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2 章 番外一·結婚
那天,顧青夕從果林子裏摘下深秋的最後一批樹莓,看到身姿筆挺的師弟牽着師尊從金黃色的樹叢中走出來。
她下意識往他們的手上掃了一眼。果不其然,她看到師尊纖長的無名指上戴着一枚簡潔卻依然很漂亮的草結戒指,和水泠淵手上的那一枚形狀一樣。
青夕往旁邊看去,和少年的目光遇了個正着。她眨巴眨巴眼,泠淵不易察覺地點了點頭。
眼神交匯之間,師姐弟無聲地對話。
“成了”
“成了。”
師尊和師弟在一起了。這對於顧青夕而言早已不算什麼新鮮事,或許早在兩三年前,甚至更久遠的時候,她就看出了這種苗頭。
女孩子敏銳的洞察力讓她對於竹林苑裏發生的事情幾乎無所不知。那些在漫長日常時光裏悄然滋生的情愫,那些眼神交匯或肢體觸碰的點點滴滴的細節無不註定了事情將會順水推舟地走向今天這般的結局。
更何況,水泠淵儘管在旁人面前很少表露情緒,但他從不隱藏和收斂自己對於師尊的強烈佔有慾。
在這樣強勢的狩獵和佔有下,恐怕沒有人能夠逃離吧,尤其,被捕獵的對象是他們性子溫溫柔柔的師尊。青夕想道。
在戴上了象徵道侶名分的草結戒指之後,孟亦覺與泠淵似乎也因之更進一層,他們的關係迎來了關鍵的節點。他對於他們關係的態度,也有了實質性的轉變。
他不再保持低調隱祕、或試圖去做無謂的遮掩,變得坦蕩了許多。
在宗門裏散步休閒的時候,他會坦然地牽着泠淵的手,或者輕輕倚靠在他的肩頭,就像其他許許多多平常而親密的情侶一樣自然。
他並不是在刻意秀恩愛,只是把“和泠淵在一起”這件事變成了自己的日常生活,而已。
他們有時候會被宗門裏的其他修士撞見,但絕大多數時候看到他們緊密相擁的就只有青夕一人。
“我決定先離開一會兒,緩緩。”
某日下午,雲暮汀坐在月圓苑庭院裏的藤椅上,聽坐在旁邊的青夕嘟嘟囔囔地這麼說道。
挽着髮髻的女子凝視着不遠處正在認真練劍的兩個小徒弟,又掃了眼正在大口喝茶的師妹,眼裏似笑非笑。
“他們會在宗門舉辦婚禮嗎”
“婚禮目前還不知道。”青夕從茶杯裏擡起頭,晃了晃腦袋,“師尊和師弟之間到底有着一層師徒名分。雖說我不覺得有什麼,但我猜他們尤其是師尊會顧忌着這個,不會大張旗鼓地在宗門辦酒的。”
她仰起頭,將杯裏清甜的茶水一飲而盡。又咧開嘴,笑道“不過話說回來,我還真挺想喫師尊和師弟的喜酒呢。他們要是在魔域辦酒的話,我就有機會去魔域玩一下了據說那裏可有不少奇奇怪怪的好喫的東西”
不過,在盼到師尊師弟的喜酒之前,顧青夕首先迎來了哥哥的婚訊
。
紅色的紙鳥從寒冷遙遠的北荒一路南下,跋山涉水飛越進仙門的地界。
竹林苑裏的師徒,以及青陽相熟的其他道者,包括老仙醫和他在醫館的學徒們,都收到了年輕人寄來的大紅色請柬。
顧青陽和水盈盈即將在北荒完婚。
在請柬上的日子來臨的幾天前,孟亦覺正背對着庭院的門口,拿着掃帚慢慢清掃着樹下金黃的落葉。在沙沙的葉子聲中,寧靜的院落邊上乍然響起一陣車輪滾動的聲音,在枯葉上碾壓出噼裏啪啦的碎響。
