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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联姻奥妙 2

作者:王树兴
這阵子她憋在心裡的话太多了,說出来的,他根本不当一回事,就像前两天夜裡对他說的,關於联姻的重要,等于对牛弹琴了一回。

  苏可可带有情绪地說:“我不想问你的事,但你的事总是缠上我。我既然被迫成为当事人,为什么就不能参与处理,为什么连发表意见都不行呢?”

  姜松岩将从洗手间裡带出来的报纸放到一边,有些不耐烦地說:“有一些事情你還是不要问好,就像你刚才问的那個叶弘,那是個麻烦。”

  “那我就问一回,只问一回,他是個什么样的麻烦?”

  “怎么個麻烦?他涉及环保案件,害得宝川市几十個儿童铅中毒,他的污染不仅是在宝川市的問題,都到长江裡去了。他的公司和厂子砸锅卖铁也解决不了問題,而他想逃避赔偿不說,還串通了一些人,钻政策的空子、巧立名目,打了报告到省发改委、省环保局要专项资金,要环保补贴,他的报告压在我的案头上,那可是上千万的大数字。”

  “你說我的事总是缠上你,你问到叶弘,是不是因为他涉及到了你?你又是从什么渠道知道這個人的?难不成他有胆子来敲我的门?”姜松岩接着问苏可可。

  苏可可沒有立即回答,她要想一下该怎么对姜松岩說儿子拿了人家钱的事,听他一說叶弘的情况,她知道這真是個麻烦了。本来她想从他這裡了解了叶弘的情况后再做决定的。该怎么对姜松岩說這件事,该怎么处理都還沒有想好。至于对柯易平說的,让他将钱和表取回去還真是先亮出的姿态。

  “如果有什么事情与叶弘有关,你一定要告诉我。”姜松岩强调了一下。

  苏可可喃喃地說:“是有关,有关你的儿子,有关你、我。”在姜松岩的追问下,她不得不說。

  “這么复杂?那你就要立即告诉我,是個什么事?”姜松岩想苏可可尽快地說清楚。

  苏可可這就将柯易平带着叶弘到北京给姜晓松送钱送表的事說了出来。

  姜松岩听了以后說了一句“无孔不入”,就再也不說什么。

  苏可可问他怎么办,這么处理這件事?

  他說:“想都不要想的事,一個字‘退’,或者‘缴’。退,就是你去办,找柯易平将钱物给叶弘;缴,就是我去办,将钱物送纪委去。”

  “送纪委去的话,柯易平不就麻烦了?沙老太那头怎么交待啊?”

  见姜松岩沒有态度,苏可可說:“也只有我去做這件事了,去找柯易平,让他退给人家。”

  姜松岩问到苏可可,刚才說叶弘送的表是宝珀,姜晓松手上的欧米茄是怎么回事?

  這是苏可可最头疼的事情,她刚才沒有敢告诉姜松岩儿子换表的事情,她只有說搞不清楚。姜松岩要打电话问儿子,苏可可拦住他,說时候不早了,還是由她明天白天问。姜松岩交待苏可可,钱和表立即从儿子那裡追回来,要一分不差,一毫不少地還回去。

  苏可可在姜松岩面前說了几句抱怨柯易平的话,觉得事情都是他引起的。

  姜松岩說:“怨人家干什么?你儿子不争气。你要好好地敲打他,现在是将人家给的东西放自己口袋裡,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跟别人讨,发展到将手伸到别人面前甚至别人的口袋裡,那也就离自我灭亡不远了。”最后一句,姜松岩是对妻子說的,也像是对自己說的。想到居然有人打主意到他儿子身上,他忽然有点不寒而栗。

  苏可可說:“你也要负起教育儿子的责任,儿子又不是我一個人的。你再忙,也要分出点精力来。”

  姜松岩說:“我不问,這事由你去处理。尽快地给我处理结果。”

  姜晓松对母亲又和他提起钱和表的事情非常不耐烦,干脆說钱已经用得差不多了,表也不可能再换回来。

  苏可可沒有想到儿子态度的变化,上次找他谈這件事的时候,他是想留一些,现在是不想往外拿了。這怎么行呢?她于是对他晓以利害,說钱物一定要還给人家,否则将会是他父亲的麻烦。

  姜晓松不听,搬出他的理由說:“人家是赠与,我是受赠人。不要說你们,就是他本人這個时候再找我要,我也可以不给。”

  “人家凭什么要送你,你以为這账不是记在你父亲头上?”

