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南方沒有詩(二)
那一字一句,都宛如九天霹靂,當頭棒喝!/p
曲經年腦袋一懵,積鬱多日的孤獨悲涼像是江口決堤般瘋了似的朝他天靈涌去。他終於知道多日來纏繞他的那份孤獨是什麼了,那叫父子連心!/p
黑暗,無盡的黑暗,吞噬天地的黑暗朝曲經年襲來。他宛如置身於茫茫沼澤之中,雙腿一軟,他就要向後倒去。登時,只聽得一聲悶響。那巨大的龍頭被扔到了地上,幾個官員倉惶避退。/p
曹良人跑過來,攬住了曲經年的腰。曲經年雙目睜的大大的,一雙無神的瞳孔呆滯的凝望上方巨梁。紅色的巨梁彷彿在滴血,血紅與黑暗交織,這一刻,天地皆寂。/p
“曲經年自始至終都沒有參與曲正閣的叛亂,此事與他無關。”方希漢趕忙說道。/p
“這叛亂的事,誰又能脫得了干係。”常安在淡淡道。/p
方希漢伸手道:“可……”/p
“方天魁一路勞頓,還是早些下去休息吧。”常安在打斷了他。/p
方希漢沉默良久,他現在心中五味雜陳。常安在的話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曲經年的事已經和他無關。現在,就算他想管也管不了了。/p
“本天魁,告退。”方希漢行了個抱拳禮,這一刻,他像極了仗劍天涯的俠客。好多年,他都沒這麼順過自己的心了。盡人事,聽天命。今天方希漢對曲經年已經算是仁至義盡,無論結果,他至少已經無愧於心。/p
方希漢轉身喊道:“論武宮弟子,回宮!”楚南笙對那幾個還傻楞在原地的的弟子道:“還不走。”那幾個人回過神來,忙不迭的跟着方希漢走了出去。/p
天央宮外的弟子還都是一臉藏不住的欣喜,那船上的孩子在袁六指的帶領下在甲板上轉來轉去,似要把這雄偉宮殿看個夠。/p
“走了!”方希漢的聲音很小,落在那些滿心歡喜等待賞賜的弟子耳朵裏,半個浪花都沒濺起來。方希漢越看越氣,終於,他又爆了一句粗口:“他孃的,都給我回去!”/p
衆人呆滯了片刻,也沒回過味來,他們看着吹鬍子瞪眼的方希漢皆是摸不着頭腦。反倒是袁六指這個老油條看出來了些門道,他招呼那些孩子聚到一起。對他們小聲說道:“過會兒,咱們隨着他們一起出去。”/p
那些孩子你看我,我看你,隨後他們一起搖了搖自己的小腦袋。袁六指知道他們是想等曲經年出來一起走,但袁六指知道,這待在宮裏的曲經年定是出事了,想等他出來,怕是不可能嘍。/p
袁六指咧嘴笑起來,努力使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嚇人。他微笑着說:“孩子們,走吧,咱們去外面喫些好喫的。等咱們喫飽了,你們將軍也就出來了。”將軍就是曲經年,這些孩子喜歡這麼稱呼他。/p
又是搖頭。/p
袁六指有些抓狂,坑蒙拐騙他有一手,可對付這羣孩子他卻不在行。/p
“走不走!不走打你屁股!”袁六指挺起胸脯喝道。這些孩子怕曲經年可不怕他袁六指,他們不約而同的向前走了一步。看着這些能喫人的小老虎,袁六指頓時萎靡了下去。/p
“好好好,你們不走,老子走。”他嘟囔道。嘴上說着要走,可他的腳卻沒動。/p
看這羣弟子一副呆呆木木的模樣,方希漢的火就不打一處來。算了算了,老子不火了。方希漢大袖一甩,穿過衆人揚長而去。他橫衝直撞,也不管前方是誰擋着,通通一腳踢開。/p
