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与秦理认识十個月,结婚半年,何棠不敢說自己对他百分百地了解,至少,她觉得自己基本能摸透他脾气。
大部分時間他是笑容可掬、温和有趣秦理,对待亲人、朋友、下属和家裡护工、帮佣阿姨,他都沒什么架子,很容易相处,偶尔大家开他玩笑他也不会生气,甚至還懂得一点自嘲。
单独面对何棠时,他会咬着她耳朵說情话,有时還会耍耍赖,幼稚得像一個大孩子。
朝夕相处、同床共枕半年,何棠自然不会被這样表象蒙蔽。她知道秦理有自己底线,如果触到了他底线,他会变得有些可怕。
可是這一次,何棠实不知道自己做哪件事触到了秦理底线,会让他這么生气。
何棠觉得秦理已经是蛮不讲理、不可理喻了,這根本就不是平时他!
她听到秦理說那句话:我不会允许這些钱花到任何沒必要地方。
何棠生气了。
她咬了咬下嘴唇,說:“也许你会觉得给梁希晨买台空调是完全沒必要事,三、四千块钱還不如拿去买根领带,但我不這么认为!你去過他家裡嗎秦理!你知道他住地方是什么样子嗎?你知道因为天热他房裡有多臭多闷嗎?他才那么小!他生活环境会因为一台空调而改善许多!如果你认为這是沒有必要事,那我……那我只能說我沒想到你居然是個把钱看得那么重人!”
說這些话时候,何棠已经站了起来,她眼睛瞪得圆圆,胸口速地起伏着,两只手臂垂身边,拳头紧握,整個人簌簌地发着抖。
秦理依旧坐餐桌边,家裡只有他们两人,何棠也不怕不给他面子了。
那個男人一直眼神森然地看着她,眼裡惯常笑意早已烟消云散,他紧紧地抿着嘴唇,听着何棠用颤抖语气噼裡啪啦地說完一通话。
两個人就這么对峙着,一個站着,一個坐着,很久以后,秦理手指敲敲桌面,說:“坐下。”
何棠:“……”
秦理盯着她,见她沒有反应,稍微放柔了一些语气,說:“糖糖,坐下和我說话。”
何棠心中一滞,终于坐了下来。
秦理移過她汤碗,一勺一勺地给她盛了一碗汤,一边盛,一边說:“你知道這套餐具要多少钱么?”
何棠不懂他为什么要问這個,低头看自己面前各种碗碟,她不懂瓷器,听见秦理已经给了她回答:“這套瓷器是我妈托人从法国买,据說花了2万多块钱。”
“……”
“還有這套餐桌椅,大概花了4万块钱。”
“……”
“我們现睡那张床,我找人定制,能方便我坐起来,5万,一分钱不打折。”
“……”
“何棠,關於梁希晨事,我不想做太多解释,只能告诉你,给他父亲钱根本就帮不到梁希晨。你只需要无條件地信任我,相信我能把這件事处理好就可以了。”
秦理把那碗汤推到何棠面前,淡淡地說,“不過,有一点你說沒错,我确是個把钱看得很重人。你现眼裡看到一切,全部都是我用钱堆出来,我衣服,我食物,我房子我家具,還有我坐着這架轮椅。何棠,這架轮椅价钱赛過一辆中型轿车,而這样轮椅我有好几架。”
何棠面色发了白。
秦理背脊绷得很挺,他凝视着何棠,继续說,“包括你,何棠。你现吃穿用住,甚至于你所谓工资,从何而来?你有沒有想過?是,你清高,你视钱财如粪土,我势力,我爱钱如命。但是請你想一想何棠!如果沒有钱,我和你现会是怎样?”
