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找茬
凌晨三点的街头,路灯发出的荧光笼着一层淡薄的光晕。w市闷热潮湿的暑天,即便是夜裡也不见小树叶晃动。
宽敞的马路上偶有车辆驶過,前灯照着环卫工人身上的制服背心发出绿色的荧光。
昕卓微眯着眼,叼着烟,光膀子穿了條沙滩裤,一手拎面糊桶,一手拿着刷子,胳肢窝下夹了叠小广告,利索的手腕上下翻飞,臂膀流畅的肌肉在灯下泛着光,他正沿着新建的青石围墙贴小广告。
這块地他们刷過一次,可白天過来看时他们装修队的广告被人蒙住了,对方似乎故意找茬,围栏柱子上大面积的地方不贴,偏偏要蒙住他们的。
站在昕卓身边的强子边打着哈欠边說:“卓哥,這么天天刷小广告,小心城管的摸你家去,還沒赚到钱就被罚款,多不划算啊。昨天我不是给你介绍個工作嗎,轻便又省事,你就去露個面拿三百块,喝杯鸟屎咖啡還能赚钱多好啊。”
昕卓咬着烟蒂微眯着眼,瞟强子,喷出一口浓雾:“就那婚托?”
强子急了:“那怎么是婚托呢!哥是高学历,文化人,曾经拿高薪,家裡有房,有车,外面有兄弟哥们儿,长相英俊,会說中国话,wh话,還会說两句英文,這不是三门语言嗎!人家那女的要求你都达到了,這就是为你量身打造的啊。人家指不定在哪裡偷瞄到你,暗恋你,所以才去婚姻介绍所挂了那么個條件,就是冲着卓哥你来的。”
昕卓冷哼:“别他妈拿老子开涮,在哪偷瞄的?牢裡?”
他家裡的确有房,還建房,有车,自行车還不是电动自行车山地跑车,就普通的二手市场买来的男式自行车。高学历——有屁用,进去蹲了三年刚出来沒個正当工作,长相英俊能当饭吃么?
谷缜坐在栅栏的沿边上,搓搓脸掏出支烟来,“卓子,你在裡面惹了老熊的人?這几天人家现在满世界的找你。”
昕卓翻了個白眼,老熊那混账玩意儿,真以为从裡面放出来的就必须要走那條路混那條道了么?
三個人在哪裡飞快的在包治百病的小广告上刷上一层。
不是昕卓较真,這块地是新建的高级住宅区,看样子马上就要完工装修在即。他爸托人把他塞进的装修队就一直沒活儿,沒工资可发。昕卓哪能不急,憋了三年才出来,总不能第一份工作還沒领到工资就失业了。
他们干得起劲,有人不乐意了。从街角处晃出几條人影,拿着喷雾器,拎着浆糊桶,瞪昕卓几人的背影,眼裡满是凶光。
其中一個走到栏杆尾部的柱子边上,就着昕卓刚贴的广告喷了一层。
昕卓扭過头去看,本以为是城管的出来清理街道,可对方喷的是似乎也是广告……他顿时心裡不爽,在他看来都是要饭的都不容易,偏偏還要窝裡斗。
强子皱了皱眉,粗嗓子喊了一声:“干嘛啊這是?你混哪的,沒看见我們新刷的嗎?”
哪位懒得理会,继续喷着,将昕卓几人贴得广告上全涂了黑漆,喷上办证的电话号码。其他几個人也仗着人多就近贴广告。
强子叫了声,“卧槽。”
摔了浆糊桶跑過去,在昕卓出声前抓住了人胳膊:“說你呢!干嘛呢?老子刷了大半夜的,你们来贴,讲点职业道德么?”
那人冷笑,獐眉鼠目地脸看着就不是正经人,推开强子說:“還职业道德,這條街老子包了,怎么着想打架不成?”
他们人多,早就摸清了昕卓三人的动向,今天晚上带了五六個人出来就是要找這三個的茬。這條街所有的小广告他都承包了,昕卓几人過来贴,就是坏了规矩,日后這條街他還怎么混啊。
强子哪裡是好說话的人,抬脚就踹。昕卓出来這么几天,白天去施工队转悠找活干,夜裡出来刷广告眼睛都熬红了,還沒赚到钱。大男人身上哪能沒钱呢,买包烟喝点小酒处处都是钱,偏偏昕卓還不愿意要他们的钱。他心裡难受,曾经昕卓有這么落魄嗎?兜裡除了钢镚就沒张整票。
哥几個混的都不容易,但昕卓那以前是個人物啊,就落個這样的下场!旁人看着都心酸,更何况一直当昕卓是亲哥的强子。
强子心裡憋着气,手裡沒個轻重,那人挨了打顿时嚎叫了一声:“打!”
他這么一喊,其他五六個人围了上去,一句废话都沒有,围着谷缜和昕卓就打。
昕卓不怕打架,以前手裡沒個轻重的打断了人腿进去了,這次他心稳了手裡有分寸,若不是自己哥们被人围着打,他還真不想和人动手。
只见昕卓高大的身影在人群中飘忽着,不打脸不打胳膊,专挑不好露给人看的地方下手,伸腿踢中人腹部让人跪了,大长腿也不收,就地横扫,围着他的三個人全倒了,捂着腿叫着。
谷缜从小打架就不行,拿着浆糊桶乱挥,偏偏那张贱嘴還不停:“别打啊,别跟老子玩這套。你们混哪的,這條街是老熊的地盘,怎么着,你们找死啊!”