在這皇宮重地,諸位弟子也不敢大聲喧譁,只是小聲議論起來。這時楚南笙幽幽道:“曲經年,完蛋了。”/p
“什麼!”下面一人失聲喊道。/p
溫若筠呼出口氣,淡淡道:“走,回宮。”衆人不敢在停留,他們都着急着回宮,想要好好打探一番這素有西老虎之稱的鎮西王府到底出了何事。/p
看着論武宮的衆人紛紛散去,袁六指着了急,他道:“你們不走,老子可真要走了!”說罷,他就想往船下翻,可他這腿剛探出去,便縮了回來。/p
他孃的,幾十丈高啊!/p
這時,他身後有人在叫他:“袁先生。”/p
袁六指回過頭,只見正德正欣欣而立,他面帶微笑道:“袁先生,把這些孩子也帶走吧。”/p
袁六指指着這羣小鬼頭嘆道:“沒人聽我的啊!”/p
正德摸摸旁邊孩子的頭,微笑道:“孩子們,跟袁先生出去等吧。曲少俠馬上就會出來的。”/p
“沒用,他們不聽你的。”袁六指哼了一聲說道。/p
“好嗎?”正德又問了一句。/p
那領頭的幾個孩子互相看看了看,隨後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好,我們聽大和尚的。”/p
袁六指大跌眼鏡,他右手憑空指點了半天,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p
正德對站在青瀾另一邊的船長喊道:“船長,把梯子放下吧。”那中年大漢沉默着將梯子放下,大梯一落,袁六指便指揮那羣孩子挨個下船。/p
等他們都下去了,袁六指方纔要往下走。當他身子下去一半了,他又探出頭來。袁六指看正德立在原地,嘴裏唸唸有詞。/p
“和尚,一起走。”袁六指對他喊道。/p
正德搖頭道:“那幾卷經書我還沒有還給曲少俠。”/p
“那個瘋丫頭走不走!”/p
“6姑娘?她應該也在等曲少俠出來吧。”正德道。/p
袁六指聽後,將頭側到一邊,喃喃道:“我可不是貪生怕死,我是爲了那些孩子。”/p
“貧僧曉得。”/p
袁六指將頭埋了下去,噔噔噔的下了梯子。他領着那羣一步三回頭的孩子向宮外走去,他沉默不語。等他的右腳剛要踏出宮門時,他突然停了下來,袁六指衝着天大喊道:“卞州!”/p
袁六指是個狡猾怕死的人,所以他永遠不相信分離,只相信相逢。/p
天央宮內,常安在將曲正閣幹了些什麼,犯了那些罪,通通說了出來。他覺得有些口渴,就隨意伸出了手,但過了半晌他又縮了回來。他想起來,這裏是皇宮,不是常家。/p
常安在搖了搖頭,繼續說道:“曲正閣的罪說完了,那就該說小王爺你的了。央歷三百四十三年,三月二十四日,小王爺抱着一頭駱駝擅闖太醫院,還砸碎了太醫院的牌匾。這是第一宗罪。/p
還有央歷三百四十三年四月二十一日,曲經年作爲鎮西王府使者,到吳王府,與曲聲河商量謀反之事。”/p
曲聲河,一聽這三個字,曲經年迴光返照似的直起了身子。他衝着那高高在上的三人寒聲道:“曲聲河,怎麼了?”/p
“哦,他。”常安在正尋思着該怎麼說,王芒搶着說道:“吳王曲聲河勾結夏柱,謀反作亂,已被當場誅殺!”/p
一滴水落在湖裏,激盪起層層漣漪。/p
“去釣魚。”/p
“釣上魚就能練會這破功法?”/p
“不知道,但至少你不會在我眼前亂晃,惹人心煩。”/p
啪嗒,啪嗒。暴雨將至。/p
