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先考慮我(正文完)
不過,這都不是相月需要考慮的事。
她拿到了烏卓的實時座標。
她要做的,就是確認他的死亡。
以免打草驚蛇,其他軍團佯照原計劃。調度權轉交給了另一位經驗豐富的將軍,相月只帶走了第七軍團。
烏卓狡詐,星艦位置一直在飛速變動。座標由主和派策反的士官提供,也無法確切到某一架星際戰鬥機,一旦正式交戰,很難在數萬戰鬥機裏定位烏卓。因此,最理想的還是悄無聲息摸上星艦,同時也要做好被烏卓逃走的各種後手準備。
相月打算親自帶幾個小隊潛入。主副中控室,能源室,儲存戰鬥機的副艙,各個能獨立開啓的出入口,待速戰速決接管星艦,基本就能甕中捉鱉了。
張鶴從不會對她的決策有什麼異議。但這次,她讓他留在外面接應。
“不想和姐姐分開。”
他坐在牀沿,相月站在他腿間由他脫衣,又被他摟住腰埋胸撒嬌。
張鶴自覺年且四十,容貌又愈發趨近於冷肅硬朗,自她回來以後,幾乎沒再這樣叫過。
但相月仍然相當喫這口。尤其是在牀上。
“我會給你同步定位,隨時可以看到我這邊的進度。很快的,估計只要半小時。”她耐心解釋,摟住他的脖子,靠着他,略微踮腳,將胸乳送到他口中。
張鶴果然下意識含住,輕輕吸咬着乳尖,玫紅色的一粒都舔得水潤,像在纏綿地接吻。待相月受不住、顫抖着腿靠進他懷裏才收斂,鼻尖陷入柔軟的乳肉,熱氣呼在上面,低聲道:“我想陪着你,我也很有用的……”
他還是很怕舊日重現。
相月推着他的肩膀將他按倒在牀上,散發垂落,讓他只能望向她,也只想望着她的眼睛。
“你總要相信我的身手吧。”
她說着,還將手指探入方纔還含住她乳房的口腔,故意攪動,不讓他再反駁。指尖壓着他熱燙的舌,又細密地劃過牙齒,指腹按在虎牙尖尖上,像在戲弄什麼被關起來的猛獸。
“……”
張鶴放棄抵抗,半闔着眼睛,任他的主人用他的身體玩樂。含吮她的手指,又潤溼了手掌,由她又握住最脆弱的地方褻玩,輕輕撩撥過每一顆珠子。
待她欺身坐入,還是忍不住小聲說,“說好了永遠不會離開我的。”
“……”相月俯身狠狠咬了一下他的下巴,“多做一次,換你閉嘴。”
張鶴得了好處,安靜賣力。
有佐爾坦人裏應外合,登上星艦的速度比相月預計的還要快一些。佐爾坦的星艦結構遠沒有聯邦的複雜,相月早已對那點兒圖紙爛熟於心,迅速解決靠近主中控室入口的防守,無聲潛入。
往裏走的時候,甚至還抽空用信號閃動給張鶴報了平安。
其他小隊順利抵達的信息也如期傳至。相月看着主中控室的畫面,略微皺眉。
雖然不知道烏卓現在在哪,但好像太順利了些。
預防守衛傳信的B計劃沒用上,避免內應反水的C計劃也沒用上,準備着萬一哪支小隊被發現的DEFG計劃全都沒用上……不對!
相月又飛速覈對了畫面和腦海中的圖紙:副艙有兩個!
