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蝶夢莊生
她夢見她回到南疆，和夏昭一起，所有人都在。
他們成親了。
全軍上下慶祝了三天三夜，有喝不完的酒，所有人都祝他們白頭到老，兒孫滿堂。
夏昭的武功還是比她高，無論她怎麼練，那個人彷彿無法跨越的高山，除非她使手段，比如差點跌倒摔倒之類，或者撒個嬌，否則根本贏不了。
夏昭也陪她看書，確切的說是押着她看書，她實在不想看了，他就讀給她聽，還給她各種分析，像備考一樣。
身邊確實有一個人在備考，那就是古翰林。
古翰林是真慘，和他們一起到邊疆了，早晚和邊軍一起訓練，其他時間讀書。
就他那廢柴體質，每天高強度訓練完後，回到房間就只想睡覺，然後很悲催的被小伯或者夏昭撈起，不背完書不許喫飯。
每每看見這幅場景，古凰兒就託着下巴，嚴肅思考：我家孩子以後堅決不走從文的路，實在太辛苦！
“想都不要想！”夏昭像古凰兒肚子裏的蛔蟲，“不讀書何以明志？等你以後懷上了，我天天給他讀書，說不定三歲能文五歲能武。”
“三歲能文五歲能武？這麼高要求，還是親爹嗎？”打打殺殺多麼單純的快樂。
“當然是親爹，只要是你懷的，親爹就是我。”夏昭果斷丟下讀書的古翰林，走到古凰兒身邊，隔着衣服摸摸她的肚子，萬分感慨，“不知懷上沒有？真期待啊！最好生個閨女，和你一樣乖。”
“乖？”你是不是有什麼認知出錯？
“是乖啊！”夏昭將古凰兒揉到懷裏，“全世界，我家小凰兒最乖了，有時候像小野貓，有時候像母獅子，有時候像小豹子，有時候像土撥鼠……讓人怎麼愛都愛不夠。”
後來，他們有了孩子，還是雙胞胎，一兒一女。
兒子文質彬彬，讀書好，學武好，女兒刁蠻任性，只練武不讀書，在軍中無法無天。
可奇怪的是，天天強調讀書重要性的夏昭，無論是面兒上，還是骨子裏，都更寵不愛讀書的女兒。
“做人要知行合一，你昨天教我的。”古凰兒爲兒子抱不平。
“像你。”夏昭看着女兒，眸中是快溢出來的寵溺，“像你小時候，多可愛啊！”
夏昭是個十全十美的丈夫，十全十美的父親，讀書寫字練武做飯，樣樣都會，樣樣都是頂尖。
古凰兒每日的生活，像掉到蜜罐子裏。
他們也殺敵，每每獸潮來臨，就會身先士卒，衝在軍隊最前面。
與從前一樣，夏昭和古凰兒互爲犄角，像兩把利劍，狠狠插入獸潮胸腹。
陽光下，紅寶石耳環熠熠發光。
總之，人生很完美，她和夏昭甚至商量要不要再生兩個孩子。
如果非要說生活有什麼不完美，那就是耳邊時不時傳來的瞎逼逼聲，內容還很討厭。
“凰兒，快醒醒！你要再不醒的話，阿昭就沒命了。”
“妹兒，快醒醒！阿昭還等着你去救！要是連你都放棄，就沒有人能救他了！”
“凰兒，快醒醒！快醒醒！大哥二哥都在等你，等你醒了，我們就出發！”……
古凰兒總是想：
混蛋！誰在詛咒我家男人？我家男人好着呢！
直到有一天，她聽見夏昭給孩子們講“莊生夢蝶”，她忽然想，究竟是莊生夢蝶還是蝶夢莊生？
記憶裏，那些殘酷的過往是真？還是現世的美好是真？
阿昭，阿昭……
那個手握長劍衝入宮廷，站在血泊中的銀甲將軍是真？
還是那個從半空墜下，肋骨穿透心肺，臨死前遺憾不能娶她的少年是真？
又或者這個和她已經生兒育女，寵了她大半輩子的男人是真？
她記得，她似乎變過朱雀，似乎也死了……
她記得，人蛇大戰中，夏昭送的耳墜子被她捏破，那些存儲多年的血脈之力全部涌入身體，幾欲把她燒死……
她記得，他說下輩子會聰明點，會早點娶她……
她記得，她的心那樣痛，那樣痛……
她取下耳環上的墜子，墜子依然紅得耀眼，她把墜子捏在手心。
“你要走了？”夏昭牽着兩個孩子走了過來，臉色平靜。
“是。”也許從來都知道，也許只是不敢面對，“我要走了，昭哥，我會在另一個世界愛你。”
她的鼻子很酸，很捨不得……
哪怕明知是假。
“我們會有孩子，真正屬於我們的孩子……
昭哥，你要等我。”
“啪”的一聲，紅寶石耳墜子再次捏破，沒有澎湃洶涌的血脈之力，夏昭和孩子漸至模糊，世界陷入黑暗……
古凰兒醒時，已是深秋。
周圍一圈都是人，每個人伸長脖子，七八個腦袋在她上方：爹，娘，二伯，小伯，大哥，二哥，還有秋景倫……
每個人的眼睛裏都是濃濃的關心和驚喜。
這裏是邊疆。
“你終於醒了！”低沉的聲音，帶着欣喜。
最先開口的親爹古崇愷，朱傲國的兵馬大元帥，南疆軍隊的二號人物。
“乖凰兒，你感覺怎麼樣？快，試試擡擡手，擡擡腳，看看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娘天天都有給你按摩。”
親孃卞蘭立即刷存在感。
在南疆，這位纔是頭號人物，江湖出生，談不上多好的門第，嫁給大將軍後，就再也沒回去過了，一直和他們一起守着邊疆。
那年，獸潮來襲，卞蘭挺着大肚子上戰場，古凰兒出生在的戰場上，後來才送回京城養了一小段時間。
之所以說她是頭號人物，因爲全軍上下都知，一板一眼的大元帥大將軍寵妻如命。
“我……很好。”古凰兒語氣裏全是艱澀。
她醒來第一眼就看了這裏所有人，沒看見那個人，她怎麼好得了？一句“很好”不過是安慰關心她的人。
“餓不餓？先喫點東西，我讓廚房每天都備着粥。”卞蘭伸手扶古凰兒。
古凰兒這才動動手動動腳，順着卞蘭扶她的力道坐了起來。
“昭哥他……有消息了嗎？”她的聲音極小，低垂着頭，眼睛看着被褥。
其實是怕。
那些嗡嗡嗡在耳邊叨了許久的內容，給了她希望，她怕失望。
“沒有。”回答他的是古銳，他的語氣很是篤定，“但我們有蛇族的消息。”
古凰兒猛然擡頭，晦暗的眼睛裏迸發出明亮的光。
“你先喝粥。”
古銳看了一眼端粥進來的小兵，接過粥遞給古凰兒，“喝了粥再商量，救阿昭的事要從長計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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