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沒等纪守拙說话,他爸先摇头反对,老爷子一辈子当家做主惯了,就算是身体再怎么不好,语气還是不容旁人质疑的。
“你弟弟他怎么行,他都還是個小孩。”
“爸,您现在应该关心一下您自己的身体,医生建议您住院,守拙都已经二十几岁了,你還把他当小孩,你要不在了,他還能当一辈子小孩?”
這话說得诛心,连纪传宗都沉默了,纪巧荷又道:“家裡的事情我做不了主,我只是建议,您应该放手让他试试。”
纪巧荷觉得闷,解开西装外套后,连通公文包一块儿递给了洪令。
洪令下意识看向了莫愚,见莫愚并沒有看他,才默不作声地接過东西,两人一前一后地回到了隔壁。
等姐姐和姐夫离开后,纪传宗站到他爸旁边,“爸,您按照医生的意思住院吧,铺子裡的事情有我呢,還有翔哥跟邹叔、阿愚帮我,实在是拿不准的事情,我還能问您,我肯定不会砸了我們纪家招牌的。”
纪传宗看了纪守拙一阵,耳边又回荡起巧荷的话,铺子总要交到守拙手上,自己现在還在,還能提点提点他,真要有一天突然撒手人寰,那個时候才是真沒有人能帮他。
“那你就做点牡丹酥出来我尝尝,能過我這一关,我就把铺子交给你,你爸我什么时候能住院,就看你的了。”
夜裡,今晚的夜空万裡无云,月色皎洁,還能看到密布的繁星,微风拂過,带走了房间裡的闷热。
纪守拙洗過澡后,拖着椅子坐在了窗前,从柜子裡翻出了自己的笔记本,這上面详细记录了牡丹酥的做法和材料用量多少,以及他每一次失败的心得。
他的手轻轻拂過笔记本,用手指好好去感受墨水干之后,纸面上的凸起,他心情很复杂,汹涌、起伏、动荡不定,他的不是什么铺子的继承权,他要的是他爸爸的认可,他希望他爸爸能放心,能好好休息,将养身体。
可他也怕他做不好,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他怕他会让他爸爸失望。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纪守拙想事情想得太入神,沒有留意到莫愚洗完澡已经回来了。
“拙哥?怎么還不睡?”
纪守拙回過神,回头看向莫愚,尴尬地笑了笑,“我……有点睡不着。”
“你压力别太大。”
压力几乎是伴随纪守拙长大的,既是压力,也是动力,他合上笔记本,瞳孔铮亮,“我想去铺子练练手。”
“我陪你去?”大晚上的,纪守拙不好意思麻烦莫愚,“会不会影响你休息?要不我還是自己去?”
“不影响,你做好了,总得有人帮你尝尝吧,你总不能直接拿给东家,瞌睡這個东西,本来就是越睡越多的。”莫愚给了纪守拙一個安心的眼神,“而且我說過嘛,我相信你,你肯定不会让我熬太久的夜。”
莫愚的话给了纪守拙莫大的鼓励,他猛地起身,迫不及待地拽着莫愚下楼。
“咚咚”的脚步声将楼道裡的声控灯“惊醒”,他俩大步大步跨下楼梯,急促的呼吸声快要跟不上他俩的动作。
从楼道冲出来的那一瞬间,迎接他们俩的是鹿角街上唯一亮着的路灯,街上冷冷清清的,对街的大排档今天也沒什么生意,只有窸窸窣窣的虫鸣声。
纪守拙呼哧带喘的,脸颊酡红,他摸出钥匙去开铺子的门,“哗啦”一声,卷帘门被拉起,莫愚跟他配合默契,很快找了灯的开关。
铺子裡的灯一亮起,莫愚看清了纪守拙瞳孔闪烁着波光粼粼的东西,他被一股莫名的情绪所感染,嘴角的笑容抑制不住。
“拙哥,有什么要我帮你的,你尽管說。”
第11章
“嗯!”有了莫愚的陪伴,纪守拙有信心得多。
做饼的流程他都烂熟于心,什么时候揉面,揉面的时候放多少水,多少馅儿,烤箱的温度调到多少,這些都是纪守拙从小看到大的,他深吸一口气,在心裡给自己打气,从容地系上了围裙。
揉面时,面团跟操作面撞击,摩擦着细细的面粉,隐约会有飒飒的声响,曼妙到心裡直痒痒。
黑夜有种特别的魔力,会将很多声音放大,如比在白天听不到的灯管的电流声,比如风撞击在卷帘门上的声音,再比如两人的呼吸声。
纪守拙小心翼翼地将做好的点心放上托盘,随后又将托盘放进了烤箱,時間和温度的设定几乎刻在了他骨子裡,他可能忘记一切东西,都不会忘记這两個数字。
“嗡”的一声,烤箱开始运作,這烤箱的年纪比纪守拙小不了多少,不管怎么清理,日积月累,還是留下了油污的痕迹,烤箱灯的炙烤下,能看到岁月留下的痕迹。
纪守拙弯着腰盯着裡头看,看得眼睛又涨又酸,揉了揉眼睛,還是不肯起身,回头去叫莫愚,“阿愚你快来。”
莫愚就站在纪守拙身后,只要纪守拙一伸手就能触碰到他,双手接触的瞬间,他上前一步,跟纪守拙并肩而站。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烤箱玻璃上附着着油渍,裡面的情况只能看個大概,高温下,点心渐渐膨起,表面渐渐焦黄,表皮逐渐裂开,像是一朵花一样。
纪守拙跟莫愚像是怕吓到了烤箱裡的点心,大气都不敢出,屏住呼吸,死死地盯着玻璃裡面的动静,任由烤箱灯将脸颊照得烫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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