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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六章 相守(大结局)

作者:悠悠忘忧
泰和七年,对慕嫣然而言,是忙乱的一年,自然也是无比充实的一年。.. 四月,十二岁的泰和帝亲政,拉开了歷史上被后人称之为“泰和盛世”的序幕。 泰和帝自幼聪慧過人,抓周宴上的惊人之举,直到過了许多年,都還被慕府的老人们津津乐道的拿出来說,說的时候一脸的自豪。 如今,還是個孩子的他亲政,朝臣们觉得理所应当,百姓们也似乎沒觉得哪裡不妥,毕竟,自打泰和帝登基以来,虽是摄政王打理朝政,百姓们的日子越過越好這却是毫无疑问的。 他们相信,以后的日子,只会更好。 摄政王府,一心堂内。 看着身旁锦桌上堆着的一厚摞朱红色册子,慕嫣然脸上却丝毫不见厌烦,一本一本的看着,恨不得将每行字都看上三五遍,確認无疑。 紫云和紫月相视一眼,抿嘴笑着,一個端了茶過来,一個软语劝道:“主子,歇歇再看吧,一会儿眼该花了。” 听了紫云的话,慕嫣然眨了眨眼睛,顿时觉得眼中有些晦涩,点了点头,慕嫣然放下了手裡的名册,接過紫月递過来的茶抿了一口道:“公主府那边可曾去過了?玫儿情况如何?” 长公主贺语玫,是先帝景熙爷膝下的长女,泰和二年,景熙爷亲自下旨,将长公主贺语玫下嫁于慕府嫡长孙慕明榕,只等到及笄就出嫁。 都城中的公主府早已修葺一新,泰和四年六月十六,鞭炮喧嚣,鼓乐齐鸣,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妆从宫中的夕颜殿中抬出,径直入了公主府。 如今两年過去,慕明榕和长公主琴瑟和鸣,這几日。已是长公主临产之期。 稳婆一早就說,产期在五月初五左右,可如今都已经過去了一旬了,還一点儿动静都沒有,莫說何氏和柳氏,便连慕老太太都开始跟着着急了,每日打发明萃往公主府跑好几趟。 “主子,方才奴婢亲自去瞧的。长公主能吃能睡,說一点儿异常都沒有,可奴婢瞧着,她身边跟着的两位嬷嬷。都是一脸的愁色,又不敢让长公主瞧见,那脸憋得跟紫茄子似的。” 回着话,紫云掩着嘴笑了起来。 “你去西祠胡同看看蝉儿在忙什么,若是得空,让她来王府,午后我們一起去瞧瞧玫儿,哪怕就是让身边的人得個安心也成啊。” 想起慕老太太成天攥着佛珠手串念菩萨保佑的模样,慕嫣然轻叹了口气說道。 点头应下。紫云出了一心堂朝外去了。 歇了午觉起身,紫云掀开帘子进来了,身后,夏蝉牵着刚過完两岁生日的海哥儿。 “浩哥儿和晓晔呢,怎么沒一起带来?” 探着头朝夏蝉身后张望了几眼,许久都沒见人跟着进来,慕嫣然冲海哥儿招了招手。示意小家伙来自己這儿,一边看着夏蝉问道。 “晓晔着凉了,有点发热,便让她在家裡歇着,浩儿說他是兄长,自然要照顾好妹妹,所以也不跟着来,我就带着海哥儿来了。” 一脸欣慰的笑容。夏蝉笑着說道。 “真是個好孩子……” 扬声夸赞着,慕嫣然俯身将海哥儿抱在怀裡,闻了闻小家伙身上的淡淡奶香气,摸了摸他的脸问道:“姐姐病了,海哥儿怎么不在家裡伴着姐姐啊?” 无辜的睁着一双澄澈的眸子看着慕嫣然,海哥儿糯糯的說道:“姐姐要睡觉。我不吵她。” 听了海哥儿的话,慕嫣然愈发开怀,搂紧他赞了几句。 “慕风的伤可好些了?” 将海哥儿放下地,让他跟着紫月去肇哥儿屋裡玩,慕嫣然敛了脸上的笑意问道。 闻言,夏蝉脸色一黯,带着一丝牵强的笑容回道:“比前些日子好了许多,如今,已经能被人搀着在院子裡走几步了,再将养两三個月,应该就能好了。” 刚過完年,塞外的几個部落却蠢蠢欲动起来,消息是从塞外回到大梁不多久的景熙爷送来的,得知消息,慕风便领命而去,不成想,那些蛮夷之人却狡诈无比,被慕风打败后,假意来降,心裡却抱着与慕风同归于尽的龌龊心思,若不是慕风反应机敏,兴许早已丧生在塞外了。 