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戳穿
他父亲是林家這一代的家主林朝胜,先帝亲封的骠骑大将军,统领十数万神威军,常年驻扎军营,家中多由母亲当家作主。其母赵桐乃是宗室女,为魏王嫡长女,得封寿清县主,家世背景绝不逊于林家,当初与林家也算强强联姻。寿清县主与林朝胜夫妻二十余载,膝下只得林宴林晚一双儿女,因是独子,寿清县主不同意丈夫将其带走磨练的要求,夫妻两吵了多年,最终林朝胜妥协,林宴便一直长在县主膝下,得她亲自教导。
很多年前,林宴觉得這是母亲爱子心切,不忍独子受苦,也曾深为感动,后来才知,并非那么回事。
寿清县主的住处一如既往的规整,任何一件物品的摆放都有它不得不遵从的规矩,当然,這裡的人也一样,就连县主自己也不例外。哪怕只是母子相见,县主也将自己打扮得一丝不苟,华丽的宫装,齐整的发髻,甚至连簪在发间的饰物都灿若金辉,都沉甸甸压在身上。這若是换成宋星遥,躲进闺房的那一刻就该将這些繁琐外物抛开,但县主不一样,她的脖颈永远修长,背脊永远挺拔。
近四旬的妇人,仍美得像尊雕像。
行過礼,請過安,林宴席地跪坐在县主下首的案边。尽管這些年跪坐的礼仪渐被高椅取代,但县主這裡仍旧保留早年宫裡的旧俗,席地而坐,分餐而食。
“天气渐凉,我已令人给你做了新的秋衫与鞋袜,宴儿记得添衣。”沉默地用毕一餐饭,县主漱過口后方才开口,语气温柔,眉色慈爱。
已有侍女前来撤走餐食换上清茶,又关上屋门任他母子二人私语。
“多谢母亲挂怀,儿子知道。”林宴也随她罢箸。
“你啊,去了终南山整整一年時間,也不知娘多记挂你,不成想你回来沒几日,便又去了洛阳。”县主薄怨道,“你去洛阳倒也罢了,怎将你妹妹丢在家中,惹得她朝我抱怨了好久,怪你不肯带她去玩,我耳根子都被磨出茧了。”
林宴微垂下头:“是儿子的错,未能时常陪伴母亲,惹您担心了。此番我与几位友人同往洛阳游历,同行皆是男儿,阿晚如今已是及笄的姑娘,跟着多有不便,故未将她带上。”
“也对,阿晚毕竟大了,不好总跟着你在外头淘气。你那几位友人,可是俞家四郎和方家的小公子,好像還有一位新结识的宋三郎?”县主点点头,仍笑得温柔,“你此去洛阳,就是住在宋府吧?”
“正是。”
“你在宋府叨扰多日,很该谢谢人家,改日备份厚礼送過去吧。”县主顿了顿,又问,“你们在洛阳都游历了哪些名胜?”
林宴便将洛阳风景细细描述,县主听得很认真,末了才点头赞同,又道:“听你這一說,我都想去了。对了,宋家是不是有位刚及笄沒多久的小娘子,一路与你们同行入长安?”
林宴低垂的脸上眉头大蹙:“是有一位宋六娘子,乃是三郎的亲妹妹。”
“她为人如何?”
“我与宋六娘子只数面之缘,并不熟稔,不知她为人如何。母亲怎突然问起她?”林宴抬头,不解道。
“你年纪大了,早该给你說门亲事,這两年一直在挑合适的人家,却总无满意,倒蹉跎了你的時間。宴儿可有心仪的姑娘?若有便說给母亲听,哪怕家世平平,只消对方家风清明便好,咱们這样的人家,也不必非寻個高门贵女给你。”
“沒有,儿子并无心仪之人。功业未成,儿子暂时无心儿女之事。”林宴断然否认。
“也罢,年轻人有心建功立业是好事,這些后宅事便由为娘替你操心吧,只是娘望你牢记,不论功业也罢,妻房也罢,那都是外务外人,绝重不過你我母子情份,你与阿晚兄妹血脉。你是兄长,生来就是为了保护你的妹妹,成为我与她的倚仗。在林家,只有我、阿晚与你,才是一家人。莫忘了你在我面前发過的誓言。”县主抚過案上玉盏,笑渐渐变凉。
“儿子不曾忘记,也定会践诺,以性命护母亲与妹妹周全,绝不会有人越過母亲妹妹。”林宴面无表情道。
他生来……就为了保护林晚。
這话母亲說了二十多年,他被洗脑般灌输了二十多年,他以为兄长本该如此,后来方知,也许对母亲而言,他更像個护卫,或是死士。
“你既然知道,为何要惹你妹妹生气?你既不能带她同去洛阳,又为何自己独去?還有,你明知我不喜二房,却背着我与二房那孽障接触,甚至将他引到你父亲身边?”县主缓缓起身,笑容全失,温和转作凌厉,“你口中說着不曾忘记,却从沒将阿晚摆在心上,也未将我的话放在心上!”
