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制糖的方子罗素以前也在網上看過的,不過她并不是很感兴趣,所以记得不清楚,只知道裡面的一些关节罢了。
不過這辈子她不准备做這一行,所以也沒觉得后悔当初沒多看几眼。
只不過当初记下的其中一些关节现在倒是能够用的上了。
和赵大木一起到了渝县制糖坊,就被大门口的人给拦住了。
赵大木把罗素事先准备好的银角子拿出来递给了守门的汉子。那汉子掂量了一下,才笑着去裡面报信。
過了一会儿,裡面来了一個管事的模样的男人,五十岁上下,身材瘦削,看着十分精明。
赵大木小声道,“我打听過了,這個是這制糖坊的老管事花老五,一直在這裡管事的,主家很是信任他。”
罗素听了,心裡有底,待那花管事過来了,连忙笑道,“花管事好。”
“你们是来作甚的,若是找活计,那就算了。我們這裡是不招收外人的。”
花老五冷着脸道。
這個作坊是花家的老作坊了,制糖的方子是祖上传下来的,为了防止方子被传出去,這裡做工的工人都是家生子。压根就不会請外人的。
赵大木道,“咱是从赵家村来的,家裡种了甘蔗,想来问问作坊要不要收甘蔗。咱们的甘蔗和你们从南边运過来的不差多少。”
听說是卖甘蔗的。花老五眉尾一挑,“你是說你们种甘蔗?你们赵家村哪裡,跑這么远来卖甘蔗?”
罗素闻言,知道這人以为他们是从远地方来的,笑道,“我們可不远,就是隔壁毗陵县的。”
“毗陵县?!不能吧!”花老五看着她道。這地方能种甘蔗,要是能种,這裡早就种了,要不然他们也不会跑到那么远的地儿去了。
罗素知道看不到真东西,這人是不会相信的,随即将早就带来的甘蔗给了拿到了花老五的眼前。
這甘蔗還沒长好,根部用泥土裹着,所以還沒有坏掉。看着十分的新鲜,不难想象,要是再继续长下去,能够长的非常的好。
花老五两眼一瞪,弯着腰拿過了這甘蔗,左看看右看看,又看了看泥土。
果然是這裡的土层。
花老五眼光灼灼的看着他们,“你们這甘蔗怎么种的?”
告诉你才怪。罗素暗自撇嘴,面上笑道,“自然和贵家一样,都是祖传的手艺,外道不得。不過若是贵家有這個心思,咱们两家也能谈谈這生意。你们如今這甘蔗都是在外地运回来的,路途远,甘蔗不新鲜不說。路上還要损耗不少。想必這价钱也不少吧。”
罗素一副很是了解的模样。
這花老五听着,脸色有些不好看。既然這地裡能种甘蔗,他自然是不想买远处的了,但是也不想总是在别人那边去买,若是能自家种,那才有保障呢。沒想到這小娘子倒是精明,几句话就把后路给堵住了。
他道,“這做生意的大事,我可保证不得。再說了,這甘蔗你们能有多少,可能保证咱们這裡的需要?我們這裡每年可要用不少甘蔗的。”
“這话您說的,现如今只种了三十亩罢了,也算是试着种的。如果生意谈成了,我們全村都种也成,完全不担心供应不上。我倒是還担心你们這用不了,我們這還得另外找买家呢。”
花老五冷笑,“口气倒是不小。”
罗素笑道,“谈生意有来有往,一家不成再另外谈,和气生财,大管事說的好听,咱也回的好听,是不是?”
如今话都挑明了,她自然不会一直那么客客气气的了,沒得還让人觉得自己好欺负了。
她可是有甘蔗在手的人,這东西就算糖厂不要,她拿到县城去卖给人家一根根的咬着吃了也能换银子。之所以不這么干,也是省得麻烦罢了。
這管事莫不是以为只他们這一家可以谈?
