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儲君(三)
歸琅一路上聽莊太尉說着朝中形勢,如今二皇子雖然得了左相支持,但仍威脅不了太子地位。
就連平日裏與太子不對付的那些老臣,表面上一個比一個彈劾得厲害,心中卻也是堅持着祖上立長立嫡的規矩。
至於三皇子,他早年便離開了興都,依性子成爲一個閒王,而四皇子與五皇子均年幼,不足爲慮。
如今最緊要的還是尋出那暗中刺殺太子的勢力,早日將其除去。
聽到此處,歸琅不着痕跡地轉移話題,免得太尉自己去追查這件事遭了禍。
走到門口時,對方又停住腳步勸道“殿下以後行事仍需三思,莫讓歹人有可趁之機。”
歸琅輕輕點頭,而這時,他手上的玉扳指開始發熱,彷彿由冷玉變成了暖玉。
他瞬間拉住莊太尉,另外一隻手放到了劍柄上,審視着四周。
旁邊只有幾個打掃庭院的丫鬟經過,正向他們行禮。
莊太尉不知他此舉何意,就見他拔出了那寒光凜然的佩劍。
“殿下”莊太尉懵了。
歸琅目光掃向了那羣丫鬟,她們紛紛驚恐跪下,除了隊尾一個提着掃帚低着頭的女子。
旁邊的人扯着她的袖口想讓她也跪下,可她卻毫無反應。
這個丫鬟不對勁。
歸琅揮手示意,那些洗掃的丫鬟飛快散開,而留下的那個人忽然擡起頭,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莊太尉汗毛倒豎,這笑瘮人得很。
她嘴角的弧度往上拉開,簡直不像是人的臉能夠笑出來的。
“乾靈之體”它整張臉都開始變形,嘴越來越怪異,聲音如同沙石在鐵塊上摩擦,“吃了你”
它衝了過來,尖嘯鬼哭之聲震動着人的耳膜。
“有刺客”
太尉大驚失色地感謝,側身欲擋在歸琅面前。
可歸琅的劍更快,他似隨意地執劍格擋,擋住了那發生了異變的利爪,然後一踹,再利落刺下。
整套動作行雲流水,把莊太尉看傻了。
那十分邪異的鬼怪也傻了,此刻除了醜陋可怖外,多了幾分滑稽。
“凡劍你怎麼可能”
它的靈智十分低,並不理解。
爲什麼對方能用凡劍傷到它,爲什麼它明明是不死之軀,卻被刺一劍就隱隱潰散了,還有爲什麼這個人絲毫不受它影響,他是沒有七情六慾嗎
以它簡單的思維可能一輩子也想不通這些問題,而它也沒有這個時間去想了。
歸琅拔出了劍,妖邪散去,地上只餘下了一個小丫鬟的屍體,面目模糊,幾乎看不出人形。
府衛聞聲跑過來時,只能收屍了。
莊太尉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歸琅暫時沒跟他解釋,而是吩咐跪在他面前的方肅,將屍體燒了,另外將在場見到了的丫鬟僕人全送到興都外的莊子。
如果他們想要贖契離開,也允了。
方肅手心全是汗,他作爲一個護衛實在是知道了太多。
這詭異的屍體,看上去習以爲常的太子殿下,便裝的太尉大人,以及周圍彷彿被嚇得失了魂的一些洗掃下人
他剋制着自己不去好奇,不去詢問,領命離開。
旁邊的莊太尉這會也不打算走了,歸琅帶着他去了書房,請他坐下後解釋了一二。
莊太尉武將出身,不信鬼神,如今認知被重塑了一遭,感慨道“邪祟鬼怪若非親眼所見,實在難以相信。”
“此事過於邪性,故吾一直相瞞,莊公莫怪。”
莊太尉聞言十分自責,雖說是太子殿下有意隱瞞他,但現在想來這幾年有許多不對勁的地方,他卻沒有追查,以至於現在才發現一國儲君竟被妖邪盯上
他收斂住愧疚心疼等複雜心情,問道“這鬼怪不懼白日,防不勝防,已成一禍患。殿下可曾稟報聖上”
“幾年前發覺異常後便有上稟,可父皇似乎並不願去查此事,或許是早已知曉。”
他不止一次上稟那些怪異的事情,起初皇帝是裝作不信,後來乾脆裝做聽不懂,再然後直接稱病不見他。
可是皇帝又不限制他自己去查,甚至將越來越多的事情交在他手上,恨不得連五日一次的早朝都不去上。
歸琅猜測皇帝知曉且害怕着那些東西,極力地掩飾太平,而且當昨日他在金殿上說出鄧原是已死之人時,皇帝的恐懼超過了在場的任何一位大臣。
“早年便有妖邪鬼怪作祟,竟未從民間傳來半點風聲,想必除了聖上也無人能做到如此地步。”
莊太尉也悟到了一點,嘆了聲君心難測,然後詢問他接下來有何打算。
“邪祟欲殺吾,吾亦想將其除滅,註定無法如父皇一般對其視而不見。”歸琅神色淡然,話中卻透露着幾分銳意,“若尋得破解之法,吾必殺盡之。”
