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作者:顧徠一
第一天一早,辛木出門上學的時候交代辛喬“雖然你歸隊了,但你可不能參加訓練啊,你們片兒警不是還管抓貓逮雞什麼的麼,也讓你隊友先上。”

  辛喬笑一聲“知道了。”

  周琨鈺和辛喬一起收拾着出門“那,下班再見”

  辛喬“嗯。”

  輕薄晨曦中誰人如水的雙眸招搖,又挑撥着誰的渴望,可若一味順從這渴望的驅使,是否顯得自己太過黏人而軟弱

  辛喬定了定神,揹着包和周琨鈺一同走出去。

  夜裏的霧氣還未散盡,一條舊舊的窄街像溯游的河。

  辛喬似不辨方向的旅人,走得吞吞吐吐。

  腳步帶着她往前,腦子催着她流連。

  一邊想表現自己戀愛後的鎮定,一邊又被心裏本能的渴念驅使。

  好想親一下週琨鈺再走啊

  辛喬,想不到你真正談起戀愛來,這麼黏人啊。

  可現在都快走到舊街口了,身邊往來的街坊鄰居多了起來,辛喬只得作罷。

  然後就,後悔了一整天。

  因是第一天歸隊,辛喬下班後留下來提交病歷,做了些登記上報。

  從隊裏離開時,夜色茫茫鋪陳,她給周琨鈺發了條信息“下班了嗎我剛下。”

  “嗯,已經回來了。”

  辛喬的脣角挑起。

  回家的路和往日沒什麼區別。老城區的青灰磚瓦,頭頂交錯縱橫的電線映着老皇城的朱牆,路上騎自行車的行人包裹得嚴嚴實實,隨着秋末溫度降低,路邊小店開始賣香噴噴的糖炒栗子和糖雪球。

  可就是讓人覺得,世界可愛了那麼幾分。

  辛喬踏進舊街的腳步匆匆的。

  急什麼呢,明明知道那個人再也不會離開。

  可就是想早一秒看到她。

  辛喬踏着夜色幾乎變成跑的,遠遠望見罩着圓形鐵皮的路燈下,舊筒子樓的灰磚牆邊站着個人。

  周琨鈺穿着端莊白襯衫,外面罩着件輕薄風衣,一頭濃密的烏髮柔順的披在肩頭。

  跑近了,便能看見她抱着雙臂,臉上帶着淺淺的笑意,連身後的電線杆和還沒枯盡的衰草都成爲她的佈景。

  辛喬跑過來,帶起一陣氤氳的風,月光淡淡,盡融在這陣風裏。

  周琨鈺笑道“看來身體是真好了。”

  辛喬帶着些喘“你不是早就下班了麼怎麼不上去”

  “等你啊。”周琨鈺說“想早一分鐘看到你。”

  然後在辛喬開口之前,周琨鈺伸出在夜色中微涼的手指,捧住她兩邊側臉。

  那涼意讓她本能一縮,可週琨鈺不讓她逃,接着是與那冰涼相反的一陣溫熱。

  在她把想吻周琨鈺這件事說出口以前,周琨鈺把她帶到舊筒子樓擋出的陰影暗處,主動吻了她。

  在

  如霧的夜色中。

  在昏黃的路燈邊。

  她們躲在偏安一隅的世界角落,偷偷的接吻。

  周琨鈺的脣瓣來回輕吮,原來吻也可以像一個纏綿的擁抱。

  直到放開,周琨鈺含着笑意的雙眸彎彎的,還帶潤澤之氣的脣湊到她耳垂邊,輕輕撞了一下“我知道你也是這麼想的。”

  周琨鈺輕聲說。

  秋天是不應該有悶雷聲的,轟隆作響的只是辛喬自己的心跳。

  周琨鈺輕輕攬住她的手臂“走,一起回家吧。”

  辛喬也沒多話,和她一起上樓。

  秋夜怎會如春天一般撩人呢。

  舊筒子樓的聲控燈從來都是一層亮一層不亮,她浸在明明滅滅的光影裏,覺得周琨鈺捧過的側臉猶在發燙。

  不知何時飄走了一片雲,月光忽而盛大起來,從鏤空的樓道牆磚間透進來,帶着點暖調子的青黃,讓周遭好似被浸入一罈青梅酒。

  辛喬忽然想起辛木背過的一篇文章

  “當我們愛上什麼人時。”