  “我又不是国家公务员,人家送我的,我凭什么不收?那你们再对人家赠予,将账记在我的头上,不就扯平了?”

  母子俩电话裡隔空叫阵,苏可可最多也就在电话裡声音大一点。最后沒办法,只有抛出杀手锏,說谈不拢就让他父亲找他。

  姜晓松也急了:“少有像你们這样的父母,现在哪有省部级的家庭和子女为几万块人民币较劲的?当初人家给我這么点钱的时候我就很沒面子,你知道我同学是怎么用他当官的父亲钱的?买了辆自行车就60多万。听准了,是自行车!人家父母替他们将大笔的钱存到国外,那可都是美金!哪像我,谈对象都沒有钱花?你不要生气,不要嫌我给你丢人,我现在大多是在用殷殷的钱。”

  儿子既然提到他女友殷殷,苏可可就要和他好好說說。

  她以和缓的语气說:“对殷殷,我和你父亲都不是太满意的,但对你表态,這是你自己的事。你再想想,這個殷殷是不是你最合适的?以你的條件能不能够找到比她更好的?提醒你,你的女朋友怎么样,对我們家庭绝对是有影响的。”

  姜晓松說:“我有女朋友了,是否合适不是考虑的問題,现在只考虑经济方面的原因,這是我目前遭遇的人生瓶颈,现在要解决的实际困难。”看起来他并不在意母亲对殷殷的不满。

  儿子提到女友殷殷让苏可可丢开了目的话题,想以她对姜松岩說過的那套开导儿子,而他以经济难题成功地封住了她的口,与儿子的谈话从主动变为被动她想重新回到目的话题上来,而儿子却說要上课了。

  苏可可不想让姜松岩觉得她连儿子都摆不平,无奈她只有不停地给儿子发短信,告诉儿子他父亲不会容忍這件事,钱必须拿出来。

  儿子在她的多條短信以后只回了一條,而這條短信让苏可可深有触动。

  “這么清廉拿什么养自己的前程啊?怎么也会混到今天這种地位?”

  這條短信是怎么也不能让姜松岩看到的,可苏可可也不想删掉,這样的话猛看了让她生气,后来就觉得還是說出了她心裡的一些想法。

  不是什么钱都能够拿的。

  辩证地說,并不是什么钱都不能拿。

  看看周围,人家为什么就敢拿這些钱?

  人家拿了一些不该拿的钱也沒有怎么样啊?!

  不该拿的钱拿了沒事,就是该拿的钱。事实說明的。

  這不仅仅是苏可可的問題,大概也是很多人遇到過的,苏可可从儿子的短信裡直面一個事实,姜松岩的清廉不仅让儿子活得不如人家自在,也势必影响他自己的前程。前程是要养的,這样的话绝对不是儿子能够悟出的。

  姜松岩拿什么养他的前程啊?他空降在Z省這么一個一点人脉关系也沒有的地方,可谓“上不接天,下不着地”,他不沾钱,不营造关系,前途大概也只能是到此为止,說不定還是朝不保夕。可他居然看不出有這方面的压力。

  儿子不想退出收受的钱物,事情总要解决,沒有办法的办法就只有先从家裡拿钱给人家,家裡有几個十几万啊?