昕卓见谷缜被人逼到墙角处,捂着头蹲下被人踢,肩头上满是脚印,对方下脚特别损,朝着谷缜的脑袋踢。
他眼裡顿时蒙上血色,大吼一声:“我草你妈!”扑了過去,两拳将人打翻在地,抬起脚照着人肚子踩下去,踩得那人哇哇乱叫。
那边强子势单力薄,被两個人合伙殴打,对方一個人拦腰抱着强子,另一個人抡起了拳头猛打强子的腹部。打群架就不讲究那么多,什么一对一的高手過招,街头小混混就沒那么個概念。
昕卓转過脸,见强子被人打,捞起一只鞋朝着人的后腰窝扔了過去,对方沒防备喊了声,随即被飞奔而来的昕卓踢趴下了。
刚才還叫板的哪位此时也怕了,黄豆小眼裡满是恐惧的神色,慌了神,這到底哪裡出来的凶神,他们這么多人竟然转眼间被一個人给收拾了,他干绷着嘴,吼着:“操,你混哪的?就他妈一個……”
他话還沒說完,昕卓伸出了胳膊,一只手捏住对方的喉咙,将人撑在电灯杆上,昏暗的灯光照着這人肩膀隆起的肌肉,蒙上层铁灰色。
昕卓咬着牙說:“老子不想打架,甭跟我来混的,老子混這條街的时候,你tm還光着屁股玩沙子呢。认清楚了,要去报案看清楚老子的脸,甭他妈废话。”
那人被昕卓掐着脖子快要翻白眼,喉咙管裡堵住了一般气都喘不上来。他带来了那几個人见状就知道遇到硬点子,今天出门沒看黄历,见鬼了。
昕卓将人摔到一边,厉声喝道:“滚!再让老子看见你身子骨长结实点!”
那几人爬起来就跑,家伙事也不要了,撒开脚丫子往小巷子裡钻,生怕老昕卓追上来把他们爆cei一顿。
强子一咕隆爬起来拍拍衣服,腆着笑脸說:“哥身手不减当年啊。”
昕卓瞪强子,叼上烟,“强子,你都二十八了還這么打打闹闹的,现在的那帮小年轻不讲规矩,你這么闹,迟早有一天吃亏。”
强子捂着裂开的嘴角,挤不出笑意,冲着谷缜眨眼,搬救兵。
谷缜眼圈也黑了,顶着熊猫眼說:“强子好好說,說過多少次了,好好說。”
昕卓转過身瞪谷缜:“還有你,别整天把老熊挂嘴上,不混道的也被牵连了。”
谷缜顿时低下了头,捡起了对方留下的喷雾想要岔开话题,“高级装备,要不我們用這個喷?”
昕卓气得沒了脾气,這一对惹事的主,他還能怎么办,只能摇了摇头:“铲不掉的东西,不用。”
好好一面墙被人涂了漆破坏了青石墙的美感,即便昕卓也贴了广告,那是可以铲掉的东西,不伤颜面,他可不想用這种东西。
几個人打跑了一群小混子,身上也受了点伤,当下沒了继续刷广告的念头,收拾着东西准备回家睡個回笼觉。
昕卓边收拾东西边說:“强子,以后你晚上别来贴了,白天還要上班。”
强子闷声闷气地哼了声,知道昕卓是为了他好,可他也不放心昕卓一個人出来,谷缜除了会动嘴,哪能护得住昕卓啊。
强子瞟眼街角,說:“哥,這條路晚上不太平。我听說了,那些有钱的公子哥们晚上会集中過来飙车,我其实也就想看看他们到底开的什么车,飚不飚得起来。”
昕卓瞅了瞅四周,“鬼影都沒见一個,還飙车……”
他正說着呢,迎面投来一道强光,车前大灯从转角处照射過来,就感觉脸颊被一阵疾风给抽了,几辆车从身边的大路上带着响声飞驰而過。
這條路是沿江大道最后一块宝地,视野开阔,新修的黑色沥青路,据說光铺一公裡沥青就耗费百万元,路况可以說是市内最好的,又直通外环上省高速,飙起来特别爽。
强子闭了闭眼,說:“卧槽,玛莎蒂尼,還有一辆应该是莲花……嗯……還有一辆……哥,哥快跑!”
强子是专门修车的,听得出发动机和煞车的声音,他听出一辆即将過来的车发动机和煞车声音不对。
果然一辆全黑的兰博基尼飞速转弯,车尾扭扭歪歪地车灯漫射,冲着昕卓几人站得马路牙子撞了過来。
车裡的人也是一身的冷汗,這车刚保养完,可时速超過一百五就出了毛病,停不下来不說,煞车還出了問題。
刚才一條直路還好,夜裡也沒什么人,可转過弯就见三個大傻帽被车灯照得眯了眼,惨白着脸,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等着他去撞。
坐在车裡的人猛打方向盘,大不了车毁人亡,但他不想伤人。
车身上了马路牙子擦過谷缜的身体,一甩尾差点撞倒了强子,飞快的冲下人行横道朝着大路开過去。
“谷缜!强子!!!”
老昕卓就在那么一眨眼的功夫,跳上了车盖,像只八爪鱼一般扒在车顶上,吼:“你他妈怎么开车啊!”
强子跟在后面一路追着,鞋都跑掉了:“哥,他煞车坏了,你下来,下来!哥!!!”
谷缜吓出了冷汗,一屁股坐在地上,半晌起不了身,当下掏出手机报警,那车看样子就要出事,可昕卓還在上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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