  “我們會說,今晚的月光很美。”

  這天,辛喬在隊裏值班備勤,晚上不回家。

  周琨鈺下班回到舊筒子樓,辛木問她“晚飯想喫什麼紅燒牛肉還是酸蘿蔔老鴨”

  周琨鈺有點意外“你會做這麼複雜的菜”

  辛木神祕一笑,掏出兩包方便麪晃晃。

  “”周琨鈺道“你是發育期,喫多了油炸食品不好。”

  辛木“放心,我們煮掛麪,只用方便麪調料包而已,麪餅拿給小賣部老闆,讓他給需要的人。”

  周琨鈺“還是我來做菜吧。”

  辛木直襬手“別別。”

  周琨鈺眯了眯眼“木木。”

  “你是懷疑我根本就不會做菜吧”

  “沒有的事。”辛木一雙眼亮閃閃的望着她“這不是我老姐難得沒在家霸佔廚房麼,我不得給你表現表現我也不是什麼都不會的,面還是能煮好的。”

  周琨鈺笑道“那好吧。”“你選哪個調料包”

  “紅燒牛肉。”

  “沒問題。”

  辛木走進廚房捏了一下拳。

  她在辛喬那兒積攢的失敗經驗夠多了,在周琨鈺這兒怎麼也該成功了吧。

  對不起了老姐,這就叫前人栽樹後人乘涼。

  然而想象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當她端着兩碗糊成一團的面出來,已經擺好桌子的周琨鈺陷入了沉思。

  辛木“我們家的面就是這個材質。”

  周琨鈺“好,我信了。”

  她挑起一筷子面,鼓起勇氣。

  這時有人輕輕敲門,辛木放下筷子去開門“可玉姐姐”

  周可玉揚揚手裏的一兜子菜“你姐今天是不是值班我怕你

  沒地方喫飯,要不你去我家喫我打算自己做飯。”

  不用了,我和琨鈺姐姐煮了面。11”

  周琨鈺這時走到辛木身後來,攬着她的肩,對門外的人招呼“周小姐。”

  周可玉“周小姐,你這是”

  周琨鈺笑容柔和“我現在住在這。”

  辛木哦豁,修羅場。

  周琨鈺問“剛下班”

  “嗯。”周可玉又揚了揚手裏的袋子“買了點菜準備自己做飯。”

  “木木煮的面”周琨鈺輕輕的笑了聲“有點行爲藝術。我也打算自己做兩個菜,要不一起”

  辛木震驚了妖精就是喜歡刺激啊這怎麼還有嫌火燒得不夠旺,自己攢修羅場的呢

  沒想到周可玉還答應了“好啊。在這還是下樓去我家”

  好好好,辛木心想,你們都是王者。

  周琨鈺問辛木“要不就在這”

  “可以呀。”

  周可玉便換了拖鞋進來,跟周琨鈺一起走進廚房。

  “周小姐會做菜”

  周琨鈺彎脣“我們倆都是周小姐,這樣叫起來好彆扭,要不,叫名字”

  “好啊。”

  周琨鈺答“我會做菜,從小爺爺並不把我們看得多嬌氣。”

  她剝着兩顆番茄,周可玉則切着甜椒“你和辛喬”

  “我們在一起了。”

  周可玉笑笑“我猜就是。我想,你應該能看出來吧”

  周琨鈺這麼聰明,一定能看出她一度也想過,辛喬是不是更適合跟她在一起。

  “嗯。”

  周可玉說得如此坦蕩,廚房裏的氛圍反而一下子鬆快起來。

  她把切好的甜椒裝進盤裏“我跟辛喬說過這件事,但她毫不猶豫的拒絕我了。”

  “其實以前,無論我是不是對辛喬有過心思,我都覺得辛喬不該和你在一起。”

  周琨鈺“我明白。”

  周可玉“曾經你和陳先生到我們公司開會,陳先生說要和你訂婚,被我做會議錄音時一起錄下來了。那段錄音,我也拿給辛喬了。”她問“你會怪我麼”

