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百花宴
容嫣并沒有与谢桥一道回府。
谢桥回来的时候,朱氏给她請的教养嬷嬷已经在重华楼等着。
高嬷嬷穿红着绿,一丝不苟的发髻上斜插几支银簪,颇有几分体面。端坐在主位上,手裡捧着热茶道:“今后我便是你的教养嬷嬷,从明日开始习礼仪规矩。”
谢桥眉一皱,春雨忙說道:“高嬷嬷是从宫裡出来的人,先前是姑奶奶的教养嬷嬷,随着姑奶奶远嫁南陵,老夫人特地将高嬷嬷請来教导您。”
高嬷嬷端着一张脸,嘴角微扬,透着一丝傲气。并不打算与她多說,拍了拍裙摆起身朝偏屋内室走去。
谢桥却吩咐春雨道:“将隔壁院子收拾下,高嬷嬷在那裡住下。”
高嬷嬷脸色微变,站在偏屋门口,正要开口,只听谢桥继续道:“纵你是我的教养嬷嬷,无论之前是做什么,伺候谁的。也终究是個奴才,越不過主子去。你是老夫人請来的人,又是宫裡出来的老人,规矩怕是比我更明白,也更重规矩!”
高嬷嬷原是要给谢桥下马威,沒有想到在谢桥手裡头吃了個排头!脸色青红交错,却被堵得一句话說不出口。
谢桥眸光微转,含笑道:“当然,高嬷嬷自然不能与无知下人相比,修行涵养定是上乘。如今是我的教养嬷嬷,我自会敬重你几分。”
言外之意,给你几分体面与敬重的同时,你也得恪守本分!
高嬷嬷几乎是从鼻孔裡哼出一声,好生牙尖嘴利!
莫怪朱氏急急忙忙将她請来!
高嬷嬷讥诮道:“小姐這话說得对极,老身规矩礼仪浅薄,恐怕教不了您。”冷沉着脸,气冲冲的拂袖离开。
片刻,红藻来請谢桥去福寿堂。
谢桥置若罔闻。
提着药箱去给听风阁给容生医治。
柳氏见到谢桥的时候,未语先落泪,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哽咽的說道:“生哥儿他……他听得见我說话,他哭了!哭了!”
谢桥心中一喜,若是容生能够听到外界的声音,那么他的大脑并沒有受到严重的损伤。检查一番,安抚道:“他有反应就是好的征兆,你们继续多与他說說话,刺激他。假以时日,定能醒過来。”
究竟能不能醒過来,谢桥沒有太大的把握,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
柳氏含泪的点头。
谢桥给容生扎完针,吩咐柳氏让小厮每日给容生按揉四肢。
柳氏将谢桥送到门外,有心道歉,可却是难以启齿。
良久,呐呐地說道:“你如今协助我管理庶务,這些时日因着生哥儿的事,并沒有分配你理事。府邸裡各处庄子都是一季送一次账本,前两日账本已经送到我手裡。明日你若得空便到我屋子裡来,我教你看账本。”
谢桥应下。
第二日谢桥如约来跟着柳氏看账本,柳氏教导的也尽心。朱氏遣人来唤過几回,都被谢桥不得闲为由打发。隔日裡,容嫣也一同来与柳氏学看账本。
柳氏如何不知卫氏的心思?容嫣自小跟在她身旁学管家,如何会连区区账本也不会看?
心中冷笑,也不点破,就看她要做什么幺蛾子!
容嫣却是极为的本份,不懂之处谦虚的向柳氏請教,沒有生出什么风浪。
這一日,到了安远侯府的白花宴。
大夫人特地吩咐替谢桥好生妆扮,一同去往安远侯府。
明秀蹙紧眉头道:“小姐,高嬷嬷也一同去安远侯府。”說罢,看向一旁的谢桥。
谢桥一头青丝绾在脑后,露出精致的眉眼和白皙地面容。仪态娴雅地靠坐在大迎枕上,素白的叠纱裙随意铺展,上面银线绣的白兰似鲜活一般齐绽,将她通身气韵映衬得格外清幽秀雅。
谢桥双眸清冷,抚弄着身上层叠的纱裙,漫不经心的說道:“高嬷嬷曾做過安远侯府嫡小姐的教养嬷嬷,她此番回京去安远侯府参宴也不是奇怪之事。”
明秀却是怕谢桥给高嬷嬷落得個沒脸,心中记恨,在诸位夫人面前诋毁她!
