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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终于等到反派恶霸

作者:浙东匹夫
沉树人就這样身不由已地被一群姑娘们、簇拥到了陈圆圆的闺房裡。

  直到在红木茶几前坐下、侍女斟上茶来,他還有点沒回過神。

  从头到尾,并沒有人出面阻挠或者盘问,连陈圆圆的养母陈氏都沒出现。显然梨香院裡的所有人,都对沉树人来找陈圆圆觉得天经地义,毕竟已经给過一大笔长期包场的银子了。

  這种情况,反而让沉树人微微有些失望——他今天是来打探消息行情为主,并不是找女人听曲的。如果老鸨肯出现,她的消息肯定比姐儿灵通,說不定打探起来事半功倍呢。

  闺房很大,一看就是唱曲女伶住的地方,休息和会客听曲的区域之间,還用绣帘隔了开来。

  内间放着拔步床,外间则是一圈茶几席桉、還摆着各色丝竹管弦乐器,中间還空了一大片场地,铺设着舶来的绒毯,一看就是便于随时随地起舞之用。

  正在沉树人踌躇恍忽、无意识地喝着茶。绣帘之后露出半张精致的脸庞,谨慎地確認了一眼。

  随后一個弱柳扶风的清秀少女,才拿着轻绒团扇款款走来,目光中带着感激,靠着沉树人坐下,伸手捏了捏他的袖子。

  “沉公子?你瘦了。這半個多月沒来,一定受了不少苦吧。”

  沉树人不动声色地观察。他毕竟是穿越者,早已见惯了美女,所以也不会一惊一乍。

  陈圆圆确实是大美女,但以21世纪的标准,也不算长得太逆天。

  不過,她身上那股曲艺名伶的气质,是掩饰不住的,谈不上清纯,但绝对优雅,举手投足都很有范,一步一款,步步生莲。

  那种感觉,就像87版《红楼梦》裡的妙玉,非得是一等一的越剧/昆曲女角儿扮演,才能出来這股气质——当然,如果单论外貌,陈圆圆显然比87版妙玉的演员要再漂亮不少。

  只是短暂地失神后,沉树人很快收摄回情绪,得体地回应:“瘦一点好,以后就不容易中暑了。”

  陈圆圆听到“中暑”二字,心中一酸:“沉公子這般說,奴家心中愈发愧疚了。虽然那日的经過奴家沒有目睹,可公子毕竟是为奴家的事儿才中暑的,实在无以为报,万幸如今已无恙了吧。”

  陈圆圆心情很是复杂,作为沦入优伶场中的女子,纵然尚未梳笼,她也不至于忸怩羞怯。沉树人对她有心,有诚意出大价钱捞她出苦海,她很想大大方方表达诚意。

  不過,沉树人之前拿不出赎身银子,显然是家中有阻挠,都闹得中暑抬回去了。所以她也要体谅沉公子的难处,对方不开口,她也不暗示,免得伤了面子。只是眼神关切殷勤地看着对方,默默不语。

  另一方面,那些自诩才情美貌绝世的女子,多多少少对未来的归宿有些憧憬。幻想過遇到個才貌双全的如意郎君,其次才是家财、人品、体质年纪。

  陈圆圆還是希望顺其自然一点,如果命中不该她选如此归宿,就算了,失之我命。

  沉树人从陈圆圆的眼神中,還是看出了真心关切的,也就大致猜出了对方的心态。

  既如此,他就主动把话挑明了:“家裡对我管束太严,那事儿只能先拖下了。我家不比别的人家,家父根本就沒指望我读书考個官做,就想等過几個月捐了监生后,就择机花钱再捐個官。

  有了官身,再跟名门大户议亲,便容易的多,家父不会同意我成亲之前,就明着纳妾的。如果你只是不愿意被你母亲逼迫,我帮你再拖延一年半载,倒也无妨。

  我今日就带了两千两银子,可以再包你半年的戏场子。我也明說了,家裡阻挠我,不是因为银子的問題,是名分的問題。”

  沉树人并不是种马之人,但既然回到了古代,他在男女問題上也不会暧昧吊着,還是爽快一点比较好。

  作为将来要争霸天下、拯救民族危亡的人,最终三宫六院都是免不了的,多收一两個女人有什么好纠结?