  周琨鈺“不會,那段時間是我自己的做法有問題,而且你是辛喬的朋友,當然會站在她的立場考慮。”

  “不過我要解釋一下,那並非我本意,後來我也跟辛喬說清楚了。”

  周可玉“嗯,我能想到。但”她想了想“辛喬喜歡你太多了,所以,你很輕易的可以傷她,上次是錄音,以後是可以是任何東西。”

  “你可能覺得我太多管閒事了。不過,不怕你笑話,上一段感情中,我就是被傷得徹徹底底的那個。所以看着辛喬的時候,怎麼說,有點物傷其類”

  周琨鈺聽她這麼說,偏了一下頭,在腦後束了個低馬尾的烏髮,散出一縷碎髮從額前垂下“你知道以我家的情況,我想跟辛喬在一起其

  實挺難的,你猜最終讓我下決心的一件事是什麼”

  “不知道。”

  “其實是特別小的一件事,她外出學習出了點事,住院時我正在當地的醫院義診,很久沒睡了,她讓我睡十分鐘,到點叫醒我。”

  “我特別擔心到點了她不叫我,我怕她好心,想讓我多睡一會兒。可是十分鐘後,她真的準時叫醒了我。”

  周可玉“她不心疼你嗎”

  周琨鈺“她尊重我,沒有把我當成一個需要呵護的弱者,她相信我有能力去承擔我需要承擔的一切。”

  “其實在我們的感情中也一樣,我從不覺得我是一個上位者。”

  周琨鈺說着笑了笑“我也會爲她哭,也會爲她傷神,也會爲她帶給我的難題而徹夜難眠。可是對我來說,因爲是我自己選擇的感情,無論好的一面還是不好的一面,我都相信自己有能力去承擔。”

  “對辛喬來說也是一樣,既然她選擇跟我在一起,我就相信她有能力承擔我帶來的一切。我不能保證未來跟她一路順風順水,因爲我們倆差距確實挺大的,我唯一能保證的是,一直這麼相信她,然後好好的跟她磨合下去。”

  周可玉正在打蛋,手滯了滯。

  然後挑挑脣角,繼續打下去“希望有一天我也足夠幸運。”

  能夠遇到這樣一段感情。

  不是因爲合適,只是因爲喜歡。

  辛木刷了會兒題,就聽周可玉叫“喫飯了。”

  她放下筆,看到兩個姐姐一人端着一道菜正往桌上放。

  周可玉“今天比較晚了,就只炒了兩個菜,另外做了個番茄蛋湯,行麼”

  辛木“行,行。”

  她的注意力放在觀察周琨鈺上。

  怎麼感覺眼睛紅紅的,好像哭過,還在吸鼻子。

  不會吧在她的想象裏就算修羅場鬥起來,也是周琨鈺大獲全勝啊。

  三人圍坐在桌邊喫飯。

  周琨鈺全程低着頭,時不時揉揉眼睛,看上去委屈極了。

  辛木心想不會吧。

  周可玉跟她說什麼了

  她現在可後悔可後悔一度想要撮合周可玉和辛喬了,她是不是罪魁禍首啊

  辛木放下筷子,嘆了口氣“可玉姐姐。”

  “琨鈺姐姐現在已經是我姐女朋友了,而且我也已經認可她了,那在我們家,你就不能欺負她的。”

  周可玉愣了下。

  周琨鈺笑着叫她一聲“木木。”

  “沒有人欺負我啊,是你姐買的洋蔥太辣了,我切的時候又揉了下眼睛。”

  辛木

  周可玉瞋她一眼“你當我是什麼人”

  “對不起對不起。”辛木撫着胸口“我還以爲你們真吵起來了,我就說我老姐也沒那麼大魅力啊,嚇死我了。”

  喫完晚飯,周可玉回去了。

  辛木問周琨鈺“琨鈺姐姐,你晚上怎麼安排”

  “我有些工作要處理。”周琨鈺問“你呢”

  “我繼續刷題。”

  辛木分了半張寫字桌給她。

  護眼檯燈下,辛木累了,暫時停筆,悄悄瞥她一眼。

  周琨鈺對着筆記本電腦,手裏拿着本醫學書,睫毛長到可以過濾光影,在眼下打出毛茸茸的一片,又沉靜,又安寧。

  辛木在心裏說真不知是怎麼看上我姐的。

  周琨鈺察覺她目光,擡頭柔雅而笑“怎麼了”

