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复慈医院 (9)
這道琴音楚央一听就知道,是他的。虽然旋律不是完全一样,但是与他十七岁的时候写的一首曲子惊人神似。
奇异的是,在响起旋律的瞬间,那巨大的肉墙忽然静止不动了。巨大的眼睛仿佛开始困倦了一般,缓缓地眨动了几下,眼角流出的粘液也越来越浓稠,终于缓缓合上了。
大提琴的声音也跟着消散,刚才在琴声响起的瞬间慌忙捂住了耳朵的林奇和萧逸泉都松了口气,只有楚央怔然听着那音乐,背后弥漫着彻骨的寒意……這拉琴的人,是在這個扭曲现实裡的他自己嗎?
萧逸泉看楚央的表情也愈发古怪起来。
林奇见状,猜测恐怕萧逸泉对于造成了目前這個现实感染的罪魁祸首還是有些了解,至少知道对方在他们那個现实裡的对应身份。說不定這就是为什么這么巧他会成为陈旖的主治大夫。林奇不着痕迹地挡住楚央,悄声对萧逸泉說道,“先想办法开门,不然一会儿它醒了。”
萧逸泉点点头,回過头看着那如蜡一般黏在一起的铁门,再次将那柄银色的匕首拿出,猛然插入门缝中。那匕首的刀锋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制成,竟然能刺穿那样坚硬的材质,就如同切黄油一般。萧逸泉双手抓着刀柄,用力一路切下,虽然看上去也颇费力,但也终于渐渐把原本融合在一起的两扇门切出一條缝隙来。然后三人合力一起撞上去,撞了几次,总算将那两扇门撞开了。
“刚才的琴声是从楼上传来的。”萧逸泉說着,试探性地在台阶上踩了一下,确定是坚实的,便快步冲上楼。
林奇也走了两步,却意识到楚央沒有跟上来。他回過头,却见楚央看着楼上,眼中似有惶惶之色。
“别怕。”林奇回到楚央面前,“那個女人到了那种地步,神智一定也受到了影响,是不是你引起的也還不确定。”
楚央看着手中的手机,他并沒有关掉直播。在這個诡异的空间裡,依然能够连到原来那個世界的手机似乎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不断提醒着他這并非他的世界,這只是一個噩梦,在這裡发生的一切从他原来的现实的角度看都是幻觉,都是不曾发生過的。
“如果那真的是我,你们打算怎么阻止?”
“把他带走。会有专门的地方审判他。”林奇向前走了一步,认真地望着楚央的双眼,“我懂你的感觉。别忘了我和你一样,也是多元观测者。這无数個现实当中,当然也有无数個我。我干這行這么多年,也不可能一次都沒有遇上過。事实上你如果进入了平行现实,遇到自己的几率很大。毕竟那是你自己,所以思维、性情等等的相似性是很高的。但变数還是有的,经历和记忆对人的影响有多大,有时候你根本无法想象。”
“這個现实中的我,還在拉琴……”楚央困惑地问道,“我为什么会這么做?”
“如果连你都不知道,我就更不可能知道了。”林奇轻轻拉住他的手臂,冲他灿然一笑,“走吧,想知道的话,就只好当面问他了。”
楼上,在原本的现实裡对应的是陈旖的住院部,可是刚才在那個病房裡的女人明明是在陈旖那個病房裡的。要么是那女人出现的位置不对,要么是這個现实的病房分布与他们的现实略有不同,差了一层。
這個现实与他们原本的现实中果然還是有一些区别。只是楚央不敢想,這個现实中的陈旖也生病了么?感染发生的时候她在不在医院裡?他强行止住自己的思绪,让自己专注于前方行动迅速的林奇的背影上,脚步匆忙,紧紧跟随。
(第1/3页)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页继续閱讀五楼,看上去竟然比四楼要干净许多,甚至几乎還是医院原本的样子。干净的地面、底部被漆成浅绿色的白墙,只不過窗户還是和四楼一样被某种类似油漆的东西覆盖住,无法看到外面的景象。然而它毕竟還是不太一样,整個五楼空空荡荡,沒有任何人影,惨白的灯光把一切都照得通透敞亮,却愈发如光天化日下的尸体一般令人忌惮。
萧逸泉双手插在白大褂的衣袋裡,大步往前走。竟仿佛是這医院裡最后的医生。他伸手推开一间间病房,床单雪白,吊瓶也都還挂在原处,可是本应躺在床上的病人都不见了。
林奇转头对楚央手中的手机镜头說了句,“看来感染是自下而上的。”
萧逸泉从衣兜裡拿出一枚zippo的银质打火机,单手掀开盖子,啪地一声点燃。他将手拢在那小小的橘红色火焰周围,口中呢喃了几句类似咒文但楚央听不懂的句子,却见那火苗竟倏忽间脱离了打火机,如一只小虫一般飞到空中,围绕着萧逸泉盘旋了一圈,便向着走廊深处飞去。
“沒见過圣炎部的信徒怎么施法的朋友们,那個医生刚才使用的就是他们那边很普遍的火虫。平时以火苗的姿态藏在他们身上,一般都是打火机裡面,需要寻找不稳定的熵力的时候就放出来。”林奇還在尽职尽责地给他的观众们解說。
楚央悄悄插了句嘴,“是不是跟你那個怀表差不多?”
