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吴大郎的愧疚
楚清现在口渴,但是沒人给倒水。都忙着捋思路呢。楚清就很想离开,回自己的小窝,喝水,洗涮,搂小宝睡觉。
這会子都有8点多了吧。
“我說……”吴村长看到谢先生正微笑望着翻《千字文》看的小宝,一副“此子必成大器”的表情,就琢磨着看来谢先生是赞同這袁氏的做法的。
于是开口道:“各位呀,我觉得袁氏說的法子不错,该出條文的咱就出條文,该记账的咱就记账,一切明明白白的,不用猜来猜去,挺好。”
吴村长一起头,另外两個村长也都回過神来。
其实他们在楚清說话的时候就跟着听明白了,只是這每月伙食费的账目大伙都還沒计算過。
当初是谢先生提出来,說读书是苦差事,孩子们得饿不着才能专心读书,然后制定了這個6斤米30文钱的伙食标准。
谢先生多有学问呀,大伙就都沒认真算计就直接同意了。
谢先生的束脩银子是三個村一起支付的。這6斤米加30文钱其实就是伙食费。
今天楚清這么一给算账,這伙食费够吃啊,不至于饿着的啊,那這些年孩子们咋還时常說沒吃饱哪。
“谢先生啊,”张村长看向谢先生:“這袁氏算的账可对?是這些数?”
谢先生点头:“沒错,沒想到袁娘子心算如此的好,比我心裡计算的還要细致些。我只算了了個大概。”
听听,袁氏变成了袁娘子,這称呼变了啊,听着亲切了呢。妈呀,不对!楚清突然意识到,可不能显得自己与其他妇人有啥不同啊,人生地不熟的,要谨慎。
“先生過奖了。這都是夫君教的,总得算计着交粮缴税、衣食住行啥的”。楚清赶紧解释。
“那俺觉得成!”张村长說:“要俺說,都不用多交伙食费,一顿饭三两半的米,就算饭量大,也不会饿着!”
這话說得有底气,因为他自己儿子从沒饿着過,村长的儿子嘛,谁敢不让吃饱,再說自己儿子多横啊,会抢会闹的。
“俺沒意见。”這是李村长。他们村上学的都在蒙班,要是按照刚才的算法,孩子们那是吃不了的吃。
“那中!”吴村长拍了下大腿,“既然咱哥几個都认可這事儿,那就這么办!袁娘子說得送菜月结账的法子也不错,你们說呢?”
第一條大伙通過了,吴村长就领大伙琢磨第二條。结果是伙也同意。
因为是早上送菜,還能顺便后厨,這不就形成了一种变相的监管嘛。
“你们看看這個。”這时候谢先生拿出了那份中午楚清给他的菜单。村长们都识字的,楚清的字又工整,按照现代饭馆的菜单格式写的,一眼就能看明白。
“這每顿都是两個菜哪!”大伙都意外。
“基本每顿都有荤腥!”這就更兴奋了。
“這么整挺好!每顿也就两种其青菜,花不了几個钱,孩子们還能吃不同的菜。多出来的银钱换点肉和油,孩子们每天都沾点荤腥。”
這第二條大伙也通過了。
谢先生又說:“袁娘子刚才說的领饭的规矩,我觉得也挺好。沒有规矩,不成方圆。袁娘子說的方法不仅能可以让孩子们不争抢,還成形成良好的秩序,并且還能减少了病从口入的机会。不管何人,干净整洁都是基本的体面。”
村长们纷纷点头称是。
這事儿就這么定了,村长他们留下来继续讨论。
楚清抱着小宝要离开,准备回去洗洗睡了,小宝沒拿稳书,掉了下来。
谢先生帮忙捡起来,一看,跟菜单上的字迹一样,就问:“這么快就抄完了?”
楚清称是。
谢先生捋了捋胡子:“這书先放我這,明天再還给你。”
楚清不明所以,但是领导发话了,必须同意。
出门的时候,吴大郎正在规整柴火。那柴火多的,都成一面墙了,从房门口一直到院门口這一整條墙全都是柴火。
因为太多,总往下滑,吴大郎正用绳子和长的柴火棍架围栏。
楚清经過的时候朝他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吴大郎给了個背影,不言不语当沒看见。楚清就觉得這人怪怪的,怕是有心理疾病吧?
第二天吃完早饭,楚清找個筐把小宝放裡面背着就上山了。
工作算是基本稳定了,楚清得了解一下周围环境,想想养家的法子。现在连個换洗衣服都沒有呢,工钱得月底才发。
五棵松村背靠大山,出了村一直往北就能上山。
山上树多,据說五棵树村就是因为几百年前祖宗刚来這裡时,伐木造屋,用掉大山好多书,祖宗說:“大伙都记着,现在砍一棵树,安顿好后就得還上五棵树。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我們才能一辈一辈好好的发展下去。”
就這样這個村子就叫了“五棵树村”,旨在提醒后人,用了大山的也要還给大山,子孙后辈才能靠山吃山,延绵不断。
楚清是路痴,树一多就不辨方向了,就偏离了原先的路线。不過她沒在意,因为在這会儿她发现了好吃的。
地上有紫黑色的指肚大小的果子,不是桑葚是什么!楚清高兴呀!抬头看,高大的桑树上星星点点的桑葚,太诱人了!她尝试爬树。
原本不会爬树的,但是现在這身体协调性很强,尝试了几次就上去了。年轻真好。原本四十岁的楚清现在才二十出头,那健康的感觉真不错。
爬上去找個粗壮的树枝把背筐固定在上面,用绳子绑稳当。小宝稳稳的抱着個大葫芦瓢坐在筐裡,這样比放在树下更让人放心。
出门的时候楚清把厨房裡的葫芦瓢带上了,本来是给小宝当安全帽用的,怕有什么蛇虫掉在脑袋上,還能挡阳光。這会子小宝抱着瓢接楚清扔进来的桑葚。
小宝又不說话,所以楚清专心采摘,不声不响。
突然听到有說话声,楚清停止动作往下张望,在左手边两棵树的下面,有两個男人在說话。
树叶遮挡的缘故,只能看清其中一個人。這人楚清還认识,是吴大郎。只听他說:“你啥时候来的?等久了吧?”