饶是如此,也受了重伤,若不是医治得当,怕是一條腿就废了。 回到都城,慕嫣然和夏蝉看到,当即就白了脸,贺启暄下旨,让慕风把手裡的军务尽数交给麾下的副将,自己在家好生调养身子。 這已经過去了一個月了,還仅仅只是能被人搀着在院子裡走几步,可想而知当时的情形有多危险。 轻叹了口气,慕嫣然看着脸色苍白仍旧有些后怕的夏蝉,柔声劝道:“慕风的性子,极少冲动莽撞,這回也是吃了旁人的亏,否则,又怎会轻易遭人暗算。你别往心裡去,终归已经平安回来了,好生调理就是,定会好起来的。” “蝉儿晓得,姐姐莫担心我。” 点头应着,夏蝉吸了吸鼻子,掩下了心裡那丝心疼的酸涩,绽开一個笑容說道:“姐姐,我們這就往公主府去吧,早些看了,老太太和夫人那儿也早些安心。” “好,那咱们這便动身吧。” 扬声应下,慕嫣然唤了小平子进来,听闻马车早已在府门口候着,慕嫣然起身,带着夏蝉和海哥儿出了门,径直到了公主府。 還沒走到二门处,便听得裡头有些喧闹,依稀听见有大嗓门的婆子喊着“赶紧准备热水”,慕嫣然和夏蝉相视一眼,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进了院子,便见慕明榕一脸焦急的在门前来回踱着步子。 “二姑……” 转眼看见慕嫣然进来,慕明榕疾步迎了上来,简略的說道:“刚歇了午觉起身,就說肚子痛,這都一個多时辰了,可稳婆却說還早着呢,二姑……” 话未說完,便看到了慕嫣然身后的夏蝉。慕明榕心裡松了一口气,躬身冲夏蝉一拜,“夏舅母,玫儿生产,便全托付于您了。” “应当的,当不起你這一拜,快起来……” 闪身避开了慕明榕的礼,夏蝉一边应着。一边低声柔声的嘱咐了海哥儿不许乱跑,见小家伙乖巧的点了点头,夏蝉松开手,踩着台阶上去进了屋。 不一会儿。柳氏和何氏也跟着来了。 屋内的呼痛声一声高過一声,慕嫣然回头去看,便见慕明榕一脸的担忧,一双手,更是紧紧的握成了拳,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汗。 “榕儿……” 柔声唤着,见慕明榕回头不好意思的看着自己,慕嫣然笑着說道:“女人生孩子,都是這样的。经历了這一次,以后再生产就都顺利了,不会有事的,莫担心,啊?” 点着头,慕明榕眼中的急切却一点儿都沒有消退,情不自禁的就走到了屋檐下。侧耳听着裡面的声响,越听就越觉得心惊不已。 不知過了多久,一声嘹亮的啼哭声响起,屋裡的人,都跟着轻松的长出了一口气。 “恭喜驸马,贺喜驸马,长公主诞下了一位小公子……” 稳婆抱着大红色的襁褓出来說道。 姿势笨拙的从稳婆手裡接過襁褓,看着红通通皱巴巴的孩子。慕明榕一脸激动,欣喜的冲身边的柳氏和何氏說道:“祖母,娘,您瞧,他长得多漂亮啊……” 顿时,何氏抿着嘴偷笑了起来。 何氏盼女心切。接连生下了慕明榕、慕明诠和慕明飞哥仨以后,终于在泰和三年诞下了女儿慕h斐,那会儿,慕明榕還未成亲。 想到他過来看小妹的时候,皱着脸嘟囔着說“长得真丑,像個小猴子似的”,何氏還嗔怨的捶了儿子几下。 如今,到了自己头上,同样的红红皱皱,他却觉得說不出的好看了。 果然,天下间做父母的,都觉得自己家的孩子是最好的。 在公主府逗留了几個时辰,直到长公主累极睡去,慕明榕和何氏還守在一旁,慕嫣然和柳氏等人都出来各自回了慕府和摄政王府。 晚些时候贺启暄从宫裡回来,听闻玫儿诞下了麟儿,也高兴的說道:“一会儿我就给大哥写信,他和素儿若是得知自己当了外祖父外祖母,指不定多高兴呢。” 离开都城已经有七年多,景熙爷和秦素儿身上的毒早已去除,可是两人在都城裡禁锢了小半辈子,出了宫,顿时觉得外头的天地說不出的广阔美丽,无论贺启暄在信中是如何的甜言蜜语花言巧语,他们都不肯回来。 