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回归
老昕卓每天奔波在公司工地和家裡,累得像狗一般,只知道工作、吃饭和睡觉,根本沒余力去想什么花花心思。
起初,常图皓和每天還发短信打电话和他腻歪着,但這段時間的联系越来越少,每次老昕卓问他情况怎样,常图皓总是支支吾吾的。
老昕卓明白,常图皓那边情况不好,可工地這边的事离不开他。
他手下那帮人谈起理论一套一套的,但实际现场经验太少,压不住建筑公司的那帮老油條们。他实在抽不开身去b市看望常图皓。
元旦的這天工地沒有放假,老昕卓在工地盯了一整天,正想回家好好洗個澡休息一下,陪爸妈吃個饭,谷缜却约他吃饭。
建筑公司的老板是孙天翔家的亲戚,从那人哪裡他听到天翔即将结婚的消息,那未婚妻的家世不错,名门闺秀,還是個海归,就连孙天翔的亲戚都觉得,這女孩配给孙天翔太可惜了。
老昕卓知道谷缜是心裡不痛快想和哥几個喝喝酒聊聊天,他连衣服都沒换就去了谷缜的小店。
现在已是冬季,夜市的生意远远沒有夏季那般红火,谷缜的店裡上座率不高,两三桌人,一派萧條的景象。
强子见老昕卓来了,连忙开了瓶好酒,谷缜亲自下厨抄了几個菜,炖了一锅羊肉汤,哥三個坐在一桌,各自喝着闷酒。
老昕卓瞅瞅谷缜拉长的脸,问:“怎么着,有心事?”
谷缜挤出個笑容,“又不是姑娘家有什么心事?你也看到了我這店的生意一日差過一日,哎,生意难做啊。”
老昕卓闷了口酒,“装,你就装吧。当初谁說玩玩而已的?把自己玩进去了?”
谷缜翻了個白眼,“少胡咧咧,我妈给我介绍了個对象,长得不错,還是個专科生呢,就是年纪大了点,今年都二十八了。”
老昕卓扯扯嘴角:“你還挑人家?人家都二十八了,耽误不起。”
谷缜苦笑着放下酒杯,啃着羊肉,“耽误什么……咱们结婚不都是为了父母嗎?再說现在女孩子精着呢,我要沒房沒存款,专科生能看上我這個高中毕业的?”
强子嘿嘿笑了声:“结婚么,都是要结的,缜哥啥时候喝你的喜酒啊?”
老昕卓只是问:“你真要结婚?考虑好了?”
谷缜放下筷子,搓着泛红的脸,“我一点都不急,可眼看着老爸老妈的头发都白了,呵……以前啊,我要在外面打架闹事,回家老爸操起鸡毛掸子就抽我,那时候也不怕,竟然觉得一点都不痛。现在,他沒那個力气了,气急了只会喘,会咳嗽,咳得人心裡犯抽,比用拿鸡毛掸子打在我身上還疼。”
這话說的老昕卓心裡也不好受,他一直沒和家裡說他和個男人在一起的事,那男人還是他家老总,他不是不想說,可他妈刚做完手术经不起刺激。
谷缜问:“你呢?三十一了,阿姨叔叔就沒催你结婚?”
强子连忙說:“咱干妈不是病着嘛,刚出院呢,估计還沒精力想到哪方面。不過卓哥,你也该为自己打算下了,那什么常总都走了两個月了吧。”
老昕卓沒有回答,只是倒了杯酒,仰头将辛辣得液体灌入喉管。
谷缜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瞟着昕卓,问:“你還真打算和他這么過下去?昕卓,你图什么?那种人总会结婚的。你跟他玩,不,咱们和這种人玩,根本玩不起。”
老昕卓哼了声:“后悔了?孙子那人真要结婚?”
谷缜点了点头:“他就一孬种大少爷,胡吃海喝惯了的,家裡一卡他的钱,他就乖乖回去结婚,這种人啊,叫他孙子一点都不埋汰他。”
火锅咕哝咕哝地冒着泡,羊肉特有的香味弥漫在四周,但三個人显然失去了胃口,谁都沒有动筷子,拿着白酒当开水猛灌。
谷缜趴在桌子上,自言自语般的說:“昕卓,你說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可咱也不算穷的叮当响的人啊,日子怎么就過得這么难?”
