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良人?良人!良人
刚才生的事,曲经年完全沒了印象。他只模糊的记得,刚才有只大鸟把他驮了出来。/p
那主管青云榜比试的长老道:“宫主,今日這比试……”/p
大宫主沉默不语。/p
二宫主淡淡道:“照常。”/p
說完,一只兔子从那银光裡跳了出来,钻入地下。/p
那长老今日看到這么多宫裡有头有脸的人物,也不由觉得心裡有些虚。/p
他咽口唾沫,說道:“诸位弟子,把采到的灵石都交上来吧。”/p
這些人手裡哪儿還有灵石,两手一摊,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p
那断手少年看他们一眼,将几個布包送了過去,他笑道:“长老,您点点。”/p
长老扫了一眼那几個袋子道:“虎宫,楚南笙集灵石一百五十三块。”/p
目前来看,這個成绩能稳稳的在青云榜上排個第一的位子。/p
长老心中想到,此子想必在地下用了些非常手段,但能在困境中有如此收获,也非常人了。/p
长老又问道:還有沒有交灵石的。”/p
他說完,沒人动弹。/p
他抬头看眼天上,又低头道:“既然沒有,那就……”/p
“您老,且慢。”/p
說话這人正是曲经年,他晃晃悠悠的走上前。/p
“您数数,我這裡有多少灵石。”/p
曲经年揪着那百宝袋往下到着,一颗,两颗,三颗……/p
开始還只是一颗一颗往下掉,到了后来,变成三颗,四颗。/p
看他倒個沒完,那长老心想,你這小儿莫不是在吊着我玩儿?/p
长老催促道:“办事就利落些,怎這般磨蹭!”/p
曲经年微笑道:“這不是怕惊着您老。”/p
“几百颗灵石,我還是见過的。”/p
长老瞥他一眼,心想這人也忒沒见過世面。/p
“那您可看好了!”/p
曲经年手腕一抖,灵石如流水般哗啦的掉了出来,眨眼的功夫,就堆成了一座小山。/p
长老惊的是瞠目结舌,曲经年将百宝袋揣进怀裡。他心想,要是把這袋子裡的灵石都倒出来,岂不吓死你!/p
曲经年也不知怎的,等他上来之时,這百宝袋裡的灵石就堆成了小山。粗略一看,大致有上万颗。/p
长老咽口唾沫,颤声道:“曲经年,灵石…一千五百颗!”/p
這一嗓子,将场中之人全都吓了一跳。/p
那天上之人也齐齐看向曲经年,不一会儿,天魁方希汉从天而降。/p
方希汉冷然道:“這些灵石,从何而来?”/p
曲经年能感觉出来,這人一边說话,一边正用神通搜查着自己。/p
曲经年大咧咧的說道:“自然是在地下挖的。”/p
方希汉皱眉道:“一派胡言,当时這灵脉之下动荡不堪,你一個小小的八品武士,怎能挖出如此之多的灵石!”/p
曲经年咯咯怪笑,登时,他收起笑脸狠声道:“你们這些人,也知道灵脉下动荡不堪?那为何不下地去捞咱们這几百号人一把!你可知,小爷乃是镇西王世子!要是小爷死在下面了,你们能担得起這個罪嗎!”/p
曲经年忿忿說道,他在下面受的這些危难,当真是九死一生。此刻,這些在灵脉下的恐惧全都化成了愤怒,被他一口气吼了出来。/p
出人意料的是,那方希汉竟然弯腰行了個礼,他恭敬道:“让世子爷受惊了。”/p
這下把曲经年弄得也有几分尴尬,正当他不知說些什么好时,那天魁又直起腰来,声色俱厉的說道:“你這些灵石是从哪儿弄来的!”/p
曲经年不由得叹這人一声,精明。刚才這人给他行礼,是敬他這皇族身份。行完礼,赔完罪,曲经年就又成了论武宫一個普普通通的外宫弟子。/p
曲经年知道這人不好对付,便說谎道:“這灵石,是我在地下寻找庇护时,现一洞穴,裡面放着成堆的灵石。我当时心想,不拿白不拿,所以就顺手取了些。”/p
方希汉自不会信曲经年這满嘴的胡言乱语,他正欲夺下曲经年那百宝袋好生查看之时,那只白兔飞了上来。/p
那二宫主道:“天魁不得无理,刚才白兔上来告诉了我,這灵脉下的确有一处地方藏有不少灵石,莫要再难为世子爷。”/p