  拿出這笔钱像剐了苏可可的心头肉一样,但她還是决定去做。

  她给儿子发了一條短信,告诉他钱背着他父亲从家裡拿了還给人家,表就說是殷殷送的。其他的话,以后再說。

  儿子沒有回音,她又发了一條,說家裡這下空了,沒有积蓄了。

  儿子仍然沒有回复。看来他是坚决不相信父母会去退人家的钱。

  苏可可恨起柯易平来,不是他哪有這样的事情发生?也突然有点害怕儿子,觉得這小子一股劲地抱他的想法去处理事情,让她這個做母亲预料不到不說,也完全无法掌控。

  曾几何时,她是這個家庭的“班主任”,可這样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姜松岩說這件事由她处理,苏可可也就不再与他商量,打算只在最后告诉他结果。

  退钱物的事可以通過柯易平找到叶弘,当他们两個人的面解决。而她沒有這么做,她多了個心思,决定当沙老太的面交给柯易平。

  這件事耽搁了三四天,苏可可看遍了云邑市的商场和表行,就是沒有六万五的宝珀表,儿子再也不接她的电话也不回短信,也怕买的表不是送的那款,要是那样的话,是弄巧成拙,也是大笑话。她决定依标价退钱,加上给的现金十万,一共是十六万五。這是一大笔钱,苏可可的北京银行卡在异地取款机上一下子取不了這么多,最后是在云邑市的银行预约了以后取的。

  沉甸甸的一包钱,苏可可从来沒有出手過這么多,心疼和怨恨自然少不了,也沒法对人诉苦。

  吃晚饭的光景苏可可打了個电话给柯易平,问他在不在家,說要去看沙老太。柯易平在外面的饭局上,一听苏可可要来,就說已经在回家的路上,找了個借口搁下吃一半的饭匆匆忙忙回家。

  苏可可一手提着装钱的大包,另一手提着带给沙老太的果篮,摇摇晃晃地爬上沙老太家住的五楼,到了门口气喘吁吁。

  沒等到敲门沙红霞就将门打开了,像是已经在等着。她亲热地說:“大嫂,你還提着东西,到楼下喊我接你啊?”柯易平也迎上来笑一笑。

  苏可可问候沙老太,沙老太要苏可可以后千万不要带东西来,自己家裡人往来就不要這么客气。

  苏可可点点头,坐下来后夸沙老太上次送去的菜好吃,姜松岩吃得一点不剩,還很感动。

  沙老太高兴了,說喜歡的话可以经常做了送過去,反正有女儿、女婿做跑腿的。

  苏可可一听糟了,马上用话来挡,說姜松岩血脂高,医生不让他吃高脂肪,高胆固醇的东西,這次让他破了例,让他开心地吃一回就够了。

  沙老太說医生的话不能全听,听他们的话什么都不能吃。“万物相克,你什么都吃就沒事了。我就不忌嘴,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有毒也是被吃的什么克掉了。”

  苏可可笑了起来,沙老太虽說沒有科学根据,但她活得很健康是事实,她有资格這么說。

  扯了一阵子,苏可可便說到事情上。她說柯易平上次出差到北京去看了姜晓松,她让姜晓松叫他小姑父。沙老太笑了,脸上的皱纹笑成了花:“好,好,好!這么說以后见到我叫我沙奶奶了。”

  苏可可說:“当然要叫奶奶!”沙老太更是高兴,笑得拿纸巾擦起了眼角。听說姜晓松已经有了女朋友,她就对苏可可說,下次他们回来时一起让她看看。

  苏可可告诉沙老太,柯易平见到姜晓松时,請他吃了饭還送了他礼物和钱,沙老太摆摆手,說不值一提,孩子叫他小姑父意思一下是应该的。

  苏可可现出为难的神情說:“問題是……不只是小意思……”她看了看神情跟着紧张起来的柯易平,“和小柯一起去的朋友给了姜晓松很大的一笔钱,還有挺贵重的一块表,我前两天才知道這件事的。

  我一直沒敢告诉姜松岩,他会很生气。钱和那只表是绝对不可能收的,收下来就是让姜松岩犯大错误。”

  苏可可這么說,說姜松岩不知情,是将他保护起来。

  沙老太“噢”了一声,缓缓地点了点头,目光如锥地盯了柯易平一眼,一字一顿地說:“不能让他为难!”接着解释,“這事做不得,他出差我知道,带人去送东西我是一点影子也不知道。要是知道了,不会让他做!”

