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不求同生，但求共死
她想說堅持一下，想說你別睡，想說你看看我，可，看着夏昭一口氣一口血，她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或者，就這樣睡了也好，睡着了就不會痛了，睡着了就不會一次次爲了保護她將生命置之度外了……
“昭哥……”她俯下身，雖不敢動他的身體，卻可以捧着他的臉，貼着他的臉頰，“昭哥，下輩子好不好，下輩子我再嫁給你……
你等等我，我等會兒就來陪你！……你答應過我，我們從頭開始……”
從前只知她愛他，到這一刻，她才明白，她豈止是愛他，
她愛慘了他……
重傷的古垣古銳在其他人攙扶下過來了，重傷的凌王和秋景倫也在其他人攙扶下過來了……
所有人跪在夏昭周圍。
“妹兒……”
古銳從來沒見過古凰兒難過到這個程度，臉上手上全是夏昭的血，一雙眼睛裏毫無生機。
“你振作點，阿昭不會想看到你這般模樣。”古銳狠狠抹一把臉上的水痕，可臉上的水痕怎麼抹都抹不乾淨。
夏昭進軍營的時間極早，因天賦高，將軍一直把夏昭放在他們身邊，當親生兒子一起培養，他們一起長大，一起殺敵。
無數次生死一線，都是夏昭相救。
在他和古垣心裏，夏昭不光是兄弟，更是救命恩人，後來，夏昭和古凰兒暗生情意，他們便把他當妹夫看，明裏暗裏撮合。
卻沒想到，最後的結局會是這樣……
“哥……都說古家女兒擁有最強的天賦血脈，我是不是很沒用？”
古凰兒終於離了夏昭的臉，她望着古銳，眼淚在臉上血痕上衝出一條明顯的印記，然後撿起夏昭的長刀。
刀尖向下，她的手撐着刀柄，緩緩站起。
“妹兒，你要做什麼？！”
古銳很是緊張，連夏昭都打不過，他們沒人打得過了。古凰兒若要再戰，不過送死罷了。
“你們都受傷了……只有我還是好的，自然要繼續戰下去。”
意料之中的答案，毫無起伏的聲音。
周圍所有人，沒有任何人相信她是真的爲了一戰。站起來，面對一個毫不可能擊敗的敵人，不過一心求死罷了。
“我和你一起。”
古垣眼睛很紅，他撐着旁邊人的手臂，捂着胸，緩緩站起。
“還有我，我是你哥。”古銳亦撐着站起。
他看過後面躺着的夏昭，那個人已是出氣多，吸氣少。他想起當年結拜的時候，他們曾說，不求同生，但求共死。
“有哥哥在，不會讓你獨自面對。”如果夏昭還有意識，如果他知古凰兒要獨自對敵，怕是爬也要爬起來。
那個人，從來只做，不說。
這幾日的表白，怕是已用盡他這一生的勇氣。往後，他會替他守護她。
“還有我！”秋景倫站起，“我受傷比你們都輕，我是夏大哥新收的小弟，他的仇，我不能坐視不管。”
“我沒你們那麼多情情愛愛，就是愛打架，算我一個。”凌王說完這話，朝河對岸慶王看一眼，似有託付。
慶王鄭重點頭。
這一役後，若他不死，必定替凌王照顧他的母妃。
“哥……”
站在慶王身側的清河忽的轉身，把頭埋進慶王懷裏，眼淚浸溼一大片衣襟。
她這一生，耀眼的時候，身邊有許多人，他們恭維她討好她；可到了落魄的時候，身邊對她好的人屈指可數，就連她的父皇，也用恨不得她死的眼神看她。
只有古凰兒，她那樣大聲的質問李祈駿：清河有什麼錯？該死的難道不是你們這些畜生嗎？
“哥哥，我好難受，幫不上忙，我真恨不得死的人是我……夏昭哥哥死了，凰兒姐姐活不了的……”
這一刻，所有人的眼裏，沒有人認爲古凰兒一行有一絲一毫戰勝的可能，這根本就是赴死之局。
可也沒有人勸他們不要去做，因爲世界上，總有一些事情，是明知不可爲而爲之。
半空中，李祈駿早已撤了領域。
此刻，他腳下是灰濛濛一片蟲子，他踩在蟲子上。
不光腳下，身後一大片也是蟲子，像孔雀展開的巨大尾翼。
他一襲杏色，身上一點血跡，一點污漬都沒有，與地上那幾個人的狼狽樣形成鮮明對比。
“渺小的人類啊！”
看着夏昭死，他心裏痛快極了，往後就沒有人和他爭了，等他把古凰兒帶回蛇族，往後歲月還長，就算她忘不了夏昭，終究在他身邊。
只要在他身邊，他總有機會讓她愛上他。
至於曾經想從她身上得到的東西，似乎沒那麼重要了，他甚至有點不想要了。
“凰兒，你看看你身邊的人，哪個比得上我？我揮揮衣袖，他們所有人都得死。”
李祈駿居高臨下，指着渭河南北岸所有人。
古凰兒朝北岸看一眼，那些中蠱的人，一點甦醒的痕跡也無，再看看李祈駿周圍那些蟲子：“那不是祖烏的蟲子嗎？爲何沒死？”
“現在是孤的！”李祈駿得意，“祖烏認我做主，他死了，這些蟲子自然認我做主。”
“那就跟着你一起死吧！”古凰兒大吼，恨意如燎原的大火，她一把扯下耳朵上兩顆紅色耳環。
指尖使勁，紅色晶體粉碎。
蘊藏在晶體裏的磅礴之力如海潮滅頂，如黃河決堤，順着她指尖的經脈，瘋狂往全身各處衝擊。
細小的經脈哪承受得了這般衝擊，瞬間支離破碎，古凰兒一口血噴出。
那些磅礴的力量還在一次次沖刷，到丹田處瘋狂旋轉，
有着火焰的炙熱，
痛。
她感覺丹田也要碎了，被那股力量撐破的，被那團火焰燒焦……
半空，李祈駿不知古凰兒究竟發生了什麼，只知道古凰兒身上，有他看不見的恐怖力量，正在一節節攀升。
與此同時，她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古凰兒，你在做什麼？你給我停下！”
李祈駿很慌，古凰兒身上那股恐怖力量，讓他有種靈魂深處在顫抖的感覺，“你要再不停下，我把下面這些人全部變成蠱人！”
他雙臂一揮，灰濛濛的蟲子直朝下方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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