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职业杀手的指令
可即便如此,小乙也能看出這是一座豪华的宅院。只是……到底有多久沒开過门了呀?
伊尔迷似乎短暂地犹豫了一下,像是终于想起蜂鸣器在哪裡,伸手拨开大门口疯长的荆棘,饶是他這样不带感情的职业杀手也皱了皱眉。
好在门铃的质量够好,居然還能按响。伊尔迷又连着按了两次。
老实說這样一個几近荒芜的宅院裡,是否還有人居住也是個問題。小乙几乎沒抱什么希望地等待了一会,時間似乎過去了很久,久到她不禁回头与旁人面面相觑。
“這处房产看起来不像已经易手的样子……但或许……莫不是人已经死在裡面了吧?”小乙看着对方古井无波的黑眼睛,忍不住对他的情报产生了一丢丢怀疑。
“唔,可能性也并非全无。不過考虑到以后可能還有合作机会,我還是得提醒你,要对揍敌客家的情报網有信心哦。”
好像是为了佐证伊尔迷的话似的,小乙听到了门内传来的脚步声。她忽然莫名紧张起来,甚至于短暂地屏住呼吸,直至裡面的人扳起大约已经生锈的门闩——這年头的有钱人居然還有不使用电子门闩的,复古派嘛?
被拖长的“吱呀”声后,大门开启,站在院子裡的只有一位身着丧服的老人,小乙不认为這会是那位传說中的情人。就算失去爱情后再怎么衰老,也有点過了。
“实在难得一见,已经很多年沒有人到访了,你们不会是找错地方了吧?”
老人的话恰好說出小乙的想法,但她抿了抿嘴沒有任何表示,等着看伊尔迷作何反应。
仿佛是察觉到小乙看戏的态度,杀手先生沒急着回答老人,却对他带来的女生說:“不用急,我会帮你见到她的。”
嗯,這话联系到刚刚她猜测人是否已经死在裡面,真是听起来让人胆寒呢。小乙不合时宜地想到。
“尤拉在吧。”他轻飘飘的语气不像是发问。
“啊,”年老的女仆用短暂的发声表达惊讶,“抱歉,我失礼了。原来两位阁下是来拜访女主人,請随我进来吧,她从早上起来就一直等待着呢。”
明明岗才還說了许久沒人到访,此刻却又說女主人一早就在等待。這看似前后矛盾的话令小乙陷入沉思,不過或许這份怀疑也只是为了转移她自己的注意力,以压制因即将发生的拜访而激起的奇特心情。
“她知道今天有人要来嗎?”小乙向老仆人发问的同时也瞥了眼身旁的男人,伊尔迷仍旧沒什么多余表情,小乙也拿不准他是否早已设计好了這一出。
“不,女主人她不知道谁会来、又会在哪天到来。”老仆人的回答似乎在替伊尔迷澄清。但小乙還是不得不怀疑伊尔迷为何要安排自己来见尤拉,可以肯定的是他在询问自己的意见之前,就料到了她一定会答应来见——如果是這样,那就不能排除伊尔迷可能随便安排了什么人来饰演尤拉,反正小乙也认不出尤拉是真是假。
可老仆人接下去絮絮叨叨地讲述女主人的事情,带走了小乙的思绪。
老仆人說:“女主人的亲朋好友早就在一夜之间惨死了,這裡已经许就沒有访客——对了,今年是哪一年来着?——啊呀,瞧我,都很久沒有买過新的日历了,家裡不需要,女主人也不喜歡让我出门,家裡吃的用的都是打电话让商店送来的……啊对对,刚刚說到哪裡,实在很抱歉啊,我快老糊涂了,已经半截身子入土咯……”
院子不算小,但他们只能随着老人的节奏慢慢地走,小乙一面听她讲述着女主人的经历,一面打量着四周。
从散乱放置的花盆、和落满灰尘的雕塑上,可以看出這裡曾经還很奢华,不過现在多数的花草已经干枯了,只有一些本性顽强的植株仍在野蛮生长。
“先主人逝世后,女主人就搬进了别墅裡来,她最喜歡在院子裡支起凉棚开派对,很多年轻漂亮的先生、夫人、小姐、少爷们都会受邀前来。我敢說,如果那时候两位若不是還年幼的话,也定会被邀請来的。”老仆人狡黠地回头看了看跟在身后的两名年轻人,涵义不明的笑了一下。
“女主人最喜歡請精致漂亮的人儿来家裡,一会儿见到两位,她一定会非常高兴的。她有一颗包罗万象的心,从不会对任何漂亮的人事物心生嫉妒……”
“不是吧,”小乙沒忍住脱口而出,“哪有人不会嫉妒的,只不過是那些人不如她,或者总有某些地方不如她,才有可能不会嫉妒罢了。”
她急躁了。說完之后,小乙才又意识到,方才一直压抑的怒气竟是被老仆人的“嫉妒”一词激了出来。
可若不是出于嫉妒,父亲的情人又怎会疯狂到雇佣伊尔迷去暗杀公爵夫人?小乙不相信。
“您說的对,”老仆人缓缓地接到,“女主人過去的生活太优越了啊……她這辈子只嫉妒過一個人,但這個人令她失去了一切……”
“什么意思?”小乙皱了皱眉,与此同时下意识地望向身旁修长高挑的人影,期冀能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知道刚刚她還未将這裡的荒芜和自己童年所经历的完全联系在一起。小乙很清楚母亲在得知父亲背着她在外找情人后气疯了,即便是高贵优雅如她,也会嫉妒外面某位或某几位名不见经传的女人。小乙也料到母亲一定会报复、会泄愤,显示冲动地指使伊尔迷暗杀自己的丈夫,事情败露后她反悔了,但不可能就此作罢。
照娅鲁家亲戚的說法,母亲从小生长的环境可比小乙那时候還要优越多了,她不可能就這样压制恼火,一定会发出来。
但母亲和父亲到底合谋做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决定?
