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儲君(二十七)

作者:故里塵邑
太醫令到東宮後,神情惴惴地給歸琅診了脈,又看了之前大夫所用的所有藥方,表情從惶恐到震驚,再到強行鎮定,總之是變了又變。

  “殿下如今所用方子並無不妥之處,接下來亦可按照此方用藥療養”

  太醫令表面看似平靜,內心實則波濤洶涌。

  若他沒有看錯,那最開始的一張方子,用的是重傷吊命的藥材也就是說太子在北洲時,傷勢重到了需要大夫爲他穩住性命的地步

  不對,從剛纔的診斷來看,殿下傷勢雖然不輕,但也稱不上嚴重

  僅僅兩個月時間是絕不可能從藥方所反映的傷情恢復到如今這般。

  想來是之前的大夫見殿下受傷過於緊張,纔開出了這保命的藥方。不過殿下安危關乎國本,再怎麼緊張也不爲過。

  太醫令想通了前因後果,鬆了一口氣。

  太子受傷的消息沒有瞞住,第二日便有許多大臣結伴前來探望。

  歸琅對這些大臣的心思心知肚明。

  莊太尉對外說了不可來東宮打擾他養傷,他們仍然來了。

  這些人中,有的是擔心他的安危,有的則是信不過莊太尉,懷疑他故意放出話讓他們無法面見太子,趁機掌攬大權。

  畢竟皇帝居宮養病不見大臣已久,如今太子也拒絕大臣探望,一羣人瞬間就急了。

  歸琅派了方肅去應付這羣大臣,然而半個時辰後,方肅滿臉無奈地回來稟報。

  “殿下,大臣們見不到您,侯在東宮外不肯離去。”

  歸琅看向了窗外紛飛的大雪,淡然道“將諸位大臣請至偏殿,擋在東宮門外終歸不像話。”

  方肅聽到“不像話”三個字嘴角控制不住地抽了抽,領命退下。

  喝完了今日份的湯藥,歸琅去偏殿見了那些不肯離開的大臣。

  在見到他後,大臣們顯然安心了幾分。

  慕容堯首先站出來詢問他的傷勢,眼中倒是有幾分真心實意。

  旁邊又陸續有人補充,意思是他若傷得不重,便儘快回朝處理朝政,一直交由莊太尉代理實在不妥。

  歸琅聽着他們一個接一個的唸叨,面上沒有表露出什麼。

  待他們說完後,他才慢悠悠地回答。

  先是提了一下傷勢,只說聽太醫的,需靜養。隨後讓他們有事去找莊太尉,若有重要之事,莊太尉自會前來東宮問他的意思。

  聽到這樣的回答,大臣中明顯有人不太滿意,跪在了歸琅面前,引經據典,辭藻華麗,訴說起了權臣執政的弊端,試圖讓他改變主意。

  歸琅打斷了他的話,聲音清冷道“莊公之言,即爲本宮所言,諸位不必多議。”

  殿內瞬間一片寂靜,慕容堯與旁邊的大臣對視了一眼,眼中皆是頹敗。

  經過這一遭,不再有大臣前來堵門探望。

  歸琅閒暇時間甚多,所刻的那塊玉,也終於要完成了。

  他用刀筆在玉上一筆一劃地寫着,所刻之字浮現在玉上,宛若散發着瑩瑩光芒,看上去清峻飄逸,又透露出恢宏的氣勢。

  最後一筆落下,歸琅正欲收手,這時,世界意識忽然有了動靜,投射了一絲力量落在玉牌之上,使其增加了些許靈性。

  在世界意識的作用下,這塊玉牌不單只是承載文字的物件,而是有了成爲法器的潛力。

  歸琅無奈扶額,看向了窗外的天空。

  他試着溝通世界意識,然而世界意識依舊懵懂而混亂,只能感受到它在努力地表達着親近之意。

  比剛來這個世界時好很多了,至少不再痛苦哀鳴着求救。

  歸琅目光回到了玉牌上,接受了被世界意識幫倒忙的事實。

  罷了,法器就法器吧不過是引人注目了一點,只是希望拿到玉牌的人莫要因此錯過了這上面真正珍貴的東西。

  歸琅傷勢恢復極快,讓太醫令都爲之詫異。

  在恢復得差不多後,他回到了朝中接手事務,這把一些大臣激動得熱淚盈眶,朝中找不到一個彈劾他的摺子。

  莊太尉仍在幫忙尋找入陣之人,一直沒有進展。

  褚沅爲此算了一卦,卜出所求之人就在朝中,對應貪狼之位。當他想進一步卜算時,卻是無法算出。

  不過確定了查找的範圍,仍是幫了大忙。

  以前莊太尉便着手查過朝中官員名冊,只是被楚御史發覺攔阻,後來又因邊境之事被彈劾問罪,未能查下去。

  現在有楚御史協助,很快便查得了所有在朝官員文書。

  然而出乎衆人意料的是,這其中並沒有所需之人。

  歸琅親自算了一卦,得出結果與褚沅所算出的並無差異。

  莊太尉對最後入陣之人命格特質要求看了又看,說道“殿下亦卜出人在朝中,如今尋不到,許是記錄官員之冊謄寫有誤。”

