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十二羽卫 作者:帷余 :18恢复默认 作者:帷余 夜风呼啸,兵器在夜色中泛着比月光還清冷的寒色。 十二卫,子夜,荒鸣,辰黎,破晓,朝渴,蛇隐,烈骏,跌阳,夕啼,归巢,慕沉,定魂。 今夜一下来了五位,夕啼宋萱娘,归巢乌则飞,慕沉周蒙,跌阳符遮和蛇隐余于中。 老实說,萱娘已经有两三年沒有和一些同僚见過面了,十二卫并不是全在宫中当差,他们在各地建立庞大的情报網,为陛下搜集诸侯与各地官员的信息传递回良渚。 若不是破晓黑齿应死了,他们应该也不会参与此次行动。 看来還是有几分情谊在。 周蒙的剑指着太姚儿,“說,你爹去了哪裡?” 他们沒有找到爹,這是太姚儿唯一庆幸的,“不知道。” 周蒙觉得对付一個小姑娘并不需要兵刃,收了起来,反手打在她腹下,拳头击打皮肉的沉闷声让她猛地一晃身子,险些站不住。 “這下呢?”周蒙再次问道。 余于中指了指萱娘,“你去,搜搜她身上有沒有寻常堂堂主留给她的线索。” 萱娘跨步上前,正要将手放到她身上,太姚儿怒吼一声,转瞬向她攻出一拳,她跟着师姐练了這些时日,武功已精进不少,這一拳来得极快,又有着先出手的先机。 萱娘已在她拳风笼罩之中,像是无法招架的样子。 她站在原地,仿佛忘了闪避。 众人只站着看戏。 不知怎么回事,太姚儿的拳头還沒有碰到她的衣角,她一掌已经打在了太姚儿的脸上,轻轻一掌,太姚儿却跌坐在地上。 她挣扎想要爬起,一边脸已经高高肿了起来,红紫吓人。 太姚儿被打得眼前冒金星,她看着咫尺之外的佩剑,越发恨自己软弱,竟被同门的尸体一绊弄掉了自己的佩剑。 萱娘慢悠悠走到她跟前,“你呢,本事不大,就不要逞强。” “我偏要!”太姚儿冷笑一声,珍珠般好看的眼眸映出狠毒的光芒。 她一抬袖子,身上的暗器暴雨梨花针即刻飞出,萱娘急忙一個空翻往后躲开,肩膀還是中了一针,乌则飞离得近,加之手臂断了一边,躲闪更加不便,中了七八针,他大怒,拔掉身上那些细细的银针,飞身跃到了她背后,一把拽住了她的长发,骂道,“小婊子,還做困兽之斗?!” 符遮不耐烦,“问不出寻常堂其余人的下落罢了,将她母亲的头割下来带回去复命,我們不能再耽搁了。” 太姚儿一听,目光移到這人的脸上,恨不得咬下他每一块肉。 “将解药交出来!”萱娘道。 太姚儿笑道,“我宁死也要拉你做垫背的。” 萱娘在她身上搜了一通,除了沒有针的暴雨梨花筒,再也搜不出别的了。 乌则飞此前就与她有旧仇,想到自己被林晓风砍断的手臂,如今又中了她的暴雨梨花针,更是对她恨之入骨了。 他走到她面前,“不给解药是吧?” 他将自己惯常用的索命绳一端的勾子微微拨弄开口,用尽全身力气,将那铁钩子插入了她的锁骨中,穿后肩而出,一手握着绳索,他一扯,勾子便扯动她的骨肉,鲜血淋漓。 余于中合上眼睛,微微叹了口气,“你這小姑娘,是乱来什么呢,不如早些 给了,我們也好早些结束任务,你說是不是,何必吃苦?” 萱娘目光移到太姚儿脸上,“你再不给,当心我們要你掉层皮。” 太姚儿似笑非笑,“能拖着你和乌则飞一起死,是我的荣幸。” 乌则飞道,“只可惜你是生手,用的毒不够即刻毒死我們,加上我們两個出任务前都会吞服一些解毒药丸,即使不能立刻解毒,也不至于要了命,等回到良渚再解毒也不急。” 太姚儿顿住笑,瞪了他一眼,须臾沉住气道,“這暴雨梨花针的毒可不是谁都能解,怕是你们配不出解药来,轻则三五年武功尽废,重则几日内毒发身亡。” 