玫儿出嫁时,景熙爷和秦素儿也都赶来参加了女儿的婚宴,如今又当了外祖,心裡自然会高兴,說不定得了信就急匆匆的赶来了。 点头应着,慕嫣然笑道:“好,一会儿用了晚膳,你给大哥写,我给素儿姐姐写,明儿一早就安排人送出去。” 用罢晚膳,一家人在后院林子裡散了会儿步,几個孩子便各自回屋去了,看着珠儿远去的背影,慕嫣然的心裡,顿生不舍。 “你可還记得,从前应承過我什么?” 回头瞪了贺启暄一眼,慕嫣然一脸幽怨的问道。 一脸的不解,贺启暄觉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四处打量了半天,目光落在从角门处消失的珠儿的身影,贺启暄顿时心中了然了。 “我应承你的多了去了,如今不都在一一实现嗎?” 故作不知,贺启暄一脸坦然的說着。 果然,慕嫣然动了气,回头看了一眼,见身边并无丫鬟跟着,伸出手去掐着贺启暄腰间的软肉嗔道:“你說過,等朝政安稳,就送我去秦国看婉儿的。” 仰天长叹,贺启暄一脸无奈的說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自古女儿出嫁,都是父兄送嫁,哪有亲娘去送的?我知晓你舍不得珠儿,可你若去,司徒南和婉儿是先迎嫁呢,還是先忙着招呼大梁摄政王妃出访?乖,别胡闹……” 拿平日裡哄几個孩子的口气跟慕嫣然說着话,贺启暄转過头,掩去了眼中的戏谑。 气鼓鼓的回到一心堂。慕嫣然不再理会贺启暄,拿起白日裡未看完的嫁妆单子继续看了起来,专注的样子,胜過平日看账本时的模样。 贺启暄沐浴完出来,便见慕嫣然還提笔往上添东西,贺启暄顺手拎過一本看了几页,忙从慕嫣然手裡抢過笔,一脸震惊的說道:“你這是做什么?知道的是你嫁女儿。不知道的,還以为你要叛国通敌准备粮草呢。這些东西,莫說珠儿,便是把蕾儿嫁出去都够了。” 說罢。贺启暄无奈的摇着头,一边收拾着凌乱的桌子,一边起身走到慕嫣然身边坐下哄道:“珠儿是咱们的女儿,我還能不疼她不成?别的不說,她亲兄弟可是大梁的皇上,只這一点,就沒人敢小瞧了她去。你啊,放宽心,别把自己搞的這么紧张。内务府自然会按着规格好好准备嫁妆,到时候你這当娘的添些私房就行了,這么大的手笔,实在太過吓人了。” 慕嫣然仍旧气鼓鼓的瞪着贺启暄:“可是你說過要让我去秦国看婉儿的。” “去,沒說不去……” 轻抚着她的背,贺启暄笑道:“去岁婉儿来,你见過了。她不是好端端的嘛?再說了,珠儿嫁去秦国,你定然思念的紧,倒不如等明年她有喜了,咱们再去,一来看看婉儿,二来也能看看外孙外孙女,你說呢?” 歪打正着。贺启暄的话,顿时如了慕嫣然的意,慕嫣然满脸狐疑的看向贺启暄,见他肯定的点着头,方撇着嘴应下了。 這些日子,慕嫣然的脾气较往日大了许多。可慕嫣然都归结在了对珠儿即将出嫁所带来的不舍上,唯有贺启暄,似是察觉了什么,唇边总是带着一抹如狐狸般狡猾的笑容,稍纵即逝。 去岁四月二十五,是珠儿的及笄礼。 直至现在,提起那日的盛况,街头巷尾的人们都還說的逸趣横生,唾沫乱飞。 泰和帝登基后,将长姐珠儿封为明珠公主,而珠儿的及笄礼,恰好在泰和帝亲征后沒多久。 贺婉茹带着秦国太子司徒文宇前来恭贺泰和帝亲征,也为珠儿及笄送上了厚重的贺礼,除此之外,最让人惊诧的,便是那一份聘礼。 司徒文宇和珠儿的亲事,在两個孩子還小的时候,贺婉茹便一本正经的和慕嫣然定下了,還将象征司徒文宇太子身份的玉佩送来当了定亲礼,只等着珠儿及笄就提亲。 是故,贺婉茹比慕嫣然都還急切的盼着珠儿及笄成人。 终于到了那天,及笄礼上,贺婉茹看向珠儿的眼光满是欣慰,看向慕嫣然时,却一如少女时的娇俏顽皮,引得慕嫣然连连摇头巧笑。 婚期定在八月初六,所以,送嫁的队伍七月初就要动身了。 “父兄送嫁,那你打算让谁去?不让我去,莫不是你打算自己去秦国寻司徒南畅饮吧?” 狐疑的看着贺启暄,慕嫣然沒好气的问道。 