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虎使喝道:“結劍陣困住他!”
“閃開了!”
那少年冷喝道:“你們留不住我的,我不欲多傷同門,全都給我閃開!”
說話間,劍芒一吐,光華大盛,劍芒突如流光且長且竄,旋飛一圈,殺退多人,回凝劍尖,猶自明滅吐閃不定。
“劍丸!劍丸!他竟然練成劍丸了!”
受襲的隱侍者驚聲紛道。
劍丸是劍道修練的一個極高境界,劍氣修練至如火純青之後,化氣歸虛,煉虛爲實,形如體外之丹,是爲劍丸。劍丸一成,意味着身劍合一,一身功力由劍氣凝結爲丸後,劍丸不受實體所限,奔如流光,意動殺人,只在剎那之間。劍丸之術亦有高下,傳言其極高境界者,足不出戶,殺人於千里之外,幾乎接近劍仙之境了。
這少年李丹竟然練成了舉世罕見的劍丸!難怪衆隱侍者皆爲之驚恐了。
“讓道!”
少年“李丹”劍鋒所向,劍尖凝聚的光華刺人眼目,劍勁涌處,當其鋒芒者無不辟易,少年“李丹”以劍氣迫開一道,飛身出陣,雀使與虎使被其劍丸所震懾,一時竟不敢阻攔。
我見他以劍芒開道,便知其此去不返,急欲探明真相之下,我不及多想,飛身迎頭攔截。
兩個“我”途中相會,那一個身形略頓,這一個顧盼遲疑。
“可惜碧玉珠被毀,”
他臉上模糊一笑,低聲道:“我會來尋你!”
說話間,他袍袖一拂,我忙提勁相抗,他身影如一道灰光,溶入了夜色中。
讀靈之人是另一個“我”爲何我沒有半點知覺?
我滿腹疑竇,心事沉沉地緩步走回,見虎使正沉着冷麪,清點戰場。
這一戰,隱侍者折亡三成有餘,雖將怨僧會剿滅,卻未竟全功,虎使顯然心有不甘,面有不豫之色。
“解道長,請將那怨僧會餘孽交出來罷!”
“什麼?”
解道樞愣了一愣:“你說那個女孩兒?唉,適才手下一時不慎,竟讓她逃了去了!”
全真教衆中,此時確實沒有那靈兒蹤影,適才也未見有人離陣而去。
“解道長,莫開玩笑了!”
虎使寒聲道:“免教本教爲難!”
說話間,虎使身後集了越來越多的黑衣隱侍者,有意無意地,將全真教衆團團圍定。
“貧道豈敢?”
解道樞環視左右,面不改色,道:“貧道若真想爲難貴教,一早便放了那女孩,只怕貴教高手死傷必多,且未必能剿滅敵衆罷?”
虎使默然,冷盯半晌,轉身喝道:“收令!大家這便退了罷,”
說着,領着本門八名虎侍,倏然而去。
餘下衆隱侍者,各自擡扶死傷同伴,悄然四散,其中卻有十多人,先至雀使處施禮,方纔退去,想來,這些人乃是出自雀使一門的隱侍者。
雀使紀紅書也領着門下衆人,訕訕的到我身前告退。
真武教人去一空,戰陣處遺下滿的白衣死屍,我默望半晌,傳令道:“挖一個大坑,全都埋了!”
宋恣揚聲道:“四下找一找,看是否有現成的填埋處。”
舊屬中一人道:“山口伐木場壘有不少土牆,山壁又多是岩石,附近定有挖地取土的大坑!”
有人領命去尋,一會傳回消息,谷口附近,果然有伐木場爲建土牆而挖下的大坑,東府舊屬紛紛動手,將怨僧會死者盡數拖去掩埋。
怒漢吳剛死無完屍,有人跑來徵詢吳七郎,一直沉默不語的吳七郎啞聲道:“不必細檢了,就讓他與他的兄弟一道!”
陸小漁忽回頭,擡起帶有餘淚的眼兒,望着陸幽盟:“爹爹,回去辦完喪事,也將娘立墳於此罷?”
陸幽盟微嘆了口氣,點了點頭。
我心想:“只怕陸夫人寧願與蓬須大漢一道,與衆合葬呢。”
只是,這話卻不便提起。
東府舊屬人多手快,很快將怨僧會屍體掩埋妥當,當手下跑來回告,我想起一事,忽然失口驚道:“哎喲,糟了!”
宋恣道:“怎麼?”
我臉上一紅,口吶吶道:“沒、沒什麼。”
我本是想起羅侍衛譏笑全真道士有斷袖之風,兩、三名道士同棺合葬,正是合宜得體,那麼,怨僧會被我大坑同埋又算什麼?自見不是陰間路上男男女女、熱鬧非凡,極爲不堪?罪過!罪過!也虧得我丈母孃逃過一劫!如此一想,我又覺得小漁單葬陸夫人之議,甚是“合宜得體”了。
當下更無他言,衆人各自收拾。許多東府舊屬趁大事已了,藉此時機,一來參見我這東府少主,二來順道辭行告退,不少人都是頭回參見,宋恣、京東人語在一旁替我引介,我聽了之後,頓覺市井藏龍,不可小覷,東府舊屬三教九流,稱得上是人才濟濟。
胡氏的傷勢,在一個全真道士的救治下已然穩住,能夠挪動,賈似道便與全真道士領頭返行。東府這邊,將陸夫人屍首擡往車中,也欲啓行,卻在這時,吳七郎半跪於地,朝我辭行,道:“少主,家兄未能親踐血仇,卻已身亡,我想他死也不會瞑目。我要完成他的心願,此去尋家師復仇!”