何棠呆呆地看着他,呼吸又一次急促起来。
秦理目光如炬,直逼何棠:“让我来告诉你,何棠。如果沒有钱,秦理,会像梁希晨一样整天待家裡,因为我沒有條件进行治疗,也沒有條件去請护工!每天赖床上就像條狗一样!沒错,我妈妈会心力地照顾我,但不能否认我会变成一個家庭累赘,我也会生褥疮,会感染,会躺床上寸步难移,吃喝拉撒全部不能自理!活得毫无尊严可言!而你呢……”
何棠被他话震得心跳加,继而顺着他话思索起来,秦理已经說出了口:“何棠,如果沒有钱,說不定你已经嫁给了泽土镇章波,而你哥哥,已经死了。”
一句话說完,何棠像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凉水,她浑身颤抖,汗如雨下。
秦理面前,她真太高估自己了,他对她宠爱呵护从不曾减弱,以至于何棠放松了自己神经,以为自己与他真是平等。
可是现看来,他们根本就沒有平等過。
她只是一個秦理花了几十万“买来”娘。
必须无條件地臣服于他。
她根本沒有资格和他吵架。
周一下午,何棠接到了梁鲁生电话,因为何棠沒有约定時間赶去他家,他打电话来问了。
何棠沒有办法,随便找了個借口說工作忙走不开,也不敢和梁鲁生再约時間就挂了电话。
她想,秦理承诺会处理好這件事,她应该相信他。可是心裡总是有那么一块疙瘩,揪一起郁闷难捱。
想了许久,何棠给孟老师打了电话。
她旁敲侧击地问了孟老师關於梁希晨事,孟老师沒有起疑,告诉了何棠這几年来“助行天使”组织和梁希晨之间故事。
“梁希晨是我們重点帮助对象之一,但是因为他是完全性脊髓损伤导致高位截瘫,所以也沒办法治疗,想让他每天复健吧,他家情况又有点复杂,简单来說就是他爸爸很不配合。”
“怎么会這样呢?”何棠想不通,“有人愿意不计报酬地帮助自己孩子,做爸爸怎么会不配合?”
“唉……一言难。”孟老师說,“有一段時間,我們甚至把希晨接出来住一個医院裡疗养,那個时候他身体很不好,褥疮、肺炎、营养不良……秦总给他定了好病房和好护工,說要不惜一切代价将他养好。”
“秦总?!”何棠惊讶地问。
孟老师回答:“是啊,就是秦总。大概是两年前吧,本来希晨念小学时是有护工全天陪读,护工也是秦总請。后来小学毕业了不知怎么希晨提出不读了,我們事后想想大概是他爸爸教。希晨上学时候身体被我們照顾得挺好,人也沒那么瘦,可是不上学以后身子一下子就垮下来了,我們派志愿者上门去看他還要被他爸爸骂,有一次甚至還打人了。后来志愿者发现希晨身体情况很糟糕就向我汇报了,我问過秦总后,他立刻要我把希晨接出来好好治疗。就是那一次,希晨养了两個月后身体好了许多,我們還和他商量继续請护工陪他念初中,沒想到這时候他爸爸闹到医院来,非要把希晨接回家去住。”
何棠听懵了,满脑子云裡雾裡感觉,原来,秦理并不是对梁希晨不闻不问呀,他居然为他做了這么多事!
她着急地问:“那后来呢?”
“后来我們沒办法,报警也报過,街道也找過,都解决不了。希晨沒成年,他爸爸是他监护人,他爸爸也不算是虐待他,只是他一個瘫痪孩子,他爸爸真照顾不好。而且他爸爸還有個大毛病,就是爱赌博,一赌起来就废寝忘食,早忘了家裡還有個瘫床上儿子了。偏偏希晨還会帮着他爸,有警察和社工去问他,他都說爸爸对他很好,我們真是一点办法都沒有。”
何棠:“……”
“哦,還有一件事,去年吧,夏天热啊,希晨长褥疮了,秦总让我們给他去装個空调,结果可好,前脚装上,后脚就被他爸爸给拆了卖了。希晨還和我們說他身体沒感觉,不怕疼也不怕热,真是叫人眼泪都要下来了。”孟老师唉声叹气,“从那以后我們也只能隔三差五地上门去看看他,现他不是又得褥疮了么,秦总昨晚還给我电话,叫我派人把他接到医院去治疗呢。說這個夏天就让他医院過了。”
又聊了一会儿后,何棠对孟老师表示了感谢,又委婉地要求她不要将這些对话告诉秦理。
放下手机,何棠坐办公室裡,久久地陷入了沉思。
她越来越不懂秦理了。
他明明那么关心這個孩子,却接触时表现得异常疏离、排斥。
他通過孟老师帮助着梁希晨,也不知希晨知不知情。何棠想到梁希晨望向秦理时崇拜又羞怯眼神,她想,這少年该是知道吧。
一個星期過去了,何棠再也沒有与秦理說起過關於梁希晨事,因为她觉得,他们之间关系亲近以后又因为這個少年而莫名其妙地拉远了一些,還因为,她实不想和秦理吵架。
管她并不理解秦理为何对梁希晨言行不一,但她不打算再過问了。
梁鲁生给何棠来過几個电话,她心裡很难受,硬着头皮撒谎敷衍了過去。
就這個时候,传来了梁希晨因尿路感染而发烧昏迷消息。
吃晚餐时,秦理接到了孟老师电话,他沉着脸点了点头,說:“我知道了。”
何棠疑惑地看着他,秦理搁下了筷子,左手扒了扒头发,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抬起头对何棠說:“糖糖,陪我一起去医院看看希晨吧。”
作者有话要說:今天想要双就鞭打我吧!╰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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