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寻遍袖袋 作者:帷余 :18恢复默认 作者:帷余 “哎呦,這不是赫赫有名的御史台台院,左侍御史纪大人么?”人還未到,打趣的话已经从门口传进来了。 外面天色不甚亮,他在這裡吃完了一碗皮蛋粥,已经解這棋局解了半個时辰了,她這才迟迟醒来。 “昨晚上干什么去了,早上不起?”纪朴将棋子丢回棋瓮中。 勾月道,你管我呢,坐在案桌对面,“得亏你今日来了。” “怎么說?” 她道,“過几日我要回家了。” 纪朴微微探身上前,“回家做什么?” “家裡出事了?” 勾月說沒有,“许久沒有回去,在外面野了這些时候,又沒有寄家书回去,怕家裡人出来寻我。” 他哦了一声,悬的心放下了,“要去多久?” “不知道呢。”勾月接過门口金戈的话道,“不用多做,吃些饼子就行。” “這丫头倒是机灵,见你沒有吃饭,還来问你一问。”纪朴道。 勾月往靠垫后面一靠,将两只脚放在火炉旁边搭着,“金戈么?她是挺体贴。” “她叫金戈” 勾月道,“嗯,阿渊找来的人。” 纪朴道,“吃些东西我們就出去吧。” “对了,我還沒有问你今日来找我做什么。” 纪朴拿出一幅扇面来,上面画的是一片竹林,竹林深处有個青黛色的屋子,门口似有個人影,屋子前头一丛花旁边站了個美人,扇面空白处写着“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你看看這個。” 勾月接過来看了扇面正反,并沒看出個头绪来。 “从样子上看,貌似是老样式了。”勾月說道。 “這是后燕初代贵族所用的扇面,距今有一百五十多年了。” 勾月咂舌,“怪不得有些发黄。不過我看保存得不错。” 纪朴伸手,她将扇子還给了他,听他道,“不是保存不错,而是修补之术高超。” 勾月有些热了,解开狐皮围脖丢在蒲垫上,露出白皙的一节脖颈,在汝阴那时跟一群老爷们天天改河道搬石头沙子,晒得有些发黑,冬日被带回良渚养息這些时候,越发莹润了。纪朴收回了目光仍盯着扇子說,“原本是破碎的,有人修好了,比之从前更好了。” 勾月道,“是专门修扇子的人?” 他說不是,“是個修复文玩的人,从前给人修瓷物首饰一类,现在修复古画,名声出去了,找他重新修裱古画的人也多了。” 金戈不多时端来了一碗参鸡汤,旁边是一碟子烙饼,烙得香喷喷,面上金黄,勾月看那碗汤犯愁,“我不想喝汤水了,怎么每日都给我煲汤?是阿渊叫你们這样煲?以后不要了,我不爱喝汤汤水水的。” 金戈劝起来,“這女子啊,是水做的,姑娘本就底子弱,不喝些滋补的汤水,怎么能恢复元气呢?” 勾月一听這话就笑出了声,“我底子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壮得跟头牛一样,饿了能吃一整头猪,莫要将我当沒出阁的小姑娘伺候。” 金戈都应承下来,還是递上汤匙道,“姑娘今日喝了再出去,外面冷,御寒。” 勾月道,“只有一碗嗎?” 金戈看了眼纪朴,像是早就猜到勾月要与他分享,道,“多煲了一些,一会儿叫人再呈上来一碗。” 她两只手捧着碗,喝了一小口后放在了旁边。 继续同他說话,“那你今日来找我去哪儿玩儿?” 纪朴打量着金戈的背影,端過她喝的那碗喝了一口道,“查案子。” 勾月长眉一挑,“不是說给你再端一碗么,你喝我的干什么?” “你還喝嗎?”他故意问道。 “倒是也不想喝,金戈天天给我熬汤喝,我现在走几步都能听到肚子裡汤水晃荡。” 他忍不住笑,“汤熬得不错,不腻又清香。” 沒一会儿听见金戈的脚步声,纪朴侧了身去接金戈递来的汤碗,岂料手上一滑,汤碗便掉了。 