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朱慎锥又一次来到亢家豆腐作坊,可這一次過来却看见平日生意不错的豆腐作坊却大门紧闭沒有营业。
瞧着這個情景,朱慎锥微微一愣,他走近细看,的确门关着上着门板,而且连门外挂着的亢家招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取了下来。
皱起眉头,朱慎锥打量着歇业的豆腐作坊,就在這個时候,边上的一家铺子老板刚好出门,见到朱慎锥站在亢家作坊外。
“您要买豆腐?”老板问了一句。
“是呀,今天這亢家作坊怎么沒开门?店主有事?”
“不是店主有事,是這段日子开不了门了,您要买豆腐去别家吧,亢家作坊……哎……。”老板摇了摇头。
“亢家怎么了?”
“亢家出事了,亢老板和他二儿子都给抓进衙门去了,您不知道么?”
“我不知道呀,我不住這,只是隔三差五来才一趟,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就抓衙门去了呢?亢家出什么事了?”朱慎锥追问道。
那老板低声告诉朱慎锥亢家的豆腐吃死人了,惹上了人命官司,所以亢泰和做豆腐的亢有禄全给抓进了衙门裡。這几天亢家已经不做生意了,而且這個官司闹的不小,亢家遇到了這样的大麻烦,以后還不知道怎么样呢。
“什么?豆腐吃死人了?這不可能吧!這豆腐怎么可能吃死人呢?”朱慎锥惊讶道。
“這個谁晓得呀,按理說是不会,可人的确就是死了,這個事……。”老板摇摇头,又道:“不好說……不好說呀……。”
“那么现在亢家沒人了?”
“這倒也不是,亢老大沒给抓走,還有亢泰家的老婆子和兄弟两的媳妇都在,這几天亢老大到处找关系托人办事呢,哪裡還顾得上铺子的买卖?而且這個事一出,說不准那天衙门就把铺子直接封了,這买卖肯定是干不成了。对了,你要买豆腐去前面街吧,往這走過一條街拐角那边也有家豆腐作坊,虽然手艺沒亢家的好,但也不算差。”
老板指着另一條街方向說着,朱慎锥拱了拱手道了声谢,随后老板摇着头就回自己铺子裡去了。
等老板走后,朱慎锥并沒离开,想了想后上前拍门,拍了好几下,裡面终于有了动静。
一扇小门打开,开门的正是亢有福。
几日不见,亢有福的变化极大,平日裡打扮利索的他如今胡子拉渣,脸色也是憔悴的很,整個人更是生生瘦的脸颊都削去了几分。
见着外面来的是朱慎锥,亢有福微微一愣,接着勉强挤出一個笑容来:“六爷,您怎么来了……。”
“原本是過来买豆腐的,可见你這……亢兄弟,听說您家出事了?”
“您也听說了?哎……。”亢有福愁眉叹了声。
“刚才就听隔壁家的提了那么两句,对了,究竟是怎么回事?”朱慎锥追问道。
“這……进来說吧。”這些日子朱慎锥和亢有福的关系不错,两人已勉强算得上是朋友,朱慎锥今天来了,站门口說话总不是回事,而且亢家遭遇這样的事,這几天周边都传开了,对于亢家的事外面說什么的都有,亢有福也不希望有人路過看见自己和朱慎锥這么聊事。
道了声谢,朱慎锥进了裡面,亢有福顺手把门关上,从桌上拿下一张板凳請他坐。
看看冷冷清清的店铺,因为上着门板,店铺内的光线不好很是昏暗,平日裡热闹的作坊显得很是萧條,空气中還带着隐隐的豆香味,但已沒了往日忙碌身影。
亢有福泡了壶茶,朱慎锥道了声谢,从他手上接過茶壶倒了两杯茶,随后就问亢家究竟出了什么事。
亢有福也沒瞒朱慎锥,当即就把自己家发生的事告诉了他,听完這事后,朱慎锥忍不住就皱起了眉头,直接问亢有福怎么会有這样的事发生。
“我們亢家做豆腐這么多年,豆腐做的怎么样整個平阳府都知道。再說,這豆腐都是每天新磨新做的,怎么可能吃死人呢?我家一天出那么多豆腐,那么多客人吃了都沒事,可偏偏就……。”
“這也倒奇怪呀,按理說這不太可能,可這人怎么就死了呢?這事你打听過沒?”朱慎锥也是疑惑道。
“打听是打听過了,人的确是死了,但绝对不可能吃了我們家的豆腐死了。”
“你觉得是……?”
亢有福說道:“我觉得不是自己本就有急病死的,要么就是吃了别的东西才死的。可现在麻烦的是苦主家一口咬定就是吃了我家的豆腐后人才沒的,這個事根本就沒办法說呀!”
“這事衙门那边怎么說?”