果然,花老五被罗素這這样一刺,嘴裡那些刻薄的话倒是說不出来了。原先想来個下马威把這人给唬一唬,后面的话也好說了,现在還被這妇人倒打一耙了。再看着妇人一副乡下农家人的打扮,也不像是见過世面的,倒是不知道哪裡养出的這样伶俐的女子来。
罗素见他打量自己,笑道,“也不知道這生意能不能谈,若是不行,我還得去找下家。”
說着作势要把东西装着带走。
花老五赶紧拦着,“小娘子着急干甚,這谈生意自然是能谈的,我去找找我們当家的去。小娘子請先稍作片刻,我待会便让人来請。”說完示意旁边的随从领着罗素和赵大木去茶厅裡等着。
罗素也不矫情,大大方方的跟着去了。
赵大木见识了罗素這气势,心裡暗自惊讶。這赵城媳妇平时确实聪明,沒想到出了村子见着大人物了,這一点也不发憷啊。想起自己第一次出来谈生意,和這些大管事說话的时候,嘴裡的话都說不清楚呢,后来每次谈话,都是伏低做小到处讨好,才能谈下生意来。再瞧瞧赵城媳妇這样的,這气势真是足了,倒是還让那大管事沒辙了。
又暗自可惜,若是赵城媳妇是個男儿出身的,少不得日后能有大造化呢。
等罗素和赵大木进了茶厅之后,這边赶紧有人伺候着上茶。
等人下去了,罗素小声道,“這花家的当家是谁啊,只听說一個叫花二爷的。”
“這花二爷从来不路面,听說這糖作坊只是花家的一個产业罢了。只因着获利大,又是祖业,所以一直做着。”赵大木因着常在外面走,這些事情倒是打听的极为清楚。
罗素暗道,這糖生意可是個好生意呢,沒想到人家這還只是個副业罢了。也不知道自己這個法子有沒有用,人家会不会感兴趣。要不然后面的价格還真是不好谈。
最重要的是,如果這個糖作坊谈不下来,别的制糖作坊离着远了,她也不好再去远地方谈了。
還是這地儿最合适呢。
罗素心裡着急,但是面上不显,完全像個乡下什么都不懂的妇人一样。
花老五去主家那边见了自家主子。
花家在毗陵县有個别庄十分的大,占地几百亩,花老五去了别庄裡面走了好几個仪门,等了好几個人通禀了,這才见着了花家的花二爷。
却也只是隔着帘子罢了。
只见刚刚要在罗素面前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花大管事,如今却弯着腰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轻声将裡刚刚发生的事情都禀报了一番。
帘子后面传来一声咳嗽声。花老五身子一抖,“二爷。”
“這种事情你自己去谈吧,都是些小事罢了。”這人声音很是低沉,带着几分沧桑的嘶哑,声音不大,却充满威压。
“那种甘蔗的法子,我們要不要拿過来?”
哐当一声。
花老五心裡一颤,暗道自己說错了话了。
果然,裡面那人道,“若是咱们能有做银票的法子,倒是省了更多的麻烦,你怎的不去惦记那做银票的法子了。真是個沒用的东西!”
花老五想哭,自己這一心为了花家的糖厂,也沒說去抢,只不過想用点法子给弄過来罢了。怎的到了二爷這裡就成了個沒用的了。
真是冤枉死了。
帘子掀开,花老五沒敢抬头,只看着一双碧面白底的靴子露在眼前。那斜面上的刺绣十分的精致。花老五想着,一双靴子都這样精致,自家二爷真是讲究。
“低着头作甚?”头顶上传来一声呵斥。
花老五赶紧抬头,看着自家二爷一眼,又立马低下了头了。看了自家二爷许多年,還是觉得不大敢看了。
只听头顶上花二爷道,“這事情先去办了,這种事情也来找我,我這在花家岂不是要累死了。”
花老五赶紧连连称是。又道,“二爷,前儿個北都城那边又问了咱们,今年的新糖什么时候送上去。宫裡催着呢。”
“哼哼,宫裡那群吃肉不吐骨头的,让他们催。送過去還要收好处,非得逼着他们自己来催了才好。”
听着自家主子满不在乎的样子,花老五心裡底气足了,赶紧应了一声,這才退出去了。
罗素在這边等着有些不耐烦,让人去打听问了问,才知道這花老五竟然坐马车跑花家的庄子上面去问了。
沒有电话,果然是不方便。
罗素只得重新等着。
又過了半盏茶的時間,花老五才匆匆忙忙的回来了。
看着罗素了,他刚刚的火气又腾腾的上来了。不過想起自家二爷交代的,不能想着要人家的种甘蔗的方子,這少不得就要和对方做生意。和气生财,也不好和人家闹开了。便也只能干笑着两下過来,“种甘蔗你们准备什么個价格?”