他一回頭,正看到一架馬車晃晃悠悠地停在了院子前。車簾掀開,露出一張熟悉的、年輕男子的面孔,朝他歡喜一笑。
“師尊,我回來啦”
“青陽”孟亦覺放下掃帚,匆匆往門口走去,隨即看到青陽掀開車簾,從車廂裏牽出了一隻手他這才發現,盈盈拄着柺杖,從裏面一瘸一拐地走下地來。
“盈盈,這是怎麼”
“我之前不小心摔傷了腿。”盈盈笑了一下,穩穩站在地上,“不過已經快好了,這兩天就能拆掉繃帶和板子。”
孟亦覺快速掃了青陽一眼。青陽抿了抿嘴,“師尊,我每天都仔細給她上藥,盈盈她沒事的。”
盈盈看上去狀況確實還行,拄着柺杖在地上走得飛快,還想着要去車廂裏拿東西。青陽和孟亦覺一齊攔下她,“你就別拿了,先進屋,我們來吧。”
好容易把盈盈先勸進了屋,孟亦覺和青陽一起把車廂的幾個大箱子用術法搬出來,向着小院裏懸浮移動。
“青陽盈盈的腿,到底是怎麼回事”
青陽撓了撓頭髮,說“前段時間北荒天冷,荒原上的獸羣發了疫病,我給它們治病的時候自己也感染了盈盈爲了給我找藥,爬上了就連荒獸也無法抵達的霧山懸崖,在拿了藥草下來的時候,不慎在岩石上摔傷了腿,綁了兩個月的板子。”
說着,他瞥了眼盈盈一瘸一拐的背影,有些愧疚地低下頭“她是爲了我受的傷。這兩個月來我一直在照顧她,我說過想把婚事推遲一段時間,不過她堅持想要在年前完婚。因、因爲”他深吸了一口氣,“她說那樣的話,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回竹林苑,與師尊還有大家一起過年了。”
“傻姑娘。”孟亦覺小聲嘆氣,“她難道是擔心我們會不准許她進竹林苑的門”
青陽點點頭,“嗯她,她是有這方面的顧慮。這次還有上次回皓月宗,她都從北荒帶了不少東西回來,想要補償給宗門的,呃,損失。”
這個“損失”大約是指盈盈在宗門潛伏時造成過的混亂。是幾年前的事情了,不過盈盈顯然沒有忘記這些,也沒打算一筆勾銷。
孟亦覺靜默了一會兒。他能感覺到,此番再會,盈盈與之前有所不同了。這一次,她對他,以及對他們,是真的。
“你們是打算再過些日子就成婚那她的腿”
“不必擔心,師尊,她的腿
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再過兩日就可以扔掉柺杖,自由行走。”青陽道,“我原本準備一個人回來籌辦婚禮的,可她堅持要陪我來。我打算把大部分事情自己處理了,讓她先呆在屋裏就好,畢竟傷雖然好了,但走動起來恐怕還不大方便。”
“也對,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嘛,腿傷得養。”孟亦覺點頭,用符術操縱着箱子飛到倉房裏,從上到下整整齊齊地摞好,“你讓盈盈好好休息,婚禮的事情,我們會幫你的。關於婚事,你有什麼打算”
青陽想了想,認真道“師尊,在宗門這邊我們計劃低調行事,辦幾桌酒,讓親朋好友,還有宗門的前輩同輩們前來聚一聚。等到來年二月開春了,我們再回北荒,回盈盈的故鄉辦一場更加正式的婚禮。”
盈盈目前是北荒獸族的新一代統領,身份上並不隸屬於皓月宗,再加上曾經與宗門發生的那些瓜葛,孟亦覺能夠理解她低調成婚的意願。
