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节融入
“感觉真恶心,但是胃裡沒有东西吐。”
单手扶住身畔墙壁,徐赟擦了擦嘴角,自从进入帝王蟹肚子裡之后,這家伙就开始乱晃,而此时体内强化带来的力量正在缓慢消退,连带着自身抵抗平衡感混乱带来的眩晕能力也下降。
而更要命的是,距离那种吸引感越近,徐赟能感受到周围空间中无处不在的排斥和挤压感。
加上空气稀薄。
他的呼吸越发困难,总觉得随时可能会被憋死。
外界
帝王蟹体内能量回路虽受重创,此时也只是暂时运使崩坏能不够顺畅,除了崩坏能带来的奇伟力量,它還拥有以百米计数级别的庞大体型和崩坏能脉冲光束炮也仅能堪堪破防的厚重甲壳!
挥舞前螯,帝王蟹用蟹钳凿击目标建筑,那裡是它此行的目标地,崩坏意志赋予它的使命所在。
摧毁它!摧毁它!摧毁它!
崩坏的意志无处不在,崩坏因子传递来那一声声回响,只有它才能听到的至高之音。
蟹钳轰落,宛如山倾,大地在它的砸击下颤栗,建筑在它攻击的余波中倾倒,人类不過是微小虫豸,那些稍大些的玩具连抵挡蟹钳攻击泄出的余波都做不到,纷纷损毁瘫痪。
研究所地表残存的自动机械炮台冒着烟失去控制。
之前還能硬抗崩坏能量锥的研究所防护层,在能量盾崩溃之后,蟹钳的第一击就让它下陷变形。
第二击,那防护墙凹陷的边缘撕裂,裂开的缝隙间是数不清的手指粗纤维线條。
第三击,防护墙凹陷处彻底被击溃,纤维索绷断,几乎小半個蟹钳都砸进了下面的空间,然后被更下面的一层防护墙挡住。
帝王蟹连续轰击研究所防护墙,破坏出足以让自己钻进去的缺口。蟹钳或砸或钳住缺口边缘的防护墙合金墙体向外撕扯,引发的震动远比一般的裡氏地震還要强烈得多。
地下的人算是倒了霉,岗位在相对上层区域的防卫人员尚未接触作战已经被震荡波震得七荤八素倒了一地。
破开第一层防护墙之后,崩坏因子形成的浓雾疯狂向研究所地下设施内部涌入,沒有死在震荡中的防卫人员全部被崩坏因子侵蚀变异,即使穿着重型防护服也沒用。
前一刻還是战友,后一秒已经变成了怪物,构成人类的有机物质在崩坏因子牵引下重组,几個人类的全部有机质组合成全新的人形生物,它们有着类似女性的身材外观,但仓促组合之下,沒来得及生成口鼻。只有用于观测的眼睛和耳朵,還有手裡用来杀戮的骨质武器和标志性的骨锥长尾。
头狼率领的六足载具部队顺着地下通道快速下行,前方一道道闸门开启,身后一道道闸门关闭,锁扣卡死的机械声音咚咚咚咚,咔嚓咔嚓节奏轻快又密集。
他已经记不得自己通過了几扇大门,這條斜向延申向下的通道似乎沒有尽头。
终于在第涂绘着白色23号黑体大字的闸门前,载具部队被挡住了去路。
后方闸门再次锁死,让這一段通道变成了狭窄逼仄的地下墓室。
闸门上方的监视摄像头转過视角,肉眼可见的各种扫描光线在载具部队的各台机体上逐一扫過。
“欢迎来到天华科研院下属103研究所,沧海市研究中心。魏程武中校。”一把冷漠的机械合成音从扬声器裡播放出来。
“我是103所外务负责人,萧峰伟。請說明你们的来意。”
银狼号内,指挥椅上的男人看了眼显示器上的读数,显示外围环境崩坏因子污染浓度5%,属于低污染区域。
看這一路下来的设施,他就能想象得到,這5%的污染浓度怕也是自己這支队伍带进来的。既然外面污染度在安全阈值,他决定露面和对方谈谈,至少自己必须展现出诚意。
