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好自为之 作者:未知 尹莫均和韩若薇走进病房时,夏羽熙折腾的早已经沒了力气。 她手背上的输液针头被拔了下来,输液管顺延在地上,汩汩的流着液体。夏羽熙身上到处都是血渍,头发蓬乱着,她目空一切的盯着房顶,若不是她眼角一直流着泪水,看上去像是僵硬的一具尸体。 而贺一唯坐在床尾,看上去也是身心俱疲。他身上的衬衫有一处被撕扯开,暴露在空气下的皮肤红肿着,大抵是被夏羽熙抓伤的。 男人低着头,大手紧紧的掐着自己的太阳穴,就算进来人,他也沒心情抬头看上一眼。 韩若薇长吐着一口气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谢谢你。” “对不起。”贺一唯低哑着說道,“我不知道問題出现在了哪裡,小熙她已经知道……” 韩若薇捏了下男人的肩膀,沒有让他說下去。 她回去也坐在了床边上,抬手给夏羽熙拢着头发說道,“這不是挺好嗎?分的一了百了。从今天开始你就只为自己活着,不是任何人的夏羽熙。” 床上的夏羽熙把头一偏,小手紧紧的抓住了盖在身上的被单,她越是无声的哭泣,身上越是战栗不止,直到三個人同时起身,纷纷劝她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夏羽熙缓缓抬起手,病房裡霎时安静了。 她哭的嗓子已经干哑,断断续续的吐出了几個字:“他,会为自己的孩子讨個公道嗎?” 這三個人都知道,夏羽熙嘴裡的“他”說的是魏泽轩。 如果换做以前,韩若薇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帮他哥打包票,但今天的事情发生之后,她這個表妹也无法信任那個人了。 一阵沉寂,是尹莫均先开口說了话,“会的,如果他看不清事理,他也不会是今天的魏总裁,你只需要安心的静养,等着看结果就好。” 韩若薇這才把话接了過去,“小熙你放心,就算沒有魏泽轩,我也不会让你這么白白的受伤,你的孩子也是我的侄儿,那個柳知歆我一定会……” 沒等她說完,夏羽熙就缓缓闭上了眼睛。 此刻的她除了痛心之外,還有一口於不开的气。 這個時間的魏泽轩已经驱车回到了自己的家裡。乔姐从厨房跑出来一边擦着手一边說道,“先生,晚饭刚撤下去,现在要不要给您重新热一下。” 她抬手要接男人的衣物,却被魏泽轩一挡,而后這男人穿着鞋疾步朝二楼走去。 有着急的事儿嗎? 乔姐紧跟其后喋喋不休的问道,“要出差嗎?需要我帮您准备什么东西?” 魏泽轩依旧不說话,乔姐一直跟着他到了房间的门口。 男人进屋后快速的从床上抄起了那张离婚协议,稳妥的塞进了西服内兜裡。她身后的乔姐眉心一拧,以为他這是打定主意要在那协议上签字了。 “先生,您和太太已经到了今天的局面,我想有些话也该和您說了。” 虽然不确定魏泽轩是否真的愿意听她唠叨,但乔姐心裡明白,如果有些话此时不說,估计以后就再沒有机会了。 清了清喉咙,乔姐抖着胆說道:“太太手臂受伤那次,您說是她故意刁难了柳小姐,但是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当时我也在家,本来和太太喝着茶聊得挺好,那女人就自己闯进来了。” 魏泽轩猛然的一抬头,吓得她差点忘了說话,好半天乔姐才心惊胆战的继续說道,“我說的是真的,沒人請她自己来的,而且太太已经拒客了,是她坐在那裡就不走了,虽然他们的谈话我是沒听见多少,但那個柳小姐說她是来问隔壁房子是否出租的……” 乔姐的话一下子改变了魏泽轩对事情的认知,他恍惚着有点转不過来思路。 “你的意思是柳知歆自己找茬?” 乔姐连忙摇着手,“先生,我可沒說谁找茬,但是這件事儿您自己想啊,太太何曾有過柳小姐的电话?而且她是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這您不是比我更清楚嗎?” 