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今晚来景江饭店 作者:未知 “手术很成功,暂时脱离了危险。”护士道。 紧绷的心一松,一瞬间,我的心像是从高空坠落到了实地,我趴在前台,喘了一口气,感觉自己浑浑噩噩的一天,這才有了一点生气。 我站起身,双手合十,差点喜极而泣,我喃喃的道:“谢天谢地。” 真的是谢天谢地。 老天爷沒有对我太過残忍。 护士问:“要去看看她嗎?她已经转到了512病房。” 我愣了愣,很多情绪在我心裡滚過,每一种情绪都脉络清晰,尖锐深刻,我一時間有些說不出话来,半响,我攥着一颗发疼的心,道:“不用了,谢谢。” 第二天正常上班,我脸上已经差不多消肿,看不出什么了。 住院這阵子,我手上积压了很多工作。 设计這個行业,表面上听起来光鲜亮丽,实际上累得像狗一样。 我們每天都在苟延残喘。 李珈在改图,看到我過来,朝着我道:“悄悄,昨天秦经理打电话過来,說我們做的广告不行,還要改,你联系一下他。” 秦总是房地产开发的一個营销部的总经理,他要做拓展的展板和宣传单,他的那個设计,我已经改了至少十多個版本了。 但他总是說這個不行,那個不行。 我打开电脑,登錄聊天软件,扣他。 秦经理: 【楚小姐,我還是觉得你刚开始做的那個方案不错,我能用原来那一套嗎】 我看着這句话,心裡有些生气,但设计就是這样,沒日沒夜的改来改去,最后客户全都不满意,還是选了最开始的那一套方案。 那又何必折腾来折腾去。 我很想骂他,最后還是回了句:【好的。】 秦经理說:【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我回:【沒事的。】 李珈看了一眼,也是生气:“這人真是要把人气死,踏马的就一個展板和宣传单,你這给他改了多少回了?” 我還沒来得及說话,看到秦经理的图像又亮起来了:【不過那個颜色,還是要调一下。】 李珈改图改到要吐血,一看见又有問題要改,忍不住骂了句脏话,說:“真踏马的以为自己是上帝。” 我很想抽烟,但办公室禁烟,我拿起一支圆珠笔咬在嘴裡,深吸一口气,皱着眉,我回:【要什么颜色?】 秦经理:【深色一点的吧。】 我回:【好。】 中午抽空抽了一根烟。 最近我抽烟抽得有点凶,但是沒有办法,不抽烟很多情绪就要往外冒出来,压不住。 抽烟的时候,我打电话给医院,问项家的情况。 用的是新买的手机打的。 我留了医院护士的电话。 护士道:“已经醒過来了,但是恢复情况不太好,有可能会半身不遂。” 我的心迅速的往下沉下去,像是要沉入深渊。 我咬着牙,问:“有可能彻底恢复嗎?” 护士道:“不一定。” 挂了电话,我咬着烟,只觉得喘不過气来。 我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又看了看钢筋混凝土的城市,压不住往外涌起的泪意,那种心脏被用力攥紧,紧到发疼的滋味让我几乎有些承受不住。 我有些茫然,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晚上的时候,我去了和项远租住的那套房子,等项艺涵。 项艺涵半夜才回来,整個人看起来很疲惫,她一看到我,就激动的跑過来要扯我的头发。 她說:“你這個贱人,你還有脸来這裡!” 她将我推得往后撞過去,我的后背撞在了坚硬的墙壁上。 生疼。 但這种疼比不上心裡的疼,我从包包裡掏出卡:“這個你拿着。” 项艺涵将我的卡再一次打掉,她抬起脚,将卡踩在脚底下,使劲碾了碾,像碾着一個见不得光的腌臜玩意儿一样,仰着头,猩红着眼睛看我: “這個卡,是你和哪個男人睡来的?你要用那些脏钱,来侮辱谁?我哥和你谈了一场恋爱,到头来死了都不得安生,我大伯過了大半辈子,還要跪下来求你!就连我伯母,還要因为你做的這些事受到惩罚,楚悄,我們项家是欠你了的嗎!是不是欠了你的啊!我真恨不得撕了你!” 我眼眶也猩红一片。 当初裘钧扬控制住项远的父母,却不是直接将两人的自由控制住,他只是将他掌控的一切有關於项远父母的资料发给我,而他发给我的东西,每一個字都让人心惊肉跳,每一样都能置他们于死地。 不管裡面的东西是真是假。 但都足以以假乱真。 有些甚至很明显是裘钧扬专门找人给两位老人设的局,让两位老人游走在死亡的边缘而不自知。 面对那些资料,我不敢有任何的轻举妄动。 而這件事从头到尾,项家的人全都不知情。 裘钧扬這個人的手段,也真是厉害,他让我不敢出声,也让项家的人以为我早就和他有染,继而让项家的人在被逼到绝境的时候,逼迫我和裘钧扬在一起。 让两边的人心裡都各自插着一把深入骨血的刀。 