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敵遺孤對公主一見鍾情

作者:請藥師賜福於我胞
回了升清殿,溫雅見雨沐還是不太高興,就問了一句。誰知雨沐卻又責怪地看向她:“姐姐怎麼沒有在騎術賽結束後立刻回來?”

  溫雅心想他總不可能有讀心術,讀到她跟鄭季?做的那事,便面色如常道:“看過比賽後有些餓了,我跟鄭夫人到旁邊茶室吃了些點心。”

  她這樣說,雨沐才鬆了口氣:“還好。我今個才知曉,原來那些馬行馴的不只是馬,參加比賽也不只爲了得獎——他們是兼做皮肉生意的,我真怕那鄭夫人帶你去……”

  溫雅這才明白過來,鄭季?第一次見她時故意提到騎術賽,確實就有不軌的心思。或許是因爲自己主動約她去看馬,那登徒子纔會以爲她也好這口。不過既然已經發生,也就不必再細究起因,溫雅只是捏過他的下巴輕吻了一下:“本宮有如此美人,怎會看得上那些玩意?”

  雨沐剛想將他心愛的表姐摟進懷裏親密無間地回吻,卻想到這鳳輦不怎麼隔音,然而再一想現在整個皇宮都是他們的家了,在家裏想親就親,於是頗爲熱情地跟溫雅膩歪了許久,直到鳳輦行到了升清殿門口。

  溫雅和雨沐回了寢殿,更衣後走進內室,卻看見扎散坐在案前,桌上還放着一大摞沒剪開封條的奏摺,可他人卻已經趴在案上睡着了。

  “剛到未時,怎麼就困了?”溫雅還覺得奇怪,身爲尼謝賀部的首領,扎散平日可要比她從小嬌生慣養的表弟勤勞多了。

  而趴在桌上的那爾尼美人被她的聲音驚醒,迷迷糊糊地支起上身揉了揉眼睛,再睜眼卻看見那用作硃批的筆已經在攤開的麻紙上留下了一個大紅點,連忙要起身來找東西擦拭。

  “不必了。”雨沐攔住他,興許是顧及到表姐在場,不好再壓榨扎散,“累了就歇會,這些看不完也不打緊。”

  扎散也有孕近五個月了,雖然之前沒怎麼害喜,可月份大些之後卻是經常犯困。而現在萊葉還在月子裏,只有他一個給雨沐幫忙,確實是有些勞累。

  得了免除“勞役”的准許,扎散扶着腰站起來,一頭烏黑柔順的捲髮已經散了一半,清麗漂亮的小臉上神情也是頗爲迷濛。雖說他的年紀是比雨沐、青蕒等人大了三四歲,但歸根結底還是個初次當爹的小孕夫,能這樣忍着孕期又是睏倦又是腰痠腿疼着給主君幹活,還是有些可憐。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不過溫雅又不想越權來管,而雨沐也不是沒有良心,見扎散還沒睡醒,便親自扶着他走到榻旁。而扎散沾到了榻便自動躺下,護着小腹安穩地又睡着了,倒真是一副蠻族出身好養活的體格。

  溫雅見他這樣不禁笑了一下,又掃了一眼被那紅墨點洇了的奏摺,發覺只是普通的例行報告便不再去管。但雨沐卻又從旁邊那摞單拿出來的奏摺裏抽出來了一份,打開給她看:“姐姐,你看這個方案如何?”

  溫雅過了一遍,這是戶部擬定的面首選秀辦法,因爲之前數十年皇宮都沒有選秀的需求,現在要拿出方案還得基於現狀進行許多修改。

  就比如以前在長青公主剛上任時,周朝實控國土還只有三州十五郡,選秀的動員與落選補償都花不了幾個錢,還能借此機會做全國戶籍普查,這筆花銷自然值得。然而到了溫雅手裏,現在周朝的本土面積比起當初已經翻了兩番,雖然因爲鐵路的普及使得動員費用和交通補償都有所降低,但考慮到中原本土的人口也已經漲了近兩倍,還有各個附屬國也要送選,再像以前那般選秀,屬實是會選得太多了。況且在監國軍建立以城鎮爲最小單位的哨所情報網之後,百姓戶籍普查便不必再借選秀的名義。