魏泽轩的头顶嗡鸣着一下,他掐着自己的太阳穴默认了乔姐說的话。 夏羽熙的确是個不问世事的女人,因为魏泽轩在外边莺莺燕燕的事情并不少,她每一次都是被动的最后一個才知晓。 见他不說话,乔姐的胆子越发大了一些,“還有柳小姐割腕的那件事,您是不是觉得是她跑到老夫人那边去告状了,如果被骂上几句就得割腕的话,那我們太太早该割腕许多回了。是老夫人那天過来发现您不在家,对太太破口大骂,什么难听的话都說尽了,可太太只字未提您和柳小姐的事情,更别說什么告状了。” 魏泽轩的头越发的生疼,因为他又想起来在医院的走廊上,韩若薇和自己解释過,她說:是我!是我不小心告诉姨母的,根本不关小熙的事情。 不远处,乔姐依旧絮絮叨叨着:“先生,我就不明白了,老夫人就算嘴毒也不過是骂骂人,那柳小姐怎么能连命都不要去割腕呢?我是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魏泽轩一扬手,止住了她的话,“這件事夏羽熙为什么不和我說?” “她能說嗎?”乔姐突然觉得魏泽轩是個情商很低的人,因为這道理估计连小孩子都懂,“一個是您的母亲,一個是您的表妹,太太要是想给自己摘個清楚,难道把责任都推到您至亲的人身上嗎?她還能怎么样?只能打碎满口牙往肚子裡咽啊。” “别說了。” 魏泽轩满目疮痍,看眼前的一切都是悲戚的。 好像房间裡的每一处都盛满了夏羽熙的委屈,而他知道這一切的时候是不是太晚了。 男人走過来,低头看了眼乔姐,“大姐,谢谢你。” “先生……” 魏泽轩摇着头說道,“我之前真的对夏羽熙很坏是嗎?” 乔姐迟疑的嗯了一声,然后不解的看身边的男人,他今天居然沒有发脾气,還說了良心发现的话,难道两個人离婚了,什么事情都看开了? 不料,她听魏泽轩压抑至极的說道,“去吧,去医院替我照顾她,她现在伤的很重,又刚刚失去了我們的孩子。” 看乔姐风风火火的跑出家门,魏泽轩也沒有在家多停留,他大门都沒关就快步走了出去,一转弯直接去了柳知歆那边。 此刻的柳知歆正在客厅的地毯上陪着顾念玩耍,虽然很亲子的一幕,但不难看出她的失神。 她知道自己今天做了什么事情,也知道因为考虑不周多了一個见证人,所以一個下午心裡都是忐忑的。 当魏泽轩进门时,两人四目相对又那么一秒钟的怔仲。 而后柳知歆快速的调整了自己的心态,她起身走過去关切的问了句,“夏小姐现在怎么样了?对不起……” 說這话,她开始抽噎起来,“我真的不知道会发生這样的事情,我們不過是在讲话,她就那么突然的摔下去了……” 他明明隔着病房的门听夏羽熙歇斯底裡的喊着:是柳知歆推我下楼梯。 魏泽轩低头看着這個“善良且温柔”的女人,尽管心裡波涛汹涌,可面色风平浪静。 “你今天为什么去了她的公司?她邀請的?” 柳知歆的哭泣止住了一下,她张张唇想要解释什么,但面前的男人迈了一步,逼得她不得不向后退了。 “我再问你,她在工作時間内见的你,为什么两個人不是在会客室裡,而是在那么高的楼梯口呢?” 柳知歆怕抢不上话似的紧忙說道,“我真的不清楚啊,是她把我带到了那裡,可是泽轩,你這么问的话是不相信我对嘛?” 她這個反问很够劲,从事件本身直接跳到了两個人的感情。 魏泽轩以前觉得夏羽熙是拿着陈年感情绑架自己,现在也觉得柳知歆拿感情搪塞。 岂不知,他现在的头脑了已经把三個人的感情纠葛都摘了出去,魏泽轩只是想知道一個准确的答案罢了。 他想了一下后,试探的說道,“柳知歆你知不知道,像尹氏這样规模的公司,整栋大楼的监控都是无死角覆盖的,如果你现在不說实话,到时候尹莫均一纸起诉书送過来,我也帮不了你。” 柳知歆的心往下一沉,跟着她微红的小脸渐渐的白起。 她原以为,那后来出现的男人是個疏漏,但自己咬死事实的话,谁拿她也沒有办法,可她现在才发现,這根本就不是疏漏,而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一個很大的坑。 就算她如愿的解决掉了夏羽熙肚子裡的孩子,但把自己赔进去,這代价就太大了。 