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为击破叛军,民夫齐上阵 2
王相卿有点儿贪婪地望着這一切,像是在辞别。忽然,一道颀长的阴影罩住了他,只见孙文举站在木笼旁,身后還跟着一個提食盒的老军。”起了?“孙文举俯视着王相卿,神态自若。王相卿冷冷地转過身,给他一個大后背。孙文举笑着摇了摇头:”二疤子,别不识好歹,這是你最后一顿早饭,我可是来饯行的。“老军把食盒放在笼边,打开来,一层放着一大碗白米饭和一小壶汾酒,另一层则是一盘香喷喷的烧羊肉。”别客气了,我知道你能吃,不過這一顿应该够了吧……“”哗啦“一声响,两层食盒都被掀翻了,饭菜泼撒一地。孙文举不屑地瞥了一眼面色通红的王相卿。而那老军像沒事儿人似的,蹲下身,不紧不慢地拾掇起来。”你他妈就是山珍海味,二爷也不稀罕!二爷就要吃你這小王八的肉!“王相卿怒吼道。”二疤子,你是死到临头也不思悔改啊。“孙文举沉下脸。”我悔改個屁!我就悔在武家堡沒有整撮死你個怂货,我悔投错了胎,生得沒你富贵。你等着,换一辈子,我要当大财主,看我咋個收拾你,看我咋個把你老孙家踩在脚底下!“正在收拾食盒的老军抬头看了王相卿一眼。”王二疤子呀王二疤子,“孙文举叹了口气,”你真是执迷不悟!落到這般地步,分明是你咎由自取,莫非還要怪我孙家恃强凌弱不成?你在村裡胡言乱语,辱我妹妹名节,毁其婚事,也是你生得不好?你带头哄抢军粮,反连累人家倾囊赔偿,也是你生得不好?你财迷心窍,串通匪类盗取瓷器,也是你生得不好?哼,是非颠倒,顽固不化……“”呸!我偷個鸟瓷器,你们他妈就是要找個顶大头的!你妹那個大脚,就是沒我,她也嫁不出去!“”混账!“”你光盯着這破事儿,咋不說要是沒有二爷出的主意,你们孙家早让皇上老爷子给灭了呢!“”你出了什么主意?“孙文举一怔。”就是這'做军不做民'!是我先說的,那天晚上我把你妹叫出来,就是看你孙家有难,给你们出這么個救命的主意!如今她不提,你不提,你们老子也不提!不提就算了,竟他妈還要二爷的命!一個個的忘恩负义,算甚皇商!“”王二疤子,“孙文举默然片刻,才缓缓开了口,”你就是让你自個儿這张臭嘴给害死的。罢了,其实我也沒想到宋监军会如此处置,咱们好歹乡邻一场,我到时定会把你的尸首运回村去,交予你姐姐、姐夫,也算仁至义尽了。
“”狗屁!姓孙的,二爷就是自個儿走回家去,也不用你……“王相卿冲着扬长而去的孙文举嚷個不休,却沒注意那送饭的老军正回头瞧着他。王相卿干坐在笼中,静等着那伸头一刻的到来,又恨时长,又恨时短,结果竟睡着了。不知過了多久,他被营中发生的骚动惊醒,只见大批兵士和民夫跑来跑去,忙乱不堪。還未等其看個明白,两個清兵忽然奔至笼前,砸开笼门,把他拽了出来。”姐!姐夫!“王相卿再也挺不住了,咧开大嘴就哭喊起来,”你们保重,二娃子下辈子再报答……“”吵什么?“一個骑马的年轻军官刚好经過,见了王相卿這副熊样儿,不由高声喝斥,”快去那边集合!“王相卿一愣:集合?今儿要砍多少人啊?”丹津千总,“看守王相卿的清兵什长上前道,”這個民夫待会儿是要正法的。“”我不管,“那年轻军官一摆手,”费大将军要的是所有民夫!“虽然不知這离开大营、走了两三個时辰是到了甚地方,但王相卿心裡依然乐开了花:他沒被砍头!他還在喘气!他又见着了钱宽子和李金来他们,還有史大学、小左、赵大有、姚鞋匠、崔铁炉——郭多裡的几百名民夫都被带到了清军前线阵地。”宽子!李大杆子!“”二哥!“”二疤子!你還活着啊?!