  因此這份擬定的新方案中,第一批選秀僅在皇城所屬的姜東直轄州進行,令當地適齡男子自願參選,並自行提交戶籍證明,紙質材料送到戶部官署進行初篩後,再將合格者召集到京城複試。

  這辦法確實省事,但溫雅覺得最省事的還是不選:“弄這麻煩事幹嘛?我若是想納新的小郎,奧薩城裏多的是美人。”

  可是雨沐輕拍了她的小臂一下,又怕將他家寶貝表姐拍疼了,連忙撫了撫:“這是爲了早日誕下皇女,又不是爲了滿足私慾。”他看了眼扎散睡得正熟,才壓低聲音道,“近十年來奧薩城轄州人口漲得頗快,女嬰出生數卻在下降,那些外族人的身體多半是有問題,還是得在關內選些健康的男子。”

  奧薩城周邊地區的女嬰出生率下降確有其事,而且是從曾經香帝國覆滅前便開始的,之後分裂出香族、帕恩族和澤林族,前二者就是因爲貴族支系生不出女兒而退化到父系氏族。因此在收歸周朝後奧薩城三族和解,便出現了許多帕恩族和香族男子嫁到澤林族的情況。

  不過除了奧薩城三族之外,周朝的其餘異族並無生女難的問題,而溫雅現在的五個小郎君當中也沒有奧薩城人,不一樣還是都生了男孩。不過她轉念想,重啓選秀或許也好,畢竟未來要繼承監國軍的女兒最好還是得由中原人來生,否則若監國軍統帥是個串種,那豈不十分可笑?

  於是中斷了五十餘年的選秀便重新舉行了,並且緊接着安排在了春闈之後,使得這段時間朝中頗爲忙碌。

  而這次選秀在京衛二城初選,無論出身,只要條件符合便都能報名,只是費用要自理。有錢人家的小少爺們即便是選不上,也會花點小錢報名只爲了去參觀皇宮,而也有不少普通乃至貧寒的人家爲了給孩子一個逆天改命的機會,省喫儉用來給孩子湊上拍一張參選相片的銀膠片錢。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不過在選秀報名和初篩的同時,京城格物院也要在夏至日舉行一年一度的全國學士集會。而今年溫雅正巧此時人在京城,便忙着出席全國集會了。

  她本以爲德萊琪也會參加,到祕書處卻找不到她的名字。溫雅原本要在集會上發佈由德萊琪的研究筆記整理成的《生演論》,也是她獨立撰寫的第一部着作,沒想到德萊琪本人卻到不了現場。

  但即使原作者不在,由監國公主親自站臺的這部《生演論》也在學士們當中引起了轟動。會場幻燈片的投影展示了書中對於丹法羣島動物分支演化的直觀描繪,同時輔以了老派學士們偏愛的海量數據統計與紮實的概率學推導過程,使得臺下的參會者連連讚歎,最終溫雅帶到會場的第一版《生演論》書籍被搶購一空。

  除了德萊琪的着作之外,另一場備受矚目的演講是關於一篇名爲《假想真空中的電場與磁場運動》的新發文章,其中基於測量數據提出猜想,光等價於電磁場在空間中的傳播。

  相比於主要是看着新奇的生演論,格物院的學士們顯;然對與電學研究更爲關注,並且在演講後立刻便有人對於測量數據的誤差提出質疑。在一番辯論後,幾名電學學士決定重新設計測量光速的傳動鏡組。

  而有人忙碌的時候,自然也有人悠閒,例如青蕒、梅謝和阿吉這般以買書學周語爲藉口喬裝出宮玩的。

  最初是阿吉學周語學得頭疼,非要讓負責教他的梅謝帶他出宮“採風”。可梅謝一共也沒上過幾次大街,只能又拉上了青蕒。

  然而青蕒也並非在京城長大,對這裏的熟悉程度與梅謝半斤八兩。他只聽書肆裏有人說座娘娘廟十分靈驗,便想去爲長姊燒一柱香,於是領着梅謝和阿吉搭了輛雙輪馬車,讓車伕拉他們到了那座廟去。

