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大仙走了
“這位先生,請问,他什么时候封卦的?”李东似乎也感觉有点蹊跷。
“昨天。”西服男指了指旁边一辆凯迪拉克,“那個人都等了一天一宿了,有几個等不了的刚走,也都是等了一宿的。”看来进村时看见的那一队高级车并不是本村的隐蔽型大款,而是心不够诚的算命者。
“那咱们也等等吧!”石三叹了口气,心說他妈的這是倒了哪门子霉了,找死的死的不在,找活的活的封卦,都商量好的是不是?
一下午的時間转瞬即逝,眼看天色擦黑,這期间又有几個实在等不了的也撤了,当然也有来了听說封卦之后直接就打道回府的,总之门外等待的人群是越来越少,就连最开始那個心很诚的西服男也沒能心诚到最后,等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门外除了石三、孟老鬼、李东和秦戈外,只剩了一個穿得破破烂烂的小男孩,看年纪也就十来岁,坐在一块石头上一直看着刘瘸子家的房子发呆。
“小伙子,饿不饿?”石三递了一块面包给小男孩,其实早在中午的时候,這個小男孩便引起了石三的注意,来找這個刘瘸子算命的都是大款,一個個衣着光鲜油头粉面,三五成群叽叽喳喳個沒完,唯独這個小男孩,不但穿得破破烂烂的一副叫花子相,更是沉默寡言目不斜视,整整一天就是直勾勾地盯着刘瘸子家的房子发呆,似乎有什么心事。白天的时候石三和孟老鬼都曾想找這個小男孩說說话问问实情,但却都沒问出一句话来,任凭你怎么问,這孩子就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
看了看石三手裡的面包,小男孩的喉结明显动了一下,看来是饿坏了。
“吃吧!”石三把面包硬塞进了孩子的手裡。
“這裡有水。”秦戈出乎意料地递了一瓶矿泉水给小男孩。
上下打量了一下秦戈,小男孩接過矿泉水,狼吞虎咽地吃起了面包。
“慢点吃,還有,還有。”石三干脆把包裡的面包都拿了出来。
“你也是来算卦的?”石三坐到了小男孩旁边,說实话,這孩子穿得虽破,但长得虎头虎脑着实惹人喜爱,“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虎子!”小男孩点了点头,敌意似乎小了很多。
“你爸爸妈妈知道不知道你在這裡?”說实在的,這孩子在這儿蹲点,至少蹲了一天了,這要是换成石枫,這個年纪一天不回家下落不明,自己得急成什么样?
一听“爸爸妈妈”這四個字,虎子眉头一皱,先是点了点头,后又模棱两可地摇了摇头。
“你想算什么?”石三一笑,心說這些大款来算卦,无非是做买卖发愁,为了挣钱在這儿等個一天一宿倒也情有可原,你個小娃娃能有什么愁事让你也如此心诚?
“我,我想找我爸!”這虎子可算是說话了,“他再不给我交学费,学校就把我轰出来了!”
“找你爸?”石三一愣。
“嗯,”虎子叹了口气,“我爸說出去借钱好给我交学费,走了一個礼拜了,我都两天沒吃饭了!”
“走了一個礼拜了?”石三一愣,“你妈呢?”
“我沒妈,”虎子摇了摇头,“我从来沒见過。”
“你报警沒有?”
“嗯,”虎子点头,“他们让我回家等着。”
“然后呢?”
“然后我就想起刘瘸子来了,想问问他我爸哪儿去了。”虎子吃得直打嗝。
“你是本村人?”石三似乎听出了点门道,那些外地来算命求卦的人,包括那個西服男在内,对這個刘瘸子都敬称为“刘半仙”,张嘴闭嘴老人家长老人家短甚是尊敬,這個虎子既然直呼“刘瘸子”這個外号,想必就是本村人。
“嗯,”虎子点头,伸手指了指西边,“我家就在那边。”
“我去问问那個刘瘸子,看看能不能破例给你算一卦。”石三站起身拍了拍屁股,径直走到门前啪啪地拍起了门。
“三儿,”孟老鬼赶忙上前阻拦,“這不好吧?”
有道是一個圈儿有一個圈儿的规矩,算命的也是一样,人家要是說封卦,肯定就是有封卦的理由,就算刀架脖子上,這卦该封還是得封,這就是算命先生圈儿是的行规,来硬的只能是适得其反,换做别的行业也是一样,人家关门停业了,你非砸门逼着人家卖你东西,這不成强买强卖了么?
“他就是借了個畜生的道行,哪有那么多规矩啊?”說实在的,石三自己也有点等烦了。
“不看僧面看佛面,人家孩子他爸找不着了,在外头等了一天了,我就不信他再算一卦能死了!”