“”呸,說甚晦气话,你二哥我自有贵人相助!“王相卿又来劲儿了,”对了,咋不见毛蛋?“”那位总爷,“钱宽子一指远处的丹津千总,”看毛蛋太小,就說他不是民夫,不让来了。“”咱们這是来做甚啊?“”不知道呀……“這时,一群清军簇拥着一位武将走上土坡。乱哄哄的民夫们渐渐安静下来,纷纷抬起头。”土军爷!“王相卿不由兴奋地喊出声来。”他跟着的那位总爷是啥人啊?看着比他官還大咧。“李金来半是好奇、半是敬畏地问道。”西路统帅,抚远大将军费扬古。“旁边有人低语了一句。”啊?!“王相卿等人目瞪口呆,這是他们喝老醋喝到今天见過的最大的官了。”众位弟兄!“费扬古开口了,他声若洪钟,加之居高临下的气势,一下子便震慑住了众民夫,”军情紧急,本帅就不述赘言了。今日把大家找来,乃是为了击破叛军,也就是要让大家上阵打仗!“话音刚落,人群顿时发出一阵惊惶失措的议论声,同时不由自主地向后退。”本帅知道,你们是民夫,可莫忘了,你们是军中民夫,不是兵,算個兵,至少本帅视你们为兵,为袍泽!何况你们也是大清子民,为国效命,义不容辞!人群变得鸦雀无声了,也不动了。费扬古顿了一顿。“再者,若是此仗不能取胜,让叛军们杀過来,众位弟兄也难保平安,你们不想为自個儿拼一條活路嗎?”议论声又嗡嗡地响了起来,不過恐慌的情绪少了。“当然,”费扬古语气缓和了些,“本帅不愿强人所难,更不会让大家白白送死。那边,放的都是从叛军处缴获的衣甲,大家想好了,就去挑来穿上,這样……”“大将军,我去挑!”不等费扬古說完,一個大個子就跳出人群,从旁边那堆缴获之中随手捡了一個毡盔和一件牛皮胸甲,三下两下便穿戴齐整。“這位兄弟,你叫什么名字?”“王相卿!”费扬古一怔,一個民夫之名居然如此大气。“大将军,他就是跟着我运粮来的,還是我的安答!”土木勒讨浩的口气透着自豪。“嗯,土佐领的安答,果然是义士!王相卿,本帅现在就给你记上头功!”“谢费大将军!”王相卿单膝跪倒,“可小的不要功,只求大将军一件事。”“讲!”“把我的罪免了吧!”“他犯了什么罪?”费扬古扭头问土木勒讨浩。
“犯了罪?”土木勒讨浩想了想,“大概是吃军粮那件事,我向您禀报過的。可這事儿宋监军已经……”“王相卿,”不等土木勒讨浩說完,费扬古又转過身,“不管何人判了你什么罪,本帅都给你免啦!”“费大将军英明!”王相卿连蹦带跳。“大,大将军,”史大学犹犹豫豫地站了出来,“小人史大学,也愿意……上阵杀敌,可我還欠了皇商孙家五百多两银子……”“免!”费扬古大手一挥。“多谢大将军!多谢大将军!”史大学激动地趴到地上,连连磕头。“大将军,我也去!”這是那位因损失军粮而受罚的百夫长韩六十三。
“好!還有谁想好了?”“大将军,還有我……和我乡党!”钱宽子拽着不情愿的李金来去挑衣甲。“弟兄们!”看着主动报名的仍是少数,王相卿不由得冲着民夫们叫嚷起来,“费大将军给咱们一個报国的机会,還等甚啊?咱窝窝囊囊活着是一辈子,为国捐躯也是一辈子,可要是为国捐躯,不光咱自個儿,咱儿子、咱孙子都跟着扬眉吐气!日后他们逢人就能說:我爹、我爷爷,当年也是打過噶尔丹的!”人群涌动起来,有的真是被王相卿的慷慨感染了,也有的只是无奈,纷纷上前挑捡衣甲。费扬古赞许地看了看王相卿,又转過头来。“丹津千总!”“卑职在!”“把粥和馒头都备好,让大家饱食一顿!”“得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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