见慕嫣然這幅模样,贺启暄顿时仰头哈哈大笑,好半晌才忍住笑說道:“岳父大人一早就跟我說過了,让大哥家的诠哥儿去送,我已经应下了。” 慕明诠已经十九岁了,是泰和五年的武状元。 提起這個,慕容言便一脸“虎父无犬子”的自得,要知道,他虽希望儿子都能像父亲和二弟慕容峻一般有出息,可慕明诠继承了自己的衣钵,将来又是战场上的一個铮铮汉子,慕容言却更加得意。 慕明诠自小就调皮捣蛋,慕府裡闯下的那些祸事,十遭裡有九遭便与他有关,为這個,小时候的他沒少挨父亲的揍。 慢慢的长大,慕明诠也懂事了,那些无处使的力便都用在了功夫拳脚上,如今虽小小年纪,却十八般武艺无一不通。 這几年,往慕府去提亲的人愈发多了,慕容言和何氏觉得儿子年龄也差不多了,即便不成亲,哪怕先把亲事定下来也好,可慕明诠却梗着脖子說要先建功立业再成家,否则宁可出家当和尚,为這個,沒少被慕容言和何氏数落。 可家裡的儿郎多,也不急着让他传宗接代,說了几次。见儿子心意坚决,慕容言和何氏便也不劝了,索性由着他去。 而得知贺启暄从中說了好多好话,原本就极爱黏着贺启暄的慕明诠,对贺启暄愈发亲近,幼时的那一腔崇拜之心也愈发膨胀,做梦都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能成为二姑夫一般顶天立地的大将军王。 听贺启暄這般說,慕嫣然也放心的点了点头。“诠哥儿虽性子倔强,可对珠儿几個孩子却都偏疼的紧,由他去送亲,我也放心。” “是啊。再說了。读万卷书不如行万裡路,让他出去走走,看看外头是什么模样,和秦国的将士切磋较量一番,也更能知道自己的不足。” 贺启暄应道。 闻言,慕嫣然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恍然大悟的狡黠,“原来,你還存了這样的心思……” 大梁的步兵和骑兵比例悬殊。步兵队伍强大,可真到打起仗来,能冲锋陷阵的骑兵却有些拿不出手,這其中一部分的原因,自然在马儿身上。 可如今,东胡和北疆都已俯首称臣,两国每年进贡来的都是好马。再加上大梁各处马场精心养好的那些马匹,如今倒也算是有本钱了。 马有了,可驭马之术却进展困难,而秦国却是骑兵多于步兵,這几年秦国和周遭几国的领土之争,秦国的几名大将在战场上的威名远扬大梁,同时昭名内外的,還有他们的驭马之术。這也是贺启暄要慕明诠去送嫁所暗含的一個小心思。 展颜笑着,贺启暄大大咧咧的說道:“司徒南說送几個擅长调教马的人来,如今我让诠儿去瞧瞧,不是正好给他省了這几個人?” 两人說笑了会儿,将慕嫣然执意要去送嫁的心思给化解了,贺启暄心内着实长出了一口气。 天气越来越热。离珠儿出嫁的日子也越来越近,這些日子,每每早起到一心堂给慕嫣然請安,珠儿的眼眶都会不自禁的就红了,惹得慕嫣然也跟着难受起来。 請安的结尾,便以母女二人抱头落泪终止。 几番下来,贺启暄顿感头疼,一边,却吩咐了小平子去西祠胡同請夏蝉過来给慕嫣然诊脉。 夏蝉进屋的时候,慕嫣然刚净了脸,眼睛微蝏行┲住 吸了吸鼻子,慕嫣然有些窘意的說道:“从前几個孩子在跟前胡闹,烦不過的时候,就盼着他们快些长大,都娶妻嫁人了,就不在我眼前闹了,如今才觉得,心裡是怎么都搁不下,一想到她就要离开我身边,我這心裡,就酸胀的难受。” 慕嫣然本不是個伤春悲秋的人,可這些日子,心情却格外的起伏,小小的一件事,都极容易动怒或是伤感,惹得贺启暄抱怨了许多次,說她脾气越发大了。 想及小平子来传话时憋笑的模样,夏蝉抿了抿嘴忍下唇边的笑意,抬眼看着慕嫣然关切的說道:“姐姐的面色瞧着不大好,我给姐姐把把脉吧。” 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慕嫣然低落的說道:“不碍事。最近忙着打理珠儿的嫁妆,许是累到了,歇蟜溉站秃昧耍皇碌摹! 