  “你視力好麼”

  “嗯”周琨鈺“還行。”

  辛木瞥了下嘴。

  周琨鈺“怎麼,你近視啦”

  辛木揉揉眼睛“我也不好說,可能是有一點吧。”

  “別揉,手上有細菌。”周琨鈺問“怎麼沒跟你姐說”

  “她從小就提醒我注意眼睛,我跟她說,她不得大罵我一頓啊而且就算我真近視了,應該也沒多嚴重。”

  “不行,放任不管會越來越嚴重的。”周琨鈺說“我明天下班帶你去一趟眼鏡店。”

  她看了看時間“不早了,我們洗澡睡覺吧,你明天還得上學呢。”

  辛木打了個哈欠“你先去洗,我把剩的這兩道大題做完。”

  周琨鈺站起來“好。”

  “哎。”辛木叫住她“你知道怎麼用嗎”

  “往右是熱水,這熱水器不太好,你得往右邊多調一點兒,要是洗着洗着變涼了,你就叫我。”

  周琨鈺彎彎眼睛“好。”

  辛木有點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不一會兒,周琨鈺擦着頭髮走進來“木木,你去洗吧。”

  辛木一擡頭,差點沒噴鼻血。

  誠然周琨鈺穿着規規矩矩的長袖長褲睡衣,但材質是那種很薄的絲綢,垂墜在她身上,反而把她姣好的輪廓勾勒得“猶抱琵琶半遮面”。

  尤其胸口,怎麼感覺比以前一起去泡溫泉的時候更那什麼了。

  她老姐她老姐

  真不是個東西

  辛木一邊在內心譴責辛喬,一邊忿忿向浴室走去。

  洗完澡出來,她往辛喬房裏瞥了眼,燈已經熄了,想來周琨鈺已經睡了。

  她走回自己房間,關了燈,爬上牀。

  忽然觸到一個溫軟懷抱,嚇得她往邊上一彈,一句“鬼啊”還沒叫出口。

  周琨鈺的聲音在黑暗裏響起“是我。”

  辛木按着如雷的心跳“你你你我們辛家滿門忠烈你嚯嚯我姐還不夠你還要”

  來嚯嚯我

  妖精

  周琨鈺笑道“你不想跟我一起睡麼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很喜歡在睡前和姐姐聊天。”

  周家的老宅太大了,家教也太嚴了,她只能一個人待在自己臥室,只有偶爾代

  珉萱留宿的時候,來她房裏找她說說話,再溜回自己房間,算是唯一的慰藉。

  真奇怪。

  明明曾經那樣依戀過代珉萱,現在回想起來,兩人漸行漸遠,回憶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什麼都變了。

  黑暗裏,辛木往她這邊縮了縮。

  她給辛木掖好被子。

  “琨鈺姐姐。”

  “嗯”

  “你是知道你爺爺以前的事以後,就不想回家了麼”

  “是,我沒辦法接受。”

  “那你會難過麼”

  “你不告訴別人,我就告訴你。”

  “我當然不告訴。”

  “其實,會有一點。”

  “噢。”辛木小聲說“那你現在住在這裏,也和你自己家一樣的。”

  周琨鈺笑了“謝謝你今天維護我。”

  “什麼”

  “以爲可玉欺負我的時候啊。”

  辛木有些臉熱。

  但等一下,她突然反應過來周琨鈺今晚還叫她別用手揉眼睛呢,那麼注意眼部衛生的醫生,會用切了洋蔥的手揉眼睛

  不會是故意惹她心疼的吧就因爲周琨鈺和她老姐要正式定下來的時候,她作爲家裏唯一還清醒的人十分猶豫

  真的是妖精啊她們滿門都要被嚯嚯了

  周琨鈺輕聲叫她“木木。”

  “我知道你擔心什麼。”

  辛木頓了頓“嗯,我老姐是個特別倔的人,你欺負她,她就算再難過,也一聲都不會吭的。”

  她問周琨鈺“你既然選擇跟她在一起,那這一次,你能保證永遠跟她在一起麼”

