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收到那封匿名信之后,西图忙打电话给本地朋友打听了一圈,从邮局那边得到的信息就是,莫得街65号住的是一位名叫吴伟民的律师。
红果猜测這应该是她爷爷立遗嘱的律师,究竟是谁给她送来這份匿名信的?暂时不得而知。
既然知道了律师的地址,他们无论如何要上门去试一试,现在也不怕什么打草惊蛇了,事情到了這一步,安红肯定知道他们在找证据,在处处防范着。
估计是屋裡太热了,這裡的人都喜歡在家门口吃饭,处处都是饭菜的飘香。
进入莫得街,街道窄小,只能容得下一辆车的宽度,他们走路进去,這裡家家户户生的小孩都多,街道裡玩耍打闹的孩童到处乱窜,一路认门牌进去,65号在街道最后面,再往前走就是稻田了。
65号是個两层破旧的小洋房,铁栅栏门裡有一個小院子,院子裡种满了花,這跟整個街道的风格都完全不一样,既不热闹,也不杂乱,看着很美,却少了份生活的气息。
门铃响了很久,一個年過半百的老头从房裡出来,站在铁栅栏前上下打量着他们,然后用当地话问找谁。
幸好西图律师一起来了,他說:“我們找吴伟民律师。”
說着,他把自己的名片递過去。
老头看都不看,拿了名片就进去,過了半刻钟左右,老头终于出来打开了铁栅栏院门,說了句什么,西图翻译道:“他主人請我們进去。”
经過小花园,从一個侧门往裡走,屋裡开着吊扇,但依然很闷热,客厅小小的,并沒有人,往裡拐,进了一個房间,這间房后面有個阳台通风,倒是凉快。
這是一個书房,窗前的轮椅上,坐着一個头发斑白,年近古稀的老人。
带他们进来的老头出去了,可见,坐轮椅上的人就是吴律师。
她爷爷怎么会找一個跟他一样风烛残年的老人来订立遗嘱呢?
吴律师盯着他们几個打量了一圈,他一眼看出宗炎和红果是中国人,便问:“你们哪位找我?”虽然坐在轮椅上,但說话声音,中气十足。
西图非常专业地打了声招呼,然后道:“這是我的当事人李红果女士,她是潘梁华先生的孙女,想来找您了解一些事情。”
吴律师盯着李红果,很是诧异,“你父亲是李晓光?”
红果点头道:“我是李晓光女儿。”
“不是說出了意外,抱着你弟弟跳井沒了嗎?快坐,這边坐。”
原来吴伟民律师半年前因为车祸双腿神经受损,无法正常站立走路,当时木得警方確認潘梁华去世之后,吴律师委派自己的徒弟亲自去玉衡邀請李家人来莫得处理遗产,但徒弟只拿回来一段视频,說李晓光癌症去世,他的一双儿女也跳井死了,李家绝后。
這都是安红安排好的诡计。
吴律师问红果要身份证明,红果把户口本和自己的身份证都拿出来递给吴律师。
红果不解:“就算我們不在了,不是還有我姑姑嗎?”
吴律师道:“你姑姑不是遗产受益人,她被排除在外了。”
一直在红果脑海裡怀疑的事,突然得到了证实,之前她奶奶骂她姑姑的时候,說替她担心受怕這么多年,可能就是因为其实当年失手杀爷爷的不是奶奶而是姑姑。
当年她爷爷和奶奶争吵的时候,姑姑一個小姑娘可能接受不了自己父亲出轨邻居女孩的事实,一时冲动拿起什么把爷爷给砸了!
吴律师把身份证和户口本递回给红果,摇头道:“对不住啊,你们来晚了。不怪你们,這事是我沒处理好。”說完他又叹了口气,他沒想到自己的徒弟被人收买,竟然做出這种事。
书房裡面還有個小房间,吴律师滑动轮椅,进房间找遗嘱,沒多久,他拿出来一份牛皮纸文件袋,然后从文件袋裡取出遗嘱。
遗嘱有中英木三個文字版本,红果宗炎和西图律师刚好可以一人看一份。
遗嘱中首先聲明了,李儒年是潘梁华在中国的曾用名,除了给安红一座房子和1万美金外,其他所有资产,包括商铺、房产、林地和矿场都留给儿子李晓光,遗嘱最后還有一個细则,如李晓光去世无继承人,则遗产赠与安红。
這份遗嘱中,李儒年完全排除了妻子崔玉及女儿李晓青的继承资格。
可能老头子至死都记恨当时是奶奶和姑姑连手害死他。
吴律师道:“之前我徒弟拿着這份遗嘱以及李晓光的死亡证明和安红一起去办理了所有的产权過户,现在你爷爷的资产都归在安红名下了,你们只能通過打官司才能拿回所有权。我失责了!对不住你们。后续有任何需要证人的地方,我都可以出庭作证。”
要不要追责那是以后的事,现在第一步就是禁止安红再交易她爷爷留下的遗产。
红果问:“這份遗嘱我能拿走嗎?”
