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牵手
习武之人脚步习惯性轻如鸿羽,但温默走到门口的时候,章片裘却正好抬眼,温默愣住了,章片裘也愣住了。
只见她穿着初次见面时穿着的那件大红面白狐狸裡的鹤麾,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像一只可爱的雪湖上的鹧鸪。
最近天天跑银行,沒习武,脚步這么重了嗎?温默心想,见他盯着自己,愈发不好意思。
“怎么沒关门?”她连忙找话,转身关门时忽觉得孤男寡女不合适,于是打住,忙取下鹤麾,却又找不到可以挂衣服的地方。
章片裘见她杵在那,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更像只小鹧鸪了。
“怎么和他们住一样的?连個挂衣架都沒有。”温默不解四处看了看,他和看到的其他人木棚一样,唯一的不同是有一张宽大的办公桌,眉头一紧:“你是主子,這成何体统?”
章片裘并未回答這個問題,也沒有教育她這是封建主义思想,而是微笑着满上温酒,“過来,坐。喝口酒,暖暖。”
老友的口吻缓解了温默的尴尬和羞涩,她顺势走了過来,并沒有封建社会女子的拘谨,昂头饮下后又倒了一杯:“你還有心情喝酒,外头传闻圆明园有個档案,放了满满一箱子,說是這档案在你這。”仰头又喝了杯。
“你来這是为了這件事?”章片裘问道。
“当然。”温默面色严肃。
若传闻是真的,章片裘惹上大麻烦了,要知道外头传闻圆明园的這档案与几個月前在大英博物馆的凶杀案息息相关。
若是假的,旁人却都以为是真的,那更糟糕,得多少人觊觎?
“我以为你想明白了,不再为贝勒爷卖命才来找我呢。”他总在這件事上点她,温默将头别到一旁。
他便笑了笑,笑似乎要从眉眼裡溢出来,“不過我很开心,你关心我。”
温默虽抛头露面,但几时和男人這么說過话?這也太暧昧了。
“谁关心你了?死到临头,還在這……這……”一时,她为自己找不到合适的对白而懊恼,支支吾吾的,反倒显得似乎落了行迹。
有什么行迹?
的的确确是觉得這事儿事关重大,想着過来提醒他,看看有沒有需要帮助的。
希望他别接茬,让這档子過去就好了,温默心想。
“還在這调戏你?”章片裘却偏偏不随她,打趣道。
若是打棍玩鞭就好了,她能還手让他落荒而逃,偏总来這套,温默不会应对,红着脸杵着。
他也不给她缓解尴尬,而是就势静静看了她好一会儿,這才纠正道:“我可不是调戏你,我是真的开心。”
门被咚咚咚敲了敲,温默松了口气,這大冷天的出了一脑门子的汗,可算有人进来了。
推门而入的几個唐人手中拿着厚厚的资料,最前头则是一名白人。
“章先生。”白人很是恭敬将资料放到桌子上,“這是最新的美利坚合众国的国债相关资料。”
“美利坚合众国?”温默很是吃惊,凑了過来:“你要买北佬的国贷?”
此时的美国即将爆发南北战争,北方是美利坚合众国,南方则是美利坚联盟国。
“嗯,北佬给的利息高。”章片裘拿起笔,在文件上唰唰唰签了,很是果断。
“现在美利坚乱得很,南北喊打仗喊了好一阵子了,搞不好明年、后年就会打起来,這個时候买北佬的国债……南方赢了呢?岂不是血本无归?”温默问道。
“北佬发展工业,而南方佬還是黑奴制度,从全球歷史发展的角度分析,美利坚合众国一定会赢,买他们的国债不会错。”章片裘认真地看着温默,“就像大清国的封建制度一定会输一样。”
他又点她。
在西西裡柠檬园的时候就這样,反反复复从歷史的角度、经济的角度、科技发展的角度给她分析大清国必亡,话裡话外劝她莫要再给贝勒爷卖命。
“嗯,我知道,不发展科技的国家都会被淘汰,包括大清国。”温默点了点头。
她是個聪明人。
比起那群固执的大清国人,這女子表现出了卓越的思辨能力,和有接受母国会彻底失败的勇气。
章片裘有些意外她這么快就开窍,长松一口气,刚要說话,她却摇了摇头。
“可我与你不是一條路的。”她看着章片裘,目光坚定中又有些无奈,“我不仅是贝勒爷的奴才,還是义父的养女,义父对我有救命之恩……所以,此事莫要再提。”
章片裘還想說点什么。
温默却再次将头看向旁处,身体挺直着,刚硬非常。
若不是义父在众多孤儿中挑中了她,此时她已经是一具白骨,人要感恩,尤其是救命之恩,所以哪怕明知這條路是错的,就像温行鹤明知道贝勒爷在转移钱财,他也依旧会去做,温默也一样。
烧着的炭火噼裡啪啦,外头的风呜呜叫着。
章片裘看着她,她鼻尖冻得紫红紫红的,手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
先建立亲密联系吧。
女人嘛,建立了亲密联系,后头若有什么也好出手相助。
章片裘打定了主意,又提起刚刚那壶,柔声說道:“大雪纷飞,谢谢你想着我。”
温默耳朵热热的,她抿了抿嘴,酒窝仿佛渗了桃花酿,脸红透了。
“谁想着你了。”她低声驳着,“說正事呢,别又扯有的沒的。”
话音刚落,只觉得手温热,低头一看,见他的手不知几时伸了過来,一把抓住了她。
‘鹧鸪’眨了眨眼。
男女授受不亲,牵了手可了不得,尤其是温默,作为贝勒爷的人,這事儿需要上报朝廷嗎?她想。
一股羞涩涌了上来。
到底是练家子,羞涩起来挺与众不同的,瞬间手猛然抬起。
出手不過肩,掌指齐眉间,到底是她最拿手的太极,堂堂Godfather唐连着椅子,叮铃哐当腚朝天。
章片裘连滚带爬从椅子下钻了出来。
温默红着脸瞪着他,“說话就說话,爪子伸過来做什么?”
显然,這個法子有些行不通。
章片裘尴尬将椅子扶正,整了整衣服端坐,仿佛刚刚无事发生,立刻回到正题道:“你放心,消息是我放出去的,我心裡有数。”
“你……你放出去的?东西真在你這?难道几個月前,传闻大英博物馆有桩命案……”温默无比惊愕,她声音大了起来后,又连忙压低,靠近章片裘,“人真是你杀的?”
一阵香传来,像极了栀子花的气味。
她靠得实在是太近了,近到睫毛都快扫到他的脸。
章片裘看着她,喉结隐颤,她這才意识到距离過于暧昧,连忙往后退去,但他伸手,非常果断地再一次抓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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