曲正閣,曲聲河會不會謀反曲經年不知道,他只知道,眼前這些人,都該殺!/p
噌!離殤出鞘。/p
曲經年手握長劍,雙眼血紅。曹良人抱住曲經年,對王芒吼道:“別再說了!”/p
如果冷漠是場瘟疫,那這間宮殿,就是瘟疫之源。當初差點就要跪在地上求曲經年的曲中淳,是這朝堂中最冷漠的一人。在常安在細數曲經年的罪行時,他一直是冷眼旁觀,面無表情。/p
幾百雙眼睛嘲諷的注視着大殿中的曲經年與曹良人,現在他倆就像是個笑話般供人欣賞。/p
曲經年在返航的船上,騎在五爪金龍的脖頸上時,他絕對不會想到,在央國等着他的是家破人亡,物是人非。/p
一股熱血涌上他的頭頂,他現在只想殺!殺!殺!/p
“走開!”曲經年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他一把就將境界達到一品武士境界的曹良人給推到了一邊。他看準左邊那肥胖官員,一劍便戳了過去。/p
這一劍,攜帶着曲經年的悲傷與憤怒,更攜帶着十萬斤的巨力!劍未至,那人已經嚇癱在地。/p
嘭!/p
只聽的金石碰撞之聲,曲經年的劍被彈飛了出去。離殤劍飛旋轉,飛上橫樑,深深的刺了進去。雅裏手中握住一把細長怪異的藍刀,擋在曲經年身前。/p
曹良人一躍上前,橫握昆吾與雅裏對峙開來:“再上前一步,我會殺了你。”/p
雅裏微笑道:“別緊張,我只是不想讓血弄髒了這間豪華的宮殿。”他說完,便又退到了原先所站之處。/p
曲經年雙手微顫,他心中滿是驚愕。剛纔雙劍相撞之時,曲經年體內的經脈便全都被他震碎了。一身的銅皮鐵骨,竟擋不住他的輕輕一劍。曲經年現在根本提不起一點罡氣,就連站着也頗爲艱難。/p
曹良人摟住曲經年帶他退到殿門前,曲經年看着曹良人的悲悸的臉龐輕輕笑了,他對她耳語道:“好好扶着我,別讓我倒下。”/p
曹良人心如刀絞,她重重的點了點頭。曲經年輕輕擦去曹良人沒忍住而掉下來的淚珠,輕嘆道:“真想好好讀一讀書,如果現在我有一肚子的學問,也不至於要與這些粗鄙之人動手,拉低了我曲經年的身份。”/p
“如果你不想我哭,那就別說話。”曹良人哽咽道。/p
“好。”曲經年閉上了嘴,安靜的享受曹良人懷中的溫暖。曲經年貪戀着生,但此刻又嚮往着死。/p
曲經年心中念着,想當初輕騎佩刀出虎門,如今沉臥溫柔鄉。今日既然難逃一死,倒不如就此睡去。/p
但這片刻的溫存,那臺上的三人也不給他。/p
常安在開口道:“小王爺,我還爲你準備了一份禮物。”/p
“常老弟,如果你將你的人頭送給我,那我定會感激你。”曲經年狂笑道,特笑的肆無忌憚,自由灑脫。/p
常安在微笑着注視曲經年,他知道,一個人如果心中沒有了盼頭,大多都是曲經年現在這幅德行。他現在就要給曲經年一個盼頭,一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盼頭。/p
寂靜的朝堂上,響起了常安在清脆的拍手聲。/p
隨着拍手聲一起傳來的是鐵鏈摩擦地面的刺耳響動,四個身着星辰衣的人每人手上都臥着一條粗大的鐵鏈。四人中間是個被鐵鏈捆縛,面容枯槁,深情呆滯的老頭。/p
一看到此人,曲經年登時如迴光返照般停止了身子。那人,那人不是老三爺還能是誰!/p
宛如手臂般粗細的鐵鏈交錯着穿透老三爺的身子,衣衫襤褸,血跡斑斑。他不是人,而是行走在人間的阿鼻地獄!/p
