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赌一回(下) 作者:庚新 张承闭上眼,看似假寐一般。過了一会儿,他猛然睁开眼睛,长身而起,似乎做出了决定。 “李伦,我准备带小超进城。” “啊?” “如今能救小超的人,只有刘闯。 虽說朐县之战,因刘闯和阙黎那厮矛盾而起,但說起来,咱们和刘闯并沒有什么冲突和矛盾。相反,之前咱们对刘闯還算客气,也沒有欺负過他。哪怕有過摩擦,也是阙黎指使……說穿了,是阙黎和他有仇,与你我无关。刘闯其人,心机颇深……以前一直装成胆小的模样,突然一鸣惊人,打了咱么一個措手不及。观其言行,也算是光明磊落,我想去赌一次。” “怎么赌?” “赌他会救小超。” 李伦好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张承,眼中满是忧虑。 张承一笑,轻声道:“轮子,你以为我疯了嗎?” “我……” “我赌刘闯不会出卖我,我赌他会出手相助……虽然我也說不出是什么原因,但我有种直觉,他会帮忙。這样,我明天一早带小超混进城裡,你和弟兄们就在這边等着。若正午时我沒有回来,你就带着大家立刻离开這裡。去海西也好,投奔薛州也罢,或者去江东也成。 总之,明天正午时我如果還沒有回来,你就只管离开。” 张承說的极为轻松,但言语中,已带着决绝之意。 李伦虽然不太情愿,可是却不知该如何劝說张承……良久,他叹了口气,“若明日正午公子不回来,伦也不走,便藏在這朐县,寻机会铲除刘闯,为公子报仇。便粉身碎骨,绝不改变。” 草莽之中,虽然不晓得什么大道理,可要說忠义,倒是有大把人。 张承心中感动,用力点了点头。 “這件事,你自己决定……我若不回来,便是遇到了危险,恐怕性命不保。 那时候,我也管不得你,你好自为之就是。不過有一句话要记住,咱们当初随阙宣起事,后来跟随阙霸和阙黎,不是为了求死,而是为了求生。即便要死,也要死得其所才是道理。” 李伦沉默片刻,点头表示明白。 和麋缳一同前往盐水滩的路上,麋缳虽然问刘闯,在城外遇到的那個乞丐究竟是什么来历? 可刘闯,却沒有回答。Dudu8.Net 他认得张承,哪怕和张承有過冲突,但刘闯觉着,那并不重要。 和张承几次接触,特别是在朐县城门下的一次交锋,让刘闯发觉,张承是個极有决断的人。 按道理說,羽山贼灭亡,张承他们早就该逃离朐县。 却装成乞丐模样在城外乞讨,刘闯便意识到,张承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出于对张承射杀阙黎的欣赏,刘闯沒有去找张承麻烦,而是资助他一些钱,警告张承离开朐县。 随后,這件事就被他抛在脑后。 在盐水滩找到裴绍后,裴绍发了好大一顿牢骚。 朐县之战這么大的事情,他竟然沒有赶上,总觉得心裡有些遗憾。由此可以看出,這裴绍绝对是一個好战分子。正常人那会听到打仗,就兴奋的往前凑呢?偏這家伙,就是這個德行。 陪着麋缳练了一下午的射术,踏着斜阳,两人返回朐县。 麋缳自回家中,看上去兴高采烈。 而刘闯把麋缳送回家之后,也回到了家裡。 家中一切正常,很平静……刘勇也沒有再出去做护卫,而是留在家裡,负责照顾刘闯。 金钱? 以前刘勇或许会在意,但现在,却不在关心。 钱上的事情,自有管亥负责。刘闯接受了管亥的资助,就如同是一家人。以前刘勇总担心,刘闯有朝一日知道管亥出身后,会与管亥反目。但现在看来,倒是多虑了!刘闯和管亥显得很亲切,让刘勇也放下心,可以专注于练武……和张飞一战,刘勇收获不小。论搏杀经验,张飞胜過刘勇;但若是比枪法,比气力,刘勇明显强過张飞,虽然只是那么一点点。 一個张飞,就如此凶悍! 那关羽呢? 還有寄居小沛的吕布,听說他比关张更厉害,此外還有他麾下八健将,也都不是等闲之辈。 刘勇心裡突然有一丝危机感,总觉得日后,說不定会和這些人再次交锋。 若不再进一层,只怕就要遇到危险……越是如此,刘勇就越是紧张,每日打磨功夫,不敢有半点懈怠。他同样修炼龙蛇九变,但早已突破苍熊变,练成鹰蛇同舞,其精气神更达到了巅峰。 再往上,就是龙蛇变,若修炼到巅峰,则是蛟龙变。 蛟龙变是個什么程度? 刘勇也不清楚……這龙蛇九变,据說是传自刘家祖上,至今已整整十九代。 