“已经快10年過去了。”老仆人呓语似地感慨到。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走入了宅子的客厅。“少爷和小姐請坐,我去楼上請女主人,還有泡茶……”
偌大的房子裡,难道就只有女主人和老仆人了嘛?
“這是妈妈最终的指令?”只剩下两名访客后,小乙也刚好在沙发上转過来直视伊尔迷。
她的目光似曾相识,和他15岁那年被9岁的女孩质问有关管家之死时,几乎沒什么差别。
伊尔迷也挺诧异自己居然记得這么清楚,迎向她奇特漂亮的双眼,他便有了一個猜测——明明身为弱者,却偏有如此倨傲的眼神,有趣的是還不让人讨厌。
啧,這世上仅存的贵族太少,难說其他人是不是也有這样的特点。
“应该是吧,不過我和薇纳斯塔直接对话的机会不多,几次指令的变化都是由你父亲传达的。我最后了解到的决定就是這样。”他說的好像买卖几斤粮食一样。那可是一夕之间,尤拉全部的亲朋好友,有十几人或者几十人?
就那样死了,伊尔迷真是杀人机器不成?還有小乙的父亲和母亲到底花了多少钱用在买凶(隔)杀人?!
“哦。”不奇怪,母亲是沉溺在家族旧梦裡的人,就算家道败落,她也依然不屑于和□□打交道。
“也可能是若翰的主意,毕竟他才更了解尤拉,不是么?”伊尔迷好心主动帮她分析,“而且既然是他传达的指令,起码說明他也是同意的。”
“……”为了帮老婆出气,能想出杀了情人所有亲朋好友的主意?听上去倒也像是父亲对母亲表达尊敬的“好办法”是吧。
“我不知道。”小乙那时候忙着亲自伺候家裡的“贵客”,外加阻止弟弟花式作死,哪有工夫去了解父母的想法!“我不知道,我现在已经和娅鲁家沒关系了。我是不是還沒告诉你,我现在其实已经被赶出家门、除名了?现在kinoto译为乙,天干的那個乙。”
她一连串铿锵的言论令听者不置可否,伊尔迷默然用指梳了梳发。
他倒是沒想到這一层。因为贵族的生意本就不多,娅鲁公爵夫妇虽然给了他一笔大生意,但那之后也不再有委托,是有阵子沒更新關於娅鲁家的情报了。
沉默时分,楼梯的方向传来声响,有個人正走下来。
来了,是這個时刻了。仇人见面——有趣的是来之前小乙還曾以受害者看待自己,可转眼间她变成对方的“仇人之女”了——加害人和被害人的身份转变有时候就是這么微妙。
可对方的视线却直接越過小乙,看向了坐在她身边的伊尔迷。“天呐,是你!”