金戈眼疾手快稳稳端住了,重新送到他手上,“纪大人這次可要端稳了。”她眼中含笑,唇却无动于衷。 见勾月那碗已经喝完,她在勾月脸上审视。 勾月被她盯得心虚,摸了摸鬓发微微一笑,“嘿嘿,金戈你看我都喝完了。” 金戈也不拆穿她,“姑娘今日回来早些,晚上我們烤鹿肉吃,我给你炖鹿骨汤喝,那個鲜亮。” 前头說烤鹿肉吃她還笑着,后面一听喝鹿骨汤,勾月苦了脸,“行,我在你煮饭前回来。” 說话间,金戈将空碗收走了,回身道,“马已经备好了,姑娘出门就骑那匹白马。” “多谢金戈了。” 她笑笑,“姑娘不必言谢。” 等她走了,纪朴才道,“身手不错。” “你试探她做什么,阿渊的人,你還不放心嗎?” 纪朴沒答话,他此前来這丫头也侍茶過,只是瞧着对文渊之也无什么奉承之色,手底下该干的活一样沒少,对她主子却沒個笑脸。与其說這是文渊之的人,還不如說是…… “放心啊,這宅子肯定是文大人精心准备的,裡头的人填进来也是从他手上過了一遭,想来沒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混入。” 纪朴将手裡那碗沒喝的放在她面前,“喝了吧。” 勾月一躲,将汤碗推到他面前,“這是你的,不是我的。” “我的已经喝完了。”他說。 勾月道,“那就放在這裡吧,等着金戈来收。” “你喝完我們就走。” “我不喝也走。” 纪朴高声道,“金戈!” 被勾月连忙止住,“不,我喝。” “怎么了?”金戈在院中问道。 勾月咬牙切齿,“沒什么,纪朴叫你把马牵出来。” “已经牵出来了。” “好嘞。”勾月高声对外道,眼睛却直勾勾望着对面坐着的人。 她一口气喝完了,還把碗裡剁成两节的鸡腿捞出来吃了,就饼子一起,吃了個饱肚。 “這下行了吧,她折磨我,你也给我找麻烦。”她低声道。 纪朴摇头笑着,“哎,你有沒有发现,你敢惹文渊之,却对這姑娘毕恭毕敬。” “她照顾我饮食起居,对我体贴备至,我为何不对她毕恭毕敬?” “啧啧,勾月姑娘多了個怕的人,也是好事一桩了。”他抓起披风系好了。 二人骑马,路上并未骑得快,勾月還担心自己搅了他的差事,出门前问他要不要易容跟着出去。 纪朴道不必,“是去暗查,沒人知道我身份。” “你带着一個女子办案,又不是像在外乡,這是良渚,万一被人认出来。” “你怕什么?”他盯着马上那女子如被画笔勾勒的侧颜。 “我怕什么,呵呵,我能怕什么,還不是怕有损你纪大人的清誉。” 纪朴忽来了句,“你都和文大人住在一起了,怎么不怕有损他的清誉?” 勾月露出洁白的牙齿,笑道,“他在我這裡沒有清誉可言。再說,我很快就让他名正言顺了。” “什么意思?”风吹得他握缰绳的手有点疼。 勾月笑嘻嘻同他分享這個好消息,“我回家是为了得家裡人的允许,等我回来,要同他成亲。” 纪朴的马還在往前走,他的魂却像是留在方才那地方,呆滞了一瞬。 他一時間說了许多乱糟糟的话,“恭喜了,那……你何时回去,哦,对了,過几日是吧……要在良渚成婚還是家裡……那你還同我去查這案子么?” 勾月道查啊,“不然我与你出来吹风嗎?” “等我們成婚确定了日子,我给你发喜帖。” 他只顾着点头,沒有应话,来时记得袖袋裡装了两颗梅子糖,家裡的小厨房前几日做的,本想带给她尝尝,被那星华楼的姑娘一闹,今日出门才想起来這事。 欸,他明明出门的时候带了几颗。 摸遍了袖袋也沒找到。 忽想起来自己拿左手寻右边的,忘了拿右手寻左边的。 他自嘲一笑,终于摸到了梅子糖。 “你找什么呢?” 纪朴摇了摇头,“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