  可三人快到時才發現,那娘娘廟是在南城姜隘,即是姜江沿岸人走水路進京之處,當下有許多近則衛城遠至卉洲的旅客在此聚集,而且幾乎全是年長者帶着家裏十幾歲的小公子。顯然這些旅客都是爲參加選秀而來。

  也是爲了迎合這些參選者的需求,姜隘這邊街上現在到處是賣成衣和首飾的鋪子,而無論窮富的小公子們都頗爲急切地搶購新衣裝,爲了去拍參選相片時能展現出最佳的姿態。

  阿吉看見一個跟他一樣年紀的小公子,在街上對着成衣鋪的鏡子拿炭筆往自己臉上畫,便忍不住向梅謝笑道:“你瞧那人,眼睛這麼小,卻拿筆畫得那麼大。這樣算不算那個……欺君之罪?”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誰知因爲他聲音太大,那小公子竟然聽見了,回頭看他是外族人的長相,便理直氣壯地發起火來:“你說誰呢?!這可是天子腳下,怎麼把你們這等捲毛蠻子也放進來了?”

  這話讓梅謝頗爲生氣,現在家裏的兄弟們半數都是“捲毛”,而這人口出狂言,等於將他全家都罵在裏面了。於是還沒等阿吉反應,這位從小嬌慣的夕國小王子便先回罵道:“你是什麼醜八怪,也敢上街來嚇人!”

  那小公子性子頗莽撞,看對面有三個人也絲毫不懼,扔下炭筆便要動手。可若是真動起手來,青蕒和梅謝兩個加起來都攔不住在那爾尼草原殺人如喝水的阿吉,對方怕是沒個缺胳膊少腿都不好收場。

  幸好在阿吉與那小公子打起來之前,成衣鋪的老闆先出現了:“客官可要小心,在下這面水銀鏡價值五十兩,是有記載的古董。”

  有旁人介入,那小公子也冷靜下來,見周圍看戲的人也不幫他,心裏氣憤卻也無奈,反手故意用炭筆在那鏡子面上畫了一道就立刻走了。

  “着實抱歉……”青蕒連忙向那老闆道歉,要從袖子裏掏錢票,“這鏡子的損傷在下會按價賠償。”

  然而那位成衣鋪老闆搖了搖頭,用手指將炭筆的痕跡擦去,鏡面並無損傷。似乎是見外面看戲的路人太多,他對青蕒等人做了個請的手勢,領着他們先進了店裏。

  這突發事件安全結束,三人才注意到這位成衣鋪老闆其實也僅是一名十幾歲的雋秀少年,雖然打扮樸素,容貌卻頗爲清麗脫俗,只消簡單地站在那便能散發出溫柔沉靜的氣質,卻也莫名地有種與世人的隔閡感。

  青蕒替梅謝和阿吉兩個惹禍精對他救場的行爲感謝,而這位雋秀脫俗的年輕老闆卻只說:“三位公子若非必要,還是儘快離京吧。現在姜隘的街上全都是參選的秀子,若是今日之事被上報,三位怕是會有麻煩了。”

  青蕒見他似乎是把他們錯當成了沿姜江偷渡來的外鄉人,便解釋了一下讓他放心:“您不必擔憂,我等是正經嫁到京城來的,妻君家裏也是……名門望族,勞您費心了。”

  那位成衣鋪老闆反而有些憂鬱地搖了搖頭:“如此處境可是更加危險……與其在暴君的爪牙間小心翼翼地活,倒不如遠離這座烏雲籠罩的城。”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這話真是頗爲難聽,又是暴君又是爪牙的。而且今天天氣晴朗,並沒有半點烏雲籠罩的模樣。

  梅謝現在已經能流利說周語,便忍不住同他辯道:“那您怎麼還在這裏,與那些想跟‘暴君’同流合污的人做生意?”