曲经年挺起胸膛,趾高气扬的看着天魁。/p
方希汉眼眉缓和下来,“刚才是在下失了,世子爷是今年的青云榜第一,果真是虎父无犬子。”/p
說完,他又飞上天去。/p
曲经年心裡也打鼓,不知這二宫主为何要帮他。等他向天上望去时,那些人已经沒了踪影。/p
稀裡糊涂就取個第一,众人虽知其中有猫腻,但還是一起围上来祝贺。/p
刚才在下面,這些人也不算与曲经年有仇,反倒是曲经年捉弄了他们。此刻他也是打着哈哈,与众人混成一片。/p
但人群裡已经沒了齐云飞的身影,想必是已经载在下面了。/p
曲经年也沒把他放在心上,他眼珠子转了转,看到站在那长老身后的楚南笙。/p
曲经年走過去,握着他那只好手,說道:“今日在下面,你捅我一刀,我断你一手。這上来了,我成了青云榜第一,你成了青云榜第二,這也算是份儿缘份。”/p
曲经年的语气虽有那么一股子和气生财的滋味,但楚南笙怎么听怎么觉得吓人。/p
他连忙道:“贺喜师兄,我现在得赶紧回去,给宫主师父报個平安。”/p
楚南笙說话间,就把他那身为虎宫宫主的师父搬了出来为自己撑腰的。/p
曲经年哈哈笑着,但那只攥着楚南笙的手却是沒有松开的意思。/p
楚南笙挣了一下,却现這曲经年手劲惊人,自己动用了全身的罡气也挣脱不开。/p
曲经年顺势揽住他的肩膀道:“别急南兄,咱们這群患难之交该一起走。”/p
讲完,曲经年一手把楚南笙甩进了人群之中。此刻,虎宫那些人全被挤在人群中心。/p
這几百号人打心眼裡也是恨透了虎宫這群人,纷纷拿出在饭堂挤人那套功夫往他们身上使去。/p
這人,也是有意思。虽說這楚南笙在地下拿了他们的灵石,但好歹也救了他们一命,可這些人心裡是只记其仇,不记其恩。一来二去,把虎宫這群人折腾够呛。/p
曲经年笑了笑,大步往外走去。/p
他走到入口处,就见到来回踱着步子的曹良人。說实话,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慌张的曹良人。/p
曲经年有心捉弄他,便咳嗽一声,将那些血沫全都咳了出来。/p
曹良人自是一眼就看到了曲经年,他一步便跨了過来。/p
曲经年颤声道:“大舅哥,得劳烦你去给我家老爷子修封书。”/p
曹良人抿着嘴唇,半天从嘴裡蹦出三個字:“写什么?”/p
“就写他儿子快不行了,让他再纳一房小妾,快些再生個儿子出来,好有人继承他的爵位。”曲经年的后半句话,几乎是忍着笑說出来的。/p
曹良人呆立着。/p
“你沒事,就好。”/p
曲经年抓抓头,也不知该說些什么。/p
等两人走到门口时,曹良人突然狠狠给了曲经年一巴掌,然后飞也似的跑了出去。/p
曲经年立在哪儿,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p
只听石斑桥大笑道:“曲师弟,你是真看不出来,還是假看不出来。”/p
曲经年淡淡道:“我看得出来,但我不懂。”/p
两人慢悠悠的走回绝命峰时,曲经年夺下青云榜第一這事,已经传遍了龙宫上下。/p
曲经年被众人簇拥着进了龙宫大殿,包元明咧嘴笑道:“恭喜师兄。”包元明也是好性子,這次他本来是挂在青云榜第十九的。但曲经年与楚南笙一上去,正好把他挤了下来,可他全无颓然之色。/p
卫薛子嬉笑道:“以后在宫外要請师兄照顾,在宫裡也要請师兄多多照顾。不如今晚我做东,咱们再去宫外喝上几杯!”/p
众人附和着,可他们沒却沒瞧出曲经年兴致索然。/p
石斑桥见状說道:“今日曲师弟也累了,還是洗個澡回去歇着吧。”/p
卫薛子嚷嚷着:“那感情好啊师兄,咱们去后山那個大水塘一起去痛痛快快的洗個澡!”/p
石斑桥却道:“曲师弟,从后山水塘再往上行十余裡处有一处寒潭,那裡幽静的很。”/p
曲经年轻声道:“谢了,师兄。”/p
那卫薛子還想說些什么,却被石斑桥瞪了回去,他嘴裡嘟囔了几句也不再言语。/p
此时,天色已晚。/p
