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变局 作者:未知 過了几分钟,当警卫再次出现在房间裡的时候,他手裡已经多了一只很大的纸箱。 警卫把箱子摆在张临面前,撕开表面封口,露出十几個整齐摆放的午餐肉罐头。 林宇抬起左脚,斜站在椅子上。 他摸出佩在腰间的手枪,拉上枪膛,把冰冷坚硬的枪口抵上张临侧颅,充满威胁的意味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沒有什么耐心。你最好现在就做出選擇————要么我赏你一颗子弹。要么……” 說着,林宇放低枪口,指指摆在张临面前的箱子,声音充满无限诱惑:“除了這些,我還可以给你更多。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 话說得非常清楚。 张临也听得很仔细。 他那双精明的小眼睛迅速转动,眼瞳裡闪烁着小贩特有的狡诈目光。 是的!肉罐头就摆在面前。 换在以前,這东西根本不算什么。 现在……呵呵!已经具有相当价值的含金量了。 “我,我要個女人。” 张临說话的速度很快。仿佛說慢了,机会就要从面前一闪而逝:“高個的,一定要漂亮,厚嘴唇,F罩杯,很丰满那种。” 林宇冷漠地点点头,对站在旁边的警卫說:“从奴隶裡面挑一個长相不错的给他。” “等等!我還想再要点儿别的东西————” 张临几乎是抢着在說话。他的表情比任何时候都要亢奋,都要贪婪:“我,我還要……” “够了————” 林宇眼裡闪過一丝厌恶,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手枪也再次调转方向,瞄准张临的眉心。 “我不喜歡讨价還价。你沒资格跟我谈论這些。” 林宇压制着心裡的不快,一脚踢翻了摆着罐头箱的椅子。握枪的手伸直,枪口戳着张临的脑袋,把他的头狠狠压偏,一直抵到墙上。 “說!你在哪儿找到的這枚徽章?” 看着林宇那张森冷得仿若雕像的脸,张临用力吞了吞喉咙。他战战兢兢地喘着气,用带有几分哭腔,很是不甘的语调喃喃地說:“再,再给我一個人,我……我就告诉你全部!” …… “我看到一個女人……嗯!是一個很高,有些胖的女人,带着一個用铁链捆起来的男人走到那裡。她把那個男人绑在钢筋架子上,然后来了一辆车,开着警报器,引来一大群丧尸。那個男人先是被啃掉大腿,却沒有死。他一直在惨叫,沒办法挣脱,也沒办法离开。他過了两天才死掉,丧尸渐渐散开。那些吃人怪物身上的衣服很烂,他们曾经是人类,口袋裡总会装着一些能用的小物件。我当时只想着過去看看是否能捡到些能用的东西。在那個男人的尸体下面,我找到了這枚徽章。那個……人不是我杀的。我发誓!真的不是我干的————” “我,我从未见過那個女人。不過她长得挺漂亮。我悄悄跟了她一段路,发现她走进北面的一幢楼裡。那地方我以前就认识,裡面有不少人。二十個,或者三十個,也许還要多一些。他们有武器,有车。那些人很霸道,他们占着商店最多的地段,比他妈铁公鸡還一毛不拔。我想找他们要点儿吃的,那帮该死的家伙居然打我,還骂我,吐了我一脸口水……” 张临說他只有小学文化,识字不多。 這番干巴巴的叙述,倒也符合他的学历。 虽然說了很多,其中大半部分却是叫嚣着要报复,要杀人,要整死某某某之类的豪言壮语。 林宇听得晕头转向。 不過,大体上倒也弄懂了张临想要表达的意思。他直接让這個摆炸洋芋摊儿的小贩在地圖上画记号,标出林宙尸体和银行小楼的位置。然后,连夜派人侦查。 外出的人很快传回消息————张临沒有撒谎。他们找到了尸体,也找到了那幢驻扎有武装人员的小楼。 听着一道道电子回讯,林宇沉默了。 他一直不停的抽烟,直到天明。 …… 按照林宇的命令:天明时分,七辆卡车和三辆越野车构成的庞大车队,已经聚集在小楼外的马路上。三百多名“盛飞”集团的武装人员安静地待在车厢裡,默默注视着林宇及其手下带着张临从楼上下来,坐进一辆越野车。 刚刚過去的這個夜晚,让林宇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被愤怒火焰和报复冰狱夹杂徘徊。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只能用鲜血才能中和。 横穿城市的车队打破了宁静。 太阳已经从地平线上升起。 被浓密云层围裹的光线有些暗淡,有种让人无法看穿迷雾的朦胧。 在张临的指引下,车队径直驶向唐姿虐杀林宙的十字路口。 