不置可否的走過去轻搀着慕嫣然坐下,夏蝉坐在她身边,托起她的手放在桌上,径自号起了脉,沒一会儿,唇边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這下,可要恭喜姐姐了。” 神情一怔,慕嫣然好半晌才反应過来夏蝉是什么意思。 “几,几個月了?” 左手覆在小腹处,慕嫣然一脸不可置信的问道。 “两個多月了……” 夏蝉笑着答道。 两個多月,那就是三月裡有的身子,這么說,再過七個多月,自己又要当娘了? 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慕嫣然一脸的茫然。 自打過完年,先是慕风受重伤回到都城,然后是泰和帝亲政,珠儿待嫁,一件件,一桩桩,慕嫣然每日忙的脚不沾地,便连這些日子的情绪反复,也以为是自己太忙导致的。 如今看来,却是肚裡的小家伙在抗议。 “王爷知道了,定然高兴……” 低声說着,慕嫣然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珠儿都要出嫁当娘了,自己竟然又有身孕了,虽說如今自己也才三十多岁,還是孕育孩子的好时候。可想起来怎么都還觉得有些别扭。 另一边,夏蝉却笑的狡黠,“王爷许是早都知道了,要不然,蝉儿又不会未卜先知,怎么想起来给姐姐把脉。” 顿时,慕嫣然才明白過来,为何贺启暄這些日子对自己百般迁就。却执意不肯在为珠儿送嫁一事上退步一丝一毫。 第二日,是慕明榕的儿子洗三的日子。 起身梳洗完毕,得知消息的柳氏也已经赶過来了,见了面当即就数落起来。“就知道胡闹。都生了四個孩子的人了,還连自己有身子了都不晓得,你這得有多马虎啊?” “娘,我這不是事赶事的都堆在一起,沒留意嘛……再說了,吃得好睡得好,又沒委屈孩子。” 慕嫣然偎在柳氏身边撒娇的說道。 母女二人說了会儿话,紫云进来回禀說马车已经备好了,慕嫣然方和柳氏起身。出门乘了马车去了公主府。 孩子取了名字叫慕允希,慕嫣然和柳氏进屋的时候,身旁的一众人正围着孩子希哥儿长希哥儿短的唤着,小家伙也不认生,无论谁抱着都嘟着嘴吐泡泡,可爱极了。 知晓慕嫣然有了身子,希哥儿的奶娘便畏缩着不敢把孩子给慕嫣然抱。生怕小家伙一时不乖胡乱蹬腿,冲撞到了慕嫣然,倒让慕嫣然有些哭笑不得的无奈。 在公主府耽搁了一日,再回到王府,慕嫣然顿时觉得身心俱疲。 躺在临窗的软榻上歇息着,不知不觉的竟睡了過去,再睁眼,天色已经黑了。 身旁。贺启暄正拿着手裡的书卷看着,烛火下,男人的面庞一如从前的坚毅英俊,却更添了几分沉稳内敛的气质,岁月似是格外眷顾他。 翻书的当空,便见慕嫣然醒了。就那么面色柔和的看着自己,贺启暄放下手裡的书,偎過来靠在软枕边,轻抚着她的鬓发问道:“肚子可饿了?我带着孩子们已经吃過晚膳了,吩咐了小厨房给你备着你最爱的汤面,可要现在吃?” 慕嫣然摇了摇头,“下午在公主府吃了好些糕点,现在還不觉得饿,一会儿吃吧。” “好,那起来咱们去院子裡走走吧,睡了這么久,骨头都酥了……” 贺启暄温柔的问询着,见慕嫣然点了点头,方坐起身,将她拉了起来。 穿好鞋袜,两人携手在一心堂的院子裡散着步,月明星稀,漆黑的夜空中說不出的宁静致远,而远处传来的孤鸟叫声,却显得這夜愈发静谧动人。 “从前,你還說等瑜哥儿亲政了就带我去游山玩水呢,這下可好,又有了孩子。生孩子,坐月子,再把他养大,看来又出不了远门了。” 看着远方最亮的那個启明星,慕嫣然环着贺启暄的胳膊嘟囔道。 轻声笑着,贺启暄转身盯着慕嫣然的眸子說道:“我何曾哄骗過你?再說了,谁說有身子就不能游山玩水了?乡间那些百姓妇人,直到生产前一刻,都還在地裡劳作呢,对她们来說,生孩子就跟老母鸡下蛋一般的轻而易举,哪裡像咱们這么要紧金贵的。” 慕嫣然眼睛一亮,“真的?” 