接下來的數日,孟亦覺和孩子們將整個竹林苑風風火火地裝扮起來。
盈盈也用馬車將母親從北荒接了過來,陪她一起在半山腰別苑的客房裏暫時住下。
夜氏曾因魔頭的折磨而憔悴不堪,但在北荒呆了這麼些時日,在青陽和盈盈的幫助下,她的身體明顯好轉許多。
孟亦覺有一次路過山腰別苑的時候,看到女人搬了個小凳坐在屋前,在冬日的暖陽下專注地編織着一件紅色的毛衣。
他好奇地走上前去打了招呼,那張與盈盈很有幾分相似的臉孔擡起來,褐色的眸子溫柔地望着他。女人細聲說,天冷了,她想給孩子們織點衣裳過冬。
她將手邊織好的一摞毛衣拿給他看,一件一件尺碼樣式均有所不同,甚至還有一件小衣服是專門給水團子的。其實糰子雖然外表像是滑溜溜的果凍,可它並不怕冷。孟亦覺想象着圓鼓鼓的幼崽穿着藍色小衣服的樣子,禁不住翹起脣角。
竹林苑的大家都投入到這場喜慶的熱鬧事兒中,就像是久違的團建活動。
當孟亦覺坐在燈下用紅色的薄紙剪出規整的喜字的時候,青夕和盈盈正從山下的琉璃城回來,懷裏抱着前兩日在裁縫鋪裏訂做的大紅色婚服。
他注視着盈盈在青夕的幫助下慢慢把那件火紅的嫁衣穿在身上,然後在衆目睽睽之下輕巧地轉了兩圈。裙襬翩翩地輕揚起來,在滿園枯黃的秋色中宛若熱烈盛開的紅色花朵。
“嗯這個怎麼樣”站穩之後,盈盈有些不確定地看向周圍的大家,小聲問道。
“漂亮,漂亮極了”青夕連連點頭,迫不及待地想要拉起她的手,朝着站在後面梯子上掛燈籠的青陽喊了幾聲,“老哥,快出來,看你老婆啦”
聽到青夕的呼喊,青陽從梯子上轉過身,看向站在下方換上嫁衣的盈盈,呼吸頓時一滯。
盈盈白皙的臉頰上罕有地染上一絲紅暈。她性子慣來平淡無波,就像是靜靜的湖水,而今卻也難得地流露出了欣喜之色,捏着衣角的手指微微顫抖。
青陽呆呆地張着圓圓的眼睛,嘴巴開合了幾下說不出話,露出了在旁人看來很好笑的表情。他完全無法把眼睛從她身上移開,結結巴巴了好半天,才笨拙地吐出幾個字“好、好看,就、就穿這身”
話沒說完,他驟然腳下一滑,差點從梯子上掉下來。
盈盈本能地前去想要接住他,但青陽很快扶住了把手,驚魂未定地站穩了腳跟。
兩人面色通紅地對視了一會兒。青夕哈哈大笑。
又過了幾天。萬事俱備,青陽和盈盈的簡易婚禮在竹林苑如期舉行。
庭院裏人聲鼎沸。師門上下全員都出動了,忙着在院子裏外招呼前來的賓客。
青夕在屋門口點起一串大鞭炮,噼裏啪啦放得震天響。
快到午時,泠淵護送着姐姐從半山的小別苑裏出來,走到竹林苑的門口。青陽早在那裏等候多時,凜冬寒風烈烈,他的臉上卻紅撲撲的,眉梢裏洋溢着生動的喜氣。
穿着大紅婚服的一對新人手牽着手走進堂屋內。按照人族婚俗傳統,拜過天地之後,需要二拜高堂。
堂屋上坐着的,分別是青陽的師父孟亦覺,以及盈盈的母親夜氏。兩個年輕人在長輩面前跪行大禮。
夫妻對拜過後,孟亦覺笑着提議道“向對方說些什麼吧。”
屋裏很熱,青陽的額前淌着汗,臉色通紅地看向蓋頭下的妻子“我、我會照顧你,一輩子。”
盈盈輕輕地伸出手,握緊了對方的手指,輕聲而堅定地說道“我永遠不會背叛你。”
屋裏響起一片掌聲。
透過模糊的水光,孟亦覺注視着青陽牽着盈盈往前走去。