  周琨鈺“我不能保證。”

  辛木咬了一下嘴角。

  周琨鈺聲音很柔“人生有太多意外了,哪怕再厲害的人,也沒辦法完全掌控自己的人生。”

  作爲一個見慣生老病死的外科醫生,她對這一點深有感觸。

  “我能保證的是,我會把永遠當作和她在一起的目標,盡我自己最大的努力,不放開她的手。”

  黑暗裏,點點的呼吸是會隱身的螢火蟲。

  辛木小聲說“夠了。”

  這樣就足夠了。

  她轉了個身,蜷到周琨鈺懷裏,周琨鈺的手搭到她背上,一下一下輕拍着“困了”

  “琨鈺姐姐。”辛木聲音變得更低“你小時候,跟你媽媽一起這樣睡過麼”

  “沒有。”周琨鈺答“我們家教很嚴,我媽媽甚至不會抱我,更不會這樣陪孩子睡覺。”

  “噢。”辛木有點意外,又往周琨鈺懷裏鑽了鑽“我也沒有。”

  “我爸爸去世的時候我才五歲,在那前兩年,我媽就跟一個有錢人跑了。從我出生以後,其實她都沒怎麼好好抱過我吧。”

  “嗯。”周琨鈺也沒多說什麼,只是手繼續在辛木背上一下下輕拍着。

  她們腦子裏想的是同一件事孩子和媽媽一起睡着時,便是這樣的情景。

  這對於她們來說都是人生中缺失的體驗,卻因爲辛喬的關聯,在這個夜晚奇異的尋回。

  人生就是這樣,你永遠不知道你所缺失的,會被以什麼樣的形式補償給你。

  辛木漸漸陷入睏倦,喃喃道“琨鈺姐姐,你以後就不是一個人了。”

  周琨鈺聲音無限放輕“嗯,你也是。”

  我們都是。

  第一天一早,周琨鈺接到辛喬電話“睡得好麼”

  周琨鈺笑道“還不錯,你怎麼有空”

  “他們快出完早勤了,我還不能訓練,偷着給你打個電話。”

  電話裏陷入沉默。

  兩人又都笑了。

  好像從以前開始就是這樣,她們見面時親密依偎,電話裏反而不知說什麼纔好。

  辛喬有點不好意思“那我掛了。”

  “等一下。”周琨鈺提醒“你是不是忘了跟我說什麼”

  “什麼”

  “說晚安是想跟我一起睡,說早安是想跟我一起醒來。辛隊,你不能每次只跟我說晚安吧”

  辛喬在手機那端輕輕的笑“那,早安。”

  周琨鈺“嗯”了一聲,調子拖着。

  待了兩秒,問辛喬“沒啦”

  “還有什麼”

  “比如,你是在跟誰說早安”

  “啊,這”辛喬擡手捋了下自己的馬尾。

  遠處是出勤的隊友,這是她最熟悉的訓練場,白漆的跑道,表面已磨到光滑的單雙槓,訓練場邊一棵石榴樹,到五六月的時候會開出一朵一朵漸變色的花。

  她不知有多少青春時光揮灑在這裏,流過無數的汗,也暗自罵過訓練的苦,一雙眸子卻被洗得越發清澈。

  那時她可曾想過,即便她這樣的人

  淡漠的人,孤孑的人,被生活搓磨得不敢另做他想的人。

  也會有一天,去擁抱一段最純粹也最堅定的感情麼

  或許她足夠傻,從不給自己留退路,而老天總會犒賞一腔孤勇的人。

  她迎着晨光,克服了內心因這熟悉環境生出的些許害羞。

  像石榴花的汁液染滿手指頭,傳到手機上,又順着手機鑽過來,辛喬的聲音裏就是那樣溢滿了笑意“早安,女朋友。”

  她一隻手擡到半空,清晨的陽光就像溪水一樣被她掬了滿捧。

  到現在,她終於可以不用再躲藏,而可以迎着朝陽,這樣稱呼周琨鈺了。

  而周琨鈺的聲音裏少了許多負擔,鴿子灰的羽毛簌簌落下,頭頂只餘碧藍蒼穹。

  周琨鈺大方而自然的迴應她“想你了,女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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