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船长的处罚
乌鸦已经等在了這裡。
“为什么船上有股令人作呕的臭味?”
吉米一愣,他翻进瞭望台,将安全绳挂在一旁的卡槽裡。
“臭味?我沒闻到任何味道啊……”
“好了,你不必在意這些了,航行的探索区域知道了嗎?”
吉米点头,他掏出一個铅笔头,在一张皱巴巴的纸上圈圈画画。
“就是這样了。”
“很好,有一個目标空岛就在這條航线上。”
吉米看了一眼乌鸦那诡异的眼睛,欲言又止了一会,最终還是开了口。
“我觉得船长有很大概率会下令返航。”
“为什么?”
“因为刚才遭遇鬼雾的事件,新月号消耗了很多的羽气和水,以现在的补给状况来看我們根本到不了探索区域。”
“不!不不!目标空岛沒有多远了,它就在前方,這個时候怎么能返航!”
乌鸦說着,在那张皱巴巴的航图上用鸟喙啄出一個小点,吉米看了看,确实不远。
“我又不能直接去跟船长說前面有個岛……”
乌鸦停在那裡,像個雕塑一般一动不动的站了好久,甚至吉米觉得它死了,拿着铅笔头小心的捅了捅乌鸦的脑袋。
乌鸦突然睁开了眼,把吉米吓了一跳,它飞上吉米的肩头,对着吉米的耳朵耳语了几句。
吉米瞪大双眼,不敢置信。
“如果前面的岛不具备补给條件那整船人都得死。”
“虽然无法靠近那座空岛,但我远远的看過它,上面绝对是有人居住的。”
“光有人還不行,上面得有羽气矿,不然羽气怎么补充?”
“有羽气矿,我远远的看過。”
“远远的……”
吉米无语了,他问乌鸦:“远远的是多远啊?你为什么不能飞到岛上近距离好好看看?”
“我飞不過去。”
“为什么啊?”
回应吉米疑问的,是乌鸦的凝视,以及他体内逐渐翻腾的低语。
吉米僵在原地,汗如雨下。
“你在质问我嗎?”
吉米无法回答,他浑身僵硬,哪都动不了。
船长室内,谢裡曼的工作进行的很不顺利,他现在的心思全都在那根头发上。
栗色的头发,這种发色在這個世界十分的常见,他的船上就有六人。
而刚刚晕倒在船长室的吉米,他就有着一头栗色的头发。
谢裡曼揉着额头,他无法接受吉米曾经偷看過航图這個事实。
他是十分喜歡吉米這個小家伙的,這种喜歡不是出自对家人去世经历的怜悯,而是出自对吉米航行天赋的肯定。
对吉米经常關於航行知识的提问,谢裡曼只需作出引导吉米就能得出正确的结论,甚至在特别的航线测定問題上,他一样能說出自己的见解。
他有着希尔彼得望尘莫及的天赋,這一点谢裡曼曾觉得可惜,因为在离开這個世界之后,新月号要交给希尔彼得,而希尔彼得是一個手把手教起来都很费劲的家伙。
谢裡曼站起身来,准备猛踏地面召唤希尔彼得,命令他沿着新的返航路线回港,但他還沒来得及行动,整個船体就开始缓缓倾斜。
紧接着是船员们的喊叫声和杂乱的脚步声。
谢裡曼拉开房门,拽住一名船员问道:“怎么回事?”
“船长!右舷气囊正在漏气!”
谢裡曼赶到右舷的时候,正看到一群人用力的拉着绳子,右舷下方传来康尼“再放低点”的喊声。
谢裡曼向下看去,只见康尼努力的在湍急的气流中保持着平衡,一只手抓在气囊外的一個检查布带上。
“這怎么可能!?”
他一声惊呼,往上看去,与谢裡曼目光交错。
“怎么了?”
康尼将手伸进气囊外囊的那個洞裡,等他抽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柄小刀。
這是一柄十分常见的割肉小刀,它被用来对付那些方便存储的肉干,将它们切成小块。
這属于船员常备的餐具,不光船上人人都有,甚至仓库裡還丢着几把至今无人认领。
谢裡曼皱着眉,眼下不是追查小刀所属的最好时机,他询问着康尼气囊受损的情况。
“内囊沒事,外囊有個大口子,光靠临时缝补是不行的!
希尔彼得,找人去轮机舱,备用零件的隔舱最底下有罐凝胶,赶紧给我拿来!”
希尔彼得转头刚要吩咐下去,谢裡曼将他拉住,說:“你亲自去,快。”
一個多小时之后船长室内,刚完成修补作业的康尼将那柄小刀递给谢裡曼。
谢裡曼摆弄着小刀询问康尼:“凝胶多久能起作用?”
“大概再有半個小时它就不会漏了,它的密封性能持续很久,但不能遇到水。”
谢裡曼皱着眉头,眼前這种割肉小刀他就有一把,一模一样,都是空港旁边市场裡那种普普通通的地摊货。
“希尔彼得,我們還有多少羽气存量?”
“已经不足以完成您新设定的返航路线了。”
谢裡曼将小刀丢在桌上,抱着肩膀琢磨了一会,說:“康尼你先去吧,希尔彼得你去把吉米叫来。”
即便谢裡曼不相信吉米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破坏羽气囊,但他翻看自己航图的事是确定的,有些事谢裡曼必须要当面问清楚。
二人走后,安普顿站起身来,說:“是吉米破坏的气囊?”