“我昨天夜裡到的,早上去张家村遛了一圈,刚到這你就来了。”另一個人答。
“你……见着了?”吴大郎声音有些犹豫,又带着迫切。
“见着了,都挺好,都活着。就是都被监视着,天天挖山石,吃了点苦头。”那人說。
“都是那老虔婆害的!”吴大郎声音激动。又问:“那個……那個……孩他娘還好吧?”
“嫂子挺好的,就是被他娘家哥哥给锁屋裡头了,我沒见到面儿。但是說上话了,嫂子让我带话给你,說她娘家对不起你,对不起吴家。她沒脸见你。要是出什么事,你不要去救她,要保护好自己。”
“呜……”吴大郎沒压抑住情绪,发出一声呜咽。
“大郎,至少都活着,你不要太难過”,那人劝到,“我還有事要你帮忙。”
吴大郎立即止住呜咽。
“我的手下死了一個,”那人說道,“所以我少個帮我传递消息的人。你能帮我嗎?”
“兄弟你說的這是啥话!你救過我的命,這情分比山大!让我干啥,你說就行。要我命都行!”吴大郎拍這儿胸脯說。
楚清听得有些迷。這吴大郎這不挺能說的嘛。平时咋那么惜字如金,不近人情呢!
“我手下死了的那個兄弟,身上的一封密信被人劫走了。那是一份名单,是东伦国在吉州的细作名单。名单上有個人是我的人。名单被劫走,名单上的人也会转移,有些消息我就无法得到。”那人接着說:“我需要一個人帮我传消息。”
“我传!”吴大郎立即表态。
“唔……”那人似乎在犹豫:“大郎,我信得過你。但是你不识字是個問題。我需要個识字的人,出行還得方便,人還要可靠机灵。”
“我出行方便,但是我不识字,也不够机灵。”大郎有些惭愧,“给你捎口信不行嗎?我能保密,還能捎口信。”
“大郎,我得有一段時間不能露面了,所以才需要個识字的人,把消息写成纸條,然后让我的人取走。我的人每隔五六天来這树林取走纸條,时辰不定。”
吴大郎纸抓头皮,他能帮着把纸條送进树林,但是他不会写纸條啊。“那让我爹帮忙,我爹识字。”
“不行,你爹是村长,目标大。再說你爹也不能随时出门。关键是,我的人一直在监视张村的村长家。怀疑他们家有人与东伦国的细作有联系。你爹要是知道這事,怕会露馅!”那人說道,“我只能透露给你這些,你要保密。”
“你放心,我保密。要不是东伦国,也不会搭进去我的两個弟弟和儿子!”吴大郎咬牙切齿。
“东伦国是很无耻!竟然利用外嫁女骗我們大宣的子民给他们当人质,還逼着给他们修路、送粮食!你放心,這样的日子不会很久,我們会救出二郎三郎和嫂子跟大侄子的!”
“唔……”吴大郎又是哽咽了一声,“我心裡愧呀!我要是当时沒受伤,怎么也不会让我两個弟弟去东伦国!那個老虔婆,来信骗我媳妇儿說她爹死了,要是我能动,怎么也不会让我弟弟护送我媳妇儿子去东伦奔丧。现在,我二弟和三弟……我的大春儿……呜呜……”挺大個汉子哭得像個孩子。
楚清听着也跟着心酸了下。
“大郎,你且宽宽心。东伦国只是想要這些人做人质换粮食,既然要换粮食,這些人质目前就不会有生命問題。再有两個月就该收麦子了,你们這儿又是运粮进京的唯一官道,东伦国這是想要劫粮呢。二郎三郎他们就是在往這边挖路,毕竟只隔着两座山。那时候,我們准保救他们回来,你放心!”
“哥谢你,你是我們全家的恩人!”吴大郎說着便跪,那人一把扶住,似乎力气還挺大,吴大郎那么大块头愣是沒跪下去。
“好了,等我救出他们你再谢我不迟。时辰不早了,正事要紧,你可能找到我說的那样的人?”
“那样的人……有一個,但是不知可不可靠。”吴大郎不确定的說。
“你白天观察观察,我天黑后去找你,你带我见见那個人。”
“好。”
很快吴大郎和那人就分道扬镳了。
楚清听不到脚步声了才敢大喘一口气。艾玛,這老半天,挂在树杈上动也不敢动,呼吸都屏住一半,可累死她了。胳膊腿儿早就麻了,一动弹就像有千万根针在扎。
小宝坐在筐裡睡着了,抱着一瓢桑葚,身周都是小根蒜和刺老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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