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矿场逃亡 作者:帷余 :18恢复默认 作者:帷余 夜越来越深,勾月跟在一行人身后走了很久的路。 在一個空旷的麦场上,一行人又突然停了下来。 原本负责押送的衙役到這裡全部退下,换上了另一波更加精锐的队伍。 趁着他们换人的功夫,勾月从地上抓了两把土胡乱的抹在脸上。 瞬间,勾月的脸就沒有原先那么白嫩,变得比原来脏了很多。 注意最松懈的时候,沒有人注意到队伍裡面多了一個人,一個正在把自己原本的衣服撕成布條的矫健女子。 在夜色的掩护下,勾月被带进了一座山裡。 這個感觉似曾相识,当年良渚危机,自己也曾经這样将京郊大营的精锐這样送进宫中。 山路渐渐变得难走,很多人還在睡梦中被叫起,又莫名其妙的走了很多路,身体早就支撑不住,走起路来两條腿像是被灌了铅,晃晃您悠的。 为首的人看到大家走的這么慢,十分不满,取系在腰间的皮鞭就要往众人身上招呼。 這一招是管用的,许多人为了不被鞭子抽到,紧着两條腿往前奔。 狭窄的山路尽头是一個山洞,漆黑一片。 勾月明白自己這一遭算是沒白走,這应该就是自己寻了数日的银矿。 看的出来,设计這山洞的人十分谨慎。 山洞裡面,就跟良渚的密道一样,让第一次进来的人摸不着方向,即使是勾月也是這样。 走過山洞极其狭窄的一部分,就到了真正的银矿。 矿裡昏暗,每隔一段路就点着火把用来照明。 矿工们吃住都在這裡面,累了就找個地方靠着歇会儿,這裡沒有真正意义上的床。 是一群可怜人。 不管在外面過得怎么样,至少只有自由在的,在外边随处可见的阳光到這裡成了稀罕物。 山洞很大,勾月猜测這不是一座山,而是相邻的几座山之间挖空了。 勾月进来,同大家一样也失去了人身自由。 不得随意走动,必须两两结对,不能单独行动。 幸亏這洞裡面昏暗,自己又从来不开口說话,大家只当勾月是個哑巴。 勾月所在,应该是运输一类的工序。 大家两班倒,也不分什么白天黑夜,時間到了负责看管的人就用鞭子把他们都打醒。 勾月身上也免不了的多了几道血印子。 借着运输的便利,勾月得以在山洞中走动起来。她注意观察着四周的地形和情况。 东边有一個洞,裡面会源源不断的往外输送原矿。 勾月所在的山洞将开采和冶炼链接起来。 冶炼的洞在南边,那個洞天天烧着個大熔炉,一靠近就觉得热得很。 按說這么這么那几個大熔炉天天燃着,外面应该浓烟滚滚才是,不知道這些人用了什么样的方法,在外边连烟都看不见。 勾月看不见太阳,不知道自己进来了到底有多少個日夜。 她粗略的用自己换班的時間来算,大概有二十多天了。 這洞裡的看守很严,不上工的时候只能在方寸之地待着。 勾月再這样严密的看管之下,进展甚少。 她只知道大概的方位,不知道整個山洞究竟是如何运作的。 到在山洞的第六十二日时,勾月在自己贴身的衣服上画下了最后一笔。 這是她在洞裡最后一個要探明的地方—仓库。 整個流程勾月已经完全摸透,只要将消息带到良渚,应县這一毒瘤定会被铲除。 勾月知道自己同一起进来的人一样,是不会被放出去的。 他们只会在无尽的压榨之后把不幸之人的尸体塞到熔炉裡发挥最大的价值。 勾月不能耗在這裡,她定要想個办法出去。 她知道這個山洞所有的连接,却不知道出口到底在哪裡。 洞中的监工一月一轮换,勾月打算跟着他们找找方向。 這洞中的森严,堪比良渚的诏狱,每到一处還要对腰牌。 勾月悄悄放倒了一個队伍最后的监工,换上他的衣服之后悄悄的跟上。 沒想到守卫也是個机灵的,一看便看出勾月与腰牌上的画像不符,抽出刀来就要了结了勾月。 勾月见状也不再装下去,轻轻几下拧了那几個人的脖子。 