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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不遂人愿

作者:帷余
:18恢复默认 作者:帷余 几剂汤药下去,许小姐的病已经大好。 “你這是要走了嗎?”离纤尘径直进了勾月的房间。 “事情都办好了,再留在這裡不是讨人嫌?” “也对,那你何日启程?” “今日就走。” “要到哪裡去?” “汝阴。”說着,勾月收拾行装的手停了下来,汝阴两個字对她来說承载着太過的记忆。 有她,有阿渊,有纪朴還有一同治水的当地百姓。 人总是会在未来的某一個時間裡疯狂想要回到過去。 勾月能记得很久之前的事情,更奇怪的是她已经忘了少年时候出兵打仗,但对成为勾月之后与文渊之相伴的许多细枝末节都记得清楚。 她记得自己第一次正面见文渊之时心虚的眼神,记得当初自己一会儿叫若水,一会儿见如如,记得在汝阴文渊之說自己不喝酒,她知道他在撒谎却不能拆穿的烦闷。 很难說记忆对一個人来說到底是恩赐還是惩罚。 每每记起這些,笑過之后便是无尽的沉默。 今日過后,盏鸢要回北楚去。 人与人的相遇,相伴,注定只能是一段路而非一條沒有终点的小道。 汝阴,已经变了大模样。 当初自己到這地界的时候,這裡還饱受洪水的侵袭。 她甚至沒有见過這裡繁华的样子。 当年汝阴雨水集中,河流年年改道,两岸百姓苦不堪言。 如今河道上的棚屋早就已经拆了,此地也沒有排着长队的百姓在领粥。 同来相伴人何在,风景依稀似旧年。 现在河道上,勾月還能记起当时的倾盆大雨。 自己在汝阴找了整整十五日,才在這裡找到了他。 第二日的大雨让人手裡都握不住油纸伞,那個笨蛋却還是要冒雨前去。 “今日实在郁闷,明明就面对着她,還是不能明說。一個人为着自己吃醋的模样着实有些意思,她以为我把她当做了塔兰,殊不知她便是塔兰。她生起气来像只凶猛又失控的小兽,有些让人想上去立刻安抚她。”她合上了汝阴的這封手书,珍重地将它同其他放在一起。 田间劳作的老妪看见大堤上的人,身影像极了当年他们一起治水的小姑娘,当时一個姑娘家在大堤都是男人的地方沒法安顿,還是自己把他带到两個风尘女子的帐篷裡,吓唬了那两個风尘女子一番才敢让她住下。 “勾月姑娘?”老妪试探喊了一声。 勾月回头,她认不出老妪,老妪却忘不了她。 想来是勾月這些年的模样变得不大,勾月一回头老妪就笃定這就是当年跟着文大人一同治水的姑娘。 老妪很热情,寒暄几句就要拉着勾月回家尝尝汝阴的家常菜。 一路上,勾月可以看得见汝阴這些年的变化。 当年来的时候老百姓连遮身都地方都沒有,朝廷大大小小的官员轮番到汝阴来,老百姓却连一粒米都沒有看见。 如今柳大娘家已经住上了瓦屋,虽不說有多大,至少有地方可以避风雨。 柳家院子不大,裡面养了几只母鸡,院子外有一处空地留作菜园,烧柴的棚子裡挂着三两串腊肉,想来他们吃上饱饭已经不成問題。 柳大娘家本有四個孩子,因着当年洪水被卷走了两個,后来又饿死了一個,最后就剩下一個独苗。 柳大娘說着抹了一把眼泪,踩着個凳子要上灶台去取腊肉。 勾月见状忙拦着大娘,這一点腊肉应该留给大娘一家改善伙食。 柳大娘流着泪却又笑着,“這就是来感谢恩人的,要是沒有你们,我們早都被洪水卷走了,哪裡還能過上现在這种好日子。如今我那個儿子也娶了媳妇了,等過几年我跟我老伴儿再抱上個大胖孙子,這日子更有盼头了。” “大娘,您這是說的哪裡话,我只是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要谢当谢……文大人才是。” 提起文大人,大娘脸上漏出一丝坏笑。 “姑娘,你和文大人最后到底成沒成?” “啊?” 勾月仔细想来,当年自己和文渊之還沒有亲密到让人都能瞧出来的程度吧。 “姑娘你也别不好意思,老太婆我的眼睛可是尖得很,两個人相互有沒有意思,我可是瞧一眼就能明白。” 