當年那個憨厚老實、總被高大的同齡人欺負的小男孩子,如今也成長得高大挺拔,成爲了另一個人的依靠。
當晚,人們在竹林苑裏喫喫喝喝,玩得很盡興。
孟亦覺也破例喝了好些酒。泠淵寸步不離地跟隨在他的身邊,默默計算着師尊可以承受的酒量。當孟亦覺的臉上泛起微醺的紅暈,他立刻奪下他的酒杯,強硬地下達通牒“不能再喝了。師尊快醉了。”
孟亦覺拗不過他,只好作罷,搖搖晃晃地被扶到椅子上喝醒酒茶。
泠淵用帕巾細緻地爲他拭去脣角的酒漬。師尊的脣色飽滿而紅潤,看着就像是鮮紅的櫻桃。或許是受到婚禮的影響,他的心有些躁動,但仍是剋制了自己的衝動,沒有當場去吻上他。
水泠淵喝了一大口熱茶。
他忽感到背後有道目光在盯着自己。那眼神是沉默、蒼涼的,與周遭喜慶熱烈的氛圍形成鮮明對比。他不由得轉過身,察覺了目光的源頭。
盈盈的母親夜氏端坐在桌邊。她喫得很少,話也不多,盈盈的性子大概就是和她如出一轍。泠淵發現她不時在打量着師尊,還有自己,於是向她走過去。
少年猶豫了一下,不知該怎麼稱呼姐姐的母親不過幸好,女人見
他向自己走來,率先做出了迎接的表示,輕輕地挪動了旁邊的椅子,爲他騰出座位。
“謝謝您。”泠淵說道。
夜氏點了點頭,靜靜地注視着他的面龐。
少年乍然想起來,自己的面容與父親非常相似。而父親是夜氏此生最厭惡的人。他正想着自己這麼走過來是不是太突兀了,卻見女人微微笑了一下,給他添了一小碗魚湯。
“聽盈盈說你最喜歡喫這個,綵球魚湯。多喫點。”
夜氏說話的語氣和盈盈近乎一樣,細細柔柔,不帶波瀾。泠淵其實已經喫得差不多飽腹,但在那樣輕柔的注視下,他還是禮貌地喝了幾口湯,說了聲謝謝。
“您今晚喫得不多。是人界的菜式不合口味麼”
“飯菜都很好。看得出來,爲了今日這場婚禮,你的師尊是很用心準備過的。”夜氏淡淡道,“只是我身子虛,胃口一直不大好。”
少年從她蒼白的臉頰上看出了更多的憂色。
對於竹林苑的他們而言,他姐姐與師兄的婚事無非是“親上加親”的大喜事。但於這位孤獨的母親而言,卻是女兒出嫁的日子。
在衆人熱鬧狂歡的時候,只有她的目光一直緊緊追隨着自己的孩子,帶着難以言說的落寞。
泠淵想了想,安慰道“姐姐和師兄之後大部分時間都會在北荒生活,他們會一直陪伴着您。”
夜氏笑了笑。靜默了一會兒,她才緩緩道“孩子,成婚是一道坎。婚前和婚後的日子,是截然不同的世界。”
泠淵略有些不解地看着她。女人續道“無論是情同手足的師兄弟,還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妹,一旦人結了婚,有了自己的小家,過往的一切都會改變的。”
她轉過目光,看向孟亦覺。
“當你成爲了他的丈夫,你們之間的關係會更進一步。而曾經親密的師兄姐,姐姐,夥伴,都會相對疏離。每一對夫妻都是如此。成婚之後,他看起來還是有很多親朋好友,但事實上,他就只有你了。”
泠淵凝視着遠處的人影,心裏忽然有了種空落落的感覺。
師尊喝醉了,軟綿綿地趴倒在桌上。長長的睫毛上沾着溼氣。師尊也是感覺到了即將分離的落寞了麼