  誰知這位容貌脫俗的年輕老闆卻憂愁地回答:“因爲在下也要參選……即便是拋下這條賤命,也不能向暴君屈服。”

  他這話聽着頗爲危險,因此青蕒和梅謝對視了一眼,順着他的往下說,由此套出了些許信息。

  原來這位在姜隘開成衣鋪的小公子名叫月染,竟是十五年前被毒殺的北涼王的幺兒,當時在百日宴上只有他這個襁褓裏的嬰兒沒有喝下毒湯,因此僥倖活了下來。如此來看,他確實跟雨沐的父母有滅門之仇,由此遷怒到現在當政的雨沐倒也合理。

  不過這位月染公子即便是在十五年前漏了網,卻也沒有遭到康明帝的斬草除根,而且曾經的北涼王都沒有被定過罪,而始終是作爲無辜的受害者被記入案宗。活下來的月染並不用隱姓埋名,甚至在十五年前案發後,康明帝便下詔讓他這個不滿週歲的嬰孩合法繼承了北涼王的爵位。

  也就是說,現在的月染仍然是北涼王,只是由於北涼王府的奇珍異寶已經被他母族的人偷的偷、賣的賣所剩無幾,按例發放的俸祿也不知道被誰從中間截走,使得他不得不拿着僅剩的錢票到京城開成衣鋪維生。

  然而這“僅剩的錢票”實際上卻頗多,即便月染無論做什麼生意都在虧損,這筆錢也夠他虧幾輩子都花不完,足以見得曾經的北涼王府究竟索取過多少賄賂。

  但月染也不在意做生意虧不虧錢,一方面是世人的理念中男子本就不該經商,另一方面也是由於他心裏存着捨生復仇的念想,將錢財視作身外之物。

  只是讓三位小郎君十分驚訝的是,月染要復仇的對象並不是康明帝或者雨沐,卻反而是遐平監國公主。理由也相當奇特,是由於月染計算出毒湯案發時康明帝還不到弱冠年紀,從而認爲楊侍郎毒殺他全家是受康靜公主的指使,而康靜公主毒死了他爹孃和兄長,月染便要以牙還牙,去當面首毒死康靜公主的女兒。

  這話說出來,青蕒差點沒按住讓阿吉將他直接一匕首捅穿。三位小郎君並不知曉北涼王毒湯案的內情,然而話說到這份上也難以繼續,他們只找了個理由告辭,連忙回宮將這嚇人的情報告知了雨沐。梅謝還嚷着要即刻將那個月染抓了,趕在選秀之前以儆效尤。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不過雨沐倒不像他們這般聽風就是雨,知道他爹爹之前不處理溫月染,是由於那小子的“復仇”邏輯實屬幼稚,就算放着不管也不會造成什麼危害。

  至於他說要參選以面首身份給監國公主投毒,雨沐聽了直笑:“北涼王參選秀子?就讓他來吧,我找御醫給他看看腦子。”

  明知道北涼王的身份過不了選秀的初篩,等溫雅晚上回宮後,雨沐便把這事當做笑話給她講了,然而溫雅想了想卻說:“讓戶部的人放他過審吧,我正缺一個祭軍旗的。”

  雨沐見表姐神情淡然,不像是在開玩笑:“他不過是個蠢貨,姐姐真要殺了他?”

  “蠢是蠢,但他也是真心實意地計劃着要殺我呢,被我反殺也不冤吧。”溫雅又補充說,“當然我也未必要殺他,只是這個北涼王的名號,不宜再留在世間了。”

  雨沐明白她說的意思,之前他爹爹要優待前代北涼王的遺孤,是迫於形勢裝作珍視手足之情。而十五年後的今天,“北涼王”這三字在朝堂上已毫無影響力,是該讓這個名號徹底消失了,無論是以什麼方式。

  戶部官署給那位世襲的北涼王返回了初篩通過的結果,於是月染便關停了成衣鋪,帶着他全部的錢票離開姜隘進了城內,住進了中街上最好的客棧。

  爲了行刺,就得想辦法先通過監國公主的選秀。而月染看過一部五十多年前的老話本,裏面寫到過京城流傳着一本選秀祕籍,總結了各種提問的回答方式,那話本的主角便是靠着背下了這本祕籍,僞裝成破落名門的公子通過了選秀。

  雖說那是五十年前的故事,即便還能買到那本選秀祕籍,也不一定現在還能適用。但月染要抓住一切機會提高自己通過的可能性,因此他在安頓好行李後立刻出發去了中街書肆。

  然而等他到了中街書肆,看見最顯眼的架子上琳琅滿目的話本就將祕籍的事忘在一邊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月染先是果斷買了他在追讀的系列新篇,又問那書肆的夥計最近有什麼新書。

  那夥計先是說什麼監國公主推薦的學術着作《生演論》賣得極好,看月染興致缺缺才恍然大悟:“公子,您莫不是想買空毫錐先生的最新力作《秋湖花釵誤》?”