勾月问到:“哦?” “眼神,文大人看你的眼神不一样,跟看旁的所有的女子都不一样。” “怎么個不一样?” 她指了指天边的云,对勾月道,“他见众人如寻常,见你却像是瞧着天边的云,夜裡的月,想亲近又隔了些地方,生怕姑娘你不高兴。” 大娘做活麻利得很,說话间一桌家常菜便摆上了桌。 不大的饭桌上摆了整整一桌,大爷還拿出来自己攒了還就都沒舍得喝的酒。 几杯酒下肚,大家說话变得自在起来。 老大爷平日裡可能饮酒少,沒有几杯便有些醉意。 “话說,文大人怎么沒有来,我們汝阴的百姓還想当面感谢他呢,沒有他,我們早就该去喂鱼了。” “汝阴的河道年年改道,每一次不是冲了房子就是冲了田,文大人這治水的法子好,河道不仅不决口了,還专门引出了灌溉农田的水渠,真乃济世大才也!” 许久了,勾月以为自己可以平静地面对文渊之已经离开的事实,沒想到她還是做不到。 盯着碗裡的一根菜叶,勾月许久才开口喃喃,“对啊,他怎么沒有来?”故地重游,斯人不再。 声音很小,可能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老大爷沒有听见,還在执着问着勾月文大人为什么沒有来。 “他去了很远的地方出游,我须得慢慢寻他。”勾月只是這么一說,大娘便明白了。 旁边的大娘沒有饮酒,狠狠地拍了大爷一下,“你這個死老头子,喝点酒就不醒人事。” “勾月姑娘,不好意思啊,我們……” “文大人真是個大善人,好官啊……” 人间很多事情,遂人愿却又不太圆满。 就像文渊之毕生所求海晏河清,求得了却又看不得;就像勾月一心想做一個将军,做到了却最终释然;就像他们两個人之间,千般困难在一起了,却最终阴阳两隔。 一顿饭過后,勾月准备告辞。 眼看着天都快要黑下来了,大娘不放心勾月一個人走夜路,說什么也要勾月留下来過夜。 勾月坚持沒有過夜,自己一個人星月兼程睡在树上反倒自在些。 自己跟踪他时,宿在树上是常事。 文渊之赶起路来不紧不慢,天黑之前常找不到客栈。 找個地方生個火,往树上一靠,就算是歇息了。 勾月当时总是暗暗骂他。 他不住店打紧,害得自己還得天天睡在树上。 睡在树上可不比在树下,這是個技术活,說不留神睡得死了就要从树上掉下来。 掉下来沒关系,顶多就是摔得疼一下,让人发现了才是大忌。 勾月仰面躺在树干上,夜很深了,他却有点睡不着。 此时此地,合该有文渊之的咳嗽声作伴的。 汝阴虽按照顺序应该排在后面,可是那裡承载了勾月很重要的记忆,眉县也是。 上一次到眉县的时候,還是冬季,那时候的雪可真大,文渊之租了金慈客栈裡最便宜的房子,自己则是租了他对面的客栈。 自己探出身子的时候,雪就趁机落了他一肩膀。 這是勾月第一次出现在文渊之面前的地方,当时文渊之化名文鸢,自己则叫若水。 自己知道跟踪之人是不能离猎物太近的,越是亲近就越容易露馅。 可是自己就是忍不住的靠近他。 二全的客栈裡,有着太多的回忆,只不過如今沒了文渊之也沒了二全,只剩下勾月一人出现在落寞的客栈裡。 客栈换了一批新人,不知道是被什么人重新盘下了。 大概是之前出了那样的事情,眉县的人都觉得這客栈晦气。 站在门口就知道裡面生意不大好。 伙计趴在柜台上小憩,勾月都进来了竟然都沒有被发现。 大抵是生意实在不好,现在的掌柜也不想再重新装修了,索性就用了之前的布置。 客栈裡样子還是原来那個样子,只不過老旧了些。 站了一会儿,合该是到了伙计应该睡醒的时候,他一抬头還被站在一旁的勾月吓了一跳。 “客观要是住店的话還是到别的地方去吧,這裡條件差得很。” “你這伙计,开门做生意還有赶客人走的在?” 当真有趣。 自己第一次当這家客栈来的时候,二全的态度也很不好。 大冬天的要個灯油都沒有,還要自己烧水热灯油。 文渊之也是個好脾气的,就這样都不与伙计理论,自己默默提起壶就去烧水。 伙计不情愿的带勾月上了二楼,這客栈裡沒有一個客人,所有的房间勾月都可以挑选。 勾月站在当年文渊之住過的房间前,“就這间了。” 