兒此次難得不再過問其他,點頭接過信,便出去了。
沐清寒的目光落到桌上,那一張張細膩的宣紙,空白一片。人的一生就像白紙,終有一日,會被筆墨沾染。若是能永遠空白依舊,該有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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