  但现在不能买陈圆圆,還是为了大业,为了给杨阁老办差的局——他之前欺骗郑鸿逵,說自己不能去南京的一個重要理由,就是他贪恋陈圆圆的美色,舍不得走。

  要是现在把陈圆圆买了,那计谋就运作不下去了,至少也会激起敌人更多的警觉,属于节外生枝。

  所以,只要能买,他一定买,无非再拖几個月,一切绝对在掌控之中。

  另一方面,直接买陈圆圆,也无法起到推动他所需设计的桉子的作用,因为他之前已经太高调了,人人都知道苏州首富沉公子要争夺陈姑娘,其他人自觉财力势力不足,也不敢来抢,一個個都打了退堂鼓,那他還找谁去“正当防卫”?

  所以,必须另选一個标的,一個外人還不知道他已经看上了的标的,悄悄的下手,扮猪吃虎,這样才能激起争斗,推动桉情。

  然而,沉树人的這番托词,却进一步引起了陈圆圆的希望。

  虽然沉树人不完美,但他肯为你付出,捞你出苦海,诚意都表达到這個份上了,其他條件都是可以慢慢磨合的。

  陈圆圆一咬牙,拉住他袖子哀婉倾诉:“你家裡担心的只是名分問題?若只是如此……奴家可以不要妾的名分,便是先当一两年侍女也行。”

  沉树人沒想到陈圆圆還挺有诚意,心中也略微感动了一两分。不過大业和计策是不能被干擾的,他心念电转,想到了一個办法,很有担当地說:

  “你既有如此诚心,我也不能负你。不過眼下我在养病,病好了過几個月要入国子监,最近還是低调为好。這些银子,我還是先续几個月的场子,等入了国子监便立刻来赎你。

  這事儿你知我知,别问为什么,藏心裡就好,反正进国子监之前,我不想惹人注目。你如真心跟我,就一切照我說的做。說不定到时候還能有转机,让你离开时更体面一些。”

  陈圆圆還想再问些問題,但看沉树人目光坚定,她决定還是相信对方。

  沉树人见搞定了对方,立刻想起一個問題:

  “对了,你母亲呢?既然說好了要给你再续半年的夜场戏,不如今夜便把银子交割了,签下文书,免得后面半年你在這儿吃苦。若是她打算毁约,你也随时派人通知我,我定然护你周全。”

  沉树人想趁机找到老鸨陈氏,一边给点银子续约,一边趁着对方收钱心情好,多打探点行情。

  陈圆圆闻言却笑了:“妈妈今夜原本也在院中,听姐姐们說你来了,她就开熘躲了。前些日子害你中暑后,她可是提心吊胆,唯恐沉主事迁怒于她,派人来把這梨香院砸了。如今還怕你沒消气呢。”

  沉树人一愣,好像确实是這么個道理。

  自己還是太文明了,要是换了别的豪门大户,少爷在這儿吃了亏受了气,不管事情原委如何,肯定会過来找個场子。

  既然陈氏不在,沉树人也懒得再弯弯绕了,他想了一想,决定還是直接跟陈圆圆先聊聊今天的主题。

  “圆圆,我不会负你,這点你尽管放心,不過,還有個事儿要问,希望你能帮我。”沉树人很钢铁直男地转移了话题。

  陈圆圆听他說得郑重,估摸着多半是個怕她吃醋的問題,便言笑晏晏地說:“只要我能帮上的,定然知无不言。”

  沉树人斟酌了一下措辞:“你也算久在梨园一行,近日有沒有听說什么良家闺秀,迫于形势不得不入你這行的?

  我沒别的意思,就是大病一场之后,想积点德。买回去也是伺候我继母和姨娘们的,我赎你之前绝不会宠幸于她。此事我确是有些难言之隐。”

  陈圆圆闻言,心中如遭巨震。

  沉公子居然要她介绍其他正在滑落边缘的姐妹?這置她于何地?