似乎除了第一代,也就是淮南厉王刘长练成了龙蛇变之外,刘长历代子孙,就沒有人达到那個程度。连刘长也沒有练成蛟龙变,刘勇自然不太清楚后面的威力。而在刘长之后,历经淮南王刘安谋反变故,刘长一脉逐渐衰落。从济北贞王刘勃开始,刘家人便开始弃武从文。 龙蛇九变却流传下来,成了一個传說。 刘勇得刘陶救命之恩,便留在了刘陶身边。 刘陶见刘勇气力惊人,而且极为好武,干脆把龙蛇九变,以及家中祖传的引导术一并交给刘勇。 只是沒等刘勇大成,刘陶就遭了不幸。 颍川刘氏,随之消失在歷史的长河之中,刘勇只能依照着龙蛇九变的秘谱自己摸索,一步步修炼。好在,他练成了鹰蛇同舞!若按照管亥的說法,也就是所谓的炼神。如果能突破鹰蛇同舞,练成龙蛇变,也就能有更多保障。刘勇不敢懈怠,在這一点上,管亥远远不如。 刘闯回家,刘勇也沒有去询问他的事情。 就這样,一夜无事。 第二天天不亮,刘闯就被刘勇惊醒,于是便爬起来,随刘勇一同到了院子裡,迎着朝阳练功。 刘勇先是指点了刘闯苍熊变的几個缺失,而后便出门去了。 他喜歡一個人练功,所以每天都会跑去河边的小树林中练武。而刘闯则留在家裡,依照着刘勇的指点,反复揣摩苍熊变的动作,直至他把暴熊担山一式练得满意,這才心满意足停下。 管亥,這时候方从屋裡出来。 “孟彦,這么早就起来练功了?” 刘闯笑道:“亥叔,你又睡懒觉……之前你不是說,要和我們一起闻鸡起舞,怎么昨天又吃醉了酒?” 管亥這一点不好,练功有点三天打鱼,两天晒網的意思。 到了他這個年纪,迟迟无法突破炼神的境界,那心思也就渐渐淡了。虽然见刘勇叔侄勤奋,偶尔也会羞愧一下,可用不得太久,就恢复常态……這也是刘勇明明传了他引导术,可是管亥却始终停留在养气的境界。用他的话說:年纪大了,何苦那么拼命?反正也差不太多。 为此,刘勇沒少唠叨他。 可是后来看管亥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刘勇也就懒得再去說他。 听了刘闯的调侃,管亥老脸一红,“這可怪不得我,昨日张林請客,我也不好薄了他的面子,所以才吃多了酒。再說了,你怎么不唤我起来?耽搁你亥叔我练功,說到底還是你的過错。” “這种事情,怎能让别人督促?” 刘闯嘻嘻哈哈笑道,而后擦洗了身子,披上衣袍便要回屋。 管亥蹲在门廊上,用青盐漱口,正准备起身,却听到外面有人笃笃笃叩门,不由得一怔。 “這么一大早,又是哪個前来?” 刘闯也在门廊上站定,疑惑看着管亥去开门。 哪知门一开,从外面就闯进来一個人……不对,应该是两個人才对。 一個乞丐背着一個青年,进了院子之后,一眼就看到站在门廊上的刘闯,也不理管亥问话,快步上前,双膝一软,噗通便跪在地上。 “刘闯,請救救我兄弟。” 刘闯被来人這架势吓了一跳,连忙定睛观瞧。 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他看着那乞丐,轻声道:“你好大的胆子,我昨天已经警告過你,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你居然当成耳边风,還跑到我家来……莫非,你以为我刘闯真就不敢杀人?” 一股浓郁的杀气,顿时散发出来。 管亥立刻随手把院门合上,虎目紧紧盯着那两人,只要刘闯一句话,他定会毫不犹豫出手,把這两個人杀死。 那浓重的杀气,让乞丐脸色发白,甚至有一种喘不過气来的感觉。 小小的庭院中,弥漫着两股杀气。 乞丐咽了口唾沫,把背上的人放在地上,而后蓬蓬蓬连连磕头。 晨光中,乞丐的额头都磕出了血,但是他仿佛沒有感觉,“刘闯,我知道我登门求救,有点冒昧,也有些可笑。可是我实在想不出来,這朐县城裡,還有谁能够帮我……我以前害過你,是我的過错。請你救我兄弟一命,张承愿意以命偿還,只求你大人大量,能救我兄弟。” 看這样子,似乎并无恶意。 管亥慢慢踱步来到刘闯身边,歪着头打量两人。 他觉得那個昏迷不醒的青年看上去有点眼熟,当听到那乞丐自报家门的时候,管亥突然一拍额头,指着那昏迷的青年道:“我想起来了,這厮好像是羽山贼……那天在城门下,硬是挡住我几個回合。他娘的,那天我虽然被人射伤,可是被這毛头小子挡住,還真是有些丢人。” 他說完之后,猛然盯着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