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表哥驾到
闻言,冉昱抬起头,眉间闪過一抹诧异。
他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敲了敲自己的头。
“怪我,文渊之前說要来青州的,我把這事给忘了。”
“人已经到码头了么?我這便去接他!”
說着,他便吩咐管家备车,急匆匆往青州港赶。等车到了码头,他一眼具看见一個一身白色洋装的人正走下船舷,见他過来顿时眼睛一亮,脚步也比之前快了不少。
“阿昱!”
說着,白西装伸开双臂,紧紧拥抱了一下冉昱。
冉昱被他身上的香水味熏得直打喷嚏,忍不住伸手推他。
“好呛,你远开点!”
“嘿嘿。”
高文渊变戏法一样不知从哪儿取出一枝玫瑰花,晃了几圈递到冉昱跟前,用夸张的语气咏叹道。
“啊,我英俊的朋友,好久不见,我的思念如同大海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
“大海還有涨潮和落潮的时候呢。”
冉昱笑着推开他凑過来的大脸。
“去一趟海西洲,你還是這么狗屁不通!”
他這样說,高文渊也不生气,還嘿嘿笑得欢畅。两人叙旧了几句,高文渊便将另外三位同伴介绍给冉昱认识。
“谢彼得,王玛丽,還有金川苏菲亚,他们都是我在圣安德逊学院的同学。”
几人见過礼,冉昱作为东道主,自然是要盛情招待几位客人的。冉府的管家早已备好了车,可却被那個名叫谢彼得的年轻人拒绝了。
“我們有带车過来。”
谢彼得礼貌的笑容隐约藏着一丝傲慢。
“大雍现在還都是蒸汽车吧?抱歉,我对蒸汽车了解不多,我們家外出的时候都是开煤油车,我的煤油车驾驶技术很不错。”
谢彼得說這话的时候,他家的男仆已经把煤油车开到了一旁。谢彼得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势,先邀請另外两位女士登车,然后又招呼高文渊。
“艾瑞克?”
“我坐阿昱的车。”
听他這样說,谢彼得也不强求,朝冉昱点了点头。
“我是第一次来东海郡,路况不熟,還要麻烦冉少爷在前面引路了。”
一直到关上车门,高文渊脸上的笑容才迅速隐沒,沉着眼看向身后的煤油车,啐了一口。
“呸,什么玩意儿,不就是個小老婆养的,装什么装!”
冉昱看了他一眼,沒說话。
高家豪富,高文渊在岐江郡,哪有人敢让他受委屈?能让這么個大少爷忍住怒色,想来這個谢彼得也不是個普通人。
“阿元,海西洲不是都实行一夫一妻制么,哪来的小老婆。”
阿昱眨了眨眼,好奇道。
“呸呸,什么阿元,叫表哥,我比你大着一岁呢!”
阿昱不吭声。
什么大一岁,其实只不過是差两天。
阿元的娘亲是他的表姨,两家早年经常走动。阿元出生的时候是除夕,他是初二,就這么差了一岁。
后来表姨去世,阿元便被他父亲送去了海西洲,一晃也有五、六年沒见他了。
高文渊把脖子上的领带松了松,喘了一口气。
“艹,穿這玩意憋屈死了我,也不知道那些洋人是怎么想的,就喜歡往自己這脑袋脖子腰上掺摞乱,還有圈圈套圈圈的。你是沒看到他们的社交舞会,那叫一個孔雀开屏,羽毛乱飞。”
他歪在车座上,与刚才那個洋派的绅士判若两人,手点指着后面說道。
“那個谢彼得,你别看他装的像個人,其实屁都不是!”
“他亲娘就是個家庭教师,后来勾搭上学生的爹怀了孕,這才进了谢家的大门。路德国是一夫一妻制,但人沒說不让找情人。谢老头在庄园裡养了三房姨太太,路德人不承认妾,但换算成情妇他们就能明白了。谢老头活着這小子還能风光风光,等他爹一死,谢家的家产全是他大哥的,人家玩的那叫长子继承!”
說到這裡,高文渊顿了顿。
“他大哥是個狠人,一半的路德血统。话說谢老头娶個路德太太是为了人家的贵族称号,怕血统不纯又养了三房妾室。结果临到头被自己儿子啄了眼,现在谢家的生意有八成是在恩裡希手裡,他身上還有爵位,谢老头根本掌控不了他。”
“那你還把谢彼得带来青州?”
冉昱笑眯眯地看向表哥。
“你就不怕得罪那個恩裡希?”
“怕啊,怎么不怕。”
高文渊瘫在座位上。
“不過好歹那小子也姓谢,太過怠慢那就是打谢家的脸面了。谢家老大是個体面的绅士,掌握谢家之后也沒为难過這些弟弟妹妹,咱们何必当那個坏人?”
