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如煙的柳枝在燈火中搖擺着自己纖細的腰肢,戶盈羅綺,蕭鼓管絃之聲動聽悠悠,傳上九霄,餘音嫋嫋。
濃妝豔抹的美人們紛紛倚着高樓揮動着紅袖,媚眼如絲地招攬着客人。
樓外樓是御京最大的酒樓,客如潮水,絡繹不絕。風簾翠幕,傳來女子甜膩的嬌嗔聲,春風穿堂過都不禁帶上了香甜的酒香味。
二樓的雅座被包了下來,皆有着侍衛把守着。
大堂之上是一個巨型的蓮花狀舞池,舞女們身着薄紗,膚如凝脂,面若春桃,在舞池裏面扭動妖嬈的身姿,身上帶着的金銀首飾隨着叮噹作響,風情萬種。
謝聽遲一身騏驎青色華貴錦衣,鳴珂鏘玉,一手撐着棱角分明的下巴慵懶地靠在椅中,身邊擺着美酒與珍饈,薄如秋葉的脣邊總是勾勒着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一雙星眸恍若在發光,俊美無暇。
與他同座的那些達官顯貴子弟皆懷中藏嬌,把酒言歡着。
謝聽遲靜靜地看着舞池中的歌舞表演,修長的指節輕輕地跟着音律地敲扣木椅的把守,神色不可測。
但他身邊一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一直都在偷偷摸摸地打量着謝聽遲的一舉一動,見他似乎對自己安排的歌舞感興趣,他便趕緊使了個眼色給一旁的小二,低聲吩咐道:“去把下面那幾個都帶上來。”
小二貓腰點頭領命下去了。
中年男子悄悄地從寬大的袖袍之中掏出了一個小小的黃色油紙包,小心翼翼地展開,裏面是一堆白色的粉末,他不動聲色地往身前的酒壺裏撒下粉末,蓋上蓋子晃了晃。
隨後他肥得流油的臉龐上堆上了滿滿的笑意,湊到了謝聽遲身邊道:“謝侯爺,這是水雲間最好的陳年佳釀女兒紅,下官給您滿上。”
謝聽遲眼簾都懶得爲他擡起,只是目視前方,對他道:“有勞李大人了。”
李闔得到應允後立刻不敢怠慢地爲謝聽遲的酒杯中斟滿了酒水。
但見謝聽遲,遲遲沒有伸手去端杯飲酒的意思,李闔內心開始着急了起來。
他費了那麼多銀子和人脈關係纔將水雲間的二樓給包了下來,還請了那麼多富家子弟做陪襯打掩護,爲的就是宴請謝聽遲,只要討好巴結上了謝聽遲,那他升官之事便是八九不離十了。
卻不想,謝聽遲表面上是個不折不扣的紈絝侯爺,實際上卻那麼難討好,甜言蜜語阿諛奉承根本不起作用。李闔逼不得已纔出了美人計這一下策,使出了下藥這一卑劣下作的手段
正巧這時小二已經將方纔舞池中長得最嬌豔動人幾位舞女給帶了上來,李闔瞬間又來了勁,向她們招了招手示意她們趕緊過去。
這幾個舞女也是他精心挑選過的,那放在美人堆裏也個個是絕色,芳菲嫵媚,媚態如風。
李闔諂媚道:“侯爺,我一個大老粗爺們也不會伺候人,便讓紫霜她們來伺候您吧。”
說着他也不顧謝聽遲是否答應,便十分熱心地招呼着紫霜等幾個舞女道:“紫霜,你們還愣着做什麼,還不趕緊來伺候侯爺!”
“奴家遵命。”
名喚紫霜的女子是幾名女子之中最爲豔麗出色的,每走一步都晃動着身上的銀飾發出悅耳清脆的響聲,修長白皙的玉腿在輕紗下若隱若現,十分勾人。
“李大人可偏心了,淨把最好的美人留給謝侯爺,哥幾個可是喫醋了啊。”一旁有幾個左擁右抱的紈絝子弟打趣道。
李闔趕緊陪笑着道:“範公子您這說的是什麼話呀,我怎會虧待每一個公子呢,彆着急,美人這裏多的是,我這便加人上來好好伺候您。”
紫霜步態輕緩,彷彿腳底生蓮一般,身子如同荷花花枝,輕輕搖曳,風情萬種招人迷。
那些紈絝子弟們喫着碗裏的,看着鍋裏的,摟着懷中的美人,卻對紫霜不停地打量着,神情猥瑣。
紫霜是訓練過的人,對着投來的不軌目光熟視無睹,徑直地走向那些被所有人吹捧到天上的武安侯身邊。
謝聽遲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只是收起了撐着下巴的手,擡起了眼眸看了紫霜一眼,性感的脣微抿着,齒若編貝,面如冠玉,目如朗星。
紫霜如此近距離見到謝聽遲的時候還是被他那俊朗的面容給震懾到了,這個男人生得極好看,轉側綺靡,會弁如星。
最吸引人的是謝聽遲那眉宇間的浩然之氣,周身似乎都被他的氣場給把控着,令人不敢輕舉妄動。
這樣凜然的氣勢令人十分擁有安全感,不禁爲之臣服。
