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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言勋掸了掸林舒帽子裡的雪,给她戴上,一只手按着她的头,微低下头凑到她耳边:“你刚刚說什么?再說一遍。”
“真的……”
“真的?”厉言勋把耳朵凑過去。
风吹得额前的刘海来回搔着眉心,他所有的精力却都集中在自己的右耳。
林舒哼唧一声,含糊不清地說道:“挺讨厌的。”
“……你刚才不是這么說的。”厉言勋轻拍了两下她的头,眉心微蹙,“喂,重說!”
怀裡的人却安静下来,听得她呼吸渐渐均匀平稳,厉言勋重重叹了口气。
他不耐地伸出手,却只是轻掐了下她的脸颊,蹙眉盯着她。
“认真說一句你喜歡我,有那么难嗎?恩?”
忽而一颗星自眼前划過,静若悬画的星河浩瀚,旋即点点划落,犹如散开的花火,燃亮夜空。
厉言勋踢了下白青的脚,后者一激灵坐直。
“来了?”
他在嘴边比了下食指,用下巴指向对面相依相偎的两個大男生。
白青比出“ok”,轻声走過去,把昏睡的邓成伦和黎子越拽起来。
三人蹑手蹑脚地走到天台,对着天边,双手合十,闭紧双眼。
“你去嗎?”厉言勋轻晃了晃怀中的人,后者身子轻微扭动下,很快便又恢复安静。
他轻阖上双眼,嘴角轻勾了下。
愿望我帮你许了,别怪我。
“啊!”
他闻声睁开双眼,就见白青烦躁地抓着头发。
“糟了糟了!我們喝了酒,会不会许的愿都不准?”
邓成伦一怔:“不……会吧。”
“许着玩咯,就是個心理安慰。”黎子越摊开手。
厉言勋看向林舒,胸口被她压得很温暖。
其实无关乎是否灵验,默念所想,不過是他,他们,在当下对未来最美好的憧憬。
這一觉,林舒睡得特别累,总感觉肩膀和头一样沉甸甸。某一刻,她翻身未果,迷迷糊糊睁开双眼,就瞥见白青像只猴挂|在|她|身|上,头就枕在她肩膀。
林舒捂着额头,四下看了看。
這是白青家?她真是……一听啤酒就不省人事,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的。
她缓缓推开白青的胳膊和腿,刚坐起身,就感觉到天旋地转,脑瓜仁一跳一跳的疼。只得扶着桌边,慢慢走下床。
不巧,落地的脚踢到個饮料瓶。
白青身子一颤,蹙眉抬起头看向林舒:“你醒了?”
随后瞥了眼手机,便又一头栽进枕头裡,手胡乱挥了挥:“厨房有牛奶,你先喝点。這個点,我妈早走了,你随便逛。”
“這样好嗎……”
听得呼噜声,林舒叹口气,拿過手机推开门。睡了一整天,肚子早已空空,她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走到厨房。
刚插|上|吸管,手机便一阵振动进来條短信。她点开来,发信人居然写着“老公”二字。怔了片刻,她慌忙点开這個人的号码。
果然是厉言勋。
她喝醉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完全不记得了!
林舒烦躁地挠了挠头发,越想越慌。
她不会迷迷糊糊的,就答应他了吧!
目光落回屏幕。
林舒叼着吸管吸了口,手指迅速按上按键。
很快,手机又进来條短信。
如果說之前,只是林舒的胡乱猜测,看到厉言勋這句话,她彻底慌了。
真不记得了!
脑瓜仁突然跳了下,一句话从脑海的混沌中弹出。
“我其实……還挺喜歡你的。”
林舒握着奶盒子的手不禁一颤,牛奶顿时呲了一脸,顺着下巴往下淌,她却依然处于震惊呆滞着。
真的假的!!
半晌,她才扯過面巾纸随便抿了下脸上的奶,打字過去。
一失足成千古恨!都說喝酒误事,现在她算是体会到了,她就不该喝!
林舒一掌拍到自己脑门上,忙回复。
這條信息之后,不管林舒怎么发信息,打电话,厉言勋就是不回不接,最后甚至直接关了机。
死厉言勋,又吊着她!之前那個人情,她多少天心裡都悬着事一样。這上波债刚還完,新一波又来了。
听得开门声,林舒几步冲過去,握紧白青的双臂,紧盯她的双眼。
“我喝醉后都发生了什么,你现在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那個。”白青勉强扯出微笑,“要不你先冷静下?”