“我這次带他们過来,是想着能不能给你搭個线。谢彼得就不說了,他们家他說了不算,那個王玛丽和金川苏菲亚,她们家裡都是洋行买办,门路很广。我听說冉家分家,你要是想再做点什么营生,联系她们說不定能搭上线。”
冉氏分家的事,高文渊远在海西洲也收到了消息。他爹的本意是让他断了与冉家本家的来往,毕竟现在的本家人丁凋零元气大伤,眼看着已经沒了东山再起的机会。反倒是冉氏分家在恒阊郡的扶持下,大手笔建造了新的织园,气势蒸蒸日上。
高文渊的母亲与冉夫人有亲,不過這门亲已经随着高母的去世而冷了多年,现在的高夫人出身中都郡,与恒阊郡守有亲,自然是向着冉氏分家的。
不過高文渊生性叛逆,打小便与父亲說不到一处,母亲离世更是被送去海外寄宿,与亲爹感情淡薄。等高老爷娶了续弦,又给他生了一群弟弟妹妹,亲爹的吩咐他更是不可能听的。
他手裡有他娘留给他的财产,吃喝不愁,但這满满一家子人,唯有這個表弟算是亲近,余下的比路人還不足。冉氏分家,他是真提阿昱担心。
“我還沒问你的,那個姓崔的咋回事?他怎么還在你家?”
收到了表弟家变的消息,高文渊心急火燎,结果在码头看见了冉氏的大船。他還以为是分家那群杂碎,正想上前打探消息,结果发现是崔慎带队,买的還是东海冉家的布匹。
“三哥是去送尾货的,顺带着把湖溪的仓库都给清空了,短時間不会再做远航贸易。”
冉昱知道他是关心,也沒有隐瞒。
“三哥說布匹的利润原本就不高,如今家裡也开不起大的织园,比不了阊洲那边。”
“哼。”
听他這么說,高文渊轻哼一声。
“何必去跟杂碎比,杂碎的好日子也不长久了。”
“现在海西洲到处都是织坊,本地产的布匹价格已经压得很低了,阊洲布再怎么便宜远航過来也是有成本的,注定要比本地布贵。就算阊洲布的质量更胜一筹,可再怎么样也都是普通的织物而已,海西洲的贵族不会购入,平民肯定选图便宜。”
“你看着吧,除非阊洲布能织出天女散花,否则還想靠着便宜赚钱,那他们就是喝多了白日做梦!现在阊洲织坊是刚开张,還沒攒出货量装船出海,等他们辛辛苦苦干上几個月,再在海上飘個大半年,到布伦丹港码头他们就可以就地摆摊,能赚出個运费我都算他们厉害了!”
噗嗤——
冉昱沒忍住,被表哥的话逗笑了。
阿元這番话倒是和之前三哥告诉他的一般无二,看来纺织這條路在海西洲是真走不通。
“你别光顾着笑,我问你正事呢!”
见他笑得跟只小动物似的,高文渊觉得手痒,想也不想就伸手揪住了表弟的脸颊。
“快說,分家崔慎怎么沒走?”
“三哥为什么要走?”
阿昱从表哥的魔爪下抢救出自己的脸颊。
“幸好有三哥在,不然家裡可要麻烦了。”
“你傻啊!”
高文渊怒其不争。
“他姓崔你姓冉,那是你哥么?!”
“以前冉家兴盛,现在你们家都快散了他還赖着干什么?是不是想要分你家产!”
“你姓高我姓冉,你不還是我表哥?”
阿昱笑嘻嘻地說道。
“再說我們家的织园都烧沒了,阳坡的东西都被拉去了阊洲,我們家還有什么家产好分?”
“阿元你不知道,三哥把私房钱都投给我啦,要說花钱也是我花他的钱。你知道的,我造机关很费钱。”
最后一句倒是实话。
高文渊点了点头。
阿昱痴迷于机关和化物,這两样都是极其费钱的玩意。阿昱作为冉家的小少爷,按說家中给的银钱不少了,但他就沒见阿昱有手头宽裕的时候!
“他给你投了多少钱?”
听他這样问,阿昱犹豫了一下。在表哥逼迫的目光中,他贴着他的耳朵,小声地說了一個数字。
听得高文渊的眼马上又立了起来。
這么大一笔银钱,扔水裡還能听個响呢,崔三說给就给了,半点不图回报,這怎么可能!?
以他对崔慎的了解,那就不是個善良无私的好人!
一头猛虎把垫窝毛都给送出去了,還能为了啥,阿昱這個大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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