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番外二：江山（三）
天色昏黑，音樂廳外面的人行道上路燈悉數被打開,來往的學生不少,音樂廳後面有學生公寓，學生們都喜歡從音樂廳門口穿過。
芝芝定定地看着江山。
女老師先行一步,走之前還拍了拍江山的肩，這個動作刺得芝芝心裏更難過。
四目相對，霎時無言。
芝芝皺起鼻子,先委屈了瞬，“江老師,林老師是去哪？”
江山哪裏能看不出來小丫頭什麼意思,無非就是問他跟女老師是否有超過同事之外的關係。
他搖搖頭：“我不知道，我跟她不是一路，不清楚。”
他到底是選擇了說實話，就算他暫時還不知道怎麼應對芝芝，卻也不想見到那雙小鹿般的眼睛裏出現難過。
芝芝眼一亮。
不是一路的，這個話的潛臺詞不就是說他們倆沒什麼關係嗎？
女人在面對男女關係的事情上,能瞬間變成福爾摩斯，從一個最微小的細節分析出兩個人的關係。
芝芝頓了頓，眼裏的淚全收了乾淨，她期期艾艾地走過去，看着江山還有些不好意思。
畢竟前一秒還在難過，後一秒就好了起來。
情緒起伏之大，堪稱變臉。
她站在江山身邊，兩隻手的食指和大拇指互相交纏,看着江山：“江老師，那個啥，你能送我回宿舍嗎？我有點害怕，前幾天還說學校裏有變態.....”
江山定定看了她兩眼，笑了笑，“走吧。”
他想，或許應該開誠佈公的跟芝芝聊一聊關於喜歡這件事。
他很確定，他喜歡她。
但他不確定，她是不是男女之間的喜歡。
只想獨佔她一個人。
一路無話。
到了宿舍樓下，時間漸晚。
芝芝的身影在夜色裏顯得有幾分纖弱，但她本人卻不纖弱，尤其是臉，臉上嬰兒肥十足。
二十歲的女孩子，看着卻像個高中生。
他張了張嘴，想一想，終究還是放棄。
這話要怎麼說出口？
芝芝同學，你分得清你愛不愛我嗎？
江山哂笑一下，還是算了，如果她對他只是長輩男性的崇拜，那等她遇到更合適的人的時候就自然能反應過來，愛情應該是什麼樣子。
現在說出來也是徒增尷尬。
他笑了笑，難得擡頭揉了一把芝芝的頭髮：“快回去吧小丫頭。”
“江老師....”芝芝叫他。
他連頭沒回，轉身走了。
芝芝忍不住噘嘴：“江老師怎麼都不聽我把話說完！”
自此之後，江山自己請求跟着學校樂隊去意大利交流，一走就是兩個多月。
他硬生生躲了芝芝兩個月。
兩個月後江山終於回來了。
芝芝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江山是不是在躲她？
等出國交流的學校樂隊回來，芝芝在學校大門門口見到了江山。
他送學生們坐大巴車回來，大巴車停在學校主樓外，學生們一個個從車上下來，江山是最後一個。
兩個月不見，芝芝竟然覺得他瘦了。
但她看着江山卻更帥了。
她忍不住捂臉。
這兩個月她當真體會到了什麼叫相思涌上心頭，不像平時她怎麼樣都能在學校裏蹲到江山，這兩個月時間，她連他一根毛都見不到。
所以現下乍然看見江山，芝芝只感覺她心上瞬間炸開了一朵花。
嘭一聲，這朵花也炸開在了腦子裏。
她一瞬間話都不會說了。
“芝芝？”室友叫了她一聲。
“啊？”
芝芝擡頭，室友笑眯眯看着她，還指了指主樓的對面：“你看，學弟又在看你了。”
這個時候她們已經到了大三，大一大二的學弟來了不少。
室友說的是大一一個學弟，一來就對芝芝獻殷勤，搞得芝芝煩躁了很久。
她轉頭看了看那個學弟，音樂學院的男生顏值普遍偏高，而且還擅長打扮，這樣一看，學弟也算是年輕帥氣。
但芝芝怎麼看他怎麼不順眼，她搖了搖頭：“他爲什麼老看我呀？好煩的。”
室友哭笑不得：“他什麼意思不是很明顯了嗎？”
“你是說他想追我？”芝芝愣了下，果斷搖頭：“不行的不行的，我不喜歡他那樣的，他不能喜歡我。”
“那你喜歡什麼樣的？”室友追問她：“這幾年每年都有人追你，但是你從來不同意，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啊？”
芝芝猛然有些害羞，她擡眼看了看從大巴上下來還在清點人數的江山，支支吾吾地：“就比如江老師那樣的就很好啊.....”