曲經年長大了嘴,他想要喊些什麼,卻喊不出來。曹良人想要捂住曲經年的眼睛,但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p
“罪人斐枝旻在數十年前本就該死,但先皇秉承天道的好生之德饒他一命。但現在他又犯下滔天大罪,如此懲罰他,也不爲過。”常安在淡淡道。/p
“老三爺!”曲經年終於將這三個字吼了出來,他聲嘶力竭,渾身顫抖。他彷彿不是吼的一個名字,而是吼出了自己的靈魂。/p
常安在使了個眼色,那四人鬆開手中的鐵鏈,失去了神智的老三爺哐噹一聲倒在了地上。他一倒地,口水也隨之流到了地上。/p
“夠了!”曹良人一聲厲喝,把滿朝官員都嚇了一大跳。/p
常安在微笑道:“也不知該稱呼你曹小姐還是曹公子。但念在你是曹丞相,哦不對,現在朝中已經沒有了丞相。但念在你是朝中老臣的子女才允許你在陛下面前放肆,不過你要是再放肆下去,可就別怪我無禮了。”/p
曹良人先是剛毅,隨後低聲哀求道:“要殺要剮都隨你們,但求你們別再如此折磨他了。”她輕輕將曲經年的頭抱住,淚如雨下。/p
誰都沒看見,倒在地上的老三爺渾濁的雙眼中竟透漏出一絲精光。/p
起!劍!/p
剎那間,老三爺化身一道流光極向常安在,曲中淳,王芒斬去!/p
“哈哈!兔崽子!看你老三爺這一劍!”話未落,劍已至!那四位天罡地煞只是眨眼間,便被這四散的劍氣絞成了肉沫。/p
只差一毫,老三爺便能將這三人給斬殺!/p
但有一劍,比他更快!/p
蹭!/p
雅裏已近乎閃電的度擋在了曲中淳身前,他擡起手中藍刀,就這麼直來直往的一招,就將老三爺的劍氣生生逼散。/p
這一刀,從老三爺的天靈刺入,貫穿其身。老三爺眼中的光芒漸漸褪去,他的嘴角卻上揚起來,他嘴脣微動像是在說話。雅裏讀懂了老三爺的脣語,他是在讀一句詩:“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已是百年身。”/p
“啊!”/p
曲經年大哭起來,哭的讓人心碎。/p
而一直沉靜的常安在卻放肆的大笑起來,他笑的癲狂,笑的宛如在泥水中打滾的瘋子:“臥薪嚐膽?隱忍不?笑死人,當真是笑死人!”曲中淳已是滿頭冷汗,嘴脣白,他並不是怕老三爺的劍會殺了他,而是怕身旁常安在展露出來的狠毒心思。/p
曲經年制住了哭泣,他突然不想死了,這害他毀他傷他的人還沒死,他怎能先死?/p
常安在捂住肚皮,對一旁的曲中淳道:“陛下,滑稽戲看完了,就將這曲經年殺了吧。”/p
曲中淳正心驚膽顫,常安在這麼一說,他正欲失口答應時。天央宮的殿門轟然被推開了,灼目刺眼的光芒隨之涌入大殿之中,習慣了黑暗的人們趕忙捂住雙眼,繼續讓自己沉浸在黑暗之中。/p
陽光下,一個微胖佝僂的身影站在曲經年與曹良人的身後。這個身影,在此刻高大無比。/p
曹良人回頭,驚道:“父…父親!”/p
當初圓滑富態的曹丞相,現在一臉滄桑面帶微笑。他溫柔的摸了摸曹良人的頭,輕聲道:“你倆別怕,父親來了。”/p
當曹軒德出現在這大殿之時,曲中淳的心莫名平靜了下來。眼前這個身着布衣,揹負大包袱的人,是他曾經所處黑夜裏的唯一一盞燈火。/p
曹軒德走上前,將曲經年與曹良人護在身後,微微躬身道:“陛下的壽宴,臣來遲了。”/p
曲中淳微笑道:“曹丞相不必拘禮,來了就好,來了就好。”/p
