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我是小蓮
他說周圍很多人，很多事兒，明明就在身邊，明明是剛剛發生過的。
但是，莫名其妙的就消失了。
聽到這裏，我心裏一陣咯噔。
之前在出租屋裏遇到的老呂夫婦，王佳跟鄧桂花，還有梅梅。他們之前都是真真切切出現在過在我身邊的，可似乎是在一瞬間，那些人就都消失了。
能記住他們的，只有我自己。
立秋之後，天黑得很早，不涼不熱的天氣裏，逛逛夜市，非常消遣。
與我們迎面走來的人，面容表情大都差不多。
我看向他們的時候，突然覺得，怎麼每一個人，都那麼面熟。
青神縣城不大，統共有個三四十萬人，我是在這裏長大的，這些年開面店，跟着我爸我也見過無數的面孔。
但是也不至於每一個我都見過。
爲什麼，我會覺得所有的人都很面熟？
不只是看起來面熟，他們的表情，說話的神態和動作，以及走路的姿勢，都好像是刻在我的腦子裏一樣，只看一眼，我就能將他們的生活習性，說話態度方式什麼的，全部想象出來。
於是，我問李家樂有沒有這種感覺。
李家樂說：“當然有，我比你情況還嚴重，我不僅認識他們所有的人，我甚至還能猜出他們說話的聲音。”
就在這時，我被人從後面撞了一下。
回頭，只見一個小女孩兒撲在我身上，我身子一彈她沒站穩，就要往後倒去。
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女孩兒身子穩定後，對着我笑了一下，並且說了聲謝謝。
在看清楚了她的樣子後，我一愣。
這個從後面撞到了我的女孩兒，居然是梅梅。
“梅梅！”
我抓緊了她的手臂，瞪大眼睛叫了一聲：“你怎麼在這兒，你不是在福利院嗎，還有，你既然在槐花街上，怎麼不來找我？”
正說着，旁邊一個大爺走了過來。
他見我拉着女孩兒，忙跟我說着：“孩子剛纔不是故意撞到你的，她想喫前面攤的糖油果子，跑太快了，我沒拉住她……”
我盯着大爺，問：“這是你孫女兒？”
大爺嗯嗯了兩聲。
李家樂見我表情不太自然，他也沒說是話，操起手站在一邊看着我。
我看了李家樂一眼。
過了一會兒後，再低頭問女孩兒：“梅梅，你真的不認識我了？我是小飯姐姐啊，你忘記我了，在雞雜麪店的閣樓上，咱們睡一張牀的……”
女孩兒眉毛上的那顆痣清晰可見。
她對我笑的時候，臉上的酒窩，我也是非常熟悉。
這女孩兒，怎麼看，怎麼是梅梅。
這時，我突然想到了剛纔在炸雞店門口遇到的大媽，於是問女孩兒：“你真的不是梅梅？”
“是。”
“那……”我小心地說：“你是不是靜靜？你跟我奶奶走散了是吧，她正在炸雞店門口等你，你快過去，要不然她急死了”
見我的表情認真了，女孩兒有些害怕。
她一下子鬆開了我的手，往老大爺的那邊靠了一下，只聽女孩兒瑟瑟地說着：“我叫小蓮，我不是梅梅，也不是靜靜，我跟爺爺出來喫糖油果子。姐姐你到底在說什麼啊，我怎麼都聽不懂呢……”
小蓮？
怎麼又出來個小蓮？
正在我納悶的時候，李家樂過來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唐小飯，你肯定是認錯人了，小孩子嘛，都長得差不多，你這樣一驚一乍的，嚇着小孩子怎麼辦啊？”
女孩兒躲在了大爺身後。
她微微探出了些頭看向我，那大爺看起來也是個老實人，生怕我怪罪孩子，一直盡力護着孩子，在兜裏摸了一會兒後，掏出一百塊錢遞給我：
“這錢，賠你，夠不夠，我就帶了這麼些，實在不行我回去給你拿錢……”
周圍圍了一些人。
他們看我的眼神，很不屑。
就好像我是一個訛人的壞蛋，對這一對爺孫不依不饒，連他們這些旁觀者都看不下去了。我正要說什麼，李家樂過來，一把將大爺手裏的錢推開：
“行了，小孩子玩兒而已，陪什麼錢啊，不過我提醒你一句，你可得看好了，最近到處都在丟孩子，剛剛那邊炸雞店就丟了一個，那孩子給你孫女兒差不多大，長得也很像。”
大爺哦哦了幾聲。
他低頭看着自己的蘇女兒，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那邊丟了孩子了，快跟爺爺回去了，要不然就被人販子抓走了！”
小蓮擡頭看着爺爺：
“抓取哪兒啊？”
“抓取賣了！”
“賣到什麼地方去？”
“賣去……”大爺突然語塞，他看了看四周，隨後突然問我：“對啊，人販子，爲什麼要抓小孩子，而且好不容易抓住了孩子，爲什麼還要賣啊？”
這話真是問得莫名其妙。
一個小孩子可以這麼問沒錯，但你一個老頭子了，生活經歷不是應該很豐富嘛，怎麼會連人販子爲什麼要賣孩子這個問題，都搞不懂。
不等我說什麼，李家樂又上前道：
“行了，這問題你也別弄這麼清楚了，該幹什麼幹什麼吧。”
李家樂說的這些話，不太懂有禮貌。
我以爲那大爺要生氣，誰知他卻點了點頭，說道：“你說的很有道理，我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跟你們討論這個問題，之前從來沒有這樣的，我都亂了！”
說完，他拉着女孩兒轉身就走了。
四周圍着的人也漸漸散開了，我卻在人羣中看見了一個面孔，她不是別人，正是剛纔丟了孫女兒，坐在炸雞店門口大哭的大媽。
剛剛纔丟了自己的孫女兒，此刻她卻像是沒事兒的人一樣。
盯着我們看了一會兒後，臉上的表情也很是不屑，只見她嘴角微微張了幾下，吐出這麼一句話：“欺負老人，這可不好。”
剛說道這裏，只見一個小女孩兒就跑到了她跟前。
女孩兒叫了一聲“奶奶”，我看見她的手裏拿着一串冒着煙的糖油果子。
讓我震驚的是，這孩子，居然又跟梅梅，長得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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