谢裡曼摇头,将航图打开,他捏起那根头发丝给安普顿看。
安普顿手按剑柄,淡淡的說了两個字。
“果然。”
“這根头发只能证明他看過航图,不能证明他破坏了气囊。”
“他为什么要看航图?”
“這也是我想要搞明白的地方。”
“不,這不必搞懂,他在试图阻止王朝回归。”
谢裡曼抹了把脸,他一连喊了三遍安普顿的名字,可见那耐心已经被消耗的差不多了。
“你不要总是一副有人要害你的样子……如果真有這么個人,他完全可以把羽气囊从头拉到尾。
杀了你难道不是阻止你的最好办法嗎?”
“或者他只是在阻止我們找到船队呢?”
“還有什么比杀了你更一劳永逸嗎?”
正当安普顿要回答谢裡曼的时候,敲门声响了起来。
在得到船长许可之后,吉米走了进来,一脸兴奋。
“什么事把你高兴成這样?”
谢裡曼随口问了一句。
“前方发现空岛,我发现的!您的航图上沒有那個岛,我是不是有为它命名的权利?”
谢裡曼抬头看了一眼吉米,他那因为兴奋变得红扑扑的脸像是少年初次握住心仪姑娘的手一样。
“吉米,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偷看航图?”
吉米那兴奋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但绯红并未退去,反而更加艳丽。
他看了一眼旁边手按剑柄的安普顿,吞了口口水。
“我只是好奇我們要去哪裡……”
谢裡曼也把手按在弯刀的手柄上,他眯着眼盯着吉米,一字一句的问道:“那你为什么对我撒谎?”
吉米惊慌失措,目光在谢裡曼与安普顿的脸上交替扫過,他伸出两只手,摇個不停。
“我撒什么慌了?沒撒谎啊!”
看着逐渐靠近自己的二人,吉米彻底慌了。
他举着手,說:“我啥时候撒的谎?给個提示啊……”
“今天在這裡,我问你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对自己看過航图的事只字不提。”
吉米愣了一下,他试图放下双手解释,但逼近的二人让他紧张不已,他只好再次举起双手,颤抖着解释。
“我那是說的实话……我是在起航沒多久看的航图,并不是在今天……”
谢裡曼盯着吉米看了一会,最终将手从刀柄上移开,他猛踏地板,叫来了希尔彼得和两名船员。
“大副,不经许可进入船长室要接受怎样的惩罚?”
“吊在船外一整天。”
希尔彼得回答着,看了看一旁的吉米。
“你们俩把他带下去执行吧,希尔彼得你留下。”
那两名船员押着低头不语的吉米走出了船长室之后,谢裡曼坐回了他的座位。
“吉米說发现空岛了?是個什么样的岛?”
“在望远镜裡只是一個模糊的凸起,我還沒确定那是個岛呢。”
谢裡曼拿起望远镜,三人走出舰长室。
甲板上,谢裡曼仔细的盯着望远镜裡那個凸起看了半天,他的脑袋冒裡出一個疑问。
吉米是怎么分辨出那是個岛的?
虽然瞭望台上有望远镜,但那個望远镜的倍率要小于自己用的這個。
安普顿看了一眼离去的希尔彼得,朝谢裡曼伸手,他接過望远镜看向那個岛,只看到一個凸起的模糊轮廓。
“我希望你能找出是谁破坏了羽气囊,谢裡曼船长。”
船长两個字语气被安普顿說的很重,仿佛在承认在船上谢裡曼的地位高于自己。
“我会找出他的,但這個人应该不是吉米。”
“为什么?”
“如果那人的破坏行为是为了阻止探索任务,那吉米发现空岛這件事已经让那人的计划落空了。”
安普顿点了点头,他将望远镜交還给谢裡曼。
“像你說的,那人完全可以把气囊完全破坏,让我們死在這裡。
杀了我們难道不是阻止我們的最好办法嗎?這可是你說的。”
谢裡曼沉默了,他再次看了一眼望远镜裡模糊的空岛,說:“是啊……那他们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呢?”
随着新月号的前进,空岛的轮廓在望远镜裡逐渐清晰,谢裡曼看得出,那的确是個空岛。
它距离碧海足够远,体积足够大,绿油油的岛顶說明了它足够富饶。
“要停在岛上嗎?”
安普顿說着,接過望远镜。
“肯定要停,要是能在上面找到羽气矿,康尼是有办法提炼的,那样的话這個岛就可以成为我們探索计划中的补给岛……”
希尔彼得小跑着靠近船艏甲板,打了声招呼之后开始报告。
“船长,我按你吩咐的已经把所有人集中在下层甲板检查過了,沒人缺失小刀……”
安普顿眉头紧皱,追问道:“吉米的查過嗎?他不是吊在船外了?”
“查過了,他的小刀就在身上。”
谢裡曼摆了摆手,示意這個問題到此为止。
“希尔彼得,多久能到那個岛?”
“四個小时。”
谢裡曼招手示意希尔彼得靠近点,他贴在对方的耳朵上,說:“等到了岛上,你這样……”
随着谢裡曼的讲述,希尔彼得不住点头。
一旁的安普顿自然是听得见的,听到谢裡曼的计划,他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最后干笑了两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