  空毫錐的名號在涼郡話本愛好者中也是無人不知。月染連忙詢問,才得知這本《秋湖花釵誤》剛出版半月就已經在各大書肆賣斷。而中街書肆剛進了一批加急再版的,還沒來得及印出告示。

  於是月染立刻掏錢,拎着滿滿一包裹的話本回了客棧的房間,迫不及待地開始看。

  這本《秋湖花釵誤》的內容頗爲大膽,講的是京城的名門小姐憑秋生來嬌弱,一次出遊時落水得了盲症,而話本的男主角玄湖是個貌美的奴籍少年,被憑秋家裏買去照顧失明的小姐。玄湖見原本風姿綽約的小姐因爲看不見而閉門不出,便去採了剛開放的香水月季,帶回府簪在憑秋的金釵上,這樣即便她看不見鮮花,也能聞到鮮活的香氣。

  香水月季四季盛開,玄湖爲憑秋日日簪花,主僕兩人因此互生情意。又因爲憑秋已經落下殘疾,家裏安排的姻親也告吹了,她便收了玄湖做通房,只等他懷上身孕就能以此爲由向家長請求擡他當郎君。

  之後玄湖很快就有孕了。然而在他告知小姐之前,憑秋的病情卻突然惡化乃至昏迷。家長將她帶到靜禪院求大師救命,發現她是那次落水讓腦中淤血凝結導致了眼疾,而現在淤血化開就要危及生命。必須要用年輕男子的鮮血當引子煎藥給她服下,而家長認爲是玄湖照顧小姐不周,便命人將他鎖起來取血給憑秋煎藥。

  玄湖不知道憑秋已經不省人事,只以爲取血是爲了治眼睛,既心疼她受眼疾折磨,又怨恨於她明明也可以用別人的血,卻要傷害已經懷上孩兒的自己。在連着兩個月日日取血,一天夜裏玄湖竟有些見紅,找醫師卻無人應答,他爲了保住孩兒勉強翻牆逃出了府,還是街上巡邏的勤務官將他送到了病坊。

  玄湖險些小產,但在病坊保胎出來後,只聽說憑秋小姐治好了眼疾,要同之前定親的小少爺成婚了。玄湖因此誤以爲小姐是爲了流掉他的孩兒才取他的血,於是不願再回去,留在病坊做工還藥錢,打算獨自生下孩兒。

  然而憑秋復明後沒見到玄湖,卻被家長告知他在自己昏迷後便不知所蹤。但憑秋即使誤以爲自己遭到背叛,也不願再娶當初因爲她意外失明就毀約的無義之人,反而主動退了婚。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一日憑秋出遊踏青,見到路邊一位衣着樸素的貌美少年在賣一種十分豔麗的花,聞起來有熟悉的香氣,才得知這就是曾經玄湖給她簪的花。這花沒有什麼高貴的象徵,也只有普通百姓纔會買,在文人墨客眼中比不上梅蘭竹菊,然而卻能月月盛開從不間斷。

  憑秋對這花頗爲喜愛,於是將那賣花少年帶回家娶作正室,在院裏種了許多香水月季。她這行爲被同僚們評價爲瘋癲,然而平民出身的男子卻羨慕那賣花少年的幸運,香水月季也在市井流行。

  而玄湖見了此狀,還以爲是小姐仍然念着他,於是帶着七個多月的身孕去找憑秋。然而憑秋只是移情於花,卻仍然認爲玄湖之前是棄她而去,也不相信他腹中的孩兒是自己的血脈。因爲玄湖的奴籍還在她府上,憑秋只能收留,卻又要故意羞辱他,在與新婚夫郎恩愛時命令玄湖站在牀邊侍候,還讓他挺着孕肚跪在地上給主君洗腳。