肯定的点了点头,贺启暄悄声說道:“等珠儿出嫁了,我就带着你出都城去游玩,到那时,你的胎像也稳了,咱们想去哪儿去哪儿,天大地大,任你逍遥。” 心裡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慕嫣然却有些瑟缩的犹疑起来,“莫說爹和娘,老太太都不会同意。” “老太太和岳父岳母那儿,自然都交给我去說,你呀,只管把心放在肚裡,好好的为咱们的宝贝女儿准备嫁妆,一边安胎。珠儿前脚出嫁,咱们后脚就出门云游四方去,到时候带着活蹦乱跳的孩子回来,老太太她们见了准保高兴,到时候也顾不得数落你我了……” 贺启暄的算盘打得极好。 听了贺启暄的這番话,慕嫣然似是已经看到了曙光一般,心裡如吃了定心丸一般的舒心,眼中更是冒出了无穷的光亮,愈发显得整個人神采奕奕的,一扫前几日的沮丧落寞。 再回到慕府,慕嫣然便格外的乖巧小心,慕老太太和柳氏叮嘱什么,她都笑眯眯的点头应下。只恨不得她们不耐烦的摆手让自己赶紧跟着贺启暄出去游玩。 六月,天气愈发热,可顾及到肚裡的孩子,慕嫣然也不敢在屋裡摆置太多的冰盆,可坐着也好,躺着也罢,沒一会儿身上便热烘烘的出了一层汗,让慕嫣然只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坐在浴桶裡。 见不得她這番模样。贺启暄让紫云去问了夏蝉,才得知只要不是太過分,屋裡也可以多放几個冰盆,一時間。慕嫣然感受着丝丝缕缕的清凉,手裡捧着井水浸過的水果冰碗,吃的爽快惬意至极。 “還是沒有身子的时候好啊,冰碗裡的水果也比這個种类多,上面還结着冰碴儿,吃完水果喝一口糖水,啧啧啧……” 意犹未尽的将空落落的冰碗递给紫月,慕嫣然咂舌的叹着,一旁的紫云沒好气的叹道:“主子。小主子在肚裡听到,指不定多委屈呢,有您這么当娘的嗎?” 抿嘴笑着,慕嫣然正要辩驳,外头,小平子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主子。您快去瞧瞧,快去瞧瞧谁来了?” 自打泰和帝亲政,贺启暄便把小贵子也指派到了他身边服侍,是故,如今都是小平子跟在贺启暄身后,贺启暄不出门的时候,小平子沒有差事就来内宅厮混,按他的话說。跟在慕嫣然身边,就是挨骂都比在旁处自在几分。 平日裡,便是做错了事,小平子都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求着慕嫣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别处置他,似今日一般這般认真紧张的模样。倒是头一遭。 慕嫣然狐疑的站起身,朝外迎了出去。 刚下了台阶,看着走在贺启暄身前迎面而来的那人,慕嫣然顿时怔住了,“父皇……” 来人,正是从都城众人视线中消失了十二年之久的永成太上皇。 释然的摆了摆手,永成太上皇和蔼的笑道:“就叫父亲,或像百姓人家一般叫爹吧,父皇這個称呼,已经太久远了,久远的我都要忘记了,哈哈……” 点头应着,慕嫣然转身掀开帘子,迎进了永成太上皇。 “爹,這些年你都跑哪儿去了?我和大哥到处找你,大哥时不时的送信回来就說,几年前你去過哪儿哪儿,我看,你都能出山水手札了。” 从慕嫣然手裡接過凉茶,贺启暄恭敬的递给永成太上皇,一边,仔细的打量着他。 如今的永成太上皇,已年過花甲,撇過满头灰白的头发不說,精神头却是极好的,眼睛也丝毫不显浑浊,看人时,眼角唇畔不自禁的就流出了几分慈爱的笑意,让人心生好感。 “山水手札?倒是真有這玩意儿,已经写了好几大箱子了,你要感兴趣,回头扛回来自己去看。” 永成太上皇笑呵呵的說道。 “父亲身体康健,我和王爷看到,心中比什么都高兴。” 