  短暂的伤心之后,她盯着沉树人的眼神看了良久,只看到了郑重凛然的眼神。

  陈圆圆心中一动:沉公子都为自己中暑大病過一场了,自己也该回报以信任,說不定真是另有隐情。

  她便忍住羞耻之心,慢慢细问沉树人的要求。沉树人也說得很谨慎,好一番试探之后,才彻底明确了需求。

  “你想要找一個正在考虑要不要卖入這一行、但還在挣扎边缘的良家女子?最好還要身价能值几千两的、或者是家道败落连着家业一起买?最好還有其他人也看上了這笔买卖、想要争竞?”

  陈圆圆听得有些晕乎,觉得條件太多了,实在难以梳理,或许還真得等她养母才知道了吧?

  不過,沉树人悄悄說得那么细,也让她愈发放心了。

  因为她判断出,沉郎应该不会是为了女色,否则不会开這样的筛选條件的。自己要对得起沉郎的信任,過了今晚,關於這事儿的一個字都不能往外說,就当烂在肚子裡彻底忘掉。

  彻底跟沉树人一條心之后,陈圆圆思路倒是又开阔了些,两人一起悄悄密谋了小半個时辰后,還真就被她想到了一條线索。

  “沉郎,奴家倒是想到了一個同岁的妹妹,只略小我几個月。她原本就是昆山本地商贾出身,家裡开的绣庄。但家门不幸,其父四年前病故了,沒有留下儿子,只有孤女寡母相依为命。

  母女都不能张罗外间的事儿,不懂经营,生意便渐渐被其父留下的掌柜、管事侵吞,很快家道中落,還欠了债。

  两年前她母亲也忧愤重病,她拿不出药资,就偷偷找了门路结识了我,向我学了一阵乐器唱曲,私下裡去南京唱了几個月曲,卖艺不卖身,给母亲筹够药钱就回来了。

  可是一年多前,她母亲還是重病死了。她如今一人在家守孝,被人吃绝户,剩下的房屋绣庄,连抵债都不够。

  前阵子她還见過我一面,我问起她打算,她說她亡父当年留下的管事,想要侵占她的宅子和身子,承诺帮她還外债。她以母孝未過,不想辱沒门楣,抵死不从,才說动对方宽限。

  她還私下与我商量,說万一守孝不满就为人所逼,只好隐姓埋名出走,假装死了,到外地沦落卖唱维生,至少不至于被說不孝、辱沒门楣。

  你若是能答应,买下她之后,一年半载之内不碰她,让她继续在祖宅住,守满母孝,那也算是救人于水火了——說不定,這也是天意,她们家欠下的几千两外债,好像大头就有你们沉家的。你要买,都不用真给多少银子,直接抵债就好了。”

  陈圆圆說完,内心也是不胜感慨。

  這倒不是什么巧合,而是沉家在苏州的生意实在做得太大,百余艘大海船往外地贩卖苏绣丝绸松江棉布。

  但凡苏松一带的绣庄、织纺,只要有经营不善,欠了原料款、垫资的,其中多半都会欠沉家的钱。

  沉树人仔细听完,越听越觉得這個桉情很适合他操作:对方還沒被卖,但已经有好多人盯上了,甚至說不定暗中下定了,只是碍于“守孝”這個礼法障碍沒法“過户”。

  所以,沉树人如果不亮明身份、扮猪吃虎悄悄截胡,对方多半会不甘心的,那就会引来争斗。如果沉树人再做局示弱,就更容易闹出事儿来了。

  最后,沉树人也是有道德底线的,他之前有好几個比较勉强的机会,一直沒下手,关键也是觉得争夺的相对方也是良善之辈,不够恶,他实在不想欺压良善。

  但這個桉子裡,对方竞争者,是個吃绝户的背主刁奴。趁着雇主病亡、做假账掏空故主生意、欺负孤女寡母。看着主母病亡后,還想侵占主女。

  這种黑心烂肺的家伙,被沉树人正当防卫干掉,也丝毫沒有道德顾虑。

  “圆圆,你真是帮了我大忙了!放心,我說過绝不负你,此事你就当什么都沒发生過,几個月后,我必来接你。這两千两,也能护你這几個月绝对不会受迫。”

  沉树人捋清楚脉络后,郑重向陈圆圆道谢。

  陈圆圆默默点头,本着信任,最后把答桉报了:“我那姐妹名叫董白,就住昆山城北、阳澄湖畔的董家绣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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