银狼号的外覆装甲板咔哒一声向外滑开,而后被保护在下面的密封舱门喷出嘶嘶的泄压声,圆形舱盖开启,一名身穿亚光黑色涂装全身战甲的高大男人从开启的舱盖下方站起身。
透過透明的头盔面罩,能够看到面罩后方中年男人刚刚长出一点胡茬的刚毅面容,眉毛很粗,眼神锐利,国字脸让他显得顿时可靠。
“我是魏程武,我部奉命前来救援该所,撤离必要人员。這是任务调令。”魏程武从身侧拿出战术平板,将屏幕展示给闸门前的摄像头。
咚咚咚轰鸣声和激烈震动依旧不停,但传递到23号闸门前所在路段,已经剩余不足以威胁众人的程度,秦婉作为车长的工蚁号开始紧急抢修几台受损失去行动能力,被拖拽进来的同伴载具。
手边携带的零部件实在有限,她只能简易其中一架载具裡的乘员弃车,拆下零件修理其他载具,這样拆掉一台,可以紧急修理三台,至少這三台在接下来的行动中不会拖后腿。
摄像头镜头聚焦,已经将战术平板上的文件內容投放到链接的后方显示器上。
這份文件一应手续齐全,调令编码,指挥部识别码,下令指挥员的個人识别码全部驗證通過,但這份命令本身又很有問題,它支标注了行动目的地坐标位置,并沒有标注救援单位名称,也沒有撤离人员名单及代号,最关键的是沒有内部联系使用的通关密钥。
但萧峰伟知道,它是真的。這份作战计划早就通過内部加密網路地下实体电缆线路传输进入研究所。计划中一共四支救援队伍,三佯攻一救援,任何一支失败,另外三支都可接替执行该任务,但只有那支被赋予最多期望的女武神部队携带了通关密钥。可也眼前来的却是這支作为佯攻组的队伍,看外面那大家伙打出来的声势,另外三队就算现在赶来了,也别想靠近。
“驗證编码核实完毕,你部获得权限认可。中校,這后面就是地下研究所的家属区,我会安排一批人和你们离开,研究所裡沒有战争载具,不過防护级别足够的运输载具還有一些,接下来的行程,需要你部执行护卫任务。”
“收到,我部保证完成任务。”
“那接下来就摆脱各位了。”萧峰伟的声音依旧是机械的合成音,但众人都听出一分萧索味道。
23号闸门外的指示灯亮起,红色封闭转为绿色开启,而后指示灯变成黄色开始闪烁,闸门在机械力量运作下缓慢顺着轨道向两侧滑开。
這道闸门明显比前面众载具通過的隧道闸门更厚,而且不止一层,而是三层。
三层闸门次第开启,展露处背后巨大的地下空间。
严整划一的豆腐方块建筑排列在主要通道两侧,一直延申向远端。在道路两侧栽种了绿化用的树木和植被,是一众队员从未见過的品种。
闸门正后方直接连接着一座小广场,此时广场上已经停靠了体型宽大的八轮运输车,虽然沒装配武器,但它们披挂的装甲外壳一点也不比六足载具少,甚至因为体积的关系,看起来更厚实,也更笨重。
這种装甲运载车所有载具部队的战士都认识,至少见過同类型的相似型号。至于研究所内使用的有沒有其他改装,他们也懒得深究。
广场上正有人在告别,穿着防护服的是即将离开的人,沒有穿防护服的,显然准备留下来。
在进入23号闸门之前,整個23号段通道被消杀了三次,但崩坏因子又不是病毒,人类的消杀系统在它面前更多只是自我心理安慰。
“人好多,我們带不走這么多人。”队内频道裡,秦婉之外的那位嗓音磁性的女车长忍不住說道。
“這裡面還有孩子,大概是跟着研究所裡的保密工作人员一起生活在地下的家属。”
“地下生活多寂寞,生個孩子太正常了。”
“我以为這些搞科研的,不会在意這些。”
“得了吧,大家都是人,谁還沒点需求了?”
“是是是,等下要是有美女上你的车,可别对人家动手动脚。”
“那你可高看我了,哥的枪再硬,也不能隔着合金护甲上,不是么?”