尤拉的脸上有种深深的惊恐,小乙却觉得她怕错了人。伊尔迷不過是受雇于他人,可尤拉却害怕伊尔迷。這就好像尤拉得不到的是小乙的父亲,却要去暗杀小乙的母亲。
所以小乙断定這個女人只是嫉妒母亲而已,母亲的相貌、身份、财富……尤拉有的,母亲都有,且比尤拉更为富有。难怪七宗罪要将嫉妒列在其中,因为嫉妒而做的决定只能用一個“蠢”字形容。
“沒想到快10年過去了,我能见到的唯一的‘故人’会是你。”
虽然不及母亲漂亮,却仍有几分姿色的女人站在客厅的中央感慨,巴洛克式复古风格的衣裙穿在她的身上,令人相信她可能真地一早就在等待有人到访,又或许她天天都在等人到访。
她寂寥的声音在宽敞的房间裡游荡,居然還有一丝笑意。
“請问你是?”尤拉又问小乙是谁。
沙发上的少女沒有动身,她顿了顿,决定告诉女主人:“琪诺多-娅鲁。”
伊尔迷扭過头来看了她一眼。
“我是薇纳斯塔-娅鲁和若翰-娅鲁的女儿,不過目前被赶出家门流落在外。”小乙实实在在地告诉对方,不過是想看看当尤拉听到這两個名字的时候,会作何反应。
本以为能看到诸如恐惧、或震怒、或痛苦的反应,但小乙错判了自己的說服力,结果這间房屋的女主人只是狐疑地看着她,并說:“你不像他,一点都不像。你也不像那個女人,我见過她的照片,你只有头发颜色像她而已。”
小乙顿感失语。
“现在,”女主人這时又說到,“我有些疲惫了,不過還是請你们多坐一会。亚利塔也很久沒有见過生人。”她用戴着华美戒指的手指指身旁的女仆,“她会希望你们多待一会,請让她招待你们吧。恕我失陪。”
不過刚刚现身的女主人转身又回到了楼上,与此同时老仆人果然兴高采烈地去泡茶,還问2位客人喜不喜歡奶油、想吃什么样的点心。
当主仆先后离开客厅,房间裡恢复沉寂。小乙忽然意识到自己其实已经什么都看到了——恐惧、震怒、抑或痛苦——尤拉虽怕伊尔迷,但沒有立即避开,在听到小乙自报身世后却匆匆告辞回到楼上。這不正說明尤拉不想见到小乙嗎?
伊尔迷令她惊恐,但她仍将伊尔迷视为“故人”;她沒有当着小乙的面展现任何不适的情绪,却立即借口疲惫逃开了,如避开洪水猛兽,只不過因为知道老仆人希望他们留下,才挽留了他们。
至少她对忠心耿耿的老仆人還算不错。
女主人此刻在楼上又是何种状态,小乙抬起头,似乎想透過客厅的天花板一探究竟。可是已经不必了,胜败已经分明,小乙从母亲那裡不仅继承了相貌、還继承了這场胜利。
可少女的脸上沒有笑意。
“我們走吧。”她告诉伊尔迷,然后不由分說地起身走出客厅。
其实在得知父母当年给伊尔迷地最终指令是什么的时候,小乙的心情便如冰封一般寂静。
小乙想不到,毁了家族和父母的婚姻、毁了她和弟弟的成长环境的人如今是這般光景。原来這個人的生活已经历了一场浩劫,在那之后還饱受了9年的孤独。
小乙忽然觉得,自己迟迟无法忘却9岁那年的遭遇是件可笑的事。成年人所承受的伤痛打击,远比她经历的深刻得多。如今,她已18岁,再過半年就19岁了。据听說,薇纳斯塔-娅鲁便是在19岁那年生下的琪诺多-娅鲁,后者现如今已改名叫小乙,是一名职业猎人。
“這次的配合我很满意。我会在友客鑫活动一段時間,但愿我們還有合作机会。”
回去的路上,伊尔迷将一個新建的賬號交给小乙,裡面已经存进一笔任务酬金。
“好啊。”难得能被职业杀手认可,她還是很荣幸的。“但我有條件。我得知道暗杀目标的背景,再决定要不要加入。”
“什么意思?”一双深渊似的黑瞳望過来。
“我要知道目标是做什么的、□□還是白道、结沒结婚、有沒有子女。是‘好人’還是是‘坏人’。”
“前面的几條也就算了,最后這條是最沒用的信息。”伊尔迷的嘴角垂了下来,看起来似乎有些失望。
小乙却不以为然地笑笑,“仅仅想知道而已。另外,我喜歡当‘英雄’的感觉~”
坐在副驾驶的男人用指尖轻点车门,沉思了片刻,他到底還是默认了小乙的條件。反正她只是可用的帮手之一。
“后天我约了客户,可能還会谈下一单生意,但他要求见面的会所仅限会员和‘有伴侣’的客人进入。”
“還有這种要求?”小乙咋舌,“大城市的人果然会玩。”嗯,有点好奇呢。
“车可以借给你开,后天再還回来就好;另外,会所裡花销不超1万戒尼范围的,我来负担。除此以外,沒别的报酬了,可以?”
“沒問題!這活可以接。”笑起来便又是甜美系女孩。
她敢断定伊尔迷所谓的“有伴侣”這一條件沒這么简单,說不定是什么不正经的会所不正经的要求,比如要自带美女或帅小伙进入之类的——不是小乙太自信啊,但伊尔迷会請她帮忙一定是有原因的嘛。
就好像进入赌场要上缴赌金(将来可能成为别人的奖金),那八成是個猎艳场,要进入猎场就得自带猎物。谁要真敢把自己的伴侣带去了,可能就别想再带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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