而那個佐爾坦人提供的圖紙上,第二個副艙本應在的位置,是高級軍官專用訓練室。
她來不及思索是那人故意給錯,還是等級不夠獲得這等信息,就緊握着能量槍衝了出去。路上迅速通知了各小隊,重新安排攔截,以及告訴張鶴,留意一切從星艦上離開的戰鬥機。
但星際戰鬥機相較於星艦,目標真的太小了。
從主中控室到那間隱藏副艙,需要過一條長長的走廊再下樓。走廊上有幾個聞聲出來的佐爾坦士兵,在看到相月時都神色大變,有的迅速舉槍對準她,有的在呼叫救援。相月面無表情地掛斷通訊後一路奔襲掃射,那些佐爾坦人往往還沒瞄準,就已經倒下。
還要再快一點,不能被他逃掉。必須,他今天必須死在這。
冰冷的槍身已因頻繁連射而發燙,相月煩躁地塞回腰側,從小腿靴沿抽出彎刀。
輕按拇指緊貼的刀柄,能量束彈出。相月估量人體頸部高度同時揮臂,緊接着便收割了數個佐爾坦士兵的性命。
揮刀和奔跑的速度太快,甚至頭身分離噴射的血跡,一滴都沒有落到她身上。
她已經到了樓梯口,低頭甚至能看到下面隱綽的人影——白髮,深紅軍服,跛腿,是他!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烏卓真人,但不妨礙已從影像資料中對他了如指掌。
彎刀的能量束不支持這麼遠的距離。相月咬牙又拔槍,半眯着眼睛用這輩子最快的速度連續射擊,衝動豪賭,奢望哪怕有一槍、能有一槍打中他也好!
她知道自己又熱血上頭,衝怒急躁,上次就是這樣被騙進了奇點,這次絕對不能重蹈覆轍。
可是她無法忍受,這個人活着出現在她面前。
因她消失的十五年而受盡委屈的張鶴,那些死在他手裏的戰友,以及間接因他而亡的父母。
相月眼睛通紅,反手撐着樓梯扶手一躍而下。
這個副艙可能真的是訓練室,訓練艙和陳舊的星際戰鬥機混存,戰鬥機開走後留下的塵跡醒目,明顯是已經逃走了一部分。
或許備用的戰鬥機是順便存放在這。相月無心深思,烏卓已近在眼前,她卻被人攔住。是數十個軍服制式特殊的佐爾坦軍人,顯然是所謂的“高級軍官”,身手比樓上那些強出許多。
烏卓在進入機艙前,甚至還微笑着向她揮手示意。
他在挑釁。
相月咬得舌尖出血,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專心應對面前的敵人。他們許是知道她就是那位年輕的相將軍,也不輕敵,並沒有一擁而上,而是配合得當。相月橫刀接下砍過來的長刃,又反身格住背後的偷襲,能量束的光亮閃過,這次濺到身上的鮮血避之不及。有一滴血落進了眼睛,相月近乎是憑戰鬥直覺後仰閃避,躲過了遠處直衝她腦袋而來的暗槍。
小腿硬生生捱了一下,作戰服夠堅韌,她只知道應該是沒傷口,但很痛。
烏卓那架戰鬥機已經在滑行了,離出口很近。
耳邊又傳來由遠及近的雜亂腳步聲,相月五感敏銳,靴底落地的特殊聲音對她來說差別很明顯:是聯邦軍人。
她咬牙,毫不猶豫地決定信任那羣才與她磨合了幾個月的部下。反身橫刀一掃,壓縮後殺傷力極強的能量束迸射,逼得那羣包圍她的佐爾坦人撤開了一小段距離。
這點就足夠了。
幾十人裏還活着的不算多,相月覷着薄弱的地方突圍,縱身跳上一臺訓練艙借力彈跳,眨眼間拉近了與烏卓那架戰鬥機的距離。那羣佐爾坦人也迅速反應過來,只是第七軍團的人也恰好闖入,見佐爾坦人就下意識開打,等注意到遠處的相小將軍,更是不遺餘力地爲她製造便利。
還要更快,還差一點。
……她這次大概是真的要衝動了。
星艦封閉空氣的一扇扇門層層洞開,相月已經望到了外面漆黑的蒼穹,戰鬥機也已經出去了半個機身。她單手持刀,另一手飛快戴上兜帽,拉下面罩保證呼吸,蹬着艦門邊緣,不假思索地飛身一躍,用能量束熔解了一小截星際戰鬥機的外殼,將彎刀卡在裏面。
只可惜外殼太厚,沒有熔通。相月掛在外面想着,一手還在扣面罩到下頜的連接處,徹底隔絕皮膚與外界。
張鶴從收到相月的信息時,就有些焦急。他倒不是慌烏卓會逃,他是怕相月做什麼衝動的事。
他按她的指令佈置下去,也不顧對面星艦的射程,自己開了架星際戰鬥機貼近了晃悠,實時緊盯她的座標,隨時準備接應。然後眼睜睜看着她的定位在星艦內一路飛跑——他猜測是在追趕烏卓——越來越接近星艦邊緣,然後跳出了那個輪廓。
……是搶到了星艦上的戰鬥機嗎?可是她也沒有佐爾坦人的虹膜信息吧?