無論青陽、青夕還是盈盈,他們到最後或許不會離開,但都會擁有自己的生活。
而到那時,師尊的世界裏,就只剩下他一個。對他而言,亦是如此。
不過,有他在,師尊不會感到孤單的。泠淵想道。
正式成婚的那一天來臨時,他會成爲孟亦覺人生中當之無愧的第一,甚至是唯一;他會滿滿地佔有師尊的世界,把他的每一寸視野、每一分一秒都填滿,把自己的氣息浸透他的全身上下,烙入他的骨髓。
他不會離開孟亦覺,也會讓孟亦覺無法離開他。
那天酒宴過後有許多事情要收拾,泠淵很晚才從外面回來。
看到師尊的浴房裏亮着燈,他徑直推門走了
進去,然後褪去所有衣物,直截了當地跨入了浴桶之中。這流程一氣呵成,理所當然。
孟亦覺往後讓了讓。水泠淵自然地接過了毛巾,在師尊的背上細細地擦拭。
兩個成年男子擠在狹窄而溫熱的空間裏,彼此的呼吸和心跳都近在咫尺。
孟亦覺臉色微紅,不過不是因爲害羞,而是醉意在作祟。在泠淵灼熱的注視下,他慵懶地趴在浴桶邊上,將光潔的後背閒散地展露給他。
“今兒你姐姐穿的嫁衣很好看。我記得她平時總穿淺淡色的衣服,跟她的性子似的,沒想到大紅的衣服還挺襯她。”
耳畔傳來少年低沉的哼笑聲。
“師尊穿紅的,也很好看。”
孟亦覺此前在宗門當普通修士的時候,曾有幾套紅色的道袍。不過近年來倒是很少再穿了。
“等我們回魔域成婚,我會給師尊定做一套婚服。你想要大紅的,還是什麼別的顏色的,都可以。”
孟亦覺慢慢地轉動着眼珠,“婚服還能有別的顏色”
“我可不管什麼習俗。師尊喜歡什麼,我們就穿什麼。不穿也可以,只要不出門。”
“叛逆的小崽子。”孟亦覺這麼說着,還是撇過臉去,“吧唧”親了他一下。這讓少年有些意外,“師尊今晚這麼主動”
“喔,有嗎”孟亦覺含含糊糊地望着他,漆黑的眼瞳裏泛着潤澤的水光。儘管泠淵及時奪走了他的酒杯,但他依然醉得不輕,像只大號的貓咪伸出胳膊掛在他的脖子上,在他的頸窩裏軟乎乎地磨蹭起來。
醉酒的師尊,真是意外的可口。泠淵也不負所望,等不及回屋就在水裏來了兩次。
太美味了,師尊被酒勁衝得暈頭轉向,全然沒有平日的收斂,反而十分放得開,嘟着紅潤的嘴脣說着不成邏輯的醉話。
雖然大多數句子都軟糯糯的聽不清楚,但泠淵還是從他的脣縫裏捕捉到了例如“舒服”“喜歡”“愛你”之類的關鍵字眼,還會甜膩地喊出他的名字。這讓他更加亢奮。
結束之後,孟亦覺閉了眼一動不動,不知是疲憊得睡着了,還是昏過去了。
就連泠淵也感覺自己這回做得有些過火。不過,或許明早師尊醒來的時候會把前晚的事情都忘光吧若是還記得自己有多麼主動的話,他大概會羞得渾身通紅地埋到被子裏去蜷成一團。想到那副情形,少年的脣角揚了起來。
第二天日上三竿,孟亦覺才堪堪轉醒,睜眼便感頭痛欲裂。
他難受地晃了晃腦袋,遂想起昨晚好像是喝得太多了。宿醉可不是什麼好受的事。他慢慢挪動着身體,試圖起來,卻立刻感到一陣抽疼。
“嘶”
不是醉酒的感覺。稍一細想,孟亦覺便明白箇中緣由,揭開被子一看身上痕跡果然不少。他不由得惱火地喊了一聲“水泠淵”
少年很快出現在屋子門外,探頭問“師尊,你叫我”
孟亦覺原本氣鼓鼓地