“這裡的规定,遗嘱原件只能存放在律师处。你明天過来,我让人带着遗嘱跟你们一起去县府申請冻结遗产交易,县府也有复印店,你们可以把遗嘱复印一份。”
西图律师道:“這样完全沒問題。”
吴律师說着,又道:“不過现在木得的法治不健全,正正规规打官司,你们肯定能赢,就怕有人不走寻常路。”
宗炎道:“愿闻其详。”
“這裡是军政府,沒事法院是独立自主的,有事法院都得听军方的,明白吧。我就怕你们想拿回遗产,难度会很大。安红在這裡這么多年,怎么样都会有些关系,而你们作为外地人,在這裡办事会寸步难行。”
红果又想起坎博說安红和雷师长的事,人家只手遮天的地盘,這事确实难办。
“打官司你们要有输的心理准备,我愧疚啊,对不住你们,对不住你爷爷。”吴律师拍了拍自己的轮椅,恨自己不能走路,很多事都办不了了。
那就只能尽力挽救,西图临时草拟了一份遗嘱执行出错說明,让吴律师签字盖章。
三人从吴律师家出来,走出莫得街,西图和宗炎开车去加油,红果一個人先回宾馆,她想想总觉得不对劲,便跑去老叶店裡借了部相机,然后又去了一趟吴律师家。
第二天一早,西图先起床去酒店商务部打印资料,红果和宗炎去找吴律师,结果怎么按门铃都沒人应,后来他们想办法开了吴家院子的门锁,直接进去,发现客厅一片凌乱,房间裡资料散落一地,楼上楼下空无一人。
吴律师和他的仆人都不见了。
西图打印好资料,结果沒等来他们,他直接找上来了,一进来,他就摇头道:“我以为我們那裡治安已经够乱了,沒想到這裡更乱。”
吴律师的失踪应该跟他们這個遗产案子有关。
在這种地方,报警了,警察也就是登记一下失踪,之后就会不了了之。
他们在屋裡找了一圈也沒找到红果爷爷的那份遗嘱,西图挠头,“先去交资料,幸好昨晚草拟了一份說明让吴律师签字了,不知道会不会被驳回。但哪怕现在沒有被驳回,后面如果拿不出遗嘱,還是会撤销冻结。”
宗炎想起红果昨天回来拍照片的事,忙问:“不是原件,用照片可不可以?”
西图沒懂:“什么意思。”
红果解释:“我昨晚临时起意去借了相机過来给我爷爷的遗嘱拍了照片作为备份,我們现在去把照片洗出来作为证据,可行嗎?”
西图惊喜叫道:“哎呀,你太有先见之明了!這個非常有用。赶紧加急洗出来,尺寸洗大一点。”
他们去老潘家照相馆找老叶,照相馆還沒开门,红果知道老叶家就在后面,正要去找,就看见老叶刷着牙走出来看谁拍门。
幸好老叶自己有洗照片的暗房,能马上给她洗出来,不過他沒有大尺寸的相片纸,最大就只能洗7寸的,西图意思先洗出7寸的来也行,后面他拿底片去首府再想办法。
這边洗照片,他们在旁边的小餐馆裡吃鱼肉米线,正吃着,餐馆裡进来四五個人,說话声音很大,在讨论着什么事。
西图侧耳听着,眉头微微皱起,他放下叉子道:“他们在聊外面封路了,街上都是士兵。”
宗炎问:“出什么事了?为什么封路?”
“說是刚贵病危,他亲信怕底下的军阀夺权,把进出莫八镇的路都给封了。”西图为难了,“這怎么办好?”
如果出不去县府递交资料,就沒办法阻断卡德林场的交易,一旦卖出去,跟安红打官司也收不回来了,他们必须要想法子出去。
红果道:“我去找找雷鸣,他应该有办法。”
西图问是谁,红果回道:“我同事,他伯父是刚贵底下的一個师长。”
西图:“姓雷的师长?听他们议论,刚贵沒有儿子,有位姓雷的师长可能要上位。会不会就是你同事的伯父?”
