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天童
黎征刚把门巴族婚娶的习俗說完,我就忍不住张大了嘴巴,嘴裡含的那口茶水再次缓缓留回杯裡。
在他一开始强调门巴男女平等时,我還沒认为有什么,毕竟這說法现在很普及,尤其时常都能听到妇女能顶半边天的口号。
可门巴族一妻多夫的观念却让我难以接受,而且他還說了招赘婚,服役婚,虽然我沒過多细问,但很明显,這两种婚姻一定很另类。
黎征又跟我解释拉巴次仁的婚姻,他說拉巴次仁本来只有一個老婆,可他是门巴族最出色的猎手,有個女子就动了芳心,跟他和大老婆一商量,在征得两人同意后又做了他的二老婆,至于拉巴次仁的第三位夫人,原先是他兄长的妻子,只是他兄长在一次狩猎中意外身亡,他就按习俗把长嫂给娶了過来。
我默默的听着沒表态,其实我也不知道說什么,但打心裡却理解了,心說這一定又跟门巴族人口稀缺有关。
沒多久拉巴次仁的三位老婆就把饭菜做好,我們三個爷们也不好意思干在一旁闲聊,都动起手帮起忙来,我不知道拉巴次仁怎么会突然渴了,他沒多问直接把我“用”過的那杯茶给喝了。
我們以地为桌,围在一起吃饭,但我沒急着吃,反倒瞧着黎征,自打到了村裡,我算感受到了這裡习俗之多,生怕自己不懂事坏了规矩。
果然,黎征先用手对着酒杯轻沾了下,又把沾出的酒水对着身旁一弹,与此同时,其他人都拍拍手,低头嘀咕起来。
我猜這是在祷告什么,我也似模似样的学着,只是我也不懂该念什么,索性含含糊糊的哼呀。
祷告完毕,拉巴次仁又活跃起来,一边吃一边嘻嘻哈哈的聊着,可黎征却截然相反,他闷闷吃着,除非有人问他话,不然他不多說一句。
我跟拉巴次仁接触時間虽短,但却一起经历了很多事,现在混得熟了,我也不再回避,逮到机会就跟他斗嘴。
這样一顿饭在既热闹又沉闷的气氛中吃完,黎征說起正事来,“天佑,你左眼的事我考虑一下午,又查阅了村裡的羊皮古卷,按古卷记载,黎村百年前也出现一位双眼半瞎的巫师,他又在机缘巧合下治好了眼睛,我想咱们可以效仿此法,带你去寻找一下机缘。”
我心裡为之一振,還特意往他身边凑了凑,“机缘怎么讲?”
黎征稍一沉默又說,“在林芝周围有個山峰,叫南迦巴瓦,那裡有种妖物,能给你看眼睛。”
我兴奋劲一下全无,甚至失神下還念叨一嘴,“妖物给我看眼睛?”
拉巴次仁哈哈笑了,指着我,“宁天佑,看你那怂样吧,就跟我以前似的,把妖物跟妖精弄混了,妖精是传說中的鬼狐精怪,而妖物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說白了就是变异,听懂沒?”
我回過神回答道,“這么說人妖也是妖了,对不对?”
拉巴次仁一愣,看样沒料到我会举出這么奇葩的例子来,而黎征又接话,“记载上写的很含糊,只知道那妖物叫冰川天童,有什么怪异、属于什么动物都无从得知,這次我們要寻找机缘,就得准备充分,尤其是武器、药品方面,一定要考虑全。”
拉巴次仁双眼放光,啪啪拍着自己胸脯說,“黎征,你瞧好吧,你给我那铁弓可是好家伙,要是冰川天童不给宁天佑治眼睛,我就拿铁弓射穿它屁股。”
我倒沒拉巴次仁這么乐观,尤其光听冰川天童的名号就能感觉到它的恐怖,但话說回来,黎征身手如何我不知道,可拉巴次仁绝对是個好帮手,有他承诺跟着去,我不安的心裡多少有些欣慰。
黎征又說了一些细节問題,之后我們分头准备。
其实我也沒什么可准备的,身手一般,除了当了病人,其实方面也只能是個随从,但黎征和拉巴次仁却忙活的不得了。
三天后的早晨,我們启程了,而且分摊后我們每人都背了一個大包,腰间揣了一把折叠刀。
途中黎征又說了南迦巴瓦峰的资料,它是西藏林芝地区的最高山,海拔竟有七千七百多米,攀登难度极大,尤其传說中山顶上還有神宫及通天之路,要有勇士能登上去就能见到神仙,而它主要有三條山脊,西北山脊,东北山脊和南山脊,我們這次要走的,就是从雅鲁藏布江岸出发,进入它的东北山脊中。
期间我又问,我們的目的地具体是哪,這也是我从自身角度考虑到的,毕竟那山太高,我還是从平原赶来的,在高海拔地区,怕身子骨不一定能抗住。
