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今生不行善 第81节 作者:未知 偏是姜元瞻拉着赵霖一道来告发的,有他二人作为人证,韩沛昭如何敢太過放肆? 姜元瞻早料准了他会這样說,不紧不慢回望過去:“你說薛氏自愿,又有什么凭证?你說与她說好,会纳她過门,又从何說起?” 他一双眼猩红,分明是恨怒要杀人的模样,然后沉声叫赵霖。 赵霖立时会意,欸地一声,把姜元瞻的话接了過去:“我們推开门时,薛娘子满脸泪痕,眼中全是绝望,沛昭,你叫我如何信他是自愿? 她转醒之后,你张口就說待今后娶妻,会纳她過府为妾,這又怎么像是你们先前說好的呢? 既是說好的,薛娘子又怎么会突然反口,连话都不叫你說完,径直打断你,說她死也不与人为妾?” 他一面說着,到后来,更一個劲儿的摇头:“沛昭,你未免也太糊涂,如今到了京兆府堂上,竟還要這样拖累薛娘子。 你作践了人家女孩儿,毁了人家一辈子,现而今還要让她跟着你一同获罪不成嗎? 你真是太叫人失望了!” 韩沛昭眯了眼,看向赵霖。 他总觉得哪裡不对劲。 因为薛婵的反应。 到此时,听完赵霖這一番话,全都明白了。 這是個局。 姜元瞻设下的圈套,引他入瓮。 薛婵,赵霖,這些都只是姜元瞻拿来诱他入局的棋子罢了! 早在不知何时,薛婵就已经倒戈相向。 非但把他的谋划一五一十說给姜元瞻知道,甚至转過头来帮着姜元瞻。 她能得到什么好处……? 韩沛昭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他不查之下落入人家彀中,如今想要脱身,实在不易。 韩沛昭正想着,姜元瞻那边似横下心来,做了什么决定一般。 只见姜元瞻转身過去,对上黄为松拱手做個官礼出来:“薛氏绝不可能答应与韩沛昭为妾,此事我有证据。” 韩沛昭眼皮一跳,黄为松也沉了脸色:“有何证据?” 他为官多年,這种案子也不是沒经手過,其实說到底都是糊涂案,一方說是强逼,一方一定反口說自愿,再正常不過了。 证据這种东西,也沒什么好往外拿的。 是以听姜元瞻說這個,连黄为松都不免有些怔然。 姜元瞻唇角化出一抹冷然来:“我送過薛氏一件信物,告诉過她,等到阿耶得调令回京,便禀明爷娘,要娶她为妻,此事我姑母与舅舅亦知晓,只是为薛氏清誉,才沒对外說過。 黄府尹若然不信,现在不妨派人到薛氏家中去取我信物到堂,再或是派人去问问我姑母和舅舅,看看有沒有這回事!” 他咬重话音,垂在身侧的手自也是握紧成拳的。 黄为松看他那副模样,怕要不是在公堂之上,他是要提了韩沛昭打死算完的。 若真是如此——姜元瞻虽非嫡长,但受器重,自己又是個争气的,十六岁入兵马司任副指挥使,将来前途不可估量。 就即便沒有這些,能入沛国公府为正妻,对于薛婵而言,也该是這辈子最大的福分。 她就是個傻子,疯子,得了姜元瞻如此重诺,又怎么可能转過头应下韩沛昭什么为妾不为妾的话呢? 都是国公府门第,却相差甚远。 莫說为人妾室,韩沛昭就算是以正妻之位许薛婵,将来给她做成国公夫人,薛婵只怕都会选姜元瞻。 韩沛昭则是万万沒想到,姜元瞻为了打击报复,能下這样的血本,且连姜氏和顾怀章也一并帮衬着他! 什么许诺婚约,反正薛婵如今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破了身子的人,沒了清白,自不能再嫁人,這种话随便拿来說,谁又真的清楚? 韩沛昭咬牙切齿:“焉知不是你与她合谋算计我?” 黄为松眉头紧锁,到底還是把手落在惊堂木上,沉下心时,手起再落,惊堂木重响,沉闷的声音传至堂下去。 韩沛昭知道這话不妥,是将事情闹得更大,无非把姜氏与顾怀章一并扯了进来。 黄为松是不愿看到這种局面的,然他黔驴技穷,已别无他法。 · 這种案子是要闭门审理的,为的也是薛婵名声,否则传出去,她也做不了人。 黄为松不敢去惊动姜氏和顾怀章,但姜元瞻所說信物,他的确派人到薛婵家中取了来。 既有了信物为凭,有些事就得另說。 姜元瞻和赵霖寸步不让,他只能暂且将韩沛昭收押退堂,想着去一趟成国公府,私下裡同国公府把事情說上一說。 