清冷而幽蓝的月光放肆映射在那一汪小小的寒潭之上,寒潭映射出来的炫目的光,将那一片白色矮草照亮。/p
忽明忽暗,像是苍白诱人的面具。在黑夜中,等待来人掀开。/p
在寒潭边,良人正小声抽泣。/p
“别哭了,等着给我搓背。”/p
曲经年来了,他脱了上衣,露出一身骇人的伤疤。/p
良人抬头看去,看着那满脸灰尘的俊美少年,和那一身伤疤哭的更厉害了。/p
他立起来要走,曲经年却死死的攥住了他的手腕。/p
“我說了,等着给我搓背。”/p
感受到曹良人沒有再动的意思了,他才松开手,慢慢的走进那寒潭。/p
曲经年沒想到這寒潭竟然如此之深,他一脚下去,踩了個空。/p
噗通一声,他整個人都落入了水裡。/p
慌乱之中,曹良人一個猛子扎下了水,去捞這沒用的曲经年。/p
曹良人一入水,一只手便狠狠抓住了他,把他往水中拉去。/p
月光将寒潭映了個通透。/p
水中,曹良人看到的是曲经年那一脸的坏笑。/p
两人在水中注视着,深深的看着对方。/p
好像這是第一次见,又像是老友重逢。/p
沉,继续沉。/p
直到曲经年的脚碰到了冰凉的谭底。/p
他像是一條矫健的飞鱼,猛地往上一蹿,搂住曹良人的腰肢游出了水面。/p
曹良人正大口喘着气,就觉得肩膀上有一丝温热。/p
曲经年的下巴抵着他的肩膀轻声道:“我早就說了,让你把面具摘了,你戴面具不好看。”/p
“我何时戴面具了。”/p
“我沒有问你,我在问曹听雨。”/p
曲经年自言自语,梦呓般的說着:“十六年前,帝都裡有位大官,他的妻子生了一男一女。/p
可他的這儿子听說是天上的星宿下凡,這地上留不住他。/p
這可怜的男娃仅在這世上待了片刻,就走了。/p
留下一個自作聪明的父亲和一個天生笨蛋的女儿。/p
自作聪明的父亲为了自己的名誉,沒有再娶。他好面子,他這個家需要個男儿撑着。/p
他便让她那傻女儿戴上一张男儿面具,在這世上活着。/p
她像隐在夜幕裡的蓬草,孤独,荒凉。/p
在我出关之时,我老爹把我叫进屋裡,跟我說了這個笨蛋女人的故事。我当即就觉得,這人命真苦。就算她长得再丑,我也该给她三分同情,這后半辈子,对她好点。”/p
曹良人的身子颤抖,无力。他想要坠入這寒潭裡,再也不出来。可曲经年的臂膀正用力的揽着她的腰,让她沉无可沉,避无可避。/p
曲经年继续說道:“我曲经年要說别的出息沒有,但长了個好鼻子。那些好闻难闻的味儿一进了我的鼻子,我就再也忘不了。/p
曹良人跟曹听雨的味道,丝毫不差,這真是奇怪。/p
這味儿一直跟随着我,从曹府到东城。那天我被個毛汉子追着的晚上,你跟那個太叔丹凤应该也在吧。太叔丹凤身上是臭的,臭不可闻。”/p
曲经年感觉搂着的曹良人像是笑了一下。/p
“曲经年,你知道单翼鸟嗎?”/p
曲经年摇了摇头。/p
“传說,在天上的云崖之巅有一种鸟,无足,天生单翼。這种鸟一生下来,便注定了姻缘。它的姻缘,便是另一只单翼鸟。/p
只有右翼的雌鸟会在那奇峰峭壁之间,慢慢挪蹭着身子去寻找生有左翼的雄鸟。/p
历经千辛万苦,两只可怜的小鸟才能得以相见。/p
至此,這两只小鸟便会相互扶持,飞上天空。一飞,就是一辈子,中途有一只小鸟死了,另一只小鸟也要随之坠入万丈深渊。/p
曾经,得一位高人曾指点。/p
曲经年,你和我,就是两只单翼鸟。”/p
曲经年一笑,毋庸置疑,這套骗小姑娘的话,他是不会信的。/p
他把曹良人掰過来,注视着他的双眼问道:/p
“你是良人,還是听雨。”/p
“听雨,就是良人。良人,就是听雨。”/p
“听雨就是良人,良人就是听雨。”/p
/p
/p
/p
/p
/p
/p
/p
/p
/p
/p
/p
/p
/p
/p
/p
/p
/p
/p
/p
/p
/p
/p
/p
/p
/p
/p
:https://www.bie5.cc。:https://m.bie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