“母亲,是儿子的错。儿子不该让妹妹独留京中,也不该与林乾接触。”林宴沒有解释,垂首领罪。
“宴儿,你是母亲唯一的儿子,将来林家的一切都是你的,你莫让母亲失望。”县主又放柔语气,走到他身后,倦然开口,“既然有错,便该罚,你可愿。”
此言一出,她便如愿看到林宴僵直的背与攥紧的拳。
林宴還是知道害怕的。
“儿子认罚。”
————
林家有处静思堂,不是禅室,不是佛堂,只是间再普通不過的厢房,却是林宴从小到大最恐惧的地方。
這间静思堂四面厚壁,精铁为门,无窗,密不透光,房内除了漏滴外别无它物,人关入其中除了无孔不入的黑暗外再感受不到其它,漏滴的水声,滴嗒滴嗒,在静谧空间中撞着心弦响起,成为能摧毁人心的魔音。
从小到大,但凡他犯错,母亲从来不会动手责罚,只会将他关入這间屋子。
而他的错误,往往与林晚有关。
他清晰得记得,自己第一次被关静思堂,是因为他惹哭幼小的林晚——那时候的他,也像宋梦驰一样,再疼妹妹,偶尔也会争执,更何况林晚那么個出生开始就被捧在手心,不到三岁就知道恃宠行凶的人。那一次,他钟爱的玩具被抢,失手推了林晚一下,于是换来静思堂思過两個时辰。
那年他五岁,独自面对满室黑暗,哭到抽搐,喊哑嗓子都沒人来救他。
到后来,他已能在這可怕的黑暗裡不吃不喝呆足五日,也渐渐明白,他的母亲在意林晚远胜于他這個儿子,纵然他心中对林晚有七分兄妹疼爱,若沒做足十分,甚至于超越這個极限,他的母亲都不会满意。
母亲不满意,就会惩罚他,亦或是惩罚他身边的人,惩罚他最在意的事物,而那往往比将他关在静思堂更痛。
他曾以为自己不用再面对這片黑暗,不想一杯鸩酒回到从前。
每一次蜷在黑暗裡,他就心生绝望,那是伴随着黑暗弥漫而来的绝望,折磨他的灵魂与每一根傲骨,让他妥协屈服。直到后来,宋星遥到来,他才在黑暗裡寻到一线光芒。
每当在黑暗裡像只丧家犬的时候,他就想宋星遥,疯了一样的想,似乎幻想着抱住她,就能汲取她身上的温暖,他才觉得自己是個人。
撕开這层花团锦绣的外衣,每一晚抵死缠绵,他才会觉得自己活着,才能還原真正的自己。
宋星遥想离开林家,他又何尝不想?
他比她更想挣脱林家的桎梏,他也這么去做了。他努力了那么多年,以为自己可以带她走的,可最后呢……
只差了一步,一步啊!
她被永远留在了大明宫的那個雨夜裡。
她以性命换来的,不是林家尊荣,亦非林晚的高位,而是他后十二载的第二场复仇。
刀刃所向,却全是昔年至亲好友。
————
兵部给宋岳文安排的官舍是套两进的宅院,旁边带了個小花园,花园裡独僻出一角阁楼来,倒刚好给宋星遥做了绣楼。
独院独楼的屋子,被褥床帐与各色陈列都是母亲新换上的,房间打扫得一尘不染,连养猫的小屋都替她备妥,足见宋岳文夫妻对這小女儿的疼爱之情。
一切都和上辈子无二,皆是她出阁前看熟的模样,她在长安的头三年,虽然不像在洛阳老宅那般热闹,活得却也滋润,父母兄长皆在,就连远嫁的姐姐也能时不时见上一面,作为老幺的她,沒心沒肺也沒什么志向,日子過得舒坦。
如今重归长安,她见到父亲母亲,過几日還能见着许久未见的姐姐姐夫,仿如吃下颗定心丸般——是呀,這辈子才刚开始,就算她遇见林宴又如何?就算林宴和她一样又如何?不招惹他,不嫁他,不就结了。
难不成他還能拿把刀架她脖子上逼嫁?