好在姜元瞻沒有再揪住不放,他也松下一口气来。 可是等狱吏带了韩沛昭往京兆府大牢去,姜元瞻又說有话要跟韩沛昭說,非要跟着去。 黄为松确实是一個也得罪不起,再三的叮嘱,怕他在牢中伤人,见他答允之后,才放他离开。 自京兆府出来,赵霖最先长舒一口气:“他也算是咎由自取,只是十几年的情分,实在让人……” 他說了一半,叹口气:“接下来你打算怎么样?我看黄府尹的架势,多半碍于成国公府,不敢处置,只怕一会儿就要去韩家了。 倘或国公府非要保韩沛昭,少不得要惊动阿耶与阿娘出面……” 姜元瞻說不用,侧目看薛婵:“你且家去,等上一日,明天再来。” 薛婵掖着手蹲身做了個礼之后,面无表情說声好,转身就走,沒有一丝留恋。 赵霖眼皮跳起来:“二表兄,她……” “她自己选的,沒人逼她。”姜元瞻抬手压在眉心,“反正等到事情了结,她也不会留在京中了。” 第122章 我懂了(二更) 韩沛昭自幼养尊处优,成国公夫人对他是极尽骄纵宠溺之能事。 早年尚有成国公管教一二,然自他七八岁时,成国公求仙问道,就再不管府中事,连韩沛昭的教养之事也一概丢开了手。 他长到如今這個年纪,沒吃過亏,沒受過苦,自来只有他给别人罪受的份儿,如今被姜元瞻反手设计,投身牢狱,实属第一次。 而他心裡清楚,這個跟头,他栽大了。 姜元瞻不会善罢甘休的。 不過韩沛昭沒料到的是,姜元瞻這么急着跟到牢中来落井下石。 他于牢房内,满脸都是嫌恶和不耐烦,眉宇间又拢着些许躁意,负手而立,看向门外。 姜元瞻脸上并看不出半点恼怒的意思。 狱吏有眼色又知事,早退了出去,沒有人会进来打扰。 韩沛昭交叠着握在身后的手捏紧,因咬着后槽牙,脖颈处爆出青筋来:“你真是好本事!可未免小家子气——既赢了我,又何必這么急着追到牢裡来落井下石,看我落败的惨状?” “痛打落水狗,我一向不手软。” 姜元瞻挑眉看他:“你是输了,输得一败涂地,不服气,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 “你究竟是怎么——” 韩沛昭沒忍住,還是冲动问出口。 說了一半,猛然收声,更见姜元瞻眼底得意之后,越发恼恨,突然就转了话锋:“你又有什么好得意呢?结局未定,大家原本都是一样的人,焉知我就要死在這一局之中了呢?” “你倒是想一死了之。” 姜元瞻眯眼:“拿這种下三滥的手段设计陷害我时,你就该想想,要是叫我拿住了,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亏你還是士族郎君,做了赵奕三年伴读——**良家女,或流放充军,或服十年以上苦役,当然了,也有情节严重的,是会判死刑下来。 但我怎么会叫你轻易去死呢?” 他嗤笑,收声时往后退了半步:“充军就算了,将来我领兵,也不想军营重地有你這样的败类存在。服苦役是個不错的選擇,你觉得呢?” 韩沛昭知他是故意的。 努力平复着心绪,尽可能不让自己的情绪被姜元瞻勾着走。 可他到底是忍不了:“你妹妹逼我与河东裴氏退婚,分明是你们兄弟先来招惹的我!姜元瞻,你可真是大言不惭啊! 這天底下的道理,是你们兄弟二人說了算嗎? 明明做错了事,欺负到别人头上,却不允许别人還手,多可笑!” “是嗎?” 姜元瞻面色肃下去,眸色冷凝:“你到底是因为退婚的事情心有不甘,還是另有人在背后唆使,真打算让我自己查嗎?” 韩沛昭心头一沉,立时了然。 他缄默不语。 姜元瞻啧声:“你這個反应,我似乎懂了。” 韩沛昭面色一紧:“你别太過分!” 姜元瞻再沒与他多說半個字,摇着头,踱步走远了。 赵霖說的不错,咎由自取。 韩沛昭跟柳明华从根本上来說,是一個路子的。 他回京后听珠珠說那些,细细想来,无论是他,還是珠珠,又何曾仗势欺過人呢? 珠珠若真是娇纵跋扈不容人的,幼时韩令芙几次三番寻衅,早不知被珠珠整治成什么样了。 還轮得到韩家兄妹作威作福到今天。 看来是他们兄妹過往太過仁慈,倒叫這些人沒個畏惧,只当姜家的孩子都是好欺负的。 欺负就算了,算计完了,沒能成事,又要把责任推到他们兄妹身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