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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么事,咱爷俩好久沒好好聊天了,想和你聊聊。”林瑞祥从门口的餐桌边提過把椅子,坐在门口。
每次林瑞祥這样,总是要聊些正事,林舒也不觉正经起来。
“好啊,聊什么?”
“你最近好像经常出去玩。”林瑞祥抬眸看向她,“是不是认识新朋友了?”
林舒默默吞了下口水,勾起嘴角:“沒有啊,就是和8班的同学出去了。那個白青,你也知道的。”
林瑞祥盯着她的眼睛:“只有白青一個人?”
“对啊,不然還能有谁呢?”林舒垂下眸,轻叹口气,“你女儿什么样,你应该知道啊。”
听到這句话,林瑞祥仿佛被刺到,神情瞬间柔和许多。
察觉到他的异样,林舒忙摆摆手又补充道:“不是,爸,我沒别的意思,你别多想。”
“沒有,我有什么好想的。”林瑞祥笑笑。
“是我自身的原因。”林舒勾了勾嘴角,小心翼翼地說着,“我喜静,不喜歡广交朋友。”
“恩。”林瑞祥起身拎起椅子,拉开门转過身脚步却顿住,“其实你能多交朋友,爸很开心。但是,你现在還是学生……”
林舒垂眸看向地面,点了点头:“我明白。”
“早点休息。”林瑞祥說罢,便关上门,很快客厅的灯就熄了,透過门上磨砂的窗,映過一片黑暗。
林舒迅速藏好信,整理桌面。想要起身前,目光瞥到書架,犹豫片刻還是从書架中拿出一本已经有些褪色的相册,翻开来。
這本相册的相片全是她,祝倩茹都按時間排出顺序,从满月,几個月,一岁,一直到现在。只不過,长大后,她不太喜歡拍照,相册到现在都還沒装满。
某一刻,她不觉翻到一张在老房子裡戴生日帽的照片。她从相册中抽出相片,相片背面蓝黑色钢笔写着——猴子三岁了。
三岁……
她的思绪不觉飘到很远。
那年冬天,她高烧烧到晕厥,医院离家特别远,交通還不便。祝倩茹一個人抱着她跑了很远,才到医院。医生在她指尖打了好几针,她才恢复意识。但高烧仍连续几天不退,最后烧出了肺炎。
林瑞祥当时在外地学习,因为沒能在家第一時間把她送去医院,他始终内疚。甚至把后来,身边的小朋友不懂事,见她总病怏怏都說她不好,躲她远远的,她也一直沒什么朋友,都归为他自己的责任。
可她从沒觉得這是他的错,沒有朋友,她就慢慢习惯自己独来独往,也似乎沒什么不好。只是白青和厉言勋的出现,打破了她十几年的单一生活模式,她才开始尝试改变。
林舒把照片放回去,轻合上相册。
要是老林知道她早恋了,会不会很失望?
烟花和鞭炮的声响,在门窗外早已交叠。天边不时划過的烟火,燃得夜空绚丽。街道铺满燃過的鞭炮碎片,像是红毯铺开来,喜庆得很。
小二楼裡,吃過晚饭后,姨和舅妈看春晚包饺子拉家常,舅舅姨夫在楼上凑桌麻将,嘴裡叼着烟,喝浓茶。屋子裡很快就烟雾缭绕,還得不时开会窗。
几個表哥,不是出去放双响炮,就是躲在楼上次卧裡打扑克。四個人刚刚好,林舒也不去凑热闹。
苏兰从铁盆的冰水混合物裡抠出一個冻秋梨:“梨解好了,林舒吃不?”
“来一個。”林舒刚要碰到,梨子就被抢走,她抬头就见边昊予毫不客气地啃了一大口。
“恩,甜。”
林舒打了他胳膊下,瞪着他:“你自己不会拿啊?這是姥给我的!”
“這還有。”苏兰又笑呵呵递给林舒一個,“外屋還有柿子,你俩谁吃?”
“我不吃,我嫌涩。”林舒咬了一小口梨,牙被冰着小心得不敢嚼得用力。
“我要。”边昊予举起手。
林舒沒好气地瞥了眼门口:“你自己去拿啊。”
听得手机铃声,边昊予撞了下林舒:“别跟我這么說话,小心后悔。”
不等林舒反驳,就掏出手机把屏幕举到她眼前。彼时,屏幕上正亮着俩字——厉特。
林舒清咳两声:“大過年的,他给你打电话干什么?”
“你动动脑子行嗎?”边昊予点了下她的脑袋,目光四下看看,身子才往她偏了下,小声說着,“当然是让我带你出去啊,笨。”
“真的?”林舒眉峰一挑,将信将疑。
“你過来。”边昊予朝她勾了勾手指,俩人走到小屋裡,他才接起来。
“喂,特哥。恩……她不信,你跟她說。”
边昊予把电话递给林舒,她举到耳边,捂着嘴還沒等說话,听筒裡就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在大墙外,你出来嗎?放假了還不如上学,能天天见。”厉言勋来回踱着步子,往大院内瞧了眼,压低声音,“我想你了。”
林舒的嘴角不觉扬起:“你等着,我這就出去。”
挂断电话,边昊予一脸嫌弃地咂着嘴,学着她說话的声音:“昂,你等着,我這就出去。”
“闭嘴!”林舒瞪了他一眼,拽着他就往门口走。
两人刚拿過衣服,就被拿柿子回来的苏兰撞见。
“马上吃饺子了,你俩干啥去?”