雷姓在這裡不是大姓,可能性很大。
红果回宾馆给雷鸣打了個电话,之前雷鸣给他们留电话号码本来是为了方便還车,接电话的人让她稍等,過了好一会儿,才传来雷鸣的声音,他声音稍微有些沙哑和疲惫,应该是沒休息好,雷鸣知道路被封了,他有办法可以送他们出去。
按照约定時間到军营外的一個汽车修理店等雷鸣,军营一带的建筑都是欧式洋房,围着最中间的元宝顶佛寺,一圈圈向外扩张,比莫八镇要现代。
西图說,這裡是木得东南部的政治军事中心,這裡只要震一震,整個木得都要抖三抖。
雷鸣从侧门出来,他给他们拿了三份通行证,宗炎和红果担心出去后再想进来就难了,所以這次去递交资料,只让西图律师一個人去。
西图开车先走了,宗炎给雷鸣递了一根烟,两個人在修理铺外抽起了烟,宗炎问他大概什么时候能解封,雷鸣摇头說他也不知道。
红果问:“听人說你伯父可能接刚贵的班是嗎?”
雷鸣揉了揉眼角,道:“這不是什么好事。”
他显然更向往平淡安稳的生活,他头微微往军营一撇,道:“這一圈也都不是什么好地方。”
红果问他什么时候回玉衡。
雷鸣:“還不确定,应该沒那么快,车你们尽管用,不用着急還。遇到麻烦给我电话。”
要不是坎博說安红跟雷师长关系暧昧,红果真可能求雷鸣請他伯父帮忙主持公道。
宗炎点了点头,道:“我們等会儿就去找明炮要回我的吉普,晚点就把车给你送回来。”
告别雷鸣,他们驱车直接往明炮家的方向开去,来之前就跟老叶打听好了地址,谁知车快到莫八镇的时候,就這么巧,冤家路窄,遇见明炮刚从他家门前的街道开车出来。
明炮开着宗炎的吉普,驾驶室的车窗开着,半只手肘搁在车窗上,边开车還边抽着烟,甚是逍遥自在。
他车后面還跟着两辆车,车上坐满人,這么大排场,不知道又要去哪裡打家劫舍了。
宗炎开车在后面慢慢跟着,突然前面的车队停下,吉普车裡下来一個人,一路小跑去街边的小卖铺,好像是去买烟。
宗炎直接一脚油门,加速开到前面,一把将车头怼到了吉普车的车前,挡住明炮的去路。明炮是烟抽完了,正等着下面的人买烟回来,谁知一辆不识相的小破车拦在了前面,他狠狠按了四五下的喇叭,结果前面小破车下来一男一女,那女的不就是李红果嗎?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明炮开门下车,把最后一口烟吸完,走到宗炎面前,把烟吹到他脸上,随即将烟头扔在地上,踩上一脚,“真巧啊!你们故意来拦车的?想在你爷爷地盘上撒野,胆子很肥嘛!”
宗炎避开明炮吹来的烟,冷笑了一声:“来取我的车。”
明炮不要脸地笑道:“现在是我的了。”
谁知接下来,他說了句更不要脸的话:“要不這样,我們比一比,你赢了,吉普车還你,你输了,你女人给我,怎么样?”
用对方的吉普车来赢对方的女人!這笔买卖怎么算,明炮都不亏,他笑得更得意了。
红果瞪了他一眼:“输了把你脑袋拧断!”
宗炎笑着点头同意:“你赢了,我吉普车送你,你输了,把你脑袋拧断……”
“嘿!”
明炮往前走,打量着他们的破车,嘴上沒有占到便宜,正不服输還想继续回怼,结果看到车头上贴着军营的雷电车标,這是雷师长座下的车标,他当然知道,不免咽了咽口水,问他们:“雷师长是你们什么人?”
红果见明炮刚才還贱兮兮笑着,此时被個车标给吓得脸上沒了笑容,她沒正面回答对方的問題,而是怼了一句:“你惹不起的人。”
明炮伸手去摸了摸那粘在车头的金属车标,谁知他才一摸,车标咔哒掉了,刚好掉在路上的一块小石头上,声音嘀铃铃非常清脆。
雷鸣這车实在太破了。
军营裡的车标怎么可能說掉就掉呢?明炮不由冷笑一声,“假的?”
刚刚蔫下去的气势,瞬间又打满了鸡血,“要不這样,我們文明人,我們不玩枪,我們拼实力,怎么样?”
今天是莫八镇戒严了,明炮不敢玩枪,只要枪声一响,就会惹来街上巡逻的士兵,士兵可不管你有沒有权势,好人還是坏人,他们可以直接把搞事的崩了。
說话期间,后面车上的小喽啰们都已经围了上来,他们总共8個人,以8打2吧?明炮可真会算账。
谁要跟着他的规则走?明炮怕用枪,那她偏要用,她给宗炎一個眼色,随即秒速掏出枪直接给明炮脚下来了几枪,砰砰砰!