  不過最終在玄湖即將臨盆時,穩公檢查他的身子,才發現他手臂上留了數十處取血的針疤。憑秋的家長良心過不去,才告訴她玄湖在她當初昏迷後還被關着取了兩個月的血,因此他即將產下的孩兒也必然是憑秋的血脈。

  由此誤會解開,玄湖也生下了一個健康的女兒,兩人便重歸於好,同小女兒一起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月染看得十分揪心,不知不覺就到了半夜,直到看見結局圓滿才鬆了口氣。然而他又翻到最後兩頁後記,卻見那位空毫錐先生寫到原本是要讓玄湖因爲氣血虧耗難產而亡、憑秋得知真相追悔莫及,是出版社爲了銷量強行要求他改變結局,頓時覺得這銷量還是頗爲神聖,若是不改結局,他怕是要傷心慪氣到天亮了。

  這話本看得月染意猶未盡,而在確定了結局圓滿後,他又將其中精彩的部分反覆看了多次,兩天的時光就這樣消磨過去。

  等到了第三天,月染纔想起來還要找那選秀祕籍,於是將這本《秋湖花釵誤》裝進袖袋,打算邊看邊走去書肆。

  而他剛走到中街書肆門口,竟看見從書肆裏走出來一名身形纖細嬌弱的年輕女子,穿着淺藍色繡青綠柳葉的上襦下裙,髮絲間只插了一支木釵,上面簪着一朵金黃色盛開的香水月季——同他手中話本里的插圖幾乎一模一樣。

  月染只覺得自己心裏跳得飛快,彷彿那風光霽月的憑秋小姐從書頁裏走了出來,這感覺大約就是話本里所說的“一見鍾情”,然而卻又美好得像是看多了話本而產生的幻覺。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轉瞬間,那位簪花的小姐便要登上街邊的馬車,月染不由自主地想追上去,卻因爲太過激動踉蹌了一下,手裏的話本向那人影飛了出去。

  溫雅剛從機造司司署出來,順道在中街書肆取一套今年新修訂的《大周全圖》,餘光看見一個東西朝她飛來就下意識躲開,而旁邊的禁衛也立刻將那“暗器”踢開,抽出配槍擋在她身前。

  只是定睛一看,向她投“暗器”的只是一名衣着樸素的少年,而那“暗器”也不過是一本書,不禁有些詫異怎麼還有人能平地摔跤將書甩飛。然而在京城總要注意名譽,她不得不讓禁衛退下,從地上撿起那被踢了一腳的書:“實在抱歉,我賠您一本新的吧。”

  月染險些把話本甩到他一見鍾情的小姐身上,本就羞愧到只想立刻原地消失,又見她竟然撿起了那話本,頓時臉上發熱神智模糊,一時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哦……這本我、我看完了,能不能換一本別的?”

  溫雅見他長得頗爲好看,本就雋秀精緻的小臉因爲染上害羞的粉色而更添幾分可愛,像是個從小嬌養的小少爺;而又看他身上穿的衣服,雖都是灰色和麻色,乍一看是很樸素,但仔細瞧卻發現都是十分細密整齊的布料,應當是出門在外怕漏財而故意將好布料裁剪成不合身的普通款式。

  由此可見,一本書的價錢對他來說應當不算什麼,也沒有必要靠碰瓷路人來換。因此溫雅表現出遲疑,想讓對方意識到這要求的無理而主動找個臺階下,卻見那漂亮的小少爺仍然紅着耳尖低頭不語,似乎是篤定了她會因爲好面子而答應買書。

  “可以。”溫雅確實有些顧慮,在中街難保會有人認出她是監國公主,若是她的禁衛踢壞了別人的東西,在賠償時卻還討價還價,那傳出去可就太難聽了。

  月染聽見那般無理的要求從自己口中說出,不禁羞愧得想死,可是又聽到眼前的簪花小姐說“可以”,差點高興地跳起來,感覺到腦海裏暈暈乎乎,只記得維持住自己的姿態,故作矜持地跟在那位小姐後面走進了書肆。