勾月一路往前跑,她能感觉到如今的体力越发不如从前,连对周遭环境的判断力也下降许多,膝盖被锋利的石壁擦出血她也不停下来。 她知道,守卫每隔半個时辰就要轮岗一次,一旦有人发现不对劲,整個应县都要警戒。 她要快一点,要在這之前出应县。 山路难走,此刻還很不巧的是晚上。 這很不妙! 她本是要到城裡去起自己的小红马的,晚上城门关闭,自己沒办法进去。 若是等到第二日,官兵怕早就逮到自己。 风呼呼的从勾月的耳边吹過,自己在洞裡呆了很久,洞外已然是隆冬了。 身上的夹衣不能抵御這样的风,勾月决定停下来,她不能再這样莽撞的往前走。 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根本不足以御寒,靠自己两條腿跑到良渚,怕是自己辛苦寻来的罪证都已经被销毁完了。 勾月决定先找個地方藏起来,等到天亮了再进城取自己的小红马,還要换身衣服,這身乞丐的衣服太扎眼了,太容易被人认出来。 冬天天亮的晚,天還不亮的时候城门就已经开了。 勾月混在要进城的人群裡,轻松进了应县。 小红马還在客栈的后院裡,许是自己给了小二足够多的银钱,它的石厩裡還有一把新鲜的草。 勾月翻身上马,数月不见,勾月与小红马依旧是默契如长。 小红马是文渊之在草原的安达部给良渚的岁贡裡给勾月挑出来的数一数二的宝马。 城门口与勾月预想的一样。 勾月觉得银矿裡的人一定会以为自己跑出来之后一定不会再回应县,便放松了应县内部的盘查。 勾月很容易的出了城门,沒有人上前将她拦下来。 出了城门勾月径直朝良渚去。 她知道应县迟早都会想起今日一早出门的女子,却沒想到他们动作会這样快。 应县西北二十余裡,勾月隐约觉得不对劲。 此地是個山谷,两侧都是山林,只有中间這一條路。 這裡太安静了,连一声鸟叫都不曾听到,如果是自己的话,勾月也一定会在這裡设埋。她勒住缰绳,夹紧马腹。 山谷不长,如果自己足够快的话,或许可以冲過去。 事实上,自己也只能冲過去。 山谷地形易守难攻,常以数倍兵马攻之。 勾月沒有兵马,也沒有時間。 小红马长鸣一声,撒开蹄子往前跑。 勾月一进山谷,箭矢如同金匮的大雨,密密麻麻的,让人睁不开眼睛。 勾月脱下外袍握在手中,外袍在手臂的翻转中变成一张硕大的盾牌。 不多时,外袍上就已经被设满了箭。 勾月眼疾手快,左右挪移着躲开箭雨。 却有一支逃脱掉,射在了勾月的后背上。 勾月用长宁砍断了箭身,只留箭办在身上。 小红马是不可多得的宝马,颇具灵性。 山上的人见勾月已经中箭,骑着马从山上奔下来。 小红马见勾月的处境,跑的更快了。 关外的宝马以耐力闻名,追兵跟了勾月一段,他们的马明显落了下风。 追兵越是着急,用鞭子使劲抽坐骑,马越是跑不动。 最后追兵干脆停下来,看着小红马奔腾扬起来的尘土。 “老大,我們就這么放過她了?大人說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被叫作老大的人一脸阴笑,“咱们的箭上都淬了毒,见血封喉,就算是她现在跑了,不出三個时辰也得倒下马来,放心吧,消息到不了良渚。” 勾月的后背隐隐作痛,乌黑的血顺着箭镟滴下来。 她的身上有很多伤,刀伤,箭伤的都不稀奇。 她甚至不用回头看,就知道這支箭是有問題的。 狂奔到献县地界的时候,勾月才敢停下来查看自己的伤势。 這箭上淬了毒,勾月觉得自己有些胸闷,喘不上气来。 這是毒液顺着经脉到达全身的表现。 勾月摸着箭镟,咬紧牙关把箭镟从后背上拔出来。 毒素加速了组织坏死,腐肉是要挖干净的。 勾月攥着长宁,她有些够不到伤口,刀刃在后背的好皮肤上也划下了深一道浅一道的口子。小红马载着勾月到良渚的时候,勾月已经快要握不住缰绳。 