  苏可可见沙老太這样的态度出来,拍了拍包說:“我将钱一分不少的带来了,一分不能收,麻烦小柯全部還给人家。”

  柯易平一言不发,满脸窘态地坐在那裡不动弹。

  苏可可让沙红霞過来将钱数一下,說叶弘给姜晓松的是十万元和一块标价六万五千的表。表已经被姜晓松戴過,就不退了,還给人家钱。一共是十六万五千。沙红霞和沙老太当场愣在那裡,她们沒有想到柯易平瞒着家人唱了這么一出。

  沙老太說:“這不就害你们跟着倒霉了嘛!六七万块钱买下一块不是自己要的手表,冤不冤啊?”

  沙老太事情看得清楚,苏可可笑了笑,心裡想,有什么办法呢?有苦說不出,哪是六七外的事情,是十六七万。

  沙老太的脸色极为难看,說她看一下自己有多少棺材本,够的话拿给苏可可,把表买下来,算她這個做奶奶的送给姜晓松的。

  苏可可說不要,千万不要,那样的话姜松岩就要怪罪她和柯易平,对儿子姜晓松不知道要发多大的火呢。

  沙老太摇摇头,气不過的样子,接连叹了几口气。

  沙红霞收下钱,叫柯易平過来打一個收條,這本来是苏可可要提出来的,沙红霞主动想到了,倒免了她开口的尴尬。

  苏可可将收條放到包裡收起来,她不能立即就走,她要和沙老太、沙红霞聊一会儿,消除彼此间的尴尬。

  苏可可实在想不出說什么好,就說到了姜晓松的女朋友身上。她告诉沙老太,女孩的父母都在部队上,父亲是一個将军。

  沙老太說姜晓松对象找得真是好,学上出来可以到部队裡去发展,有這么一個丈人一定升得快。

  苏可可走的时候,沙老太硬是要送她,每下一层楼梯,苏可可都劝她回去,她坚持着到了楼下。见苏可可沒有带车過来,就让沙红霞替她去路边拦出租车。

  苏可可以为沙红霞走开去后沙老太要对她說什么,哪知道沙老太什么也沒有說,有那么一小段時間她们沉默相对。

  沙红霞叫来出租车以后沙老太先转身上楼,沙红霞多送了苏可可一步。

  她拉住苏可可的手說:“柯易平這事做得非常不好。我們让大哥和大嫂为难了,我代他道個歉,有机会让他在大哥面前做检讨。”

  苏可可說:“不要這样,事情過去就過去了,只是不要再发生。听說那個叫叶弘的人有很多麻烦,我看柯易平也要离他远一点。”

  沙红霞点点头,表情复杂地替苏可可关上车门,摆摆手与她道再见。

  回到家裡,沙红霞见母亲坐在餐桌前,身子一动不动。她想劝母亲早点去休息,手搭到她肩膀时,发现她微微颤抖着。

  沙老太拉开女儿的手說她沒事。沙红霞问到孩子睡了沒有,她用手指了指沙红霞的房间,柯易平将孩子带了過去。

  沙红霞进了自己的房间,轻轻地将门带上。沙老太站起来回了房间,颤颤巍巍地拿起了那只搪瓷缸贴到墙壁上。

  沙红霞在问柯易平为什么這么做?柯易平沒有声音,她又问他知不知道多丢人?

  柯易平還是不回答,后来他让沙红霞声音小一点,不要将孩子吵醒了。老一套,他拿孩子做他的挡箭牌。

  沙红霞說了一大堆抱怨柯易平的话,也骂了不少声。

  沙老太直摇头,觉得女儿光抱怨和骂不是事。要是她,一定要问柯易平与叶弘是什么关系;凭什么替他做這样的事情;给了他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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