沿途,到处都是废弃的车辆,空无一人的楼房,随着冷风在寒气中来回飞舞的纸屑塑料袋各种垃圾。 丧尸也需要睡觉。 卡车碾過地面发出的震颤,使它们惊醒。面目狰狞的变异生物跟随着声音一直往前,动作灵活的血尸在尸群当中居于前列。尚未完成二次变异的普通丧尸死死盯着這些同类,满是腐肉和污垢的脸上表情颇为怪异。似乎是在羡慕,又好像是在憎恨。 因为速度的关系,密密麻麻围拢過来的丧尸,很快分成两個互不相连的部分。血尸在前,普通丧尸在后。尤其是落在后面的尸群,它们的数量比前一尸群更加庞大。其中有很多外形奇异的丧尸。尤其是头部,有些像苍蝇,有些像老鼠,還有像臭虫和跳蚤。 丧尸和血尸都沒能追上卡车————车轮比脚步的速度快。這是人类的优势,智慧和科技的象征。 临近十字路口,车队速度渐渐慢了下来。透過越野车前挡风玻璃,已经可以看到不再发挥作用的红绿灯。 张临扯了扯林宇的衣服,带着招牌式谄媚的笑,指着前面,讨好地說:“就,就是這儿。” 林宇一直在沉默。 他把身子靠在座椅上,仿佛浑身上下沒有丝毫力气,就连目光也变得呆滞。 张临很是不解地看着他,前排和后座上全副武装的警卫也流露出疑惑的目光。 過了几分钟,林宇终于用双手撑起身体,神情木然地走下车。 钢筋架仍然矗立在十字路口。 這裡应该是唐姿選擇的行刑位置。很空旷,隔着很远也能看见。 林宙保持着死前的姿势,被牢牢绑在架子顶端。 他身上的衣服大部分被丧尸扯落,几乎完全赤裸。从肩膀开始,两边胳膊被捆上十几圈铁丝。手肘前臂手腕……捆绑者显然沒给他任何挣脱的机会————粗硬的铁丝绕過胸口,沿着肋骨中间的凹陷一直向下。最后,把整個臀部与钢筋牢牢固定。 远处,跟随车队而来的尸群渐渐接近。负责警戒的人正在紧张测算着距离。 林宇迈着虚浮的脚步,走到钢筋架前,默默看着面目全非的弟弟。 虽是冬天,尸体一样会腐烂。 他嘴巴大张着,身体表面肿胀发黑,脸颊和胸腹高高隆起,膨胀得活像人形气球。失去弹性的皮肤很多已经裂开,露出无数網状的缝隙。下面的肌肉变成褐色。脸很大,与身体完全不成比例。 除了张临的供述,還有那枚金色徽章,沒有任何证据能够表明尸体就是林宙。 他实在太烂了,面部五官和身体部分沒有任何可供辨认的细节。尽管如此,林宇還是觉得————這就是自己的弟弟。 那种奇异的感觉,只有最血缘关系最亲近的人才能体会到。 林宇抬起头,屏住呼吸,忍受着近在咫尺的恶臭。他绷紧浑身上下的肌肉,像雕塑一样站着,双眼充血,死死盯着林宙乌黑泡肿的脸。 那双填满腐肉脓液的眼睛裡,充满了恐惧和无助,痛苦和屈辱。 弟弟,是個非常可爱的男孩。 是個阳光活泼的少年。 是個英俊潇洒的年轻人。 两兄弟曾经为了一颗糖果打闹。为了零花钱分配不公争吵。为了穿着品味女人家产等問題产生矛盾……可不管怎么样,他终究是我弟弟。 他管我叫“哥哥”。 我們有同一個爹,同一個妈。 “……是谁干的?” 沒有人回答林宇的問題。于是他再次提高音量,爆发出雷鸣般震耳欲聋的咆哮。 “究竟是谁?谁干的————” 张临看看四周,发现很多人都用冰冷的目光注视自己。 這感觉很糟糕,让人很不自在。 张临暗自咽了咽口水,颤巍巍地抬起脚,胆战心惊走到林宇身后,小心翼翼地嗫嚅:“那個……是,是個女人。” 這话他昨天晚上就說過。 林宇当然明白张临话裡的潜台词————是北面小楼裡那些人。 林宇不知道张临是不是想要故意栽赃陷害。他不想追究這個問題。 现在,他只想发泄,想杀人。 无论是谁,都行。 既然那些人有枪,說明在這座城市属于较为强大的势力。不管這件事情是不是他们干的,杀掉這些人,灭掉這個团队,总能起到威慑与震撼的作用。 张临属于很会察言观色的那种人。他虽然双腿颤抖,却在偷偷观察着林宇脸上的表情。发现对方心情不是很好,于是主动凑上去,有些犹豫,不太确定地說:“那個……老板,關於那件事情,那個人,是不是……现在就……” 說着,他抬起右手,横掌为刀,做了個用力往下切的动作。 林宇淡淡地看着张临。 他本能的不喜歡這個狡诈势利的小贩。可是张临此刻的建议,的确很对自己的胃口————林宇觉得心裡有股淤积的愤怒,必须用最狂暴的方式释放出来。 他需要杀人,需要暴虐。 林宇缓缓点了点头。 看到主事的人发话,旁边两名武装警卫立刻跳上卡车,从后车厢裡拉出一個双手被绳索绑住的囚犯。 是林思文。 张临提出的第二個條件,就是要亲手宰了這個该死的城管。 林思文的嘴被胶布封住。他不断挣扎,用力甩头,瞪圆的眼睛裡流露出恐惧和愤怒。這一切都动作丝毫沒能改变他目前的处境。武装警卫牢牢卡住他的胳膊,像按住一只可怜的蚂蚁。 他们把林思文拎高,整個提到钢筋架前。