“衙门现在把我爹和我二弟拘着呢,县太爷還沒正式开堂审,我找了人打听了,說是這個事不太好,弄不好我爹和我二弟這事得吃官司,一旦真判下来就是吃了我家的豆腐出的事,我爹和二弟恐怕……。”說着,亢有福落下了眼泪抬手抹了把,這几天他求爷爷告奶奶找关系托门路,想把自己老爹和弟弟捞出来,可谁想根本沒人肯帮忙,眼看着日子一天天過去,形势对自己家越来越不利,如果真判了是因为他们亢家的豆腐吃死了人,自己老爹和二弟可怎么办?
除去這個外,還有這份祖宗传下来的基业,亢家豆腐作坊传了三代,到亢有福就是第四代了。
几代人百年的基业就這么断送了,以后亢家可怎么办?
亢有福虽然聪明,但他却是一個普通人,家裡出了這样的大事,尤其是老爹和弟弟现在关在衙门裡,家裡等于塌了大半。
眼下,全家都以泪洗面,老娘得知情况后已经病倒了,弟媳也不怎么好,尤其她還大着肚子怀着孩子呢。至于自己虽然沒给拘进去,可這些日子他一直为自己家的事在外面奔波,钱花了不少,却沒半天效果。
“這個事的确蹊跷,我觉得你想的有几分道理。”朱慎锥說了一句公道话,让亢有福略有安慰。
“這几天跑下来如何?”
“沒什么效果,我們家就是小老百姓,也不认识当官的,更沒有過硬的关系。再說,我們家现在沾上了人命官司,大家躲都来不及呢。”亢有福沮丧道。
朱慎锥点点头,這倒是一句真话,這样的官司的确麻烦,尤其是還沒什么关系疏通,瞧亢有福现在的样子就知道他有多难了。
“对了,你就沒去找過刘家?伱们亢家不是一直给刘善成刘老爷家送豆腐么?刘家可不是普通人家,刘老爷交际广阔,這么多年交往下来总有些情面,只要刘家出面帮你们家說句话,這個事应该就能過去了呀。”朱慎锥突然问道,這個事的确蹊跷,而且正如亢有福說的那样肯定不是他们家豆腐出的問題,现在关键是苦主那边咬着亢家不放。
但這也不是沒解决的办法,只要有份量的人打個招呼,這种事应该不难查清,平阳府又不是沒有仵作,找個老仵作好好验一验,事情就能水落石出。当然了,就算真有問題,是不是不也在两可之间么?许多情况都是可操作的,关键是要上面有人。
以亢家的情况来看,最合适的就是刘善成家了,刘善成可是平阳府的大户,刘家在官场是有人脉关系的,而且亢家和刘家虽然只是一個做豆腐的一個是老顾客,但毕竟两家来往有些年头了,又是对街的街坊邻裡,看在這個情分上,帮亢家一把,对于刘家来說是轻而易举的小事。
可谁想,当朱慎锥刚问了這句话后,亢有福的表情带着失落、不甘、恼怒還有怨恨。
“怎么了?你找過刘家了?”
亢有福默默点头。
“见着刘老爷了?刘家那边怎么說?”
亢有福握了握拳头,脸色难看道:“事情出了当天我就去刘家登门,好不容易才见了刘老爷,把這個事给刘老爷說了說,恳求他出手相助。当时刘老爷倒是点了头,說让我回去耐心等着,這個事他会问问……。”
“這不是還行么?既然刘老爷肯帮忙问问,那么你们家這事应该就能有希望了呀。”朱慎锥表情略有轻松,笑着說道。
亢有福摇头:“我当初也是這么想的,觉得有刘老爷出手我爹和二弟就有救了,還恭恭敬敬给他磕了好几個头。可是,后来我才知道刘老爷根本就沒把這事放心上,等了两天我再去刘家问情况,居然……居然……。”
“居然怎么了?”
“居然连刘家的门都进不去了……。”亢有福脸色极为难看。
“是不是刘家有事,不方便见你?”朱慎锥问道。
“起初我也是這么想,可后来又去了两回都给拦在门外。還是刘家熟识的老仆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悄悄和我交了底,刘老爷那天說打听打听只是随口這么一說,根本就沒想出手帮亢家的打算。”
“這還不算,听說我那天走后,刘府的管家還问過刘老爷要不要去办這個是,被刘老爷劈头盖脸臭骂了一顿,說我們亢家的死活关他们刘家屁事,亢家送了几十年豆腐,他们刘家又不是沒给钱,大家无非就是你卖我买的关系。现在亢家都惹上人命官司了,刘家沒必要在這官司裡掺和。”
“刘家的老仆還說,刘七這几天還去過刘家,见了刘老爷,至于說了些什么,他就不晓得了,反正觉得沒什么好事。亢家的事刘家绝对不会出手,劝我别把希望放在刘家的,還是尽快找其他关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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