室友一腦袋問號。
她轉頭看了看江山，又看了看芝芝亮晶晶的眼神，剎那間間悟了，“你不會是喜歡江老師吧？”
芝芝原地驚住，臉色陡然通紅：“沒沒沒有。”
室友：？？？？？
朋友你臉紅成這樣你跟我說沒有？欺負我瞎嗎？
她嘖嘖兩聲：“那江老師呢，知不知道啊？”
說起這個芝芝就很沮喪，她垂頭看着地：“我不知道啊，他一直在躲我。”
室友忍不住拍拍她，小可憐真讓人同情。
江山自然是看見芝芝了。
他一下車就看見跟室友在主樓邊上的芝芝，他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活動，竟然好幾個班級的都在主樓前面，但是人羣中，他還是一眼看見了芝芝。
芝芝在跟她身邊的女孩子說話，江山笑了笑，躲了兩個月，感覺小姑娘像是長大了一些，臉上嬰兒肥不見褪，倒是身量更足了一些。
比之前更好看。
要是沈星籮在場，一定會嫌棄江山，嘴上說着不喜歡別人，卻連小姑娘身量變化都清楚記在心裏。
眼睛比ct機都好用。
芝芝嘆了口氣，準備跟着室友先走。
另一邊的學弟有些忐忑地上前來，站在芝芝面前攔住了她，“學姐，我買了兩張電影票，今晚能請你看電影嗎？”
學弟上前來得很突然，芝芝嚇了一下。
她退後一步，看着面前青澀帥氣的學弟，眼睛忍不住看着江山的方向，卻發現江山連看都不看她。
芝芝咬着脣，“不能，我有約。”
學弟一臉失望地走了。江山哪是沒看見，要不是理智提醒他這還是在學校主樓門前，他早就看過去了。
他只能強行把眼睛移開。
彆扭得很。
芝芝在一邊生悶氣。
她想了想，還是跟室友道別，讓室友先走，她反而站在一邊看江山接下來要去哪。
清點完人數，江山將學生放回宿舍，他離開了學校。
芝芝眼睛一轉，跟在他身後出了校門。
學校里人來人往，倒是沒人注意她，只是不停有人跟江山問好，導致江山速度減慢下來。
芝芝急得恨不得拽着江山往外走。
但江山還在磨磨蹭蹭，一路花了很長時間才走出校門。
他沒開車來，出了校門就走去了地鐵站。
音樂學院附近有個地鐵站，江山下了地鐵站，芝芝一路跟在他身後進去。
刷卡排隊進站，地鐵過了三個站。
芝芝躲在人羣裏偷窺江山，在江山下站的時候也跟着擠下去。
幸好這個時間點不是上下班時間，要不然人流更大。
江山出了地鐵站，在一個小區門口的水果店進去買水果。
小區還算新，不是個老舊的小區，門口配套設施很齊全，健身房超市水果店髮廊比比皆是。
而江山，進了小區旁邊水果店之後就不見了人影。
芝芝在門口等了十分鐘都不見人出來，她有些急，進去一看，店內連江山毛都看不到一根，更別說人了。
芝芝：
跑了？？？？
她心裏喪氣，站在門口忍不住跺腳。
這個人真的太討厭了！
芝芝：“江老師真的太討厭了！”
“背後說我討厭還跟着我？你說說你想做什麼？”芝芝身後突然響起男人說話聲音。
她霍然回頭，江山提着一袋水果站在她身後笑眯眯看着她。
鼻樑上的金絲眼鏡被他摘下，難得露出他一雙好看的眼睛。
芝芝從沒見過他這個樣子，有些震驚，“江江江老師...你你沒走啊？”
江山：“你一直跟在我後面我能去哪？”
芝芝臉色通紅：“你知道我在跟着你？”
江山俯身看着她，小姑娘臉紅得像是落日下的晚霞，那是腮紅怎麼樣都掃不出來的明豔動人。
從學校出來他就知道小姑娘在跟着他，他想知道小姑娘想做什麼，多少也起了些想捉弄她的心思。
他笑了笑：“跟着我幹嘛？”
芝芝有些忸怩：“我就想知道你這段時間是不是在躲我？”
江山臉上笑意沒了。
