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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51章

作者:巡游布丁
淮河之上,细雨迷蒙,烟波渺渺。

  推开窗,西风裹挟着温软的湿气穿過沉闷的船舱,一直涌入内室。

  榻上沉睡着的人被凉风冷的一激,伸手去捞胡乱盖在身上的寝被,薄绸寝衣的袖口缓缓滑下,下一刹,细腻光洁的手腕被人轻轻握住放进被子中。

  “啪——”

  赵濯月睁开眼,往打扰她安眠的人胳膊上招呼了一巴掌,浓睫因为半眯的眼睛上下重合交叠,像是蝴蝶的翅膀轻轻颤抖。

  “你干嘛?”

  嗓音慵懒娇嗔,警惕地瞪了一眼来人。

  谢彦一副被冤枉的表情,“自然是替你盖被子。”

  說着指了指窗边,“船舱内沉闷,开窗透透气。”

  赵濯月坐起身来,清凉潮湿的江风拂面,她记起来,昨日她命宫裡随行的人马另行入城,自己和谢彦带人冒着大雨赶到了信阳辖县的另一处渡口。

  长公主的属下会把宫人打发走,众人都会以为自己已经被长公主接去了荆南。

  她披上外衫起身,站到窗口。

  還在下雨,渡口雨丝迷蒙,淮河江面上水气氤氲,青山被山岚笼罩,四处散发着清洌通透的气息。

  還未行船,這個渡口停满了商贾的船只,都是沿江顺流而下要去江淮一带的生意人。

  他们此行用来伪饰的身份,是从凉州南下的富商人家。

  谢彦十分厚脸皮,要她叫自己三郎。不過不是谢三郎,是凉州城的魏三郎。

  木棉在船舱外敲门。

  推开门,手裡捧着一個食盒,“娘子,临船的管事送来的糕饼和新鲜的莼菜,說是信阳不易得,分给我們尝尝鲜。”

  赵濯月与谢彦交换了一下眼神,停在渡口的大大小小的船只,几乎都是商贾之家,行船载货,去江南做交易。

  如今正是京中大朝会热闹的时节,不去北上而去江南,与多数人的路线相反。一般来說,這样的人家要么是家大业大,并不急于去凑热闹、争抢和皇家做买卖的名头,要么是小商小贩,家底不够进京赶场。

  “莼菜太湖一带最有名,要四月底才能尝鲜,他们从哪裡弄来的?”

  看来隔壁那艘大船也是大户人家。

  谢彦叫人去回礼,“既然同行,礼节要做足。”

  木棉如今的身份的是凉州富商钱家娘子身边的侍女,拿了回礼,从甲板上递過去。

  临船的管事嬷嬷拉住她闲话,明裡暗裡是在打听主人家的来历。

  管事嬷嬷姓段,夸赞道,“贵家主子真大方,我們不過是送点野菜尝鲜而已,那裡担得起這样贵重的回礼。”

  木棉入戏,十分配合的端起傲气的架子来,“我們凉州良马产地,不說朝廷年年都要与我們打交道,那些西域北疆的番商要想换中原的物什,也都要要与我們做买卖,這点家底還是有的。”

  段嬷嬷眼珠子转了转了,笑着恭维,“我昨儿瞧见,贵家主子是位年纪轻轻的公子,不知道怎么称呼。”

  木棉一听,心裡忍不住要笑,暗中掐了掐大腿才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家主子不是公子,是我們娘子。”

  “啊?”段嬷嬷怕是沒有料到,昨天好大的雨,只瞧见有位年轻公子,气度不凡,骑着马顶着斗笠赶到渡口,倒是有辆马车,马车裡下来两個女子,一個就是面前的木棉,另一個裹着长到脚的斗篷,看不清脸,身量窈窕纤细,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中年当家妇人的模样。

  木棉怕她想歪了,解释道,“我們娘子是家中独女,将来要和兄弟们一起分家业的,姑爷是倒插门。”

  段嬷嬷像是听了什么了不得事情,转念一想,大抵是凉州民风开放,商户人家不讲究這些,能帮衬家裡姑娘做生意的倒插门的姑爷也很常见。

  木棉心裡笑开了花,谢大人的原话說的是尚公主可不就是倒插门女婿嗎。

  大人对公主是真好,处处都以公主为先,就连出门造個假身份也愿意屈身。

  交换了两家的大概底细,两人各自回去交差。

  原来临船那家主人姓许,是信阳本地的大户,船上說了算的是许家大公子,要送一批货去京口,正巧两條船要一路同行。

  木棉說起這莼菜,“他们家有小娘子是信阳知府府上贵妾,有钱有权,在信阳什么稀奇吃食寻不到。”

  赵濯月吃着新制成的莼菜银鱼羹,问谢彦,“在京城這些东西易得嗎?”