張鶴陡生不妙的預感,飛馳趕往她的定位,很快便見到一架不同塗裝的戰鬥機。
和單臂掛在外面的、正努力找角度借力跳到機頂的、昨夜才與他肌膚相親保證不會出事的那個人。
“相月!!!”
張鶴從不與她生氣,甚至都沒叫過幾次她的全名。
她聽不到。聲音無法傳播,通訊也沒有開啓。
相月放棄了跳到機頂,雖然平時訓練也習慣無重力環境,但小腿還在痛。而且,也不是機頂外殼最薄弱,她抓住側門把手,再用能量束繼續熔之前的坑,沿着門沿容易鬆動的地方撬,效果也是一樣的。
只是烏卓也注意到了她。
老舊的戰鬥機沒有打擊距離這麼近的武器裝備,他索性仗着駕駛技術純熟,試圖將她靠慣性甩脫。速度和軌跡實在離譜,相月死死握緊側門把手,彎刀也深深插進熔了一半的門縫,手心和額角一直在出汗,又被設定了自潔的作戰服吸收。
她本打算快速習慣一下這個debuff再繼續,沒想到烏卓陡然停住,又直直地朝着某個方向飛去。
胸前的黑色圓牌幾乎同時開始瘋狂震動。
……是奇點。
要死……烏卓不會是急了眼,想跟她一起被暫停時間吧。
相月加快破壞外殼的速度,甚至不合時宜地想到了張鶴。
如果她又離開那麼久,他一定又會傻等,然後哭得令人心疼。
她真是個不稱職的愛人兼戰友,到這時候纔想起他。
張鶴本想用殺傷力小一點的武器,擊中遠離相月的戰鬥機另一側,但又怕誤傷。才仔細計算過軌跡,那架戰鬥機就像發了瘋一樣狂甩。
……是烏卓發現她了。
他緊緊盯着屏幕上顯示的圖像,死咬着手背上的肉,痛恨自己的力不能及。
他什麼都做不了。
無能窩囊的廢物。
鮮紅的顏色浸滿了手背,染豔了雙脣。不知道捱了多久,圖像中的戰鬥機忽然停下,緊接着朝某個方向疾駛。屏幕中相月也突然加快手上的速度,明顯是因爲什麼而着急。
……是奇點嗎?
張鶴只覺更加腹熱心煎,手腳發冷,強撐着理智。他手邊沒有探測器,只能按飛往的朝向預估,將奇點的可能位置納入計算,重新確定最佳攻擊落點。
不能傷到她,還得足夠引起偏航。
敲下確認的那一刻,連心臟都停跳了。
相月覺得,如果她早知道是張鶴,她就算是被甩得想吐,也會忍下不罵人的。
這一下衝擊力過強,機身被衝撞得猛一轉向,她差點像塊摔扁了的豆腐一樣拍在外殼上。胸口的圓牌終於停止震動,相月無暇顧及,緊握着彎刀調整姿勢,重新適應同樣很不舒服的新狀態。
好在雖然因側面受力而不停旋轉,但速度比之前慢了很多,轉速也規律,尚在她可適應範圍內。
相月轉頭,試圖看一下這一炮是否來自友軍。但視線受阻,也只好繼續致力於熔穿外殼。她這人確實過分,脫離了奇點的威脅就少惦念了幾分張鶴,專注眼下的彎刀和戰鬥機,以及分神思考怎麼應對裏面的烏卓。
這麼久沒動靜,不會是暈過去了吧?