强子打着酒嗝說:“咱们那点钱算個屁,缜哥你一個月忙得要死要活赚的那点钱還不够人家开瓶酒的……”
老昕卓用大拇指顶着抽痛的胃部,這段時間生活作息不好,经常是饿的抽抽了才想起要吃饭,沒日沒夜的加班,整天几包烟,喝浓茶,拿咖啡当白开水。现场又进入打桩阶段,神经绷得紧紧的,整個人完全放松不下来。
谷缜抬头瞟了眼說:“昕卓,胃疼?”
“沒事。”
“昕卓,听我一句劝,你說你现在都忙成這样了,那人指不定在哪裡吃香喝辣呢。你說吧,日后要有一天這人走了,就剩下你一個人可怎么办?现在咱们年轻扛得住,可等到老了那一天怎么办?爸妈催咱们结婚也是为咱好,那天咱们老了,病了,扛不住了,身边沒個知寒问暖的人,病了倒了动不了,万一就那么挂了身边连個人都沒有……哎哟,我一想起来,心就凉飕飕的。”
老昕卓点了支烟,酒液仿佛在血管裡燃烧的火焰一般,全身燥热,胃部一阵阵的抽痛。他脱了外衣,卷起袖子,深吸着烟,尼古丁在体内转悠了一圈,脑子一阵阵发蒙,疼痛感渐渐消失。
强子连忙說:“前段時間报纸上還报道過一位孤老死了半個月都沒人知道的事。哎,我一看啊,就觉得還是找個老婆生個孩子吧。不指望孩子养老,起码咱真有那么一天身边有個人陪着也好。”
谷缜傻笑着,支起身体,拿筷子在火锅裡戳着肉块,“所以,老子要结婚!结婚了就痛快了,老子也有人陪,爱情什么的都是個屁,吃饱穿暖有人送终才是正理。”
昕卓裂开嘴,笑了笑:“我想好了,趁着年轻多赚点钱,真要有那么一天,我去养老院……”
谷缜猛然放下筷子:“你這是一條死路走到底啊!你到底怎么想的,那常图皓就這么好?”
昕卓摇了摇头,揉揉胃部,垂下眼皮,长长的睫毛投下一圈阴影:“我這性子不适合结婚。那天真要找個女的结婚了,日后也会吵架,与其每天吵吵闹闹的,不如一個人自在。”
“卓子……有句话我一直沒和你說,咱浪漫過了,也尝過了那個滋味,该收手就收手,這后半辈子的路還长着呢。”
昕卓叹了口气,“這么大年纪了還說什么浪漫,我是不想害人。”
他知道自己脾气不好,而且和常图皓在一起之后,他发觉自己在床上有些不良嗜好,女的能受得了他才怪。這辈子他就和常图皓那小祸害相互对付吧。
他既然能够和常图皓走到现在這一步,他也不是沒想過常图皓那种身份自由不了,若常图皓真要为了钱和地位去结婚,他能放過這人?
再說常图皓不是孙子,孙子不会放弃优越的生活去非洲做志愿者,不会为了惦记着某個人的恩情和家裡对抗,和钱作对。
他不是对常图皓有信心,是对自己有信心。常图皓离不开他,裡裡外外的第一次都给了他,他不怕常图皓会跑,他若真怕,就不会让常图皓独自回家处理事。
强子睁着大眼,“卓哥你的脸色不好,胃疼嗎?”
昕卓摆摆手:“沒什么,這几天赶工期,要過年了,工地上的施工队人员不齐整,甲方催得太急。”
强子說:“卓哥,你也顾及点自己身体,那什么公司姓常不姓老,你为他卖命,他知道嗎?”
老昕卓只是笑笑,扭過头想要叫一杯热茶,却见有個人畏畏缩缩地站在店门口不敢进来。
“哟,這不是孙子嗎?”
孙天翔红了脸,见谷缜根本不搭理他,還是硬着头皮走了进来,扯开大嘴笑得格外的沒心沒肺,“那什么,皓子让我找你說点事,他過两天就回来,让你别急,让你放心,他那边能处理好。”
老昕卓冷笑,“我担心什么?是他不放心吧。工地上有人盯着不說,怎么着下班了你還亲自来盯梢?”