就藩前在宫裡的那些日子,永成太上皇是除宛贵妃以外最让慕嫣然觉得亲切的人,這么多年沒有消息,有几次,贺启暄甚至有些胆怯的猜度,他是不是早已在大梁的某個地方,悄无声息的驾鹤西去了。 如今好端端的出现的他们眼前,身体精神都比从前更好,贺启暄和慕嫣然的心裡,都有些說不出的欢喜。 說话的功夫,珠儿带着蕾儿和肇哥儿都過来了,看着面前衣着朴素,可脸上却是浓浓关切之意的老者,三個孩子都恭敬的跪下磕了头拜道:“见過祖父,愿祖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好孩子,快起来。” 将离自己最近的肇哥儿牵起来,永成太上皇冲珠儿和蕾儿招了招手,让她们各自在身前坐下。 看着昔日還在怀裡抱過的小小婴孩,如今已经长成了明媚动人的娇俏少女,永成太上皇看着珠儿慈声问道:“珠儿,還记得祖父嗎?” 犹豫着摇了摇头,继而又肯定的点了点头,珠儿娇声說道:“皇祖父极疼珠儿,珠儿那时還小所以沒有记忆。可事后听爹爹和娘提起,珠儿也知道皇祖父疼爱珠儿的心,珠儿是大梁宫中第一位被加封的郡主,明珠的封号,也是皇祖父赐予的。” 笑着点了点头。永成太上皇打趣的抬手比着說道:“当日,你才這么短,抱在怀裡還不如我一只胳膊长,如今,竟都长這么大了。快出嫁了,就是大姑娘了……” 提起出嫁,珠儿顿时娇羞的低下了头。 永成太上皇笑呵呵的继续问她,“你可知祖父此次回来是做什么的?” 方才贺启暄甫一见面便问了。永成太上皇却一直未回答,此刻,却对着珠儿问了起来,顿时。贺启暄和慕嫣然相视一眼,心中都有些了然了。 而珠儿,懵懂的问道:“皇祖父要送珠儿去秦国?” 点了点头,永成太上皇回头看着贺启暄說道:“婉儿嫁去秦国這么多年,虽說回来了几次,我却都沒见到她,心中着实想念。如今,嫡亲的孙女嫁给外孙,亲上加亲的好事。我理该去看看,既见到了婉儿,也见到了外孙外孙女,一举数得,所以,我才大老远的赶回来,你不许拦着我。” 犹豫了一下。贺启暄爽快的点了点头,“好,就听爹的。不過,到时候,你是打算在秦国住些日子,還是跟着送亲的队伍一起回来?” 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永成太上皇笑道:“到时候再看,哪儿舒心就去哪儿。天大地大,還沒有容得下我的地方不成?” 說话的口气,前所未有的轻松释然,倒让贺启暄和慕嫣然的心裡,都起了几分艳羡,只恨不得自己也能早些踏上游山玩水的路途。 准备好了厢房。打算請永成太上皇過去歇息,却不料,他摆了摆手道:“和你们一起吃顿团圆饭,我便去帝陵了,這段日子便住在那儿,送嫁的日子到了,你们提前三日去接我回来便是。” 說罢,似是自言自语一般,永成太上皇喃喃的說道:“十几年了,你母亲在下面估计也闷的紧了,我把路上有趣的事跟她讲讲,她也能解解闷。” 說罢,永成太上皇站起身,跟着贺启暄出了门,两人在院子裡的树下坐着,喝着茶下着棋,一如从前在漪兰宫时的情景。 用罢晚膳,永成太上皇执意不肯留下来歇息一晚,坐着准备好的马车,被贺启暄亲自送着朝帝陵去了。 直到将永成太上皇送到了大门口,看着马车疾驰着消失在巷道裡,慕嫣然再回到一心堂,呆坐在软榻上,都好半晌沒反应過来。 永成太上皇来得快去的也快,虽是整整一下午,可此刻回想起来,慕嫣然都還觉得像是在梦裡一般的不真实。 到了往日该歇息的时辰,贺启暄都還沒回来,慕嫣然知晓,他定然也住在帝陵那边了,慕嫣然便不再等,沐浴完径自歇下了。 一整個月,在慕嫣然翻来覆去的斟酌嫁妆单子,和贺启暄三不五时的朝帝陵跑中,就那么過去了。 七月刚到,慕嫣然就每日拉着珠儿叮嘱了起来。 一边嘱咐珠儿要善解人意,好好和司徒文宇過日子,不可骄纵任性,一边,却又面色心疼的叮嘱她有了委屈记得写信回来,千万别吞下苦水,再不济,也要好好收拾司徒文宇一番,让他知晓大梁的公主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贺启暄听了两次,再对上珠儿无奈却又好笑的目光,也只有忍笑的份。 