谢桥看穿明秀的心思,笑道:“怕什么,见招拆招便是。”
马车缓缓的停在安远侯府门口,大夫人早已在门口,见到朱氏等人含笑迎上来,吩咐身旁的婢子将人领进去。
各府夫人已经差不多来齐,都坐在世安阁裡。
朱氏与安远侯老夫人寒暄一番,各府夫人的目光探究的打量谢桥。虽在宫中见過,却沒有细细观察過。
有些個夫人瞧着她秀雅端丽,有心了解一番,看能否结成儿女亲家。可一想到她的外祖,又不禁摇了摇头。
安远侯老夫人含笑的看着高嬷嬷道:“原以为你不会再进京,倒是沒有想到還能见着你。”
高嬷嬷瞥一眼谢桥,感慨道:“我也沒有想過有一日会回来,南陵那边气候宜人,适宜养老。姑奶奶听說她的侄女儿找到回府,又顾念她到說亲的年纪,在外多年怕不适应京中生活。央求着我来照应一二……”說到這裡,高嬷嬷脸上的笑有些牵强:“原以为要留個一年半年,眼下看来倒是不必,待见過您之后我便启程回南陵。”
安远侯老夫人皱眉,她素来了解高嬷嬷的禀性。若非姑娘家教养极好,便是顽劣不可教化,二则不需要她。若是前者高嬷嬷定会满嘴的夸赞,又如何脸带郁色?
各位夫人個個都是人精儿,如何不懂高嬷嬷的意思?
兴起结亲心思的念头,全都打消了。
谢桥却是后知后觉,茫然的看着高嬷嬷:“您不留下来嗎?這几日二婶娘教学看账本,便沒有跟着您学礼仪规矩。”顿了顿,谢桥仿佛想起什么来,忐忑不安地說道:“還是因为我沒有同意您住在偏屋内室,所以惹您不快了?若是如此,我便让人将我母亲一应遗物全都搬出来,放在给您收拾好的阁楼裡,给您腾出屋子来。”
高嬷嬷面色铁青:“大小姐莫要折煞老身了!”
谢桥慌忙摇头:“您是姑母特地請来教导我的人,又是宫裡出来的老人,最是懂礼仪规矩,我心中敬重您。只是怕我有些地方做得不妥,让您生出误会。”
众人看着谢桥如此低姿态,清亮的眸子裡闪過惶然,一時間心裡也有几分底细。
恐怕高嬷嬷仗着身份,欺压谢桥?
容嫣這时候出来打圆场道:“高嬷嬷,大姐姐性子直爽,您就不与她计较。”說罢,欠身对安远侯老夫人道:“我們小辈儿便去寻姐儿们顽。”
安远侯老夫人摆了摆手,示意她们离开。
走出世安院,容嫣询问道:“一起去清风阁赏花?”
谢桥摇头:“我随意走走。”
容嫣并未勉强:“我见你院子裡种了几株茶花,安远侯府有两绝,一绝是北院的一大片药莆,第二绝便是西北院的茶花。你若无趣得紧,可以去看看那茶花。”
谢桥颔首,待容嫣走远了,便询跟在她们身后的丫鬟如何去北院。
丫鬟带着谢桥去北院,的确一片极大的药莆。還未走近一股草药清香扑鼻,谢桥一时忍不住推开篱笆走进去。脚步倏然一顿,目光直直的看着不远处的两個三四岁左右的孩童。
令她惊奇的是他们的身体连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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