伙计从腰间掏出一串钥匙,“還真是個奇怪的人,看你也不是什么缺钱的人,非要到我這客栈裡来,来就来吧,還非得挑個最便宜的房间。” 想必伙计嫌着勾月住的太差,不值得自己忙活這一趟,态度比刚才還要還要恶劣些。 勾月也不理他,自己推开门就进到房间裡面去。 房间裡积着厚厚的尘土,很久都沒有人进来過了。 眉县的夏季有些闷,房间裡又满是尘土,让人待在裡面有些喘不過气来。 勾月起身打开窗户想要透透气,老旧的木窗发出吱呀的声音。 房间的后窗临街,与新鲜空气一同进来的還有外面解释的喧闹。 透過窗户,勾月可以看见街上的行人。 眉县有夜市,在自己上一次来的时候就知道。 勾月喜歡看街上的行人,喜歡這种人间的烟火气,白天如此,晚上亦是。 夜市与白天不同,白天街道上多是些谋生的人,做生意的,驾马车的,都是些为生计奔波的人,让人看见了也会为所看见的人紧张。 她会不由得数包子铺的老板一上午卖出了几笼包子,会忍不住想车夫今日到底跑了几趟马车。 夜市就不一样了,大家都劳累了一天,夜市上皆是轻松。 白天包子铺的老板会在夜市上给自己的小女儿买上一串糖葫芦,隔壁夫子训斥孩子读书不认真的阿嫂也会给孩子买上一個猪八戒面具哄孩子开心。 倚着窗户,勾月在想文渊之這次会给自己写下什么样的手书。 又是他偷偷观察自己,還是要說自己的心裡话。 文渊之的手书又是压在床脚,可能是這時間真的存在心有灵犀這一回事,也有可能是文渊之故意放在自己经常会碰的地方。 這么长時間以来,沒到一处,勾月总是能找到文渊之留给自己的东西。 不管是压在床脚,藏在屋顶還是留在树洞裡。 客栈裡的房间潮湿,文渊之的字條已经泛黄,勾月小心翼翼的捧着已经变脆的字條。 “今夜外边热闹无比,不知道你有沒有在看。我要与你說說眉县的夜市,我朝重农轻商,朝廷严格管理民间商业,眉县本来也是如大多数大方一样发展农业。只是此地土地多盐碱,不管种什么收成都薄,百姓面黄肌瘦。有弊亦有利,我发现乃多條河流交汇之地,是发展漕运的绝佳之所,为相后便上折子言明眉县发展商业绝佳优势。如今已经四年了,看来我当时的判断无误,眉县发展很好,這我也能放心了。” 勾月小声念出纸上的最后一句,“对了,我還要告诉你,這條街最东头巷子裡有個老人每日都会出摊,他卖的白茶饼,是茶叶加上牛乳制成,我试過了味道清香,想来你会喜歡。” 她小心收好字條,转身下楼。 “這客官真是奇怪”,伙计摇摇头。 文渊之說的沒错,這條街的尽头,真的有一個老人在卖白茶饼。 老奶奶年纪大了,做饼的动作缓慢许多,摊子前排着长长的队。 勾月排在最后,等老奶奶打发完了所有的客人她才上前去要了一個白茶饼。 刚做好的白茶饼捧在手心還存着些许温热,勾月索性坐在老奶奶的摊子旁边上吃。 一口咬下去,茶叶的清香混着淡淡的奶香,让人陶醉。 這会儿老奶奶摊子上沒有什么客人,她便坐過来与勾月闲聊。 “姑娘,怎么样,我這白茶饼可是老手艺,做了许多年,摊子前天天都排着长队。” 勾月细细嚼着,“好吃,就是有点涩口。” 老奶奶笑了起来,她一笑脸上的皱纹也跟着笑,“姑娘啊,怪了,你是第二個坐在我這裡說我的饼涩的人,第一個說這话的是個书生,记得他当时边咳嗽边說涩。” 勾月笑了笑沒有搭话。 她有些怀疑自己了,“我這用的东西都是当天现备的,怎会酸涩呢?” 沒有人会知道,不同時間摊子前的两人,說的是心中苦涩,而非口中。 她孤零零地在此地游荡,仿若孤魂,走着走着,瞧见地上的影子。 只有一條。 再去望月,月从云中過,无数次她跟踪阿渊,那月和影子,在他看来都是那样孤寂嗎? 她低了头,希望自己的影子变成另一個人的影子,這样她就不是孤身一人了。 忽然摇了摇头,对自己高声道。 往前走,前方的路還远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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