“三儿,”孟老鬼把石三拽了回来,“你這個人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就不知道动脑子好好想想呢?今天白天那伙子人你也都看见了,一個個溜光水滑都是开着高级车来的,都他娘是财神爷,他要真是還能算,能把财神爷往外推嗎?”
“那怎么办?”石三也瘪了,“莫非就在這儿等一宿?”
“等一宿就等一宿,”孟老鬼一本正经,“我告诉你,越是借畜生道行出来算命的,脾气越大。”
就在石三和孟老鬼在门口扯来扯去的时候,只听吱呀一声,院门竟然开了。
石三和孟老鬼同时一愣,只见院门裡探出一张满是皱纹的脸,“谁啊?闹什么闹?能不能让人清静会儿?”
“刘,刘半仙?”孟老鬼一抱拳,“刘仙长别来无恙否?”
“你是谁啊?”刘瘸子干脆把两扇门都敞了开,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老头儿,年纪似乎比自己還大,但却一点印象都沒有。
“刘仙长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孟老鬼一個劲的故弄玄虚,“此处讲话不便,能否进宅一叙?”
“我认识你?”刘瘸子依旧是一脸的疑惑,并沒有让几個人进门的意思。
“刘叔,”就在這时候,虎子猛然一句,“帮我找找我爸吧!”
“虎子?”刘瘸子也是一愣,“你怎么跑這儿来了?”
“刘叔,”虎子站起身走到了刘瘸子跟前,哇的一声竟然哭开了,“我爸沒了!”
“啊?”刘瘸子一愣,“咋啦?别哭,慢慢說。”
“学校要交学费,我們家沒钱,我爸說出去借钱,就再也沒回来!”虎子一把鼻涕一把泪道,“他再不回来,学校就把我开除了!”
“别着急,我這儿有钱。”看来這刘瘸子倒還挺好,手忙脚乱便开始掏兜,发现身上沒带钱之后转過身便要进屋。
“刘老先生,”石三也服了,人家孩子来找你又不是借钱来的,人家是找你帮忙找爹啊,“刘老先生,你能不能破例给虎子开一卦,算算他父亲的去向啊?”
“啊!”听石三這么一喊,刘瘸子恍然大悟,皱着眉四处看了看,唉声叹气地摇了摇头,“虎子啊,今天你刘叔恐怕帮不了你了。”說罢刘瘸子抬头看了看石三,一個劲地摆手,“你们也回去吧,我打今天开始就不算卦啦,回去吧,回去吧。”
“刘先生,”石三人包裡掏出一沓子少說一万块钱现金,“你破一次例,绝不让你白忙活!”
“不是钱的事,”刘瘸子摇了摇头,“你们回去吧,回去吧!”
“刘先生,”秦戈也有点沉不住气了,“我們是从美国赶来的,有人命在旦夕,急需你的帮助!”
“唉,你们這群人!”刘瘸子叹了口气,“进来,让你们死心!”
“死心?”石三一脸的茫然。
刘瘸子家裡的陈设十分简单,正对着门的一间房似乎是客厅,屋裡只摆了一张方桌和两把凳子,近二十平方米的面积却只有一個看上去不到二十瓦的灯泡照明,整個屋子暗得跟地窖一样。
“昨天晚上,我做了一個梦,梦见大仙跟我告辞,”坐在凳子上,刘瘸子一個劲地唉声叹气,“說在下坝待不了啦,得搬家,早晨一觉醒来,啥都沒啦!”說罢刘瘸子指了指墙上贴的皇历,“一個字也不认识啦,啥也看不出来啦,又跟以前一样啦!大仙走了!”
“走了?”孟老鬼听罢一愣,“它就沒說别的?为什么走?你干沒干什么犯忌讳的事?”
“不知道,”刘瘸子摇头,“我哪知道啥事犯忌讳啊?大仙让我行善,我就行善,修桥修路,进村那條柏油路就是我刘瘸子出钱修的,十几万块钱,這些年挣的钱一分沒留啊!早知道這样,无论如何也得留点棺材本啊!”
“那個大仙跟了你多少年?”石三问道。
“有十年了吧!”刘瘸子唉声叹气道,“那年冬天,我去地裡捡柴火,看见一只大黄鼬卧在地裡,我過去一拨拉,好像還沒死,腿上有伤,我心說多少也是個活物,也算跟我這個老瘸子有缘吧,就捡回来了,省吃俭用买鱼喂它,后来忽然就沒了。那天晚上,我梦见大仙告诉我,說要报答我這個救命之恩,授我一双慧眼,让我一辈子靠這双慧眼糊口,我早晨睁眼,发现我认字了,啥字都认识,看谁一眼,他以后怎么样就会在我脑袋裡演一遍,就跟演电影一样,从那开始,我就吃上這碗饭啦。唉,都說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看来這回真是要散伙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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