周一,林舒早早就赶到学校。然而她到班时,厉言勋已经出去训练了。她放下书包,就往操场跑。跑到操场门口,远远就看见他坐在双杠上。
近了,林舒指着厉言勋:“你下来,我們把话說清楚。”
“你上来。”厉言勋瞥了眼双杠,嘴角微勾,“否则免谈。”
“……那,你先把眼睛闭上。”林舒瞪着厉言勋,直到他闭上眼睛,才开始琢磨怎么能爬上去。
上次爬双杠,還是六岁的事?還是老林告诉她的,她自己完全不记得。据說是她出去上厕所,半天沒回家。老林去找她,发现她坐在双杠上下不来了。到现在,她当年怎么爬上去的,都是個迷。
林舒握紧双杠边,先把腿搭上去。结果两條腿是搭上去了,腰沒劲,挂在上面死活上不去!
還能再衰点嗎?
正纠结着,就见厉言勋朝她伸出手:“手给我。”
四肢全挂在上面,她都快撑不住了。再松开一只手……
林舒实在担心:“啊?那我不得掉下去?”
厉言勋也不跟她多說,直接拽住她的手腕。
“啊啊啊啊!不行不行!”
感觉到身体在动,林舒吓得慌忙闭紧双眼,直到额头挨了下她才睁开来。
“這不就上来了?笨。”厉言勋瞥向双杠,“自己握紧,剩下的我可就不管了。”
“哦。”林舒握紧双杠,瞥了眼他,又看看自己。
她這坐姿也真是……极为不雅观。
她慢悠悠挪动腿,半晌才终于跟厉言勋一样,坐在其中一個杠上,把腿搭上另一個。只是双手紧握在身子两侧,却依然胆战心惊。
“這世界上怎么会有你這么笨的人?”厉言勋禁不住笑出声。
林舒双目无神地看着他:“你能不能先把笑憋回去?”
“哦,這么严肃呢?”厉言勋勉强正经三秒,還是禁不住笑出声。
“当然了!”林舒气得怼了他一下,又忙握紧双杠,瞥向别处,干咳两声,“你能不能把录音删了?我当时喝酒了,你這叫趁人之危。”
厉言勋好像沒听到般,直接另起话题:“你以后想去哪個城市?”
林舒有些不耐:“你别岔话题……”
“我跟你一起,好不好?”厉言勋打断她的话,转而看向她,神情竟认真至极。
林舒狠狠怔住,不觉盯紧他的双眼。
她不得不承认,他這句话很戳她心窝。她也很想知道,他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度。
“别闹了。”林舒笑笑,看向别处的目光无法安稳。
“单靠文化课,我是沒把握。可我有這個,单词怎么读来着?”厉言勋举起胳膊,指着自己的大臂,“哦对,cle(肌肉)!”
“這事還远着呢,我也沒想好。”林舒敛起目光,看着脚下,“你還是先把录音删了吧。”
“删不了。”厉言勋点着自己的头,“在這呢。”
“……你又骗我!”林舒嘴角抽了抽,沒忍住用力怼了他一下,自己却失去平衡,好在厉言勋及时握住她的手腕,才沒直接摔下去。
她仍心有余悸,却听得他声音很沉。
“說真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厉言勋笑笑,盯着她的双眸炙热:“你越是不服,我就越想欺负你,想看你跳脚。想逗你接近你,看你脸红說不出话,就觉得你好像,也沒那么讨厌我。”
林舒慌忙垂下眸,无从制止,只静静听着,胸口却吵闹异常。
人是种很奇怪的动物,因为一句喜歡就能欢喜得彻夜难眠。也因为见過星火,反而更迫不及待想看它燎原。
“只要你依赖我,我就会觉得特别有成就感,甚至比得冠军還开心。想听你亲口說,你也喜歡我。”他喉结动了下,声音竟有些沙哑,“特别特别喜歡。”
她胸口的门好像被轻捶开,悄悄添上一把薪火。
“后来你睡着了,厉言勋就一直紧紧抱着你。不夸张的說,就跟抱女儿差不多。”白青的话又在耳边。
他们本不该交集,可是……
林舒默然推开他的手,紧握着双杠跳下去,转身就往教学楼跑。
厉言勋见她跑远,微垂下头自嘲般笑笑。
果然做不了就是做不了,怎么努力都沒用。
“厉言勋。”
他闻声抬起头,就看见林舒站在不远处,也在看他。
“我想留在桐市。”林舒抿着嘴笑笑,后退几步,便又转回身跑了。
厉言勋怔了片刻,嘴角笑意渐浓,跳下双杠。
“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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