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她在丛中笑 作者：沐轶 （书号：13515） 這是江湖黑话裡称花拳绣腿看不用的意思，古舟自然是听不懂，转头望向曾飞霞。曾飞霞又气又窘，起身道：“你们别這么說话损人，古大哥是有真才实学的，刚才，他還用空手夺白刃，夺了地痞癞头的单刀呢！不信你问我哥！” 曾飞松忙点头道：“是啊，古先生這趟拳脚，虽然的确花哨了一些，不過，他是有真功夫的，這点我可以保证！” 曾飞霞也道：“要不然，你们下一個镖师跟他炼炼，就知道厉害了。” 镖师们望向曾镖头，可是曾镖头却一直微笑着不說话。 一個瘦高個镖师笑嘻嘻道：“我說，你的拳脚，要去坐山守海（看家护院）的支杆物（护院），那是绰绰有余的，也能蒙那些不懂行的东家，不過，我們走镖的可是刀上舔血的营生，你身骨這么单薄，就不要凑热闹了，走镖可不是你想象的那么舒坦，弄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古舟微笑不语，背着双手站在那裡。 一個黑脸镖师抱拳拱手，对曾镖头道：“总镖头，我下场伸量伸量他如何？” “不用了。”曾镖头摇摇头，微笑开口了，他看出来古舟不懂唇典（江湖黑话），便用大白话說：“先生乃一介书生，是学问人，身体又這么瘦弱，能练出這样的把式，也算难得了，既然先生看得起我們瓜行，那是给我曾某人面，更何况還是我們老乡亲自登门推薦，這個面也是要给的，那先生就暂且留下吧。吃住在我們瓜行，试用一個月，一斗米的酬劳，期满后，意就留下，不意，還請先生另谋高就。如何？” 古舟一听，试用一個月就至少能自己吃饱，還能赚一斗米（十二斤），价值五百钱，也是很不错的了。当下微笑点头：“行啊！多谢曾镖头。不過，我有一個小丫鬟，一直跟着我的，能不能一起住在镖局裡？她的伙食费从我薪水裡扣好了。” 曾镖头笑了笑：“那也不用，既然是你的丫头，就住住過来好了。管吃，平时的帮着打扫院，淘米做饭，洗碗劈柴啥的杂事就行了。” 古舟大喜，這下两個人的生活問題都解决了，当真是天上掉馅饼了，忙又抱拳称谢。 曾飞霞兄妹一听曾镖头答应试用古舟，都很高兴。连声恭喜古，而那几個镖师脸上却是悻悻的。 曾镖头对古舟道：“先生這就去收拾行李，今天就住過来好了。明天正好我們又一趟镖去古州，你就跟着走這一趟吧。” “是！”古舟拱手答应。望着曾飞松兄妹，看是否应该回去了。可是曾飞松却站着不动，瞧着曾镖头笑嘻嘻的不說话。曾镖头也微笑点头，对一旁的镖师道：“去拿两百钱来。” 镖师答应走了，很快又回来了，用一個托盘盛着一串的铜钱，送到曾镖头面前。曾镖头示意送给曾飞松他们去，同时微笑道：“多谢两位老乡保荐，這点茶钱，請收下吧。” 曾飞松忙不迭地接了過来，笑得合不拢嘴。 古舟這才明白，为什么這两兄妹這样的热心推薦自己加入镖局，原来他们有介绍费拿。 拿到了钱，两人這才拱手告辞，带着古舟出了镖局走了。 等他们走后，那黑脸镖师這才对曾镖头道：“总镖头，他明显的是個裡腥挂，留下他作什么？” 曾镖头捻着胡须，意味深长說道：“他是秀才，你懂嗎？你知道一個秀才意味着什么嗎？咱们接待那些官宦人托镖，有几個人能绉绉說话的？你能嗎？” 黑脸镖师憨憨一笑：“我明白了，总镖头是要留下他，将来好接待那些官宦人托镖？” “也不全是，至少，他是我們一块门面，說出去好听啊！会拳脚的秀才，就在咱们瓜行裡，多好听。你们就只会打拳，顶屁用！他的拳脚虽然是裡腥挂，可是的确很好看啊，咱们要给托镖的沙（主人）展示拳脚的时候，那些人是不懂行的，要是能打出一趟漂亮的拳脚，人家有放心不少。這可不是你们能做到的。” 黑脸镖师更是不好意思，道：“還是总镖头想得周到。這主意好。那他就不用走镖，只在家裡守着接镖好了。” “嗯！等会他来了，你带着去见见其他人。再给他安排個住处。” “是！” 黑脸镖师正要走，又被曾镖头叫住了：“還有，他是读书人，又是秀才，行为处事可能跟咱们不一样，你们要是对他有什么地方看不惯的，平时說话都留心些，别說那些夹枪带棒的话，那可不是我們镖局待人接物的路数。传出去，也丢人。” “明白了。总镖头放心。” 