那她也未免高估自己在林宴心中地位,上辈子他要是非她不娶的男人,他们何至闹到那般田地。
如此想着,她收起自己杞人忧天的心,又兼父母在身边心情格外愉悦,不到三天,竟将林宴扔到脑后,倒是愁起宋梦驰来——路上遇袭那事,宋梦驰還是不肯交代,他大概是气狠了,過了這么多天也沒理過她。
悠闲休养了三天,宋星遥被母亲汤水喂得脸色红润,宋家也迎来了贵客——林家送来厚礼,說是感谢在洛阳之时宋家的照顾,而這份厚礼,由林宴亲自送来。
這個时辰,宋岳文尚在官衙未归,宋梦驰去金吾卫报道還沒回来,家中只有宋星遥的母亲孙氏。孙氏知道林宴的身份极为紧张,陪着林宴聊了几句便客气留他用饭,谁想林宴竟然点了头,倒叫孙氏沒了主意,也不知该如何招待他,上了茶水点心后便借口备饭告罪离开,把人晾在花厅裡,自己忙命人去催宋岳文和宋梦驰回来,又去寻宋星遥讨主意。
“阴魂不散!”宋星遥知道林宴上门,先暗骂一句。
“什么?”孙氏沒听清。
“沒什么。”宋星遥忙摇头,“阿娘在担心什么?他又不是豺狼虎豹,咱家吃什么,就给他吃什么,爱吃吃,不吃拉倒。”
“胡說,林公子既是林家嫡子,又是你阿兄的贵人,怎可如此怠慢?他在洛阳老宅住過,你好歹与他有些接触,可知他口味轻重,有沒忌讳之食?快些告诉阿娘,我好备饭。”宋岳文官职不大,平日裡也不与同僚走动,孙氏来往的官宦人家不多,很少应酬這些,为免自己冲撞贵人,所以来问女儿。
见母亲为难的模样,宋星遥已经在心裡又把林宴骂了八十遍,闻言正要說不知道,忽又改口:“他啊……好像喜歡清淡的饮食,不爱荤腥,只吃青菜萝卜。”
“也是,毕竟是代替圣人在终南山修行過的神仙。”孙氏毫无怀疑,竟就认同宋星遥的话。
宋星遥笑笑——就让他成天摆神仙样子,去吸仙气吧。
“阿娘给他准备些精致的青菜豆腐就行了,荦菜别太多,做得清淡些,否则要亵渎他的。”
宋星遥支完招后就回自己的小院子逗猫去了,也不管孙氏如何备饭,反正不需要她一個闺阁女儿出面应酬。逗了半天猫,她又唤来燕檀,让给自己另备饭食,再切点羊腿肉来,她在院裡自己烤来吃。
饭食過午才送来,一桌子菜并生羊腿肉与香料碟子、炭火陶炉齐备,全是荦腥,与外院那桌青菜豆腐截然不同。外院喧声传来,宋岳文父子早已闻讯赶回,亲自招呼林宴,她也不管外院怎么应酬林宴,拉着燕檀和祁归海在院裡烤肉吃酒,自得其乐,直吃到小脸通红。去读读
燕檀贪杯又不胜酒力,喝得醉醺醺向宋星遥告罪,宋星遥便放她去屋裡挺尸。炭炉火星仍旺,肉還剩下大半,油汪汪的摆在桌面上。
“娘子若倦了就回屋歇息吧,這裡我收拾。”祁归海道。
“阿海,你果像燕檀說的,一個人能顶三個人用。”宋星遥打趣他。
祁归海很快垂头,他仍不习惯总被她夸,脸有些烫。
宋星遥却摆摆手:“先搁着吧,傍晚让厨房的人来收。”
祁归海正要开口,忽然朝院墙下一声厉喝:“谁?”
宋星遥吓了一跳,转头望去,却见林宴自墙根下踱出。
“你怎么进来的?”宋星遥大惊,一边怒斥,一边朝外院张望,似乎无人发现林宴出现在這裡。
“六娘子,我有几句话要同你說。”林宴无视已警惕戒备的祁归海,一步步迈进院中。
不知是她的错觉,還是秋日阳光過分苍凉,让他出奇的苍白虚弱,眉间裹着一团难展郁色,半分谪仙的风范都沒了。
宋星遥摇头:“我沒话和你說。這是我的院子,你擅闯闺阁若传出去可不好听,再不走我叫人了!”
“就几句话而已,說完我就走。你不想知道我們途中遇袭的真相?”林宴道。
“那你就站那裡說。”宋星遥紧紧盯着他,不想他再靠近自己半步。
“先让你的昆仑奴离开。”林宴止步,目光扫過祁归海。
“不可能!”宋星遥坚定拒绝他。
林宴又露笑意,开口便是一声“遥遥”,仿如穿越時間而来。
“夫妻七年,你真要当着外人的面与我叙旧?”
无尽的昏迷過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節內容,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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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個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還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沒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過,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問題是,這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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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现在,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這個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問題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個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還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這究竟是個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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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您提供大神落日蔷薇的浮锦(双重生)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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