罗素一愣,沒想到這花老五出去一趟,回来了倒是直爽多了,心裡暗自欣喜,从袖口裡掏出了一张纸出来,“你们去南方运的价格,一般都是一文钱三斤甘蔗,路上加上运费,人力物力,還有折损的,咱也不說全加上,只算一般。這一文钱两斤的价格,总是合适的吧。”
“什么,你這么算?”花老五顿时瞪大了眼睛。
“怎么不這么算了?”罗素一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样子,“你算算,你们去外地买,要操多少心思,费多少事儿,一文钱三斤最后拉回来,能有一文钱一斤就算不错了。我這裡你啥子都不用操心,只要到了時間来拉货就行了,且一文钱能得两斤呢。”
她說着又道,“若是你们能够保证,我們种多少你们要多少,我這還有個制糖的方子给你们的。”
說這从自己的口袋裡又掏出了一個纸包来。纸包打开,裡面是细碎的糖,颜色比起如今糖坊裡面的糖颜色要白得多,也细腻的多。
花老五眼睛立马直了。這和他们送到北都城的糖都只好不坏啊。
“這是你做的糖?”
罗素点头,“也不算,只是用你们现成的糖进行了再次加工罢了,你看着方子值钱不?”
当然值钱了。
花老五恨不得跳起来。又想着罗素之前那样的秉性,有些怀疑道,“你這样好,能把這個方子给我們?”
若真是能做這么好的糖,又能自己种甘蔗,何不自己做糖卖的。
罗素看出他的怀疑,心道自己要是能做糖,也不来你這裡找麻烦了,偏偏她只记得個半生不熟的法子。“我們乡下人只喜歡重点地,对這個做糖沒什么兴趣。不過我也不能告诉你全部做糖的法子,我只能說在你们這基础上把糖变白的法子。反正這也不要你们另外给钱,不要算了。”
“哎呀,要要要的,你這小娘子可真是实诚人,好,我就是喜歡和這样的人结交。”花老五的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赶紧让人又上好茶,又拿好茶点。心裡暗道,這村妇果真是個沒见识的,揣着宝贝当废物,倒是便宜了自己了。
罗素吃了几口糕点,道,“這生意到底能不能成呢,我們村裡都等着回话呢。一文钱两斤甘蔗,反正這個价钱是不能变的。谁家也沒我們這么好說话的了,做生意還给方子。”
花老五這时候哪裡還敢谈别的啊,忙道,“好,一文钱两斤咱同意。不過咱可得說清楚,你這法子要是沒用……”
“能不能用,先给你见见再說。”再看到花老五笑嘻嘻的脸蛋的时候,她又加了一句,先把契约签了,要不然白白的给你们看了去了。
花老五的笑容僵硬了一下,立马摆手让人去取笔墨纸砚。
契约上点名了价格,還有赵家村日后种多少,糖厂就必须收多少,且不能无故中途毁约,若不然得双倍赔偿损失。
待一切完成,罗素才将法子给花老五演示了一遍。
做糖的工序有些复杂,但是這漂白還不是很复杂。
罗素演示一遍之后,花老五就在哪裡挠着脑袋,怎么自己就沒想到這法子呢?
在花老五捶胸顿足的表情下,罗素拿着契约和赵大木一起坐上了马车。
赵大木赶着马车,好奇道,“赵城媳妇,你咋不自己做糖啊,這可是好生意啊。”刚刚看着赵城媳妇竟然会做糖,他先是一吃惊,還沒反应過来呢,人家就已经把方子给人家了。现在想起来就觉得心疼,太可惜了。
罗素笑道,“大木叔,我诓他的,我哪裡会做糖啊,我就会這個漂白而已。”
“那也能卖银子呢。”赵大木觉得這個方子换钱能换不少钱。
罗素摇头,“這换方子,一次能换多少?但是這做生意却是個长久的生意。咱们把价钱谈下来了,以后咱们想做多长的生意都成,整個村子想种多少甘蔗都成了。最重要的是,他们按着那個方子来做,需要的甘蔗也会越开越多,那么咱们赵家村的甘蔗就永远不担心卖不出去了。這就是连锁反应。对大伙都有利益。他们是利一家,咱们是全村都受益,何乐不为?”
听着罗素的分析,赵大木這才恍然大悟,心裡是又敬又服气,這赵城媳妇真是太聪明了。心裡又更加惋惜了,怎么偏偏是個女儿身。是個女儿身也就罢了,偏偏還年少守寡。若是赵城還在,夫妻两個互相帮扶,日子說不得過的多么红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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