  谢彦說并不容易,京城周围不适宜莼菜生长,不在时令中尝鲜,要颇费一番功夫,而在這裡,地方普通商户都可以随意送人。

  赵濯月吃完羹汤,颇有些感概,“有知府做女婿,本就是富户,不說是吃穿,背地裡能捞的好处岂止這些?”

  原本朝廷特设通判一职,监督地方官员,可這几十年来形同虚设。能够通過科考做官的官员极少数出身寒门,各個背后都有家族势力支持,哪怕是地方官,通判知府也都沆瀣一气,根本起不到原本的作用。

  到底還是几百年来世家得势的积病,一朝一夕无法改变。圣上曾经那些铁血手腕也是治标不治本,他想杀鸡儆猴,可其余世家根本不怕,圣上也沒有资本一而再再而三用這么惨烈的手段解决問題。

  如果放任世家继续挟制皇权,加上地方的各种薄弱不被重视,一旦外族有野心与中原撕破盟约,百十年后,赵氏的天下迟早会成为前朝割据混战的场面。

  谢彦眼看着她从香甜的吃着莼菜银鱼羹到放下调羹神色郁郁,大概能够猜到她心裡想了些什么,他有些欣慰。

  不愧是赵家的女儿,她从前沒生過另一种野心,并不代表她不适合生出那样的野心。

  她曾经拘泥于仇恨,不甘,但其实那份对权势的渴望从另一個角度来讲,刚好能够成就她。

  只是不清楚她自己有沒有意识到人生的另一個出路,更高的位子,更万众瞩目的权势,更有悖于世俗目光,更快意的一條路。

  他不敢轻易问出口。谢彦清楚自己在她心裡的地位,還不够說出這样野心勃勃的念头。一旦触碰到她的内心深处不愿意与人分享的东西,她会立刻把自己封闭起来,现有的,好不容易打动她获得的一点点心软,都会被无情收回。

  “知州知府也不止秦知府這样的庸官啊,娘子忘了嗎,洛阳那位崔知州就是出身寒门,光明磊落。”

  木棉想起什么也就說什么,刚說完,被谢彦用眼神冷冷刮了一刀。

  木棉;“?”

  她收拾碗筷退下。

  赵濯月還沒意识到,从先前的情绪裡出来,赞叹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不說别的,莼菜是真的好吃。”

  推了推旁边一语不发的谢彦,“雨下得小了,咱们是不是该启程了?”

  他抬起眼帘凝望窗外的雾气,淡淡地嗯了一声。

  赵濯月觉得奇怪,“你怎么了?”

  “沒什么,外面景色不错,要不要出去走走?”

  清虚观人来人往,半高的山间开满了各色的花朵,远远望去,如同霞云娇灿。

  城阳今日特地来见识一下那位神秘的道士。

  可他们来的晚了些,城阳知道這裡人多,特意打扮了两個时辰,等感到清虚观时,几十份道符都已经发放完了。

  侍女垂头丧气,“公主,咱们来晚了,今日的道符沒有了。”

  城阳皱眉,叫人去安排,她今日要在這裡住下,明天一早就不信抢不到。

  侍卫们辟出一條路来,专供城阳公主走,百姓们被挡在一旁,小声议论。有人不满,却又觉得解气,“公主又如何,還不是跟我們一样要来卜什么前世今生,這辈子投胎投的好,下辈子就指不定咯……”

  城阳翻了個白眼,全当沒听见,沒跟那些人计较。

  来都来了,她打算在這裡逛逛。

  清虚观建的很大,是京中最大的道观,东边院子裡有花圃、亭台,西面傍山,有假山石和飞瀑,经常有各地的大儒来這裡办讲学。

  城阳只带了两個侍女,往假山石园子那边逛去了。

  走到半路,忽然想起什么,吩咐侍女,“你差人去請秦王哥哥和王妃,来這散散心也是好的。”

  等到了假山飞瀑底下,看见有许多花色好看的鸟儿停在那裡,“阿秋,你去找人来给我捕两只,再去找两個笼子,我要送给父皇。”

  侍女有些迟疑,“公主,要不等等吧,奴婢怕您身边沒人伺候。”

  城阳不耐烦摆摆手,“侍卫還在观裡,能有什么事。”

  侍女想了想也是,再三叮嘱她,赶紧去找人找笼子。

  城阳围着假山石绕了一圈,不敢靠近惊动這些鸟,远远地看着,觉得从来沒见過。

  她想要从假山石裡面的台阶往山顶走,刚转身迈上去,一只大手忽然伸出来捂住了嘴,将她往旁边的石洞裡拖拽過去。

  城阳大惊,叫喊声被這人的手死死捂住,伸手胡乱挣扎拍打,那人也不吭声。

  忽然在耳边用极低的声音提醒她,“公主别喊,你看外面。”

  城阳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慢慢挪到洞口,看到了两個异族服饰的男子,停在她方才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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