宋恣詫道:“此去何急?你要報仇,大夥並不攔你,但你家中尚有妻小,難道也不交代穩妥後再啓行?”
吳七郎臉上有一絲異色,決然道:“我既立志復仇,便決心斬斷俗緣,以免拖累!”
我心知他痛傷其兄慘亡,此時也勸不得,點頭道:“你放心去罷!你的家小自有東府照護,不必牽掛。”
吳七郎磕了個響頭,便頭也不回,轉身行去,月色將他孤單冷峭的身影拖得極長,腰間褡囊垂露一道暗紅絲穗,一搖一蕩的,約莫是他撿到的霍錦兒的隨身香囊……
第八部陳酒醉人第七十章陽毒異變
怨憎會,這片壓在賈府上方的陰霾,終於算是煙消雲散了。不過,經過怨僧會夜襲與天門山口一戰,許多事都悄然改變了。
胡氏身受重傷,可想而知,“精神”也會不太好,雖有重金聘請的名醫悉心救治調理,一直也未見起色,說是怕風,屏絕探視,除了賈似道誰也不讓入內問安。賈似道顯然大受打擊,有逃遁之思,府內之事一概拋開不管,每日至胡氏房中探視後,便轉去解道樞處,除了下棋閒談,便是尋仙問道。可以看出,經過怨僧會一番波折,賈似道非但更加信任解道樞,而且慕道之心,愈發急切了。聽得隱約傳言,賈似道似乎有意拜解道樞爲師,修練道術,而解道樞以賈似道有官名家累在身,未便答允。
說起官職,實際上,賈似道此趟急回臨安,依照常理,是要以擅離職地論罪的,不過,賈似道歷官多年,自然不會魯莽行事,啓行前便作了安排,他人到臨安,召他入京述職旨意也同時傳下。賈似道當初外放爲官,本是以積累歷練爲主,小舅子家有變故,皇上當然加意關照,也許此行回來後,連江州任上也不必再去了,直接便會有調任京官的差事下達。
龔護院的事,令賈似道極爲震怒。若是換了其它人家,或是東家將人驅逐,或是下人引愧離府,也就罷了,但龔護院顯然不敢卷席自去,賈似道卻又一直未對此作出任何處置。數日來,龔護院膽顫心驚、誠惶誠恐,彼折磨得不成人形,最後跪於前院,泣求賈似道降收爲奴,以贖己過。如此一來,非但龔護院自己降身爲奴,他的妻小也淪爲家僕了。
下人背地裏議論紛紛,有人說龔護院習武出身,壯年方娶,其妻甚美,這下美妻未免不保;又有人說,其妻早已不保,又何待此時?
對於作出奇行異舉的齊管家,賈似道的態度則要曖昧許多,似乎齊管家突然爲此消失,倒讓他鬆了一口氣。
府中少了兩大頭目維持,賈似道又無心打理,事情便都落在霍氏身上,由深閨內院而步出廊外,裏外兼挑,一面另行覓尋妥當的人,一面操持起府務,所幸霍氏不僅有此才幹,也有此心氣,且並不嫌煩,一切均有條不紊。
由天門山返歸當夜,我並未在賈府停留,而是與陸氏父女一道去了陸府,直至辦完陸夫人喪事。京東人語遣人來催行,小漁亦請我先行返回,與解道樞交涉釋放靈兒,以完其母心願。
我甫回賈府,便領着東府諸人逼迫解道樞交出靈兒,怎奈解道樞死豬不怕開水燙,一口咬定靈兒已逃,下落不明。爲此,雙方鬧得極爲不快,險些當場便起衝突。
賈似道對我大爲不滿,認爲我對貴客“無禮”加上此番怨僧會外擾中,東府衆屬對我的擁捧,顯然讓賈似道感到我的威權不下於他;而我偶獲奇丹,平地入道,也讓賈似道極爲羨妒。此後“父子”會面,總覺尷尬,有意無意地,都儘量互相迴避,我返歸東府,另立門戶的事便很自然提到了日程上,只是,一來胡氏病重,爲孫不便此時離府,二來新婚未久,不宜即去,故此耽擱了下來。
而我這陣日子,過得可謂“苦不堪言”本來美妻新娶,正是旦旦而伐的神仙日子,卻因陸夫人新亡,小漁居喪守七,圓房之期只得後延。這倒罷了,偏偏浣兒、小菁幾個妾婢,也陪隨小漁舉哀,誰也不肯在小漁傷心之際,揹着幹那越禮逾分的勾當,於是我每日早起,淫根都是怨天恨地、怒目沖天。
至於本分之外,霍氏那邊忙得腳不沾地,居處又人多眼雜,無法下手。而那日我與霍、王二氏的亂倫褻歡,已成三人共有的祕密,雖說是下過頭場雪,何妨隔日霜,已然着墨,下筆不難,但是呢,若少了霍氏啓頭,打破頭罐,直接去尋王氏,未免顯得母子倆太也……此事給霍氏知道,王氏顏面難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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