……倒是很有可能。剛剛那下實在太兇,裏頭那位怎麼說也有六七十歲了。
最好還沒死,她對虐屍可沒什麼興趣。
先前咬自己舌尖那下還沒怎麼癒合,口腔裏都是鐵鏽味,小腿也還隱隱作痛。架不住相月報仇興致高昂,沒受渾身傷痛影響,很快就豁開了門。
通訊不合時宜地響起。
……是張鶴。
後來與他雙雙坐在星艦上的醫療室,相月看着他紅着眼眶的樣子,又不合時宜地想起他救她的時候,那個糅雜了憤怒、哀怨、又愛又恨的眼神。
“兩位,沒事了請回房,隔壁隨便刷個休息間也行。”
星際戰艦上隨行軍醫寶貴,面對這兩位武力值點滿的頂頭上司也敢直言趕人。
“……走吧。”相月起身,訕訕地去拉張鶴的手。血肉模糊的手背經過治療,還餘着新生皮肉的粉色。
等回了只有他們倆的房間,張鶴反手緊握她的手腕,將人推倒在牀上。
動作看似很兇。然後眼淚流了她滿脖子。
“你有沒有想過我……那麼危險,殺了他就比和我一起生活還重要嗎?”
如果作戰服有破損呢?如果她脫力失手抓不住了呢?缺氧,失溫,體液蒸發,宇宙輻射,每一樣都危險至極。
“……對不起嘛,我確實是衝動了。殺他主要是想着之前十五年你太辛苦,想給你報仇,是我不夠清醒,當然還是你重要的。”
“你不要騙我。你哪怕不愛我,也想一想斯越,你昨天還和他說很快回去,今天呢?是想回去個屍體嗎?”
“我這不是好好的嘛……愛你的愛你的,不要哭啦……”
“你說永遠愛我的,你說永遠不離開我的!你不能不要我,求你……”
張鶴哭得比荒蕪星那夜更放肆無忌。那次是失而復得後的惶恐,這次則是差點眼睜睜失去她的驚懼,如果相月真的出事,他是一定會毫無顧忌地立刻追隨而去。
相月被他緊緊抱在懷裏,嘆着氣輕拍他的後背,整個脖頸前胸都被他哭溼。她知道這次大概要花更久來安撫他,但也自知理虧,在自家大狗身上花多少精力都是應當的。
“對不起,不會再有了,再也不做這些危險的事情,一定先考慮你和斯越。”
張鶴這次哭得太以淚洗面,平日再好的自控力和演技也兜不住,聲音都是抖的,“先考慮我。”如果要在他和相斯越之間取捨,也要選擇他。
相月心疼他哭成這個樣子,急着哄他,沒聽出來有什麼不同,順着應下,“先考慮你。別哭啦,要親一下嗎?”
張鶴垂着通紅掛淚的眼睛看她,湊上去咬她的嘴脣,卻也不怎麼使勁。
“……你就仗着我離不開你。”
相觸的皮膚潮溼而溫暖,張鶴小心舔舐她還帶着傷口的舌尖,吻得黏膩。
相月眼睛彎成了月牙,親他的脣,也親他的鼻尖和扎人的胡茬,“我也是,離不開你。不要難過了。”
舷窗外星河與來往的人羣一同流轉。他們爲聯邦新增的星域、爲一場終於落幕的戰爭、爲他們勇敢無畏的主帥而雀躍相慶;
而那漫長終幕的幕後,倉促接過主演角色的人卻渾不在意地退場,卸下歸還了一身讚譽、期望、勳章。
——和小狗許諾過永遠,就是真的要永遠的呀。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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