  褚沅低着頭嘴角微抽,他卜算時可不是這麼說的直接質疑了卜卦的真假。

  楚御史正在一旁整理看過的竹簡,將其卷好後襬放整齊。聽到莊太尉的話,他思索了片刻,答道“此等文書皆經過重重校對,隻字錯誤也無,絕非謄寫有誤。”

  他走到莊太尉身後看了那寫着命格特質的帛書一眼,又說道“古有傳聞,貪狼之命者乃奸臣之相,貪心不足,狡詐多變。雖自庚寅年後朝廷不再以命格限制爲官者,但許多人仍對此頗爲忌諱。”

  歸琅領會了他的意思,“依楚御史之意,吾等所尋之人,或許是因忌諱己身貪狼之命,並未寫上真正的生辰八字。”

  楚御史點頭道“正是如此,倘若所尋之人真有此舉,是爲欺君,斷然不會顯露出來。”

  貪狼之位

  聽了楚御史的描述,莊太尉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慕容堯,朝中還有誰能比他更配得上“貪狼”二字

  莊太尉將心中所想說了出來,歸琅卻是搖頭道

  “左相絕非我等所尋之人。”

  他也留意過慕容堯,然而發現並不是。

  “此陣既爲瑞帝所留,其中字句不可以常理論之。臣於陣法星象一道並無造就,不過朝中倪太傅卻是此道能人。”

  莊太尉聽到楚御史的話,瞟了他一眼,以前倪太傅還因爲這一點被他彈劾過,難怪記得如此清楚。

  倪輕鴻是真正的博學之人,就連士人看不起的旁門左道,他也有所涉獵,去其糟粕而取其精華,化爲己用。

  一直沒有說話的褚沅忽然開口提議,“淨遠兄擁有傳承法器天目,若是能動用法器觀看朝中諸位大臣,或許能看出那特殊之人。”

  話剛落音,莊太尉與楚御史齊齊看向了他,眼中的意思是你怎麼不早些說。

  歸琅開口詢問道“國師如今身在何處”

  “回殿下,淨遠兄前段時間離了都城,前去癡鬼所在封禁,算算日子,也是時候回來了。”

  東宮門外。

  倪輕鴻與祁淨遠迎面遇上,前者淡然,後者詫異,互相禮讓一番後進了門。

  褚沅的話說完不久,守衛便稟報倪太傅與國師來了,實在是巧得很。

  歸琅一擡眸,便看見身着青衫面貌儒雅的倪太傅與鶴髮童顏仙風道骨的祁淨遠相繼走進來。

  期間,祁淨遠的眼神總是不自覺地往倪太傅身上瞟,直至到了他面前才收住。

  倪太傅前來東宮不是爲了其他,只是得了一卷好書,想要贈予他一觀。

  也許是見到莊太尉與楚御史都在,倪太傅愣了愣。

  歸琅站起身,將在場的人請到了待客的大殿。

  書房內因查找典籍,堆了太多的竹簡與帛書,不是聊天的好地方。

  歸琅與倪輕鴻聊了聊帶過來的那捲書,在場其他人都很默契地沒有在倪輕鴻面前繼續之前的話題。

  不過祁淨遠卻是有幾次欲言而止地看過來。

  這種神情,在他藉機詢問陣法星象時更加明顯了。

  歸琅於是示意祁淨遠有話直說,不必藏着掖着。

  祁淨遠接下的話讓在場的人俱是一怔。

  “在下於門前初見倪太傅,天目隱隱被觸動,仔細一觀後發現倪太傅亦是那陣法所需之人。”

  倪輕鴻便是他們所尋的最後入陣之人

  這實在是太巧了

  巧到莊太尉都不由得感慨,“殿下果真是天命所歸,行事自有天意相助。”

  歸琅心中微動,汾洲之行意外遇到倪太傅,亦是天意所趨他試着感應了一下世界意識,然而如往常一般,世界意識懵懂如嬰孩,只有本能的親近之意。

  倪輕鴻略爲疑惑,待衆人與他解釋後,他長嘆跪下。

  “罪臣倪輕鴻欺瞞君主,有違爲臣之道,但憑殿下發落。”

  歸琅連忙制止,不受他這跪拜大禮。

  倪輕鴻在莊太尉等人的勸說下,從內心的負罪感中掙脫,陳述往事。

  遮掩命格非他本意,乃是他出生之時祖父所決定。

  倪輕鴻出自汾洲名門倪家,昔年汾洲恰逢洪災,他於避災途中降生。其祖父雖爲一方大儒,但爲人迂腐,認爲其命格極煞,恐爲家族帶來災禍,故作遮掩,並將其送離本家。

  直至後來倪家長房獨子出了意外,倪輕鴻又自幼聰穎敏學,倪家老太爺纔將他召回本家。

  倪輕鴻早年致仕後獨自隱居在外,也有與本家不和的緣故。

  歸琅從未聽倪輕鴻提起過這些,不過也是,這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愉快的往事。

  “以命格斷定人實乃庸人所爲,倪太傅之才,即便望眼整個天下,亦數一數二。”

  倪太傅拱了拱手,“殿下不必寬慰臣,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也,臣之學識,不過滄海一粟。”

  楚御史哼了一聲,說道“若非那倪有道不在朝中爲官,不然僅憑此事,本官便要參上他一本”

  莊太尉白了他一眼,彈劾倪老太爺那不是把倪太傅也拉下水了,楚世忠果然是個沒眼力見的。

  果然,輔佐殿下的大任還是得由他莊某擔着。,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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