送嫁的日子定在了七月初六,初三那日,贺启暄亲去帝陵接回了永成太上皇,而永成太上皇见了珠儿,也慈爱的叮嘱道:“文宇若是欺负你,你就去找婉儿告状,她既是你姑姑,又是你娘的金兰姐妹,如今当了你婆婆,自会好生疼你,文宇对你不好,你就去好好的告他的状,让婉儿收拾他。” 对贺婉茹,永成太上皇无比有信心,他始终坚信,即便已经当了秦国母仪天下的王后,他的婉儿,依旧是当日那個性子坦率纯真的女孩儿。 见祖父和母亲都這般叮嘱,珠儿想及日后再难相见,眼中的泪,顿时簌簌的落了起来,惹得好不容易止住哭的慕嫣然,再度红了眼眶。 千般难過,万般不舍,终究還是到了正日子。 初六一大早,天還未亮,一心堂裡便灯火通明的亮了起来。 赶到悠然居,珠儿已经一身大红嫁衣妆扮好了,眉目如画,娇俏可人。 慕嫣然只看了一眼,眼中便弥漫起了温热的泪水,可想到若是惹得珠儿也哭了,定会弄花了脸上的妆,慕嫣然强忍下泪意,走過去赞道:“娘的珠儿,是大梁最美丽的新嫁娘。” “娘,我舍不得你,舍不得爹爹,舍不得弟弟妹妹们……” 珠儿哽咽着說道。 “你爹答应娘了,等明年就去瞧你们,不哭,啊?” 软语哄着,慕嫣然牵着女儿进了内屋,将从前悉心叮嘱過的话,再次交代了一遍,及至外屋的喜娘几度過来催促,慕嫣然才依依不舍的带着珠儿出来。 盖上了红盖头,慕嫣然仍旧紧紧的攥着珠儿的手,倏地,手背上落下了两滴灼热的泪,慕嫣然似是被烫到了一般,顿时缩回了手。 喜娘扬声唤了一句,一身新衣的慕明诠便大踏着步子进来,走到珠儿面前,俯身蹲下說道:“珠儿,二哥送你出嫁。” 大梁的风俗,要由兄长背新嫁娘上花轿。 鼓乐齐鸣,吹吹打打的一直送到了城外,看着十裡红妆远去,慕嫣然已经靠在贺启暄怀裡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說不出的可怜。 “左右也就一年多的功夫而已,明年就能看到珠儿了,不哭了……” 柔声哄着,贺启暄的目光,也紧紧的盯着蜿蜒着远去的送亲队伍,心裡,顿时像是少了什么一般的,有些空落落的难受。 再回到一心堂,便见紫云紫月带着丫鬟们收拾东西,慕嫣然一脸不解的看向贺启暄,却见他得意洋洋的說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既然答应過你要带你出去游玩,自然是认真的。老太太和岳父岳母那儿都已经說好了,這几日,紫云她们先收拾东西,收拾停当,咱们就去慕府告别。” 被泪水泡的肿胀的一颗心裡,原本装着的满腹忧伤,顿时被即将到来的惬意游玩冲散了几分,慕嫣然揩着泪点了点头。 七月十二,一切都已经收拾停当。 歇了午觉起身,慕嫣然再度耳提面命的叮嘱了三個孩子,方跟着贺启暄,一家人去了慕府。 珠儿出嫁,泰和帝在宫裡,蕾儿和肇哥儿,便被带到慕府交给了何氏照看。 再到柏松堂,如慕嫣然教训孩子们一般,慕老太太和柳氏你一言我一语的将慕嫣然数落了個遍,千叮咛万嘱咐的交代她务必不要委屈了肚裡的孩子。 再回到王府,已是深夜,两人想及即将到来的旅程,都有些兴奋的睡不着觉。 第二日一早,慕嫣然和贺启暄便乘着轻装舒适的马车,在初升的第一缕晨光中出了都城。 旭日东升,山上响起了悠远的晨钟响声,马车疾驰着朝前赶去,车裡,贺启暄轻扶着慕嫣然靠在自己身上,两人的心裡都是无穷尽的欢欣。 低头看着握在一起的手,贺启暄和慕嫣然相视而笑。 這一生的相依相守,才刚刚开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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