想要訓斥他幾句,但一看到那張俊美的臉蛋,他張了張脣,狠話竟說不出口,只瞪着他勉強道“我不是說過,你你怎麼一點節制也沒有”
泠淵一怔,“師尊不舒服”
孟亦覺悶悶地,“有點不,是很有點。”
泠淵走上前來,小心翼翼地道歉“抱歉。師尊昨晚太主動了,一直抱着我不鬆手,我捨不得拒絕師尊。下次我會注意的。”
孟亦覺頭昏腦脹,原本看他態度不錯想着道了歉就算了,沒想到恍惚之間聽清了他的話,當即呆住“你、你說什麼”
“昨晚的事,師尊一點也不記得了麼”泠淵認真地回覆他,水藍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師尊主動貼在我的身上向我索求。作爲丈夫,我認爲自己有義務滿足師尊的願望。”
孟亦覺呆呆地看着他,從脖頸到臉皮都一陣發燙。
難道說,昨晚喝多了,他他竟然真的做出了那種事想到泠淵描述的那個畫面,他就渾身止不住地發顫。
泠淵捧起他的臉,輕柔地吻他“師尊昨晚太迷人了。”
“哼。”孟亦覺鬱悶地移開了目光。儘管對方沒能拿出證據,但他忐忑地猜測泠淵說的有可能是真的,畢竟酒勁上頭的他對於昨晚的事情確實半點記憶也沒有。
泠淵偏還補上一句“師尊昨晚操勞過度,今早起得比隔壁的新婚夫妻還晚。姐姐和師兄都會喫驚的。”
“泠淵”
“好啦,師尊,我不說了。”泠淵笑着吻他,俯身爲他披上外袍。
“說起來,盈盈和青陽以及成親了,你是不是也該改個口了”孟亦覺扯過話頭嘟囔着道,“是叫青陽姐夫呢,還是叫盈盈嫂子呢”
“現在比較發愁的是,姐姐究竟要如何稱呼師尊。”泠淵犀利地指出,“她和師兄成婚後,應該不能繼續叫師尊哥哥了,否則輩分就亂了。”
孟亦覺坐在榻邊仔細思考一下,發現還真是如此。原先按年紀孟亦覺只比她大上幾歲,叫哥未嘗不可,但婚事定下之後,孟亦覺比她長了一輩,按輩分叫叔比較合適,但孟亦覺瞥了泠淵一眼,盈盈偏偏又是他的姐姐啊這可真不好辦了。
泠淵注視着師尊扳着指頭數了好一陣子,終於忍不住握住他的手腕,眼裏含着笑意。
“師尊,先別想着怎麼叫他們了。”他湊到孟亦覺的耳邊,輕輕咬了一下,“來叫聲夫君聽聽,就像昨晚那樣。”
孟亦覺耳朵霎時透出粉紅“怎、怎麼可能”
“師尊確實說了。”泠淵緊緊盯着他,表情十分篤定,“師尊喝醉了,什麼話都說得出口。除了這個,還有更出格的”
眼瞧着少年不依不饒地強勢壓下來,孟亦覺心知自己當前腰腿痠痛、經不起折騰,只好投降“好好,你別纏了,我叫還不行嗎”
泠淵屏氣凝神地等待着。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雙可口的脣之上。好半天,他看到那脣顫抖着開合了一下,伴隨着一句弱弱的“夫君”
霎時間,心花怒放。
“師尊,我可以叫你的名字嗎”
孟亦覺睜着圓圓的眼,看着泠淵靠近過來。灼熱的鼻息噴到他的脖頸之上,他聽到耳畔傳來少年低沉而纏綿的語調。
“亦覺”心臟怦怦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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