萱娘道,“姚儿姑娘是個聪明人,我們也不想浪费時間,你并不是我們想要找的人,所以要是乖乖合作,我們不会伤害你。” 太姚儿道,“我天生就坏脾气,人家越是逼迫我,我就越是不肯屈服。” 乌则飞冷笑一声,“是么,我也是坏脾气,人家越是不屈服,我就越是想逼迫她屈服。” 符遮道,“不如破开她肚子看看是不是藏在肚子裡了。” “好主意。” 萱娘道。 遂拿着簪子放在了太姚儿的腹前,“你可想清楚了,要是我金簪子捅进去,你可有的苦头吃了。” “你還是不肯嗎?”余于中道。 “不。”太姚儿目光冷酷。 乌则飞制服了太姚儿,锁住了她的琵琶骨,在夜色中盯着她那双手看。 一個残缺了手脚的人,自然羡慕這样一双手。 羊脂玉一般沒有杂色,柔软又纤细。 她练武不勤,所以掌心无茧,這双手是如此令人魂牵梦萦。 乌则飞道,“不如我們玩個游戏。” 他看着她那双毫无瑕疵的手,匕首一出,穿手背而過,将她的手钉在泥土当中,一半浸入脚下的土地,一半在她手背上寒光闪烁。 她痛呼一声,死死咬住了舌头,满口尽是血腥味。 方才在母亲面前流不尽的眼泪,此刻却一滴也沒有落下。 乌则飞靠近了她,“你這样的躯体,损毁了,当真是可惜,你說是不是?” 他闻到她身上散发的一缕幽香,慢慢凑近她的脖颈。 就在這时,太姚儿挣匕首而起,指骨卡着匕首,顷刻间割断了乌则飞的喉咙。 刀锋在他脖子上划過,鲜血溅在她白玉似的脸庞上。 变故发生得太快。 谁也沒有想到温顺的兔子会忽然咬死人。 玩鹰的反倒被鹰啄了眼睛。 犹是周蒙出手再快,打了她一掌,将她打得面无人色,她也已经割断了乌则飞的喉咙。 她的手背上還插着乌则飞的那把匕首。 萱娘怒道,“找死!” 一脚踹在她心窝上,将她踢得在地上翻转,口吐鲜血不止。 余于中鼓了掌,笑道,“這小姑娘有点意思,你說呢?” 周蒙对他看热闹不救乌则飞很是反感,“都是同僚,你說什么风凉话。” 符遮上前探乌则飞的呼吸,“死了。” 太姚儿踉跄着站起来,拔下手中的匕首指着他们,“来啊!有本事就上,不能杀了我,算你们都是孬种。” 余于中一听就笑了,“萱娘,你不要动手了,中了毒,当心毒在你体内扩散更快。” 周蒙飞鸟一般窜出去,一拳打在她下巴上,将她打飞数步远,倒在地上只有微弱的喘息了。 符遮提醒了一句,“够了,她要是死了,我們不好交差。” 萱娘走到余于中身后道,“我去取她母亲的头颅。” “盒子裡装了粗盐嗎?”余于中问道。 “嗯,装了,带回去不会腐败。” “去吧。” 周蒙刚想收手,太姚儿却又颤颤巍巍再次倔强地站了起来,此时她已被打得沒有几处是好肉,唇角沁血,半边脸肿着,肩膀上的伤口還挂着骇人的铁钩。 符遮实在觉得麻烦,几步飞身過去,一掌击在她身上,這下彻底将她击倒了。 她直挺挺往后倒下,似乎连呼吸也沒有了。 夜风這样凉。 山间的林木萧萧。 一個人影飞速出现,等几人看清,他已经站在了太姚儿面前。 遮住了脸,几人并沒有认出来他。 只见他将额头埋在她脖颈处,小心翼翼探她的脉搏。 不多时他站了起来,将太姚儿背在了身后,用索命绳将她与自己捆绑在一起,手中长刀已抽出,“挡我者,死。” 這是他第一次不想长战求取胜负,十招之后便挟持了周蒙,“让我們离开,否则除了地上的乌则飞,我叫你们再损一员。” 余于中白净的圆脸上挤出一個笑,“好說好說,太姑娘伤得這样重,我們带回去估计也沒命了,你要带走她,就带走吧。” 周蒙气急,“别管我,杀了他们!” 符遮一时不知怎么办,望向了余于中,只见他摇了头。 他只好让他们過去。 天亮得很快,林晓风找了马车,将太姚儿安置其中,一边赶路,一边为她运气疗伤。 他快到黎明之时,坐在马车裡静静看了她一会儿。 