宫门的远远看到有匹马直直冲過来并不减速的时候,上前拦下来小红马。 进到宫裡需要令牌,勾月沒有却来去自如。 她的脸就是令牌。 勾月的意识尚清醒,她道要现在见陛下。 兵士不敢怠慢,宫裡不能纵马,他们将勾月扶下马,换到四人抬的轿撵上。 轿撵跑的飞快,轿夫们都知道這位姑娘有要事要见皇上。 元邑在殿裡批奏折,大监来报有個女子要见他。 “谁?”元邑问道。 宫裡伺候的人在元邑登基之时放出了一批,现在在宫裡的大多是新人,认不得多少前朝的人。 大监在宫裡多年,他是识得勾月的。 “回陛下,是塔兰将军。” “姑姑?” 元邑自大婚之后,就再也沒有勾月的消息,沒想到再见竟然直接进宫来了。 元邑理一理案几,生怕勾月会斥责自己做事沒有章法。 他沒想到此时的勾月已经瞳孔已经散大,她已经注意不到這些了。 带着血污的画布被递到元邑手中的时候,勾月彻底晕死過去,不省人事。 大殿裡乱作一团,宫人们叫太医的叫太医,打水的打水,掐人中的掐人中。 勾月连日赶路,头发杂乱不堪,与血水混在一起打成一绺一绺的粘在衣服上。 等到众人把她的头发撩开,才发现她的背上有一個拳头大的洞。 勾月自己显然沒有把伤口处理干净,此刻伤口已经变得紫黑,甚是骇人。 太医跪在地上诊脉,迟迟不敢說出個所以然来。 元邑在一旁干着急,“太医令,我姑姑到底如何你倒是說句话啊。” 太医令依旧沒有說话,眉头皱成一团。 半晌,太医才开口道,“陛下,将军這是中毒了。” 紫黑的伤口,就算不是医者也知道這是中毒了。 “朕知道,可有办法解毒?” “陛下,臣无能,塔兰将军所中之毒甚是奇怪,臣不敢下手。” 元邑急得直转圈,别說是太医院的太医,就连奉茶的丫鬟他都不曾苛待過。 他一向待下人亲厚,此刻却想踹太医令两脚。 “什么叫不敢下手,朕养你们這些太医是干什么用的,是在這個时候听你们跪在這裡跟朕說不敢下手的嗎?” 元邑大怒,大殿裡的人纷纷跪下。 太医令颤抖道:“陛下息怒,将军身上的毒甚是奇怪。” 元邑不作声,太医令壮着胆子大呼:“陛下,敢问陛下可知将军体内可有什么余毒未清?” “什么意思?”,元邑道。 “陛下,将军此次中的毒不過是普通的血封喉,只要将甘草、小還丹,青藤几味药放在一起每日煎服,用银针封了穴位,用不练多长時間将军就能醒過来。” “有解药为什么不去做,要朕亲自做嗎?”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不是臣不动手,而是青藤会将将军体内原有的毒逼出来,直抵心脉,出不来了半個时辰将军就……就……” 元邑听明白了,比起现在中的毒,姑姑体内還有一种更猛烈的毒,一旦解了今日之毒,便会激发姑姑体内原有的毒。 原有的毒发作的比今日之毒更迅速,所以太医迟迟不敢动手。 因为如果不解毒,姑姑撑得時間還能再长一点,解了毒用不了半個时辰剧毒就会攻入心脉。 元邑不知道勾月究竟中過什么毒,他虽与勾月感情深,却不能时常相见,他想将她留在良渚,可她从不愿意在一处地方长久停留,很久之前皇太祖母還在的时候說過,塔兰花的根系不深,可却能布满草原。 太医不知道元邑是不是听懂了自己的话,小声道:“陛下,为今之计,只能施针封了将军的经络,延缓毒素到达全身的時間,先保住将军姓名,然后再想办法找出将军之前究竟中過什么毒。” “有劳太医了。” 元邑退到屏风后,太医上前给勾月施针。 他的手裡始终攥着勾月冒死送进宫来图。 图上沾着大片大片的血,把用炭笔画下的轮廓弄的模糊不清。 元邑一时看不懂图上到底画的什么。 他担心勾月,也实在是沒有心思想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