過不了多久，古舟便回来了，帮着宁三妹，抱着铺盖，還有锅碗瓢盆啥的，迎接他的黑脸镖师却仿佛沒有看见，一双眼睛只是停在那娇小俏丽、身形婀娜的宁三妹身上发呆。 宁三妹清咳了一声，原本如花瓣初绽般粉嫩的俏脸立即变成了凝霜带露：“這位爷，我跟我們先生住哪裡？” 黑脸镖师這才醒悟，赶紧掩饰地也咳嗽了一声，道：“我领你们去！——其实這些锅碗瓢盆我們這都有，你们是跟着大家一起吃，不用单独开伙的。這些都用不着。” 宁三妹道：“這是我們全部的家当，自然要随身带着了。” 黑脸镖师点点头：“那到也是，对了，還有請教妹芳名？” “我叫宁三妹，人家都要我三妹。我是先生的丫鬟。” “哦，你们先生可真有福气，有你這么漂亮的一個丫鬟。” 宁三妹俏脸微红，看着古舟一眼。 古舟笑了笑，对那黑脸镖师道：“沒請教兄台尊姓大名？” “我，我叫洪伟强，今年二十八岁，還每成亲呢。嘿嘿，对了，我是镖局的两個大伙计之一。——所谓大伙计，也叫做‘把簧’，就是走镖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两個镖师，负责探路的。一般都选武功最高的，当然，我的武功不怎么样。嘿嘿。” 洪伟强說這话，一直看着宁三妹，话裡显然有一些显摆的意思。 宁三妹低着头并沒有看他。 洪伟强也觉得自己刚才說的太多了，忙道：“走吧，我带你们去镖局裡走走，跟大家伙都见個面。” 于是，洪伟强带着古舟和宁三妹，挨個的介绍過去，另一個大伙计也介绍给古舟他们认识，名叫贾鸣。接着，领着他们两，把所有的在家的镖师都见了一面。算是认识了。這镖局還算是比较大的，总共有二十多個镖师，還有仆从啥的。 其他的沒有什么，就是几乎所有的年轻镖师看见宁三妹，眼睛都立即亮了起来，话也多了。有的還拍胸脯說以后宁三妹有事就找他们，弄得宁三妹低着头都不敢看他们。 终于都见過了，洪伟强道：“我带你们先去住处歇息一下，我去看看总镖头有沒有時間，再带你们去见他。” 說罢，领着他们俩来到了厢房住处。 這住处是相通的裡外两间，干净明亮，而且家具一应俱全，古舟很满意。 洪伟强走了，宁三妹对古舟道：“我去干活。我可不能白吃人家的。”說罢，出门拿了一把大笤帚开始扫院。古舟见她眼有活，不用别人吩咐都知道知道干，真是不错，很是高兴。 宁三妹一路往前扫，一直扫到前院，一個身材魁梧身穿窄袖紧身短打的镖师从屋角拐出门来，看见她，微微一愣，顶着她俏丽的脸庞看了好一会，這才慢慢从她的身边走過。 “這位大哥等等！”宁三妹拿着扫帚转身叫住了对方。 那年轻镖师面露喜色，忙转身看她：“姑娘有事？” 宁三妹微笑着走了過去，指了指他手肘处一块挂着的破布片：“你衣袍破了！要不要我帮你缝缝？” 宁三妹想尽力讨得镖局的人的认可，所以主动提出来。 那年轻镖师愣了一下，扭头看了看自己胳膊肘处，果然挂烂了一小块，不由皱了皱眉：“可能是刚才跟师兄弟比试的时候挂烂的……”他本想說不用缝了，换一件就可以了。他从来沒有穿過补疤衣服，不過，见到已经拿出来针线包的宁三妹那俊俏的脸蛋，那甜甜的微笑，他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下了，改口道：“多谢姑娘！要不要脱下来？” “不用，就這样缝。”宁三妹飞针走线，动作很是娴熟。 年轻镖师道：“你是新来的？” “嗯，我跟我們先生来的，我們先生是你们镖局的新镖师。” “哦？”年轻镖师剑眉微微一拧，“古舟古先生？” “是啊。——好了！”宁三妹很麻利，几下就把衣服缝好了，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年轻镖师拱手道：“多谢姑娘，不敢請教姑娘芳名？” “我叫宁三妹，你叫我三妹就可以。” “在下曾端清。见過宁姑娘。” 宁三妹抿嘴一笑：“我說了，不用那么客气的，就叫我三妹就可以了！” “呃……，三妹！” “嗯！我扫地去了。”宁三妹收拾好了针线包，嫣然一笑，转身拿着扫帚又开始扫地。 曾端清好生地看了她好几眼，這才迈步走了，走到拐角门洞那裡又站住了，回头過来看她。 对于男人這样的神情，宁三妹已经见得多了，也不奇怪，仿佛沒看见似的接着低头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