年輕小孩子就是這點不好，做什麼都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明明他都在躲她了，換做一個成年人，就能通過他這個動作得出他不想跟她在一起的信息，可是這個小孩子不，她偏偏要追問到底。
江山拿她沒辦法，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問：“小姑娘，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嗎？”
從他臉上笑意沒了的時候芝芝就想哭，現下她更是一直在強忍眼淚，她委屈地看着江山：“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麼，江老師，我喜歡你！”
江山沉默了半響。
終於，他緩緩開口：“你走吧，我當今天沒聽見你說這個話，以後咱們也不要再見了，我會申請不再繼續上你們班的課。”
芝芝明顯懵了。
她呆愣愣地看着江山。
好半響。
“江老師你討厭我？”
芝芝陷入了一種深沉而漫長的絕望，她設想過江山會有千百種態度，卻沒想到，他能這麼絕情，上來就是回絕，更是一絲希望都不給她留。
她一雙小鹿般的眼睛愣愣的看着江山，眼裏淚水匯聚，一點一點從眼裏漫出來，順着臉頰掉下。
傷心絕望不過如此。
她甚至來不及覺得難堪。
江山嘆了一口氣，他哪裏不喜歡這個小姑娘，從第一眼見到她開始他就喜歡她，一直放在心裏記掛了多年，卻沒想過小姑娘會被他逼得如此。
他手動了動，輕擦掉她臉上眼淚，無奈嘆了一口氣：“不哭了。”
芝芝抽噎一聲，停不下來。
江山頓了頓，“小朋友，你真的分得清什麼是喜歡嗎？”
芝芝一臉茫然：“什麼意思？”
“.....”江山又嘆了口氣：“我是說，你分得清你對我是喜歡還是崇拜嗎？”
芝芝：“喜歡不就是喜歡嗎？”
江山被她逗笑了瞬：“那我們做個試驗，我教你分清喜歡跟崇拜。”
芝芝：？？？？
江山輕輕笑了笑，俯身緩緩湊近她。
他們站在小區門口，四周人羣來往，卻誰都不能打擾他們。
江山緩緩靠近她，近到呼吸都相互糾纏在一起，芝芝忍不住憋氣。
她太緊張了，第一次這麼靠近她喜歡的人，近到能看清江山臉上每一寸的皮膚，近到能看見他的睫毛。
江山靠得更近，雙脣即將相貼。
“呼！”
芝芝呼了一口氣，一把推開江山，開始大喘氣起來。
江山臉上不見失望，他笑了笑，“現在是不是分清楚，你對我只是崇拜而不是喜歡，我說的是男女之間的喜歡。”
他還記得安慰小姑娘：“回去吧，今天的事情我當沒發生過。”
江山面上不顯，心裏多少還是有些難過。
但他是個成年人，經歷了這麼多的風雨，比芝芝成熟許多，安慰完了芝芝還問：“要不要幫你打車送你回學校？”
芝芝還在深呼吸。
她又做了次深呼吸之後，猛然擡起頭看着江山：“江老師！”
江山：“嗯？”
芝芝捏緊拳頭，一副豁出去了的樣子：“剛剛是我太緊張了，江老師，我喜歡你，我很確認，我對你是男女之間的喜歡，我除了你，誰也不要！”
小姑娘噼裏啪啦一通說完，猛地撲向江山，等靠近他懷裏，她一把拽住江山的衣領，視死如歸一般一下親在了江山脣上。
雙脣緊貼，脣上溫熱。
江山：
作者有話要說：年輕人的戀愛真是好，這種豁出去的青春，因爲愛你就是想跟你在一起的心情，總之就是一往無前。
我感覺我現在都沒有這樣的勇氣了。
嗚嗚嗚我也想談戀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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