明炮是沒想到李红果這女人竟然是個亡命徒,這個节骨眼上,還敢当街拔枪,吓得他连连往后跳,宗炎趁机一把箍着了明炮,□□抵在他腰上。
“别动!你要敢动,我一枪崩了你。”宗炎警告他。
刚才還摩拳擦掌的小喽啰门都呆了,正犹豫着要不要冲過来,谁知街头传来士兵的吹哨声!
這哨声比阎罗王的催命符還管用,小喽啰们吓得屁滚尿流慌不择路往四周窜开了。
红果快速收了枪,然后捡起地上的闪电车标,贴在了吉普车车头上。宗炎已经打开了吉普车车门,把明炮按进吉普车裡,红果则上了驾驶位,也沒急着开走,而是等后面的士兵追上来。
来了四五個巡逻的士兵,這些士兵黑黑瘦瘦的都是本地人,叽裡呱啦說了什么红果也听不懂,应该是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
红果揺下车窗,把雷鸣给的通行证递给前来问话的士兵,用普通话跟对方說:“可以走了嗎?”
那人显然听不懂红果說的话,因为他们将军是中国人,所以木得军营裡中国人是最上等的,有通行证开着闪电车标的中国人,他更是不敢惹,那小士兵,忙把通行证還给红果,然后敬了個礼,离开了。
等士兵走后,红果還是沒急着开车,她朝窗外招了招手,给明炮买烟的就是以前的那位绿衣服,他赶紧跑過来,红果问他:“怎么称呼?”
绿衣服愣了一下,搞不懂這女魔头什么意思,但還是老老实实回答:“阿炳。”
红果对他說:“阿炳,前面這辆是我的车,把我的车照顾好了,等我回来取。”
阿炳张嘴看着红果,又往裡瞄了眼被挟持的自家老大,忙点头应了一声。
红果這才启动车辆往前开,宗炎的吉普车原本被保养地极好,這几天落在明炮手裡,车裡脏乱不說,车开起来也沒以前那么顺滑了。
明炮:“你们带我去哪儿?”
宗炎给明炮搜身,明炮今天丢了面子干脆破罐破摔:“我身上什么都沒有带。不信你摸,你摸!”他抬头挺胸地蹭過来。
宗炎那枪戳在他脑门上警告了一声,明炮這才老老实实窝在后座,他今天出门确实沒带枪,只有钥匙上窜了把瑞士军刀,宗炎把那瑞士军刀缴了。
红果调整了一下后视镜,对明炮道:“带我們去找安红。”
“你们要找红姐?那好說。”明炮盯着宗炎手上的枪,皱着眉头道:“能把枪收起来嗎?我不跑,在车上我怎么跑?你们有枪,我什么都沒有。”
宗炎不理会他,兵不厌诈,還是要防着点好,“怎么走?”
明炮无奈坐直了身体,這裡他太熟悉了,闭上眼睛他都能走:“开到尽头左转,红姐沒住在镇上,她住在附近的别墅裡,开车几分钟就到了。”
宗炎问他:“她跟谁一起住?”
“就她,還有两個帮工,最近不太平她从我這儿租了两個保镖……”
看来明炮的业务還挺广。
宗炎问他:“沒其他人了?”
“两個保镖足够了,木得是乱,但也沒想象的那么乱,家裡有枪有男人就行。”明炮眼中的乱和普通老百姓眼中的乱,定义不一样。
莫八镇面积虽說比玉衡小一点,但小镇周边的村庄因为都在给军营提供各种配套服务,所以经济发展地還不错,不過贫富差距也大,漂亮的小别墅不少,草编房茅草屋也很多,来到這裡,可以充分感受這個世界的参差。
跟着明炮的人工导航,汽车开进了一條村道,穿過一片密林,迎面看到山边上屹立着一栋两层楼的淡粉色别墅。
别墅外面的院子裡种满了花花草草,有帮工带着草帽在院子裡除草。
除草的帮工听见汽车声,忙跑過来开了大门,這就是一個普通有钱人的院子,屋裡出来一個男子,看上去也不年轻了,明炮指了指他,說:“就這是其中一個保镖。”
宗炎用枪顶着明炮:“你先下去。”
三人陆续下车,明炮跟保镖用本地话打招呼,红果警告他:“說中国话。”
“他听不懂中国话。哎呀放心吧,都到這一步了,我反抗做什么。他說红姐在屋裡讲电话。真沒骗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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