“收着点吧你。”
载具部队内部通讯频道裡火热的讨论交流着,什么浑话都敢讲,反正都是脑袋别在腰带上,也不怕得罪谁。
最关键的是,外面的這些人听不见。
六足载具卸开加装的防护装甲层,敞开舱门,将一個個要转移的人员接入主座舱裡,一時間本就狭窄的座舱裡塞满了人,有种上午八点挤地铁的味道了。
但上头狼号的则只有四個人。
领头的是两名年轻人,一男一女,男的高大英俊,即使穿着重甲型号的防护服仍显得消瘦单薄。女的青春靓丽,脸上妆容精致淡雅,却极好的衬托出了她身上那股学识丰富的知性美感,于此同时她還拥有令人艳羡的好身材。
一名孔武有力的男性时刻紧跟他们身后,俨然是位保镖类的角色。
第四名则是一位外表三十岁左右的成熟女性。
她拥有一张即使不施粉黛依然明艳动人的美丽容颜,只是那双紫黑色的深邃双眸看任何人都有种在看机械死物的淡漠感,似乎只一眼就将你看透,并想好了该如何分解。
這种独特的气质,让人情不自禁想要疏远。她手裡提着一支黑色的军用密碼箱,款式和大多数影视剧中看到的别无二致,普普通通沒有任何特色,如果把它丢在地铁站的行李寄存区,沒有特别的认证手段的话,保证很难在短時間内将它找出来。
孔武有力的男性保镖走上前来,先和魏程武行了军礼,然后亮出了自己的证件徽章,是天华国一支负责高层安保的特殊部队所持有的认证徽记。
在认证完双方证件之后,保镖接通了魏程武的局域通讯频道进行私聊。
“這裡三位,一号和二号专员由我负责保护,你们的任务是保护好三号专员,从职业的角度来說,我当然希望你们能保障我們所有人的安全,但是如果出现了特殊情况,我個人的建议是,請想尽一切办法将三号专员安全转移,哪怕损失了她手裡那只装满整個研究所重要科研资料的箱子。
她一個人的价值,抵得上這裡所有人,我指的是研究所裡所有人。”
魏程武有些意外,一般来說這种负责保护高层的安保战士,第一职责就是维护自己任务目标的安全,哪怕不择手段。
“那一号和二号呢?”
“两個二世祖罢了,长辈和所在家族的确在上面很有些资源,但和三号专员本身比起来,他们什么都不是。這位是让我发自内心尊敬的真正的科学家。好了,悄悄话就這些,表面上演戏還請兄弟你配合一下。”
都是队伍中混的老油條,魏程武当然心裡清楚的很。他眨了下左眼示意明白。“這东西真的能带着我們安全离开么?”年轻人男性一号看着面前的六足载具,虽然它在他面前也是個大家伙,可和旁边研究所为转移人员准备的八轮装甲运输车比起来,就显得有些单薄了。
“放心,我們就是乘着它进来的,怎么进来,我們就能怎么出去。但后面那些可就做不到了。”魏程武用微笑迎上了脸上全是紧张和狐疑的一号专员。
他的笑容并不如何好看,但有种让人心安的力量,看着這张笑脸,一号和二号两位专员稍稍松了口气,先前战战兢兢仿佛鹌鹑一样的瑟缩感逐渐消失。
“我是魏程武,天朝东部战区青虹特殊作战部队中校指挥官。如果你们能够查到我的履历的话,就知道在這块地方,比我們更强的队伍暂时還沒出现,当然請不要拿我們和女武神部队做对比。這不公平,是吧?”魏程武一边做着自我介绍,一边让开了舱门位置,伸手做出了個請进的姿势。
两位年轻专员尴尬的笑了笑,地下研究基地内的網络通讯的确還未中断,他们也可以及时查询资料库检索需要的相关信息,但魏程武所在的军方和他们所属的地下基地不在一個体系,跨越体系查询,他们即使有权限,现在也沒人批准。
“您說笑了,有最新是的动力装甲辅助,女武神也不见得是你们的对手。”当然這是一对一不动用武器的情况下。
年轻人還不至于直愣愣的将话都說完。
二号专员撇了撇嘴,却也沒开口否认。
女武神的确令人神往,但要成为女武神所要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我是苏树,這位是我的同学兼同事王君怡。這一路上劳烦魏长官照顾了。”苏树表面寒暄的功夫显然是练過,开口一笑便有让人如沐春风的亲切感。