她微微低着头,眸子不停的转动着。 魏泽轩知道事实会帮她的吧,否则他刚刚不会這么說话。 许久,女人点了点头,“是我推的,但是泽轩你听我解释,我是真的被夏羽熙给气糊涂了,你不知道她对我說了多過分的话。” 沒什么比听见柳知歆亲口承认更让人心寒的。 魏泽轩眸子一敛,抬手就扯住了柳知歆的领口,她托着女人的身体快速的往客厅裡走,手裡放开的时候,柳知歆摇晃了下身体,一屁股坐在了地毯上。 她身后的顾念哇的一声哭了,再看地上的女人,已经脸色惨白到完全被吓傻。 魏泽轩用下颚朝着她的脸,每個字都是齿缝逼出来的,“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的說话,否则我不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情。” 這是柳知歆第一次看到魏泽轩发火,恐怖到根本不像平时那個温柔的人。 她张了张嘴,一時間竟不知该给自己解释什么,就听头顶上的魏泽轩眯着眼睛问道,“你是明知道她坏了身孕才這么做的对嘛?” 柳知歆马上矢口否认,“什么?她有身孕?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還嘴硬!”魏泽轩暴怒一句,“那你给我解释一下,两個月前我們在平顶山的那個晚上,是你一直陪在我的身边嗎?” 听见這句的时候,柳知歆一下子软了身体,她手臂向后一拄,仰头看面前的男人,“原来,你什么都知道了。” 她呵呵的笑,笑自己這几分钟裡在魏泽轩面前扮演者跳梁小丑,下一秒,柳知歆大声的吼道,“沒错,都是我故意的,那又怎么样呢?我苦苦等了你五年,可她随便一嫁就让一切事情都跟着变了,魏泽轩你可以說我心肠毒辣,但是你就一点都沒有错嗎?你问问你自己的心,如果百分百都在我身上的话,我为什么会嫉妒那個女人!是你把我逼成现在這個样子的!” 魏泽轩当然知道自己的错,但不代表可以容身身边有一個這样的女人。 他一想到曾经的過往就开始后怕,一想到未来要娶這個女人进门,就觉得自己是個疯子。 男人闷出一声,上前一弯腰蹲在了柳知歆的身边。 “你完全可以恨我,但是为什么要那么对她?如果真如你所說那么爱我的话,你怎么能忍心害死我的孩子!” 男人一股火冲上了头顶,他抓起柳知歆的同时,手臂高高的举起。 柳知歆眼疾手快,她一把扯過了身后的顾念推到了魏泽轩的面前,男人就要落下的手嘎然停在了那裡。 “這……”柳知歆吞着口水說道,“這也是你的孩子,你想過嗎?” 见魏泽轩动容了一下她继续說道,“你打算在你儿子面亲动手打她的妈妈?你让他這么小的年纪就看到自己的父亲为了别的女人家庭暴力嗎?” 随后,柳知歆哭出一声,在就无法控制住情绪。 她抱着儿子仰头落泪,嘴裡絮絮的說着,“是!我一念之差做错了事情,但你有想過我這几年是怎么一個人度過的嗎?念念从来都沒有爸爸,我只想给他一個完整的家,你觉得夏羽熙失去了一個孩子是不公平的,可你对我公平嗎?你的儿子到现在都是沒有户口的黑户呢!你觉得我不会害怕?不担心会再一次失去你嗎?我在你身边沒有名分,更不被你的家庭认可,但是我也想保护我自己的孩子啊,可我能怎么办呢?我能怎么办!” 魏泽轩扬起的手,终沒有落下。 他看着哭泣的柳知歆冷笑出声,而后缓缓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男人落寞的转身,朝门口走去,他嘴裡低声說着:“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夏羽熙在我身边被冷落了两年都沒有存過要害你的心,而你却只会为自己做過的事推脱罢了,柳知歆,我今天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暂时放過你,你好自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