孙天翔嘿嘿笑着,坐在一边,伸手拿酒瓶,可看到谷缜的冷眼,手就缩了回来。
老昕卓皱了皱眉,“你都要当新郎官了還到处乱跑,你不忙啊。”
孙天翔眨眨眼,心說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我上辈子欠了你的啊。
谷缜嬉皮笑脸地端起酒杯:“那什么,咱们相识一场也不容易,那啥你结婚我是沒有红包的,今儿就当我提前给你庆祝了,来干一杯。”
孙天翔低着头,苦笑着。
强子看都不想看孙天翔,故意问:“听說你未婚妻是個海归啊,那什么林晓晓……”
孙天翔脸臊得恨不得找條缝钻进去才好。浪荡了這么多年,总以为自己有面子,在哥们儿面前拔份,可现在他才发觉,自己就真是一孙子。谁对他用過真心,动過情,即便有他也错過了。
人活一辈子,他从来沒有真真切切地爱過一次,为了什么人牺牲過,疯狂過。
他和谷缜从来沒有什么约定,除了做也沒什么交流,但做着做着他也不知道怎么了,舍不得這人,真要分开了,心裡牵牵挂挂全身都不舒服。所以那句爱是做出来的還真是至理名言啊。
谷缜翻着白眼,說:“你跑来就为了盯梢啊,哎哟喂,咱卓子到底是脸帅有人疼啊!”
孙天翔干笑着,其实真要盯梢也不用他亲自出马。他听人說老昕卓来谷缜這吃饭了才故意過来看看。
自从他說自己要结婚后,谷缜根本不搭理他。就算他撅起屁股摆個poss,谷缜都对他沒兴趣,懒得艹……
自己那朵小菊花也不知怎么的就认主了,旁人想要进去,他一脚就把人给踹到床下去了。
孙天翔拿起酒瓶对着嘴吹,喝完了大半瓶才抹抹嘴,“老昕卓,你和皓子是那种关系,咱们也是哥们儿,谷缜……日后哥们来這块地吃饭,你……”
谷缜似笑非笑地看着孙天翔:“孙子诶,谁是你哥们儿?你少给我往脸上贴金,老子当初艹你就是为了帮卓子出口气,你算個毛啊。”
老昕卓站起身,“你们吃着,我先回去了,好几天都沒回去看看了。”
强子连忙說:“卓哥,我送你,我也想去看看干妈。”
老昕卓哼了声,也沒反对,俩人将谷缜和孙天翔扔在一边勾肩搭背的走人。
他们也沒坐车,溜溜达达地走在夜风裡,高兴了喊了两声,相互踹两脚。
哥们是什么,人生最郁闷的时候那個肯陪你喝酒聊天的人。
…………
眼看着年底一天天逼近,常图皓的归期不定。老昕卓沒有逼问对方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大家族的少爷公子哥,不容易。
工地上因为工人们要提前预定火车票不得不连夜加班,寒冬腊月的天气,为了赚点钱過個好年,谁都不容易。
老昕卓和小李两位负责地基的工程师,沒日沒夜地守在工地,就怕为了赶工期闹出什么事来。這是他们公司唯一的项目,真要闹出什么幺蛾子,公司倒闭是小,人进去了這個年真就過不去了。
這天正是腊月二十日,两支施工队离场,只剩下负责浇筑混凝土的队伍還在,老昕卓穿着大棉衣站在搅拌机边看着取样员拿样品。
w市的冬天难熬,风裡带着湿气,像刀子一般刮得人骨头发痛。這种天气混凝土容易冻结,就算老昕卓一再告诫,可施工方和甲方仍旧不听。
老昕卓冻得手指开裂,不住地合着热气,就在這时候常图皓总算回来了。
那人穿着黑色羊毛大衣,腰身修长,年轻帅气,有气质。
老昕卓暗骂了句迎上前,“嘚瑟什么啊,大冬天穿這么少,你丫要风度不要命了?”
常图皓嘿嘿笑着,“不冷,一点都不冷呢。看到你心裡热乎乎的。”
常图皓见老昕卓仍旧冷着脸,碍于在外面也沒好意思往人身上挂,只能脱下一只手套递给老昕卓:“你怎么不戴手套啊。冻着了怎么办。”
老昕卓翻了個白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這丫八成干坏事了。
“說吧,到底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常图皓摸了摸口袋,掏出香烟,叹了口气:“来,恭喜我,要当爸爸了!”
作者有话要說:谢谢明小明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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