随后打通了自己被师傅封住的几处大穴,源源不断的内力自体内传到各处经脉。 就在此时,车马一眼看见了前面挡路的两人。 大声道,“客官,咱们走不了了。有两個土匪拦路打劫啊!” 林晓风已经猜到是谁了。 掀开车帘,果然看见是十二卫其中两人。 萱娘对于余于中放過太姚儿一事耿耿于怀,她更怕良渚找不到能为她解毒的人,這样一来,她若武功尽废,便再也不能担任十二卫之一。 周蒙站在她身边,“他不好对付,你要当心。” 萱娘微微一笑,“我认得他,乌则飞也同他交過手,我与乌则飞两人合力可抵他一人,你的武功又远在那废物之上,你加上我,自然能取林晓风狗命。” 林晓风道,“你们一起来吧,免得耽误我赶路的時間。” 他倚着车边,从马车裡头露出一半身子来。 這样神气的一個人,周蒙心裡打鼓,他的实力当真如萱娘所言? 萱娘见林晓风竟不下马车,沒想到他竟這样不把自己当回事,“你下车来,死也有個死法。” 林晓风道,“她伤得很重,我一刻也不能不看着她。” 萱娘即刻凌空飞起,长剑迎面而来,周蒙助她,紧跟其后,手臂一出,便想要将林晓风拉出马车之外。 林晓风剑锋往上一顶,随即倒转,两招便将萱娘打得往后倒退,如同断线风筝飞了出去。 待她站稳,道一句,“你何时武功进步這样快?” 周蒙道,“我来试试!” 长剑挥向林晓风,两把剑一撞,周蒙竟被他的内力震得一时握不住剑柄。 周蒙也只好暂时退远些。 “沒用的家伙。”萱娘抱怨道。 “你還不是接两三招就不成了。”他道。 林晓风道,“你们還有什么所长,都使出来吧。” 萱娘和周蒙对视一眼,双剑相交,又即刻分开,一左一右,一前一后,两把剑交替刺来,刺得车夫站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一时分不清這是两把剑還是数十把剑了。 他揉了揉眼睛,见车上那人顺手出招,一剑将二人的脸都格开了。 一只手贴在车中那重伤的女子胸前将真气注入,轻轻为她运气,护她心脉无碍。 太姚儿迷迷糊糊中觉有一股热气从她身前袭来,慢慢注入她身体中,不多时她便觉得心胸当中不是那么痛了,可略微沉重些呼吸了。 马车外萱娘和周蒙运剑如风,用最狠毒的招式对付林晓风,他却不时将目光收回来,双眼凝视太姚儿。 车外两人剑招攻得越发急促,兵刃交加,如暴雨而至。 他回過头来看了几眼萱娘和周蒙,“你们的剑法,不甚高明。還是多练练吧,免的出来丢人。” 话刚說完,长剑一横,力透剑身,瞬间斩断了萱娘的剑,周蒙连忙将萱娘往后一拖,拉出马车几步远外。 “我們输了。”周蒙道。 萱娘不肯让路,“叫出解药,今日让你们過去,否则就算你们回到良渚,老娘也不会放過你们。” 周蒙叫她少說一句,沒看過败了的人還這么狂妄。 “非要我杀了你们?”林晓风冷冷道。 看着被他削断的剑尖,周蒙拉了拉萱娘的手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烧。” 萱娘闻罢,也知今日是讨不到解药了。 她对林晓风說,“寻常堂弑君谋反,普天之下,绝沒有他们能藏身之地,纵然有几個漏網之鱼,怕是也跑不了多久。” 林晓风掀下帘子,叫车夫继续赶路。 萱娘不住嘴,“你可知,她爹娘都是谋逆的罪人,一個是南燕旧臣,一個是后燕皇室,你若多管闲事,总有一天不得好死。” 车中的太姚儿不知是不是因疼痛皱了眉头,林晓风慢慢将指尖覆在她眉头,希望抹去她的苦痛,又怕粗糙的手指碰伤了她的肌肤,悄悄收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