“殿下既有此心,臣定當鼎力相助萬死不辭”
歸琅於是取下了手上的玉扳指,放到桌上,“此物對邪祟之流有些許抵禦之能,望莊公隨身攜帶,免遭邪祟所害。”
“太子殿下萬萬不可那邪祟本就是衝着您來的,您將這護身之物給了臣,豈不是處境更加危險”
他定睛一看這玉扳指上的紋路,再次受到驚嚇,連忙補充道“玄禎戒乃本朝太子憑證,萬分尊貴,太子殿下折煞老臣也。”
歸琅沒想到他反應這麼大,將玉扳指往前推了推,說道“吾有皇室氣運在身,可將邪祟斬殺,有一劍護身足矣。”
能斬殺邪祟是真,而這並不是“皇室氣運”的功勞,這個詞只不過是編出來給莊太尉聽的。
他以前並不能傷及邪祟本體,只能設法毀掉它們附身的承載體,而且許多時候都是險處逃生,以至於他在很長一段時間裏會一感覺到危機便反射性地拔劍。
而現在能斬殺邪祟本體,與他神魂上的變化有關,因爲真正的他降臨了,或者說“本我”得到了甦醒。
歸琅甚至潛意識裏覺得,只要他願意,可以直接碾死今天那叫囂着要喫掉他的“小蟲子”。
這些想法在腦中不過轉瞬而過,他見莊太尉仍有所顧慮,於是將見過邪祟存在的人更容易被害一事與對方細說。
最後又說道“太尉若出事,吾在這都城將舉步維艱,難以成事。”
莊太尉滿心感動,這才收下玄禎戒,眸光堅決,太子殿下這般關心看重他,即使是與鬼相鬥,又有何懼
“殿下如今仍在禁足之中,可需臣運作一二”
他說出這話就不是簡單地請求皇帝解除對於太子的禁足,而是要用些手段。
“莊公勿要心急,最遲下一次朝會,父皇便會解除了這禁令。”
若國師祁淨遠前來,則會更早。
再說即使失算也不過一個月禁足,算不得什麼大事,不值得莊太尉爲此動手,遭人話柄。
莊太尉相信他的本事,於是轉而問道“殿下可還有事交代臣去做”
歸琅稍作思量,“有勞莊公前去探查天師來向。”
“民間有許多遊方術士自稱天師,遍佈各地,殿下所指的是何種天師”
“國師祁淨遠,以及兩年前隨他同來興都的所有天師,吾想要得知他們從何處來,爲何要來興都,還有這些年他們做了什麼。”
以前他分身乏術,缺少人手,身爲太子行事都被各方盯着,所以並未將其查清。
莊太尉心中瞭然,說道“自古以來國師之位都是予以教派之人或者助能人異士興教,祁淨遠成了國師,卻並無傳教之舉,目的可疑。
而據臣所知,包括慕容堯在內的許多人均查過他的底細,只是祁淨遠身爲國師沒有什麼大動作,又不干涉政事,安分得很。
除了一些恪守舊規的朝中老臣依舊堅持上遞摺子,如今也沒有很多人揪着他不放了。
殿下是懷疑他們與妖邪一事有關”
“昨日金殿上祁淨遠隱瞞真相,定是知曉一些內情。”歸琅習慣性地手指微動,反應過來手上已經沒了玉扳指,便收回了手,接着說道,“若他前來拜訪本宮,便足以確認無疑。”
莊太尉聽他話中似乎篤信着,如果祁淨遠知道妖邪之事,肯定會來拜訪東宮。
於是他有些猶豫地問道“殿下怎知他會前來拜訪”
“因爲吾那一劍,除滅了藏在死屍中的邪祟,他若是個有本事的,自然能看出來。”
“殿下,若這祁淨遠知曉邪祟之事,不至於未發覺那些東西對殿下的惡意,可兩年前殿下試探他時,他卻毫無反應”
歸琅以前試探過祁淨遠,結果對方表現得平平無奇,只展示了一些民間術士的戲法,並沒有他想要的對付妖邪的能力。
若是祁淨遠那時便知道邪祟有關的東西,當初爲何要刻意僞裝隱瞞
如今他就算髮現太子的特殊,又真的會前來嗎
歸琅並不是忽略了這些問題,不過他之前一些話確實是建立在祁淨遠是個聰明人的前提上。
於是他語氣輕淡地說道“下一次朝會後,他若依舊未前來拜訪,便有勞莊公暗中派人將其敲暈了請過來。
此乃下策,吾心中並不願看到客人如此來到東宮。”
莊太尉站起來抱拳領命,內心頗爲感慨。
太子殿下比以前看上去更有謀略手段了,所思也甚爲周全,一舉一動都帶着讓人信服的氣勢
左相那羣人若不是狼子野心,那就是瞎了眼,不支持太子殿下,反而有意扶持那成日尋歡作樂的二皇子。
作者有話要說忙太晚了,落淚。無奈放棄卡點,以後能在零點前更新就算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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