紫霜自以爲早已是身經百戰的老手,但是在謝聽遲擡眸看向她的那一瞬間,她便止不住自己內心的顫抖,而感到心動。
果真是能引得御京上下的女子爲之癡狂顛倒的男子。
紫霜玉指捏起了謝聽遲的酒杯,雪白如藕斷的雙臂如同兩條靈巧的蛇一樣熟練地挽上謝聽遲的脖頸,聲音甜軟宛如蜂蜜一般:“侯爺……”
謝聽遲聞到了她身上的脂粉味,有些委頓地擰了擰眉頭,不過轉瞬即逝。他不能推開,因爲他現在是一個玩世不恭享樂的紈絝侯。
“侯爺,奴家伺候你喝酒吧。”紫霜將酒杯遞到了謝聽遲的脣邊。
眼看他就要張口喝下去了,李闔內心激動地擂起了鼓,他這一輩子的榮華富貴都要有着落了。他盯着那酒杯,緊張得懸起了心。
就在他以爲勢在必得時,裴易推門進來了,他飛快地來到了謝聽遲的身邊,即使看到謝聽遲身邊有着穿着暴露的女子他也面色不改,湊到謝聽遲的耳側稟報道:“侯爺,公主那裏來人了。”
聽到這,謝聽遲手中的摺扇一偏,將正欲坐到他腿上的紫霜給順勢抵住,讓她的動作尷尬地卡在了一般上。
他一點情分都沒有留地便對紫霜冷冷道:“下去吧。”
“侯爺?”紫霜有些失措,她以爲謝聽遲對她不拒絕便是喜歡她的。
“下去。”謝聽遲明顯有些不悅地冷下了眸光,彷彿一把反射着寒光的利刃,令人不寒而顫。
紫霜只能不情不願地退到了一邊,幽怨地瞪了一眼壞她好事的裴易。
他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她要拿下謝聽遲的時候進來稟告,只要謝聽遲喝下那一杯下了藥的酒,今晚便一定會要了她。
謝聽遲雖玩得很花,但是卻一直都潔身自好着,身邊從來沒有過女子。一旦她成爲了謝聽遲的女人,那以後便是如日中天,即便只可能是一個侍妾,也叫許多人都嫉妒紅了眼。
李闔看着裴易不知道在和謝聽遲說着什麼,只見謝聽遲聽後神色有了波瀾。
到手的鴨子就那麼飛了,李闔急得那是滿頭大汗,他費了那麼大的心思可不能就那麼失敗了,是以他不死心地想要再上前說些什麼:“侯爺……”
謝聽遲可沒有那個功夫再與他去閒扯,站起了身子打斷了李闔道:“李大人,真是不巧了,本侯忽然有急事要去處理,只能先失陪了,多謝李大人今日盛款了。”
“啊?”李闔人一傻,笑容僵在了臉上,“侯爺您要走了啊?您要去哪啊?”
他的事情還沒辦成吶!
謝聽遲手指一劃,手中的檀木骨紙扇“唰”一下打開,他嘴角劃過一抹高深不可測的笑容,帶着淡淡的不羈,道:“本侯要去爲美人一擲千金了。”
他朗聲道,隨後便瀟灑地頭也不迴帶着侍衛離開了這紙醉金迷的奢靡之地。
“誒,侯爺等等!”李闔想要喊住謝聽遲但爲時已晚,已經離開了風風火火地離開了二樓,失落地呢喃道,“侯爺,那我升官的事……”
趙清幼愜意地在踏莎院內的石桌上擺弄着各色顏料,一邊聽着樂竹彙報着外頭的事。
趙清幼給樂蘭解釋清楚了這些日子發生的事,小丫頭開始很驚訝,如今也是習以爲常,並沒有那麼一驚一乍的了,在一旁瞪大眼睛好奇地一起聽着。
樂竹道:“公主,果然不出您所料,宮裏已經亂做了一團,皇后與貴妃那邊根本就尋不得機會來找您的麻煩。”
趙清幼沒有竊喜,卻也是得逞地彎了彎脣角,一手提起畫筆沾了沾小畫碟中的凝夜紫色,輕啓朱脣道:“六局和二十四司打理宮中那麼多年,將一切都管理得井井有條,喫穿用度都要由她們精心安排。都被伺候慣了,現在人一走,那還不得手忙腳亂。”
說來也是諷刺,大宋打壓女官那麼久,剝奪了她們那麼多權力與尊嚴,卻還要她們爲自己累死累活地拼命效力。
六局和二十四司細心負責着整個宮裏的生活起居各項,喫、穿、睡、用……
衆人都已經習慣了她們的安排,便把她們當做伺候自己的下人一樣,呼來喝去,苛刻刁難。
如今蘅蕪館一散,宮中那井然有序運作着的機器突然停了,這麼多等着被伺候的主子定是十分不習慣。
樂竹補充道:“現在連每個宮裏的膳食都已經亂套了。”
趙清幼冷笑一聲。
她問道:“我命你去將御京上下所有繡女和廚子都買通下來,你可辦好了?”
“已經辦好了,請公主放心。”
趙清幼淡淡應了一聲,落筆輕提,一隻漂亮的紫色小蝴蝶便出現在了畫卷上,撲棱着翅膀,惟妙惟肖。
她目光流露出了狠厲,道:“我看他們現在能找到什麼人來將這個爛攤子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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