由于双脚一样被绳索捆住,林思文沒办法动弹,只能歪站着,又惊又怒地看着這些人把林宙的尸体从架子上取下。 张临从旁边走過来,盯着林思文看了几秒钟,脸上露出残忍的笑。 “老子摆個摊儿都要被你像鸡一样撵着乱跑。你他妈的以为自己是谁?管天管地管到老子头上。我就是要妨碍市容,我就是要遍地乱倒污水,我就是无证经营,你他妈敢把我怎么样?打我?撵我?告我?看看還有谁会帮你撑腰?老子就是要摆摊儿,就是要扰乱社会秩序,就是要你這种政府的狗跑死跑活。嘿嘿嘿嘿……知道嗎!每次孝敬给你的那些吃食,上面都抹着老子的鼻涕。還有蘸洋芋的酱,裡面都掺了阴沟裡舀起来的粪水。真奇怪你怎么沒被活活吃死,居然還能长這么壮实?” 张临的声音越来越大,吸引了所有在场的人。就连站在卡车上负责警戒的枪手,也好奇地转過头,不时朝這边瞟上几眼。 林宇在旁边看着小人得志的张临,心情有些复杂。 他沒兴趣知道這两個人之间的恩恩怨怨,只想赶快把林思文弄死。 想到這裡,林宇意味索然地挥挥手,很是厌恶地对张临低吼:“动作快点儿,我沒功夫陪你玩。” “好的!好的!” 张临忙不迭地点头。 就在林宇转過身的一刹那,张临忽然一把撕掉林思文嘴上的胶布,反手扣住林宇肩膀。然后以极其诡异的速度蹿向他的身后,左手扣牢林宇后颈,死死抓牢。 林思文突然爆发出令人难以置信的力量,硬生生崩断捆住手脚的绳索。他动作敏捷地摘下林宇的手枪,熟练地拉开保险,上膛,左手扶住林宇肩膀,右手握枪正指林宇脑门。威严粗犷的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的笑。 這一切是在太突然,太快。 以至于沒有任何人有所反应。就连林宇本人也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呆呆的忘记了挣扎。 過了近三秒钟,他才难以置信地摇摇头,用沙哑的声音问:“你们……你们是一伙儿的?” 林宇感觉自己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全部的血液都向下坠去。 林思文抓住林宇的头发,揪住头,当做掩护挡在身前,狰狞地冷笑道:“說得沒错。不過沒有奖励。嘿嘿嘿嘿!不瞒你說,我对自己的表演很满意。妈逼的,以前就我应该去考北京电影学院,而不是摆什么该死的小摊儿————” 林宇只觉得脑子很乱,下意识地问:“你,你以前不是城管嗎?” 张临摘下钢筋架子上的铁链,紧紧捆住林宇的手腕,脸上露出诡异的笑。 “你說反了————我才是城管。” 张临动作迅速地卸下林宇两边的肩关节,看看站在旁边的林思文,微笑着說:“他块头比我大,扮演城管這种角色要更适合一些。小贩小贩,只有身材矮小,才不会引起怀疑。” 林思文抓紧林宇的头发,手裡的枪狠狠戳着他的侧颅,朝着附近刚刚回過神,想要扑上来的几名武装警卫大声咆哮:“都给老子退回去。谁再往前一步,老子就打死他————” 這话,具有极其强烈的威胁效果。 沒有人怀疑林思文和张临在虚张声势。 他们俩之前的表演很成功,沒人看出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双簧。 而且,被林思文牢牢抓在手裡的林宇,一些头发已经被连根拔起,青白色的头皮上渗出点点血滴。 有生以来,林宇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种渗透至骨髓的寒冷,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注射過二阶强化药剂。 他知道自己拥有多么恐怖的力量————不要說是人类,就算一头狂奔的公牛,林宇也能扳住牛角,狠狠拽翻。 的确,谁也沒有想到张临会突然动手。 可是,林宇只觉得张临和林思文那两双手蕴含着无比强大的力量。自己根本不是对手,已经远远超過二阶,甚至可能是三阶四阶。 這不可能。 我,我一定是在做梦。 突然,浑浑噩噩的林宇仿佛从梦中惊醒,像狂暴型精神病人一样嚎叫起来。 “你……你们,你们是强化人?是强化人!” 张临和林思文相视一笑,不约而同把目光转向林宇。 前者怜悯地伸手拍拍他的脸颊:“恭喜你答对了。不過沒有奖金,也沒有掌声和鼓励。” 后者揪過林宇的头,把枪口狠狠插进他的嘴裡,冲着对面手足无措的“盛飞”集团武装人员恶狠狠咆哮:“给老子准备一辆加满油的车。我沒什么耐心,现在就要。否则……老子一枪废了他,再让你们這帮该死的混蛋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