  他偷偷地瞄着那位簪花小姐,看她似乎不嫌自己無禮,緊張的感覺稍微消退了些,不禁有無數從話本里看到的情節閃過。月染對自己遍覽話本的經驗十分篤信,只想着一見鍾情就是上天註定的正緣,與其在這一次錯過又要歷盡艱難才能重圓,不如現在就鼓起勇氣抓住良機。

  於是月染努力維持住鎮靜,到話本區裝作在選書,實際則快速回憶哪部話本里的故事更符合這樣書肆偶遇一見鍾情的情節,然而他能想到的都已經是幾年前的老話本,只有舊書鋪才賣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而且只有《秋湖花釵誤》裏的憑秋才最像這位讓他一見鍾情的小姐,月染情急之下又拿了一本新的《秋湖花釵誤》,努力剋制着手指的顫抖將這話本遞給那位簪花小姐:“在下想買一本新的,給您看……可、可以嗎?”

  他這行爲讓溫雅莫名其妙,而通常來講,莫名其妙地給上位者薦書是爲了借書中之言進諫。溫雅掃了一眼,這應該是部話本,也不明白裏面有什麼重要的內容,就先答應了。

  月染見這位小姐付了書錢,卻還沒翻開看就要走,頓時慌了神。幸好這時候他看過的話本內容還在腦海裏,於是月染把心一橫,直接在那簪花小姐身後跪了下去,裝道:“小姐,奴被歹人拐騙至此,當下已是身無分文,也、也找不到回家的路……奴甘願賣身給小姐,求小姐收留……”

  他這表演頗有些磕絆,而人物設定又十分浮誇,引來了其他客人頻頻側目。書肆的夥計見了忍不住道:“是您啊,您不是前兩天才來買了七八部話本麼?”

  月染見自己被拆穿,羞得全身發燙只覺得馬上就要昏過去,然而那位簪花小姐卻像是信了他的演繹,略帶無奈地說:“行吧,你跟我來。”

  溫雅將那當衆演戲的小少爺帶到了馬車上,合上車門就看他那張漂亮的小臉已經羞得粉透了,似乎也並不是個碰瓷的慣犯。

  “你想做什麼?”溫雅問他道。

  而那小少爺緊緊地攥着手裏被禁衛踢過一腳的話本,雖然都羞得聲音發顫,卻還是咬定了表演的內容:“奴……奴甘願爲小姐當牛做馬。”

  溫雅只好順着他假裝的人物設定問:“好,那你說說,你家在哪裏?你是怎麼被拐騙到中街的?”

  按理來說,拐騙良家公子要麼是去山溝黑礦洞,要麼則是進青樓小倌館,若是把人“拐”到皇城中軸線區,恐怕被“拐”的還得付路費。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家、家是在村裏,奴也不知道地名……”月染強行解釋,靈機一動將他熟悉的內容編了進去,“奴只聽那人牙子說,是位官老爺買了奴,替他家少爺去選秀……”

  以前的選秀爲了普查戶籍是強制參選,雖然那時候並沒有銀膠片,若不想去就故意將畫像畫得醜些,初篩自然會被刷掉。但話本作家們藉此爲名義,寫出過許多替人選秀被挑中引發的故事。然而話本畢竟只是話本,現在正在戶部初篩階段,但凡是在街上掃聽一聲,便知道這次選秀是全憑自願,根本沒必要找人替選。

  溫雅沒有在這一點上拆穿,反而故意問:“是哪位官老爺?你跟我講,我去給你伸張正義。”

  月染連忙道:“奴不知。”

  “沒關係,選秀上交的案牒裏記錄了參選者的戶籍,你將所替之人的名字寫給我,便能找到他家裏。”溫雅說。

  “奴、奴不會寫字……”月染支吾道。

  “你能看話本卻不會寫字?”溫雅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月染慌忙地解釋:“不、不是,奴是忘記了……案牒已經交上去,奴也不記得了……”

  “那你要怎麼去替選?”溫雅問。

  月染努力地想辦法圓道:“到、到時候,人牙子會來找奴……把奴直接送進宮——小姐求您,奴不要進宮,求求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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