林奇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還是有一点区别的。不過你也可以這么认为。”
萧逸泉回头瞥了他们俩一眼,摇摇头,然后便兀自追着那火苗而去。他们两個也连忙快步跟上。
楚央低声說,“你们到底有几個派别啊?我听着怎么好像還有地盘的划分一样?”
林奇有些心不在焉地一边打量着墙上公告栏裡贴着的几张通知一边說,“最主要的有四個,互为竞争关系,有些還是死敌。其他還有很多小的组织,连我也不是全都清楚。”
经過了空无一人的护士站,火苗落在了一间医生办公室的门上。医生的名字就挂在门上:萧逸泉。
萧逸泉自己都愣住了。
林奇在他身后轻笑一声,对楚央說,“坏了,你說刚才看到的那個手肘和膝盖都反過来长的戴口罩的医生,会不会就是咱们平行空间的萧大夫啊?”
萧逸泉回头瞟了他一眼,似乎懒得和他争辩,伸手转动门把,发现门竟然沒有锁。
办公室裡一片狼藉,仿佛被人搜查過一般。病例纸张散得到处都是,桌上的牛顿撞球摆设也倒在地上摔得粉碎,铁球滚了一地。电脑屏幕并未关闭,散发的蓝光反射在墙壁上的一张抽象画上,正游离着一些随机自然风景照的屏保图片。
萧逸泉进入房间,看了一圈。林奇也跟了进来,问道,“跟你自己的办公室像嗎?”
“大致相同。”萧逸泉从地上捡起一份病例看了看,“就连病人也大都是相同的。”
“看来這個现实本来的样子,和我們的差别沒有很大。所以当這裡受到感染,下一個可能被入侵的就是我們。”林奇的表情也稍稍正经了起来,“他可能是想在這裡找什么东西。你有藏什么在你的办公室裡嗎?”
“只有一些我常用的东西。沒有什么特别的。”
“你赶紧好好想想。刚才那個医生如果真的是你的话,他为什么也会变异?是被攻击了么?会不会是混沌神殿那边的人?”
他们两個說话的时候,楚央绕到了办公桌后,伸手碰了下鼠标。却见桌面黑了一下,然后电脑桌面显示出来,浮在最上层的,是一個视频的窗口。
视频中,一個戴着口罩的医生正看着他。楚央仔细看了一眼那双露出来
(第2/3页)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页继续閱讀的眼睛,又抬头看了看正在和林奇說话的萧医生的眼睛,好像眼型确实几乎一致,只是眉毛上有一颗明显的痣,是他们认识的萧医生沒有的。
“你们過来看這個。”楚央出声提醒道。
两人忙凑到他身边,林奇一看便道,“就是他,刚才我們在楼下遇到的。果然是在這個现实裡的你。”
楚央按下了播放键。和萧医生那种淡定温和的嗓音十分相似,但似乎又有一些古怪的沉缓的声音从音箱裡传出来。
“我的時間不多了。如果你们是从近似现实裡来的,你们的時間大概也不多了。目前所知造成這种重大感染的人是一名五级观测者,来自混沌神殿,但是会使用长老会的咒法。近期频繁的现实坍缩都和他有一定关系。他并非来自我們這個现实,事实上他在我們這個现实裡的翻版也已经被他抹杀了。他不是一個人入侵的,另外還有至少十個人追随他,他们似乎有办法避過猎犬的追踪,不停感染其他现实,就连他们最先是从哪個现实来的也难以考察,而且這样做的目的尚不明确。他已经抢走了我负责看管的死灵之书第三卷,并且将我感染。”他說着,用反着生长的手费力地从背后绕過来摘下自己的口罩。
虽然已经看见了无数恶心的东西,但是楚央還是不免头皮一阵发麻。
他的下半张脸,生满了密密麻麻的肉色藤壶,疙疙瘩瘩一直蔓延到脖子上,顶端无数小小的不停翕张的裂口中還有许多肉芽在不停探出头来,复又缩回去。就连嘴唇也被挤得几乎看不见了,简直不知道他是如何說话的。
他只摘下来了一瞬,就立刻将口罩戴了回去。
楚央看了一眼萧逸泉,对方的脸色也有些不好,但已经非常镇定了。任谁看到自己的脸变成那种样子,恐怕都会吓坏的。
不用看弹幕楚央也知道肯定有不少观众在那边喊着“密集恐惧症”這几個字。
视频裡的萧医生继续說道,“你们必须立刻切断自己的现实和這個现实的任何联系,不要妄想抓到他们。他们的实力太强,而且受過严格的训练,不是一两個人能够解决的。”话說到這儿的时候,忽然间音箱中传出了刺耳的噪音和电流声,视频裡的萧医生忽然紧张地看了一眼屏幕上方的位置,眼睛渐渐睁大,现出了惊恐之色。
然后,视频便黑掉了。
在视频被结束前的一霎那,楚央感觉自己在他放大的瞳孔中看到了什么东西的倒影……什么巨大的……肉质的……虫一般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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