苏树和王君怡并沒有着急进入主座舱,而是在门口分别和魏程武握手,简单的寒暄两句,展示出近乎完美的交际手段。
“只要你们保证听从我的安排,别人不敢保证,至少我這台银狼号可以带着你们回家。”魏程武露出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保证說道。
家?這裡就是我們的家啊,不過现在不得不离开了。站在后面的三号专员转头看了眼身后呆板的住宿区,心生感慨。
待保镖护着二人进入座舱,三号专员才不声不响的走了過来。
她显然沒有交流的想法,准备直接进入座舱,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但一只伸来的手却让她停下了脚步。
看着那只尴尬悬在半空的手,她脸上显出一瞬犹豫的神色,還是抬手和他握了一下,但用的是左手。因为右手已经和手提箱用固定器连接在一起。
“竹御青。”她声音很淡,但音色很好。
“魏程武。”
沒有再多說一個字,竹御青弯腰钻进了舱室,六足载具内部本身有一点运载功能,刨去乘员外正好四张座椅,四人坐上座椅绑好安全带,舱门关闭,开始内部加压,用存储的液态压缩空气抽换舱内空气,排出可能存在崩坏因子的空气。
在众人忙碌安排转移人员和宣讲接下来的行动准则时,来自上方的震动仍时刻不停。
住宿区用灯光和蓝色颜料构建的天华板,在越发激烈的震动中向下簌簌飘落灰尘。
震动已经强烈到地面都开始摇摆的程度,送别亲人和朋友离开,自己却要留下的一众基地内员工虽然依依不舍,還是开始陆续离开广场,往更深层的避难所而去。
各载具启动,確認好通讯链接,彼此车况。规模扩大了一倍以上的救援小队驶出敞开的23号闸门,沿着来时通道向外撤离。
“你们沒有其他撤离路线么?這條通道外面就是那头大家伙,带着這些人,我們无异于出去送死。”魏程武在通讯频道裡說。
“其他路线已经失控,在沒有拿回控制权的情况下,基地默认那些通道已经被崩坏怪物占据或者破坏。”
“不過你放心,现在這條通道中段有分叉路段,出口在你们进来的那個入口外五百米处,虽然也還在帝王级崩坏兽脚下,不過確認沒有其他威胁。外面现在打的正激烈,它应该顾不上我們。”
說话的還是萧峰伟那沒有情感的机械合成音,随着他的话语落下,一條通讯內容接入通讯網络,魏程武点开之后,发现正是外面的战斗画面直播,摄像头所在位置应该是研究所外围某座大厦楼顶附近。
通過镜头可以看到,帝王蟹這個家伙简直就像发狂了一样,将研究所地表及周边建筑摧毁成了一堆废墟。
它此时六條长腿折叠起来立在地表,被长腿悬吊着的主体躯干降到几乎贴近地面的位置。
两根包裹了最厚实甲壳的前螯在研究所地面区域已经挖掘出硕大坑洞,合金制造的防护墙壁被前螯撕扯得歪七扭八,破破烂烂的向外翻起。
画面中的帝王蟹不知为何竟诡异的停止了攻势。
两艘人类空天战舰发射出来的轨道炮彻底压制住了仅剩的一头帝王级飞行崩坏兽,一颗颗合金炮弹打得飞行崩坏兽节节后退,维持不住飞行平稳。
然而,在空天战舰沒有顾及到的地面上,两头陨落的帝王级飞行崩坏兽的身躯正在某种力量作用下融化,向着帝王蟹分别伸展出来的两條长腿靠拢過去。
有机质自它们融化的身躯上仿佛烂泥样流动而出,化成一條條活着的蚯蚓、长蛇或者丝线或者触手之类的东西,缠绕上帝王蟹的节肢长腿,顺着鳞皮裂开的孔隙融入它体内。
它显然想吸收构成這两头同类的有机质,和它们体内残余的崩坏能,用来强化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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