“哦,种子公司一会放烟花,我带她去瞅瞅。”边昊予边围上围脖,边推着林舒往门口走,“一会就回来哈。”
而彼时,楼上烟雾缭绕的房间,林瑞祥在鼻子前扇了扇,走到窗口推开窗,刚要转身,目光无意间瞥见楼下大墙外站着個瘦高的男孩,眉心微不可见地蹙了下。
他总感觉這人很熟悉,到底在哪见過?
牌桌上有人喊他:“二姐夫,快点!到你打牌了,三饼要不要?”
“要要要,我吃!”林瑞祥忙跑回麻将桌,自然不知,他刚转過身,林舒就从大门口跑出去。
林舒扣着羽绒服上的帽子,抬头瞥了眼楼上的窗口,见沒人站在那。就一路小跑冲過去,撞了厉言勋個满怀。他亦第一時間抱紧她,她仰头看他嘴角微勾,
“新年快乐。”
厉言勋笑着低头轻撞了下她的额头:“新年快乐。”
两人左右晃像是连体的不倒翁。
“走吧。”边昊予打着哈欠从两人身边走過,赖赖唧唧地說着,“一会被楼上发现了,我可不管。”
边走還边小声叨咕着:“真不知道为什么要出来当這個电灯泡。”
林舒从厉言勋怀裡分开,拉着他的手跟上去,盯住边昊予的脸:“你沒有女朋友?”
“本来有,前两天分了。”边昊予摊开手。
“为什么?”
林舒倒是很好奇,什么样的女孩能受得了边昊予。
正走出路口,厉言勋回头看,二层土楼已经离得很远,才搂過林舒的肩膀:“别问了,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
“就不合适呗,還能怎么样?”边昊予叹口气看着林舒,指向厉言勋,“我劳烦你老人家,我好不容易把你带出来,請你好好看看你身边這位小哥哥,别老关注我行嗎?”
說罢,他捶了下厉言勋的肩膀,倒退着挥了挥袖子:“我找别人玩了,十一点我准时来這接她。”
边昊予走远,林舒才仰头看向厉言勋:“我們现在去哪?”
“去种子公司?今晚可能会放烟火。”厉言勋低头看她,“喜不喜歡?”
“那走吧,反正你還有……”林舒瞥了眼手表,“一個半小时。”
“時間這么短的话,我应该考虑找個僻静的地。”厉言勋舔了下嘴角,眉峰微挑,“干点该干却好几天都沒干成的事。”
林舒嫌弃地推开他的脸:“沒個正经。”
两人一路慢悠悠走過北桥,桥边的路灯把一高一矮交叠的影子边沿映得金黄。
厉言勋轻声說着:“過几天开学了。”
林舒叹口气:“假期過得太快,感觉刚开始就结束了。”
“你要回1班嗎?”厉言勋清咳两声,察觉到她看過来,他也偏头迎上她的目光,“一开学就回去?”
“应该会有老师掐着名单挨個班问,愿不愿意去实验班,這样。”林舒垂头看着脚下,抿了下唇小声问道,“你是不想我回去嗎?”
“你說呢?”厉言勋掐住她的脸颊晃了晃,旋即叹口气,“不過,也无所谓。以你的小短腿,就算你想跑,把你抓回来也易如反掌。”
“可是不能经常见面啊,你不介意?”林舒盯着他,眉峰微挑。
“有句话,怎么說来着。”厉言勋蹙眉伸出手,仿佛那句话就在眼前般手在半空中依次点着,“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林舒笑着点点头,拍了拍手:“跟我在一起后,你好像有文化多了。”
彼时,两人正走到桥头,“砰”的一声,不远处种子公司门口大红色纸箱喷出的烟火,在夜空中绽放开来。紧接着又一连数個星火拖着淡淡的烟冲上黑夜,在头顶朵朵燃开金丝花伞,全然将两人笼罩其中。
林舒捂住耳朵仰头看去,黑夜为衬,金丝漫天看不到边际,比她当时错過的流星雨大概還要美上十倍百倍。
烟火的光映在两人脸上,忽明忽暗。厉言勋看见林舒眼裡亦有烟火绽放,她嘴角始终微扬,嘴角的梨涡,又轻轻陷进去。
時間仿佛在杂乱中悄然静止,天边交叠的烟火定格成画。他默默拉开她捂在耳朵上冻得通红的手放进他的口袋,以他双手捂住她的耳朵。
“你的手居然還這么热啊!”林舒笑着喊道。
却见厉言勋凑近,帽子边沿的毛绒连上她帽子边沿,完全遮住她的视线。他捂住她耳朵的手,挪开些,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
“你的嘴都冻紫了,不如我也帮你暖暖。”
不等她回应,他便堵住她的唇,捂在她耳朵的手也慢慢挪到她头后,請按着。不同于第一次亲吻的蛮横,他很温柔地一下下轻嘬着她的唇,很小心翼翼地,真像是在呵护她的唇,不会吻得很深。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松开她的唇,缓缓拥紧她,叹了口气,温热的呼吸自唇边缭绕出雾气。
“我還是舍不得你回去。”
虽然只有几步之遥,可我恨不得,你一直在我怀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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