黎征让我宽心,說我年轻,在海拔三千米以下的地方都不会有危险,只要注意调整呼吸就可以,而我們最终目的地是在海拔两千八百多米的一個山谷中,這山谷也有個很美的名字——冰川谷地。
拉巴次仁也安慰我,還举個例子說西藏的大藏寺就在海拔三千米以上的深山中,那裡百余间建筑,住着好几百的僧人,他们天天活蹦乱跳的,让我不要怕。
我把悬着的心放下,尤其有他俩人的陪伴,我把注意力更多的都放在沿途风景上。
我們一共走了小一周的時間才赶到山谷入口,這期间我也体验了一把从夏到冬的感觉,尤其拉巴次仁還配合着当起了解說。
我先看到了热带雨林才有的植被,像龙脑香、娑罗双、千果榄仁等,又瞧到了山地亚热带常绿阔叶林群,刺栲、薄片稠、墨脱青冈這些,最后我們披上厚厚的外袍,来到亚寒带针叶林区,這裡都是冷杉這类的树种,踢开积雪偶尔還能瞧到地表上附着的厚厚苔藓。
本来我以为身上這外袍会一直披着,不料进了冰川谷地后,竟慢慢变得暖和起来。
我对這情景很纳闷,但黎征告诉我,冰川谷地就是世间很另类的存在,它的地表還是分区分片的,有些地方很热,有些地方很冷,尤其還会有频繁的地震出现。
我不知道是不是黎征乌鸦嘴,他刚說完,我脚下就微微抖了起来。
我对地震這词不陌生,但对它的了解也都从书本上学来的,并未亲身经历過,冷不丁看着周围都在抖,整個人都懵了。
黎征和拉巴次仁反应快,尤其黎征還特意强行把我拉蹲下来。整個地震持续時間不长,也就十几秒钟的事,而且震级也不大。
拉巴次仁骂了一句娘,先站起身对我俩摆手示意,那意思危险過去了。
我脸色稍有些不自然,但也只能慢慢缓劲。
我們接着前行,沒多久就遇到了一個干枯的河道。
其实把這河道說成干枯倒也有些不合适,河道裡是沒水,但河床上有许多残水的迹象,明显刚干枯不久。
我挺好奇,尤其周围只有稀疏疏的冷杉,并无猛兽的出现,我就放心大胆的跳到河床裡查看,還对黎征他俩喊话,问這现象怎么解释。
可他俩都沒回我话,反倒都一脸警惕的盯着远处,随后又四处打量起来。
我心說他俩在干什么呢?怎么瞧着就跟如临大敌似的。
等我爬上河床想向他俩身边凑過去时,他俩却各自向很远处的两颗老冷杉跑去,黎征先摆手招呼我說,“天佑到我這边来。”
我应了一声,压着心头疑问往他那赶,可我刚跑了沒两步,拉巴次仁一扭头也招呼我說,“宁天佑,你還是到我這来吧,我這棵冷杉比黎征的粗。”
我不懂自己“投靠”谁跟谁那边树的粗细有什么关系,但看着黎征也点头赞同,我只要再次奔向拉巴次仁。
拉巴次仁真不客气,一把将我背在身上,又拿他那五色腰带紧紧将我俩给绑在一起。
就他這动作,我立刻想起我俩**着共穿一件外袍去墨脱的情景,我扭了几下从他身上跳了下来,问道,“爷们,你到底要干什么?”
拉巴次仁指着冷杉說,“别问那么多,咱俩要到树上避难,你快跳我背上来,我背你爬上去。”
我应了一声但沒跳到他背上,反倒一撸袖子說,“拉巴次仁,你小瞧我,别的不敢說,爬树我拿手,小时候掏鸟窝,义荣县的老树我都爬遍了。”
拉巴次仁担忧的望了望远处,又急着催促起我来,尤其這小子手還不老实,還趁空拍了下我屁股,“别耍嘴皮子,快点爬。”
我心裡想着又被你這爷们赚了一把,日后逮到机会,自己绝对拍回来,但行动上不耽误,手脚并用,嗖嗖爬到了很高的地方。
其实冷杉跟杨树還不大一样,树杈太细,我爬到高处又找不到地方能借力歇息,只好调整着身子用最省力的姿势趴在树干上,而拉巴次仁就在我脚下,或许是自己刚露的一手爬树绝活還真出乎他的意料,這小子笑嘻嘻的跟我說,“宁天佑,我喜歡上你了。”
我能听出他的意思,是欣赏我的身手,可他這话却說得让我肉麻,我学着他的样子呸了一口,又想跟他斗嘴。
可這时黎征远远跟我們喊话,“小心些,危险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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