常安在與王芒冷冷的看着曹軒德,王芒冷不丁的說道:“如果曹丞相是來爲曲經年求情的,那就免了。”/p
曹軒德搖了搖頭,他直起身子對曲中淳說道:“我是來爲陛下賀壽的,還帶來了壽禮。”/p
剛纔氣氛着實壓抑,好不容易來了個緩和局勢的人,曲中淳自然是牢牢抓住,他接過曹軒德的話茬道:“曹丞相要送的禮,難道就在丞相背後的包袱裏?”/p
曹軒德點了點頭。曲中淳道:“那就快打開來看看。”/p
“陛下恕罪,能否容老臣講幾句話再打開這包袱。”/p
“請講。”/p
曹軒德將背後的包袱放下,活動了活動肩膀,纔開口道:“不知陛下可知青石染血?”/p
曲中淳點頭道:“當然知道,兩百年前央德帝昏庸無道,寵信宦臣,天地無道,民不聊生。當時滿朝的忠義之士爲了表明心志,救萬民與水火之中。便在一日朝議中,在這天央宮大殿豎起一塊青石碑。爲讓央德帝下令誅殺宦臣,諸位忠臣紛紛撞死在那青石碑之上,用一腔熱血救我大央!”/p
曹軒德淡淡道:“不錯。今日老臣並不是來爲曲經年求情,而是來死諫的!”/p
嘩啦一聲,那包袱打開,一塊半人高的青石碑聳立在大殿之中!/p
“父親……”曹良人輕輕呼喊,心痛心疼。/p
曲中淳啞然失色,王芒冷哼道:“曹丞相,我看你不是來死諫的,而是來逼皇上宮的!”/p
曲中淳此刻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他面色陰沉下去,淡淡道:“今日,曲經年必須得死,否則天下難穩,民怨難平。”/p
“殺!”/p
“殺!”/p
“殺!”/p
……/p
一個殺字,竟被他們唸的如此跌宕起伏,呵,真不愧爲讀書人。/p
“那就殺吧,將我三人一同殺了。”曹軒德面無懼色,聲音平和。/p
曲中淳動了殺意,是因爲他不允許自己的官員向着別人。誰都如此,他一向如此。/p
這時,自打曹軒德來就沒說話的常安在開口了。/p
他笑道:“如果陛下殺了曲經年,那天下人會罵陛下沒有仁義,我看還是想個別的方法來處置他。”/p
滿殿的人皆摸不着頭腦,要殺人的是你常安在,不殺的也是你常安在,你到底想幹什麼?/p
曲中淳跟常安在對視良久,突然笑道:“常師言之有理。”王芒愕然。/p
“我聽說臨近南疆十六國的南州有一處險地名爲邙山雷池,倒不如將曲經年困在那裏,日夜受雷擊之苦。這也暗合曲正閣被釘駱陽城,受風吹日曬之苦。對亂臣賊子,殺了,也未免太便宜他們了。”常安在一說完,曲中淳慢慢點頭,微笑道:“如此,甚好。”/p
曲經年面色歸於平靜,當他被幾個衛士押出天央宮時,他絲毫沒有反抗。曹軒德拉住了曹良人,他對滿含熱淚的曹良人搖了搖頭。/p
那艘青瀾還停在宮外,正德溫和的注視着曲經年。在船艙裏憋了好久的6成雙跑了出來,當她看到曲經年被人押着時,她手上拿着的那雙做工粗糙的千層底布鞋落到了甲板之上。/p
喊聲,罵聲,曲經年此刻都聽不見了。烈日高懸,卻宛如寒夜。/p
“來吧,來吧!只要小爺不死,等來日必將百倍奉還!”曲經年心中嗤笑道。但當他回頭看了一眼時,他突然嘆息道:“南方,沒有詩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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