多可怕。 我紧抿着唇,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但项艺涵的话太有震撼力,让我心裡的情绪翻滚。 但我又能对项艺涵說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道:“阿姨住院,需要花钱,這個钱,每一分都是干干净净挣来的,你不要用她的身体置气。” 项艺涵指着外面:“滚!你给我滚!” 我募的转過头,猩红着眼看项艺涵,我沉声的叫道:“项艺涵!” 我不常发火,但我发起来火,项艺涵就算是再凶再气,她還是要畏惧三分。 项艺涵抿着唇,沒敢出声。 我闭了闭眼,从包包裡拿出一串钥匙,我道:“你脚下的那张卡,你先拿着,用得着就用,阿姨就算恢复了,以后也要用钱,這串钥匙,你也先拿着,如果……” 我心裡的情绪像浪潮一样卷上来。 我停顿了一下,才又开口:“如果钱不够,這個房子,你就卖了,把钱凑出来。” 我說完,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那是我和项远的婚房。 走了沒多久,我又转過头,我看着项艺涵:“如果要卖房子,請提前告诉我一声,我還有一些东西,要拿走,裡面的东西,你一样不准动。” 我和项远的东西,基本上都在裡面。 下了楼,寒风刮過来,冷得我的心有些冰凉。 我抬眼朝外望過去,黑压压的天空,让人看不到前路,看不到未来。 他们像一张大網,将我罩住。 我想起来,是不是可以先卖车。 可又觉得不划算。 二手车,就算再新,也值不了几個钱,价格折损得太厉害。 第二天回公司,我去倒咖啡的时候,听到有人在讨论出差的事情。 因为听到“龚州”两個字,我的心裡骤停了一下,听出他们大概是缺人還是什么的。 我的心跳忍不住跳得快起来。 回到座位,我问了李珈關於公司的人去龚州出差的事情。 李珈也知道這件事,她道:“本来出差的人裡面有李亚,但是她临时有事去不了,现在换成了张经理,他们要做一個影视广告,投放到即将要上映的那部喜剧裡面,整個团队都跟着去。” 我的心脏紧缩,我问:“什么时候?” “下個星期吧好像。” 我心裡运转了一下,怎么也止不住想要跟着一起去龚州的想法。 下午,我主动找了张显,想让他带我一起去。 那边的广告時間比较紧迫,除了做影视广告,還有各种平面广告,团队刚好缺人,张显沒有犹豫,向上面申請了多带一個人。 得到张显的回复,我心裡放松下来。 晚上下班之前,我的手机响起。 点开一看,我心裡一窒。 是裘钧扬。 我脸色发白,将电话调了静音,摔在办公桌上。 电话响到挂断,又响了起来。 我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去外面将电话接起来。 裘钧扬好像在抽烟,嗓音黯沉,落入我心裡:“合同你如果想签,今晚来景江饭店。” 我听到他的声音,就忍不住窒息一样的害怕。 而且我恶心。 我沒出声。 裘钧扬道:“重新带一份合同。” 他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带着重量,撞击着我的心脏。 让我的心紧绷成一個极限。 我比任何人,都恨不得他死。 但我又比任何人,都惧怕他。 我沒有說不的权利。 我现在就是活在一滩烂泥裡的人,挣不开,逃不了,我成了一滩烂泥。 电话挂断,紧跟着一條短信进来,是景江饭店的房号。 我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看着镜子裡那张還算惊艳的脸,我觉得窒息。 下班前,我重新拿了一份合同,带去景江饭店。 去饭店之前,我将新买的手机放在了公司宿舍的枕头底下,沒带在身上。 到达饭店的时候,我站在饭店外面,看着整個高楼大厦,只觉得這整個大厦,都像是吃人的兽。 他们被淹沒在黑暗裡,张开獠牙。 我站在外面,抽了一根烟,深吸一口气,才往楼上走。 這回沒要门童带路,到了门口,我敲了敲门。 “进来。” 质感的声音落下来,我的心裡倏地一紧。 我推开门。 一下子就和一双敛着寒气的眸子对上。 我的心一沉。 他依旧穿着白衬衫,白衬衫的下摆完美的卡在皮带裡,笔直的西裤下是一双亮到发光的黑色皮鞋,看着人的目光黯沉凌厉。 沉得让人心惊肉跳。 他抬起眼,朝着我看過来,那双眼睛裡透出的寒光不需要任何修饰,就让人感觉到透不過气来的压迫感。 這是身居要位,经過多年血腥味的沉淀,才能沉淀出来的威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